天生恶人- 第118部分

“这是方代之吗？”林荆在心里喃喃自语。

一个断去右臂的血人仰天躺在一块大石上，一枚长长的铁钎穿过残臂，将他死死钉在石上，三条粗若儿臂的铁链一头紧紧缚住他剩余的三肢，一头锁在旁边硕大的岩石上，将血人拉扯成一个残缺不全的大字形。

血人一颗脑袋光溜溜的，无一根须发，血沟遍布，面上满是乌黑的血污痂垢，再无法瞧出本来的面目，而且七窍中还溢出丝丝的鲜血，蜿蜒如虫，触目惊心，显得极是狰狞恐怖。

光赤的身子比头部更要骇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寸完整的皮肉，累累绽开的皮肤中血筋盘纠，有的地方甚至隐隐露出了森森白骨。

深红的秽血，惨白的筋骨纠结在赤褐的烂肉上，如朵朵无比丑恶的凶花在血人身上浮突盛开，不时痉挛抽搐颤动着，狰然惊心。

“呼……嗬……呼……嗬……。”血人粗重地喘着浊气，从喉咙中发出嗬嗬异声，他已经嚎得累了。

“代之师兄？”林荆压下震悚，试探着问。

“谁？”血人猛地仰头，极力想睁开给血痂糊住的眦裂眼眶。

“真的是你？”林荆汗毛一根根竖起，不由悚然退开一步。

“林荆？”血人听出了他的声音，立时激动地挣扎起来，嘶哑地厉叫：“林荆，救救我，救我出去，我师父他疯了，你快救我……。”

挣扎中，他的残臂与铁钎不住剧烈磨擦，伤口涌出一股股的鲜血来，迅速淌到身下已给血染得黑赭的大石上，他却仿似全然不知痛苦，只是惨厉地哀求着，三条铁链给他崩得哗啦啦作响。

无苦子递给林荆一颗紫色药丸，稍稍抬起下巴施了一个眼色。

林荆接过药丸，发觉自己的手竟有些颤抖，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才镇定下来。

“林荆，救我呀……。”血人仍在哀号恳求。

林荆茫然无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好，我救你。”过了许久，林荆才慢慢一字一句道，茫然的眼神趋于阴厉，冷得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呜……。”

阴风又起，灯火摇烁。

映在林荆脸上的惨淡灯光忽明忽暗，原本桔红的火光竟呈现出青碜碜的颜色来，令得林荆看上去便似从九幽地狱中爬出来的厉煞，森然可怖。

“代之，你流的血太多，伤太重了，来，先把这颗药丸吃下。”林荆趋前蹲下身，探过头去温和地说，似是闻不到血人身上中人欲呕的恶臭。

“谢谢你，林荆。”方代之感激地张开嘴，和着血沫艰难地咽下药丸。

片刻后，他便陷入昏迷。

“好了。”无苦子点头道：“待他醒来后，就会牢牢记得你是要救他脱离苦海的恩人了，此后只会听从你一个人的命令。等下他的药力发作会很难看，你先回去吧，半年后再来，我会给你一个盖世无敌的真武金甲卫。”

“不，我想留下来看一看。”林荆平静地说。

无苦子诧异地望他一眼，只见林荆眸中青焰跳动，有若诡异邪恶至极的幽幽磷火，心中不禁微是一跳。

“嗷……。”

一声无比痛苦的惨叫冲天而起，在森幽的石洞中嗡嗡冲突，长久回荡不息，若蒙冤而亡的狞鬼索魂时的凶厉哀嚎。

“嗤嗤嗤嗤……。”

方代之的身子象一个被迅速注入空气的气球般突然暴涨，全身本已残破不堪的肌肤片片绽开，无数道细小的血丝从毛孔中密密喷射而出，劲道奇急，嗤嗤有声。血雨嘶然淋漓飞洒，腥雾弥漫，整个人望上去便若失控的巨型高压莲蓬水龙头，其状惨烈恐怖之极。

“嗷……嗷……。”

方代之的嘴已经真正变成了血盆大口，发出极度痛楚的惨嚎，锁着手足的铁链被他挣扯得哗啦哗啦急响。方代之痛苦得用身体的各个部位狠狠在大石上疯狂地撞击着，便如一只离水的血红大虾绝望地蹦达着，让人不忍目睹。

林荆面无表情地冷冷望着，眼神中竟泛出一丝满足感，象是虐暴一个美女后获得的强烈快感。

凄号声给阵阵阴风吹散，原本已是极阴寒的石洞更宛如人间地狱，惨不可言。

良久。

血雾渐稀。

哀嚎渐低。

方代之惨不忍睹的破烂躯体干瘪下去，象一堆看不出形状的腥臭烂肉，一抖一抖地在大石上抽动着，无力再嚎，已是出气多，入气少。

“无量寿佛。”无苦子和无悲子合手念了一声佛，从洞中一角提出一只大木桶。

桶中盛着满桶的青绿色黏稠液体，奇腥扑鼻，无苦子用一只木勺从中舀出黏液，小心地浇遍方代之的全身。

青绿色黏液一沾体，便无声无息地浸入血肉中，方代之的形体慢慢恢复原状，残破的表皮大片大片脱落下来，露出鲜红的真皮层，白色的脉络却又隐泛青绿，异常奇诡。

虽然还在深度昏死中，方代之仍然感觉到黏液渗入体内时那股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痛苦，他已再无气力挣扎嚎叫，只能用残存的左手死死地缓缓地抠挠着大石，一下，两下……

“吱……。”

异音响起，声音细小，却又异常尖锐刺耳，令人烦恶得想吐。

方代之手指前端的皮肉已然磨得精光，白森森的指骨仍是缓缓地死死地抠挠着大石，一下，两下……

林荆蓦地转身，飞掠出洞，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给冷风一吹，终于忍不住扶壁狂呕起来。

“代之师兄，请你原谅。”林荆喘过气，眼神转为狠辣，咬牙自语道：“也请你放心，你所受的痛苦会有人用足够的代价来偿还。”

“啸……。”

好大的山风。

强劲的罡风呼啸着掠过山野，峭壁上撑出的几株枯树被吹得不住摆动，光秃秃的枝桠象是魔爪般颤动挥舞，枝上积雪簌簌掉落，直直堕入深涧。

“啸……。”

“好大的风。”风过野将金风泊在国安局研发处基地，竖起衣领子稍稍遮挡住疾风中卷舞的雪花，快步迈入外表破破烂烂的基地大楼。

东落还在大把大把地往北钺撒银子，美国干吼着要给望月国好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大棒子也迟迟没落下来。国际局势表面上还是很平静，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所以风过野返回京城有好几天了，也没什么事儿可干，每天只是一早到秘安局应个卯，当当班，看看书，间或在局里到处串串门子，晚上则与杜小娉过着幸福的二人世界——楚镜现在还不能明目张胆地留宿。虽然偶尔想起以后该怎么处理好众女的家庭关系时有点烦恼，但总的来说，日子过得还很是逍遥自在。

不过呢，游手好闲的人总是别人的眼中钉，虽然某人自己不这么认为。

这不，庄青岩就盯上他了，连着给沈周和厉万水打了几通电话，硬要把风过野借调到研发处。

风过野恰好想帮左秋山和卢羽弄两套特工装备，闻言正中下怀，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达到目的后才貌似不大情愿地应邀而来。

来到庄青岩的办公室，风过野发现他难得地一身清爽，不由打趣道：“庄局，今天没干铁匠活么？”

“哪有这个闲心思？”庄青岩愁眉不展，摆摆手说：“你先坐吧，陪我聊会儿。”

风过野知识面广泛，又兼言谈风趣，善于挑动气氛，跟谁都能乐呵几句，所以秘安局的人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谈天说地海五天六。

“敢情庄局是叫我来帮你解闷的。”风过野呵呵笑，自己动手去泡咖啡，煞有介事地摆好长谈的架势，说：“好，今天我就陪庄局好好拉呱拉呱。”

庄青岩却是真的没闲心思，扯了两句，就转到工作上来了，问风过野：“阿野，你还记得生化衣罢？”

生化衣？风过野当然记得，这可是能与传说中的仙家法宝媲美的高科技产物，点头反问道：“怎么，研究工作遇到了什么困难？”

“我们从理论上已经找到了大量生产生化衣的办法。”庄青岩皱眉说：“不过，生产出来的原材料成品不尽人意，性能极不稳定，根本不能投入实际应用，远远比不上第一批成品。”

“问题出在哪？”风过野随口问。他也只是随口问问，华国那么多顶尖科学家都没能攻克的难题，难道他还能轻松解决不成？笑话。

“温度。”庄青岩说：“生产过程中的每个步骤都由电脑精密操控，绝对不会出任何错误，问题就在于成品融合时应该维持在什么样的温度中。”

“那就从低温至高温慢慢试验呗，多花点时间总该能成功罢？”风过野不在意地说。

“慢慢试验？你说得倒轻巧。”庄青岩挥手，苦恼道：“你知道目前物理上所能达到的最高温度和最低温度是多少吗？”

“呃。”风过野知道自己闹笑话了，嘿嘿笑道：“这个你倒是问对人了，我就免费给庄局讲讲罢。目前人类所能产生的最高温度为5。1亿摄氏度，最低温度为零下273。15摄氏度。当然，如果真要实验的话，我建议这两个绝对温度都可以不作考虑。”

“你就知道贫嘴。”庄青岩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旋即又隐去，再度皱紧眉说道：“绝对温度当然不用考虑，所以我们就采取了折衷的方法，取中间一段接近地球气象的常温值做实验，不过也得从零下100摄氏度或是100摄氏度开始，而且每一摄氏度最起码都得划分成0。1到1这十个小区，这还是乐观的估算方法，而要完成一个实验最少都得一个礼拜的时间，你想想看，总体工作量该得有多大？”

风过野心念一转就得出了结果，却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才笑嘻嘻道：“工作量也不算大嘛，生化衣不是前辈们花了百多年时间才研制出来的吗？现在拼个几十年就可以全部搞定，这样比起来，你们可轻松多了，而且还不用伤脑筋去钻研。”

风过野意犹未尽，还想调侃几句，忽然看见庄青岩脸色变了变，忙转过口风说：“庄局，你也不要太悲观，常言说天道酬勤，皇天必定不负苦心人，说不定只要几次实验就能成功。”

“你啊你。”庄青岩唯有摇头苦笑。

咖啡泡好了，热气腾腾芳香扑鼻，风过野放入一块方糖轻轻搅拌，望着杯中的咖啡旋出一个小漩涡，风过野心中蓦然一动，若有所思道：“庄局，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大自然中最奇妙的物质是什么吗？”

庄青岩一愕，思索了一会儿，微是摇头。

风过野啜了一口香喷喷的咖啡，笑着提示道：“最奇妙的东西，其实也是最常见的，庄局再想想。”

庄青岩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水。”

“对，就是水。”风过野点头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水更奇特的物质了，它是唯一能在液态、固态、气态三种形态之间转换的物质，是吸收、储存和传导自然界的能量与共生讯息给生物体的最重要的媒介和载体。”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指融合。”庄青岩亦点头，旋踵又摇头疑惑道：“但是水跟如何解决生产生化衣的融合温度有什么关联？”

“这其中的关联可就极为重要了。”风过野笑嘻嘻说：“如何找到最适宜的融合温度有可能就着落在这上面了。”

庄青岩呼地站起，差点跳到办公台上，一双眼瞪得有如灯笼，急急大叫道：“你说什么？”

　第四卷　第一章　风＊电　第二十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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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庄青岩一副要抓狂的样子，象是隔着办公桌就要虎扑过来，风过野赶忙护住手里的咖啡，闪开到一边道：“庄局，你别这么激动成不？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嘛。”

庄青岩老脸泛起红光，努力稳定情绪，连连说：“好，好，我不激动，你快说。”

“说是没问题，不过事先声明，如果导致你们走了弯路，我可概不负责。”风过野先撇清自己。

“不用你负责，你快说，快说。”庄青岩半点儒雅学者风范也无，急急催促，却没想到风过野给出的答案已是呼之欲出，这亦只是一个再为普通不过的常识，只要自己稍稍静下心来便可想到。

“水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庄局你猜猜看，它在什么温度能达到体积的最大密度？”风过野眨眨眼，轻笑道。

庄青岩一呆，脱口答道：“4摄氏度。”

“啊哈，答题正确，得十分，不过很遗憾，没有奖品给你拿。”风过野耸耸肩，开了一句老套的玩笑，脸上的表情让人牙痒得恨不能冲着他鼻梁狠狠擂上一拳。

庄青岩没看见，因为他脱口说出答案之后，已经象一阵风一样旋出了办公室，所以风过野幸运地躲过了这一拳。不过想来庄青岩即便看见了只怕也没这个余暇理会。

一个不会武术的小老头还能跑这么快？看来他确实拥有铁匠的坚强体格，风过野嘀咕，突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追出去，大叫道：“庄局，你答应给我的装备呢？”

庄青岩早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靠，就这样把我甩了？”自感失去利用价值的风过野颇有些抱怨，也只有自认晦气。无聊地喝完咖啡后，一个人晃悠到基地中心的人工智能研究科室。

人工智能简言之就是一个包涵广博的知识讯息处理系统，研究如何用计算机去模拟、延伸和扩展人的智能，其中涉及到脑科学、神经生理学、心理学、语言学、逻辑学、认知（思维）科学、行为科学和数学以及信息论、控制论和系统论等许多学科。风过野依仗自己过目不忘的强大阅读理解能力，所学的知识包罗万象，极杂极博，更兼缘于特殊的原因，一向对智能方面的尖端领域科学课题十分感兴趣，金风上装配的人工智能他便私底下偷偷摸摸改良过。

风过野有一个想法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在秘密地进行着研究工作。

现今世界上对复杂一点的人工智能的操控技术还停留在手工操作、语音控制和无线电波摇控这几种相对来说比较落后的阶段上。之所以说相对落后，是因为简单的人工智能——比如说开关电灯、电视之类——已经能够用脑电波传感技术来控制了，不过做到这一步也还得借助特殊的辅助设备，根本达不到操控复杂的人工智能的要求。风过野的想法却要超前得多，他想研究出一种不用任何辅助工具就可以直接用脑电波控制人工智能的方法。

脑电波就是人脑呈现的一种电气性的周期振动，亦是一种电脉冲波，具有电能转换功能，与人的指纹视膜信息一样，都具有不可改变和唯一性，亦有人认为它就是人类的灵魂，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