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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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园酒香-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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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个老天爷,那季先生,不正是钱里正家的小儿子——钱小乐的私人教书先生吗?

第69章说亲

正文 第70章危在旦夕

第70章危在旦夕(三更)

林初荷摸了摸下巴,忽然发现这件事非常有趣,与此同时,还颇有些蹊跷。

那季先生她曾见过几次,身材高而瘦,长着一张寒浸浸的刀条儿脸,一望而知是个孤冷的性子。记忆中,他好像永远穿着一件竹青色的旧直缀,面色苍凉地从村中快速穿行而过,甚少停下来与人寒暄,更从来不和任何人交往。

听村里人说,季先生的发妻三年前因病离世,他自己,则是在大半年前辗转来到小叶村,进了里正家辅导钱小乐读书。因他是个秀才,村里想要和他攀亲的人可着实不算少,却都被他一个“不”字就挡了回来,对外只说是思念亡妻,无心再娶。这是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他怎么竟忽然看上了简如意?

院子里,谭氏依旧拉着简如意的手,情深深意切切地劝道:“闺女,我知道你心气儿高,可再咋的,也不能往那牛角尖里钻哪!季先生那死鬼老婆都没了三年了,你嫁进去,就算得给她行个礼,那又称得上什么大事?横竖又用不着你立在跟前儿端茶倒水地伺候嚜!往后那好日子且等着你呢,你可不能因了自己的性子,到头来毁了这一门儿好亲哪!”

“好亲,什么好亲?!”简如意揪扯着手指,愤愤地道,“娘,那季文琛都四十多岁了,真要算起来,只怕是比你和我爹的年纪还大。看着瘦骨伶仃的,一阵小风儿,都能把他吹出五里地去,十有八九是个短命的。我跟了他,过不上两天安生日子,恐怕就得给他送终了!您……您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放你的臭狗屁!”简阿贵一拍桌子,喘着粗气暴喝了一声,“你还当自己是未嫁的姑娘,普天下的好男子由着你挑?你都是被休过一回的人了,这梦也该醒醒了!人季先生哪点配不上你?人品、学识,那是样样拿得出手。人家是个读书人,你嫁给他,那往后就是秀才娘子,走出去,谁不高看你一眼?你……”

“什么秀才娘子,说破天去,也不过是个填房罢了!瞧他那面无二两肉的奸相,人家还不知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简如意不耐烦地打断她爹的话,嘟嘟囔囔道,“我也真弄不明白,那姓季的怎么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他去钱里正家教书时,我都已经嫁到镇上了,压根儿连句话都没说过啊!”

谭氏扑哧一笑,捏了捏她的肩:“我的傻闺女,那还有啥不明白的?你长得好看,这在咱村儿可是出了名的,那姜婆子不是都说了吗?你和大海常常走动,还上他家看他媳妇儿来着,人季先生冷不丁瞧见了你,立即就搁在了心里,放不下啦!这叫啥,这就叫枯木逢春!”

她喝了口水,又接着道:“如意,你在我肚子里揣了十个月,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血肉,我难道还会害你?那包勇猪油蒙了心,休了你,活该他倒霉一辈子!如今这季先生,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一个人儿,过了这村儿可没这店儿,你要是放过了,往后有你后悔的!”

林初荷听到这里,顿时就有些无语。敢情儿简如意跟钱大海之间的来往,谭氏并不是一无所知?她明知道简如意有那种见不得人的毛病,不说多加管束,反而满嘴里诅咒被戴了绿帽子的包勇,这合适吗?简如意和钱大海,一个被休回家,另一个娶了媳妇生了娃,虽说是发小儿,但瓜田李下,原该避些嫌疑才是吧?

听见谭氏提到钱大海,简如意的眉毛就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些心虚地瞅了她娘一眼,顿了顿方道:“……什么打着灯笼也难找,依我看,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反正……反正我不愿意,娘你就是说破天去,我也不答应!”

她忽然没耐性再继续说下去,站起身扭着腰就往东厢房冲。林初荷吓了一跳,连忙朝后躲,动作飞快地跳到床上,假作正在收拾东西。待简如意进来,就乖巧地冲她叫了一声:“姐。”

“滚一边儿去,别招惹我。”简如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立刻钻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头。

林初荷也懒怠理他,无声地冷笑一下,转身便走了出去。

谭氏和简阿贵对坐在桌边,仍是凑在一起喁喁低语,似乎是仍在商量对策。事实上,这件事如果简如意不答应,他俩就是说出朵花儿来也白搭——怪只怪,那季先生不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哪!

林初荷摇摇头,看看天色还早,尚不到做饭的时候,就顺着脚进了简吉祥的房间。

这间屋子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初初闻见,或许会觉得这股子药香十分雅致,但时间一长,却只会产生无穷无尽地厌恶感,仿佛只要在这屋里多呆一会,全身都染上了疾病的气息,简直令人作呕。

往常这个时候,简吉祥多半倚在床头看书,然而今天,不知何故,他竟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还不时吭吭咳上两声,一呼一吸有如在拉风箱,又像砂纸从粗砺的石头表面蹭过,咯吱咯吱,令人无来由地一阵揪心。

自打那日家里失火,简吉祥的身子骨就一直时好时坏。原本已经许久不在夜里咳嗽了,这几日,竟难得睡一个安稳觉,每到半夜,必会把自己给咳醒过来,心口火烧火燎,简直整个人要炸开一般。偏生他又一向觉得自己这个病给家里添了太多麻烦,轻易不愿让谭氏和简阿贵为他担忧,因此,竟瞒住了他们。只是苦了林初荷,几乎每晚都要起床看他一次,以免他出什么纰漏。

这会子他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林初荷见了,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忙走到他跟前,拽了拽他的被角,轻声道:“哥,你咋这时候睡觉,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老这么闷在房里不是个事儿,要不我扶你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好歹吸两口新鲜气儿,兴许身上能舒服点……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顺手在简吉祥额头触了触,谁知这一碰之下,竟唬得她差点三魂不见了七魄——简吉祥的额头,像滚水一般地烫!

“哥!”林初荷连忙使劲将简吉祥的身子扳过来,就见他怀里抱着手炉,肩膀犹自不停地打着哆嗦,似乎已是失了神智。再扒开眼睛一瞧,那眼底居然是血红一片,配上他苍白如纸的嘴唇,生生像个厉鬼一般!

“我……”简吉祥眉头紧蹙着,嘴唇不受控制地发抖,磕磕巴巴地道,“身上冷,心口烧得发疼,荷妹子……想是我要死了……”

林初荷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饶是一向冷静,此时也不免没了抓拿,急吼吼地按住他的肩膀道:“哥你别瞎说,你在这儿等着,我马上把爹娘叫进来,再让宝去请大夫,你千万……”

她再说不下去,手忙脚乱地替他盖好被子,慌慌张张扑出门外,直着嗓子冲简阿贵和谭氏叫道:“爹、娘,你们快去看看吧,我二哥、我二哥他不好了!”话音未落,就已经哭了起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即将消逝所带来的恐惧。就在刚才,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形如鬼魅的简吉祥,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人或许就快要死了。原来人的命真是那么脆弱的,不管他多么善良、敦厚,不管他有多盼望着能活下去,也终有扛不住的一天,丝毫亦不能反抗。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吉祥咋的了?”简阿贵霍地一声站起来,半张着嘴,目瞪口呆地问道。而他旁边的谭氏,却早已一把将林初荷搡到一边,冲进屋里去了。

简阿贵和林初荷前后脚也奔了进去,就见谭氏呆立在床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简吉祥,不发一言,甚至连眼泪都没掉,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将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倒是那简阿贵,立即扑到床边,双手在简吉祥的面颊和肩膀不住地摸索,嘴里语无伦次地叨咕:“前儿还好好地,咋就变成这样了?阎王爷,你不长眼啊,你要下催命符,就只管下到我身上,咋的就偏要折腾我儿子?”

简老爷子也从耳房里跑了进来,见此情景,也大吃一惊。然而他终究是多活了几十年,见得多了,性子也就稳当些,当下便冲简阿贵道:“嚎啥,你嚎两声就能把吉祥给医好了?都别傻站着,赶紧请大夫啊!”

简阿贵如梦方醒,站起身抹了一把脸:“我去请孟大夫来!”语毕就要往外冲。

正在这时,谭氏却一把拽住了他,目眦欲裂地道:“找他有啥用?他要能有法子,我吉祥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她说着又瞥了林初荷一眼,见她哭的那样,还以为她是因为担忧和心疼简吉祥,便高声道:“别哭了!你哥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也不知是在安慰林初荷,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不让请孟大夫……那咋办?”简阿贵束手无策,往地上一蹲,拽着谭氏的衣襟,几乎是哀求地哭叫道,“咱吉祥生了这病,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净受苦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家往后日子可咋过呀!你拿个主意吧,媳妇儿,你拿个主意吧……”

谭氏把牙一咬,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去镇上!咱就是砸锅卖铁,哪怕是把酒坊给卖了,也绝不能让我儿子出事,死活都要保住他这条命!”

第70章危在旦夕

正文 第71章受尽白眼

第71章受尽白眼(一更)

主意已定,简阿贵立即就打发简兴旺去老孙家借了板车,上面用厚实的褥子垫了两层,再给简吉祥穿上棉袄裹上棉被,扶着他上了车。

“兴旺,你在家里照看你媳妇儿和宝儿,荷丫头,你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如意你也去,你在镇上住了两三年,好歹熟悉些,也省得我们到了那儿人生路不熟地没抓拿。”谭氏一叠声地将家里人叮嘱安排了一个遍,回身进房,将所有的银钱都带在身上,几人立即一起,推着车朝河源镇而去。

紧赶慢赶,一家人到达河源镇时,天已经黑透了。镇上家家户户都吃过了饭,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从黑暗中,透出一股冷森森的意味。

谭氏吩咐着几人将板车停在路边,拽过简如意就问道:“这镇上最好的大夫在啥地方?”

简如意左右四顾了一番,似是有些难堪,憋了半晌才道:“娘……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谭氏登时眉毛倒竖,“你是干什么吃的?咋说也在镇上住了那么久,连这个都不清楚?那老包家难道这两三年都没人生病?”

简如意有点不乐意,扭了扭身子道:“娘你骂我干啥,我弟病成这样,都是荷丫头没照顾好,你咋拿我撒气?再说了,你是不知道这河源镇上医馆的价钱,那些个稍微好点的大夫,瞧个病可贵了!老包家你还不知道?全靠着一间破铁匠铺支撑,能有几个钱?平日里有点小病,就在桃花巷一个老头那开两剂药也就完了,要不,带我弟上他那儿瞧瞧?”

“你滚吧你!”谭氏照她脸上啐了一口,“那桃花巷净住着些穷鬼,可想而知,在那儿开医馆的大夫,决计也不会是有本事的。老娘问你一句话,你不知道也就罢了,还拉拉杂杂说上这一通,你当咱现在是出来逛大街,时间宽裕得很?”

简如意一向甚少挨骂,这时候纵有不忿,也只得吞进肚里,撇了撇嘴,躲到一边不再言语了。一家人一时没了法子,在原地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儿,最后还是林初荷找了一家客栈,向掌柜的打听到,绿云巷有个姓朱的大夫颇有些名气,忙推着简吉祥赶了过去。

天色已晚,绿云巷里的商铺大多关了门,几人边走边问,来到那间“广德”医馆门口时,就见门板已经上了一半,一个十五六岁,学徒模样的半大小子正在里面扫地。

简阿贵急忙三两步跑上去,一脚跨进门里,赔着笑对那学徒道:“小哥,借问一声,朱大夫在不?”

那学徒抬起眼皮来瞅他一眼,立时从他的样貌和身上的穿着分辨出,这不是个有钱的主儿,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耐,冷声冷气道:“我师父不在。”

“那他今儿还回来不?”

“嗤,你说呢?”学徒翻着白眼道,“我师父下午便出诊去了,若忙活得太晚,自然会直接回家去歇息。大夫也得过日子,难不成你以为,他就该成天在这儿等着你?”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简阿贵缩手缩脚地讪笑了一下,“小哥,我们是从小叶村来的,我儿子病得很严重,那是耽误不得的。听说朱大夫是镇上最有名的大夫,这才巴巴儿地找了来,你看你能不能帮忙跑一趟,请那朱大夫过来?”

那学徒睇他一眼,嘴里啧了一声:“耽误不得?那你还在这儿跟我唧唧歪歪个半天做什么?你也瞧见了,我正打算关门,既然你儿子病得重,我劝你还是趁早另请高明,我可没那闲工夫帮你跑腿儿!”

“你咋……”简阿贵被他几句冷言冷语说得一愣,嘴又笨,情急之间,根本找不到话来应对。林初荷站在医馆外面,见此情景,便管谭氏要了十几个铜钱,走进来往那学徒手里一塞,冲他甜甜笑道:“小哥哥,我哥病得真的很厉害,你就受累帮帮忙吧,行不?这几个钱,我知道拿不出手,你将就着买点心吃吧。”

人都是爱钱的,自古如此,绝没有例外。更何况,她很清楚自己重生之后所拥有的这副皮囊模样着实不错,再加上之前哭过,泪眼蒙蒙便更添了两份楚楚可怜。虽是不愿,但这个时候,怎么也得稍微牺牲一下子了。

“真是麻烦!”那学徒朝她脸上看了一眼,又掂了掂手里那十几文钱,琢磨了好半天方道,“行吧行吧,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请我师父。不过,丑话说到前头,他来不来,我可不敢保证。”

“是是是,只要你肯帮着跑一趟,我们就千恩万谢的了!”简阿贵连连点头,“那我这就去把我儿子背进来,麻烦你……”

“谁答应让他进来了?”学徒闻言立即紧皱起眉头,“我这一走,店里可就再没有其他伙计了,万一你们偷东西咋办?再说,谁知道你儿子那病会不会过给别人?医馆里是最讲究干净的,我可不能做主放你们进来,就跟门外那儿等着吧!”

说罢,竟立即上了门板,转身离开了。

简阿贵又羞又恨,见他去得远了,便跺脚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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