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何处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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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何处可相思-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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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名琴绿绮?爹爹是说的是娘亲的那把七弦古琴吗那琴?阿萝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自己可是垂涎了好久那把古琴,记得以前小时候每次来爹爹书房,自己都会直勾勾盯着,可惜都被便宜老爹直接无视了。

“爹爹,我没有听错吧?”云萝脸上犹有不信,盯着自家老爹的脸问道。

云如海有些好笑的看着阿萝,他当然知道阿萝对阿梅绿绮的喜爱,只是,以前阿萝还太小,所以他虽然瞧见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直接无视了过去。

他抬头望了望云萝,低叹一口气,如今,也是时候将绿绮给阿萝了。“阿萝,这绿绮本来就是留给你的。你娘亲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不给你给还能给谁?”

云萝飞快抬眼瞧了瞧云如海,眼睛便不由自主转向那把古琴摆放的位子,脚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抚摸亲近下绿绮,“爹爹,我可以么?”

云如海沉溺的颔首,云萝这才迈着欢快的步子,脸上满是雀跃的神情,朝绿绮古琴靠近,来到绿绮跟前,缓缓蹲下身子打量了眼近在咫尺的古琴,才盘膝坐在蒲团上,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闭上双眼细细感受体会。

良久,云萝纤细修长的玉指轻拨琴弦,绿绮古琴琴弦震动,发出轻柔低缓的琴音,一曲悠扬流畅的平沙落雁在书房里轻缓的响起。

听着指间倾泻的琴音,云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种安宁平静的感觉。她屈膝盘坐在蒲团上面,身子微微前倾,眼睫微微扇动,眼帘掀起,露出一双灵动风情的眼。她的眼神专注沉迷的望着指下的古琴,隐隐的,她似是听到了古琴的心声,低缓柔和盘桓在自己指间。

琴音歇,云如海毫不掩饰的露出大大的笑容,赞赏的颔首道,“不错,阿萝的琴艺是越来越好了,比起当年的阿梅,也只是在按音上面稍有不足,少了些韵味。阿萝,要是你的棋艺能赶上琴艺的三分之一,爹爹我就要偷着乐和咯。”云如海抚着美须,状似遗憾的说道。

云玉函也在云萝弹琴的时候到书房来了,听了云如海的话,嘴唇紧紧抿着,一副我很乖的模样。

云萝瞥瞥便宜老爹,又看看偷着乐和的阿函,目光狠狠扫荡着,嘴里恶狠狠道,“呵呵,呵呵,不就那个破棋嘛,小心我把那破棋没收了。”

云如海和云玉函脸色一正,知道云萝这是真恼了,连忙不再笑话她了,那棋可是他的心尖尖,没了棋可怎么下棋啊。云萝见那两人收敛了些,这才作罢。

在梅苑待了一下午,陪着爹爹用完晚饭,云萝才和云玉函一起回到了桂园里。桂园里,她的屋子早被收拾好了,云萝俩人一回来,便被舒服的伺候着洗漱沐浴,然后躺到床上会周公去了。

深夜,一向有些浅眠的云萝被窗外隐隐传来的淅淅沥沥的声音惊醒,她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随意披上件外裳,推开窗子,迎面吹来一股凉凉的又潮湿的风,她右手微微探出窗外,果然,外面是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看来,明天肯定是要降温了。她缩了缩脖子,伸手紧了紧衣衫,又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床上,连睡在外间守夜的砚香也没有吵醒。

只是,听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不断传来的风声,云萝却久久无法入眠。院子后院栽着几株芭蕉,雨夜无眠的云萝侧起耳朵,细细听着雨滴敲打在芭蕉叶上的滴答声,听着风吹拂芭蕉叶片的窸窣声,今夜,注定无眠。

听了一夜的雨声,云萝一大早便爬了起来,在砚香的伺候下洗漱梳妆好了,便来到书房内,直接盘膝坐在昨儿个刚刚从梅苑抬过来的绿绮古琴。

想起昨夜的雨打芭蕉,她手指轻挑琴弦,一曲凄清哀婉的《一剪梅》低缓在指尖流出,飘扬在清晨的桂园,和雨后院落中的残景交相辉映。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云萝樱唇微启,整个人都沉浸在琴音里,嘴里低吟浅歌,唱出这曲《一剪梅》的词曲。

琴歇歌消,云萝手抚鸣琴,低头沉思,窗外,清晨阳光斜照进书房里,云萝低垂的眼睫在她玉瓷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团阴影。

啪啪啪,几声响亮的巴掌拍击声将沉思的云萝惊醒,她抬起低垂的螓首,目光悠悠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眉头微蹙,心里疑惑暗自思量,这是谁,一大早就在她这桂园外,还发出这般声响?

“表少爷,……,请稍等……”隐隐的,云萝听得院子里传来茶香和人交谈的声音,然后便是茶香踏着地面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一步步朝自己所在的书房靠近。

茶香轻轻敲开书房们,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子,脑袋低垂,清脆若玉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响起,“小姐,表少爷等在院子外边,说是听了小姐您的琴,想要进来拜访一番。”

云萝瞥了眼茶香,沉吟了会,才道,“你先带表哥在院子里歇歇,我稍后就来。”

待得茶香离开,云萝伸了下胳膊,舒展了下手指关节,迤迤然站起来冲候在一旁的书香吩咐道,“扶我起来,才坐了这么一小会,腿肚子就有些抽经了。”

云萝在书香的搀扶下,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才感觉好些了。她随意收拾了下,抬步往院子里走去。

“阿姐。”她才走出书房,便听得阿函的呼声响起,转头一瞧,便瞧见云玉函缩着脖子,揉着胳膊,身上只穿着件有些单薄的大红色单衣,站在书房不远处的一个宽大屏风后面,露出个脑袋一脸灿烂的笑靥望着自己。

云萝心中一暖,脸上却冷冷道,“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还有,天气凉了,也不多穿件衣裳,要是冻坏了,可就有你好受的了。”说着,她还轻敲了下他的额。

云玉函调皮的吐了吐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嘻嘻道,“墨香姐姐帮我拿披风去了,我刚刚听到阿姐弹琴唱曲,就想过来瞧瞧。”

正说着,墨香便拿着一件和云玉函身上那身单衣一般颜色的披风,嘴里嗔道,“函哥儿,我就知道你来小姐这来了。”说着便来到云玉函跟前,替他披上披风,系好带子,理顺了披风才直起身子了。

云萝等云玉函披上披风,才上前拉起他的小手,笑着道,“走,渔表哥来了,和阿姐一起去见见渔表哥。”

渔表哥?是昨儿个刚刚见过的那个表哥么?云玉函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跟着阿姐一起,朝院子的前院走去。

☆、041。闻卿琴音,君知雅意

“表哥。”云萝一出屋子,便瞧见苏渔一身白衣,飘然若尘,随意站在院落里瞅着桂花树发呆,听得云萝的呼声,才缓缓回过神来,朝着云萝露出温润如玉的笑靥,连笑声都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苏渔伸手指了指院子里的桂花树,指节修长若竹,一脸趣味的询问,“表妹喜欢桂花?”

云萝愣了愣,云玉函指着桂树答道,“表哥,你怎么知道的?”他好佩服渔表哥呀,见到阿姐院子里的桂树就知道阿姐喜欢桂花,嗯,他越来越喜欢这个表哥了。

“是啊,表哥,阿萝很喜欢桂花树。”云萝有些慢半拍的答了句,眼睛看着苏渔,心里有些淡淡的欢喜。

“表哥是猜的。”苏渔上前几步,来到云萝和云玉函跟前,伸手轻抚着云玉函的脑袋,温和的说道。云玉函的身子一顿,然后便是欢喜的笑,渔表哥的手好温暖,他觉得心里也暖融融的,表哥的声音也那么好听,像是春天的暖风,吹得人舒服极了。

云萝笑眯眯的看着,把苏渔引到桂花树下得石桌旁,三人都在桌子上面坐了下来。

“表哥喜欢桂花吗?”云萝端起墨香送上来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眼睫轻覆,很是享受的细细体味了一番,才抬眼瞧着苏渔,很是好奇的问道。

“喜欢,而且特别喜欢,有一首诗描写的桂花特别好,是这么写的。”苏渔站起身来,双手背在后面,像是个老夫子一般,摇头晃脑的念道,“家本巫山阳,归去路何长。叙言情未尽,采菉已盈筐。桑榆日反映,物色盈高冈。下有碧流水,上有丹桂香。桂枝不须折,碧流清且洁。”

“好诗!”云萝听了拍手称好,也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裳,团团作揖施礼,笑着道,“小妹也有一诗,很是喜欢,念来与表哥一听?”

苏渔颔首点头,云玉函也一脸兴奋地坐在石桌边,望望阿姐,瞧瞧表哥,心里暗下决心,以后,他也要和阿姐表哥一样,诗句拈手即来,朗朗上口。

云萝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直起身子,念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云萝和苏渔两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笑了起来。苏渔眉头微挑,赞叹道,“表妹,这首词是你作的吗?写得太好了。”

云萝脸上一愣,吐了吐舌头,含糊道,“当然不是了,这首词是我在爹爹书房里看书的时候,在一本旧词集里随意翻到的,当时觉得写得很好,就背了下来,如今那本旧词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苏渔长长地哦了一声,显然是没有相信。不过,表妹既然那么说,肯定是有缘故的,他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的道理。谁都会有不想说的秘密,知道的太多,也不好。有时候,难得糊涂。

趴在桌子上的云玉函,瞧着阿姐,脸上若有所思。这是打什么哑谜,这词到底有什么蹊跷的?他到底是年幼,只觉得阿姐念得词很好听很舒服,却没有感受到词中那股别致的心绪,那股别致的柔性美。

“哈哈,表妹,昨儿晚上我听了一夜的雨声,今儿早上又听了表妹的一曲琴曲和小曲一剪梅,不由让我想起昨夜雨打芭蕉,满院的残迹堆积的景象。”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苏渔耳畔似乎有美妙的歌声萦绕,妙极,果然妙极了。

“表哥谬赞了,阿萝区区微末之技,不值一提。”云萝螓首微垂,被苏渔夸得脸色羞红,她早上只是昨夜侧夜未眠,听了一夜的雨声,才有感而发,弹奏了一曲。

“表妹,今儿你唱的那曲一剪梅,曲调别致,表哥孤陋寡闻,闻所未闻,想要请教下表妹,那曲子是何地的腔调,听着有些像江南的吴侬软语,可是细细品味一番,又不是那种全然的柔。”苏渔复又坐下,脸上有些迷惑的对云萝询问道。

云萝心里一惊,自己这表哥也忒变态了吧,这也能听得出来?自己唱一剪梅时,用的是二十一世纪的调调,你一个老古董当然没有听过了。但是转念一想,又想起自己如今也是个老古董,不由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再轻易露出不同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能人异士的,小心一不小心失足,再也爬不起来了。

云萝思量了一番,才斟酌着说道,“说来惭愧,这是表妹平时无事,自娱自乐谱的曲子,难得入了表哥的青眼,真是阿萝的荣幸。”原谅她的胡编乱造吧,先过了苏渔表哥这关再说。

“哦,原来是这样。表妹真是有才,表哥甘拜下风。”苏渔长长一揖到底,很是真诚的说道。云萝脸皮厚得,心中稍稍愧疚了会,便糊弄过去了。

“表哥,你这次随姑姑上京里,是不是为了考取功名来的?”云萝很是佩服苏渔这种有才又心中自有丘壑的才子,不同于一般的白面书生,表哥苏渔一看就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当然,也很有心机,但是就她这番接触来看,表哥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

只是,人心隔肚皮,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还是要经过长时间相处,才知个中品性。但是,不容否定的是,苏渔给云萝乃至云玉函的印象都非常不错。

苏渔脸上有过一瞬的尴尬,可是很快便掩饰了过去,恢复如初了。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很是随意的侧坐着,眼神飘到一旁的桂花树上,感慨道,“是啊。人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家虽说是百年世家大族,可是蛀虫也不少。父亲过世了,我又没有功名在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些觊觎我父亲这房家财的那些叔伯们哪里会怕我?更别提我母亲了。母亲是没有法子了,才带着我和小妹一起投靠京里外祖家来了。”

苏渔虽然一直是笑着的,而且好像他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一般,很是淡然的模样,没有愤世嫉俗,也没有恨任何人,这样的表哥,有种历经沧桑的感觉。可是云萝和云玉函却都看得出来,他眼底深处的涩然和无奈。而且云萝可以想见,那些叔伯们丑恶的嘴脸,无耻的言行。人,是这个世界最最善良无私的,也是最最无情贪婪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便是如此。

人性,太过复杂。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无私到豁出自己的生命,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的利益,残忍的对待其他一切阻碍她孩子前途的人。

云萝望着苏渔,表哥以前肯定也曾经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少年公子哥吧,也曾经如那个百里溪一般,和朋友诗酒论画,放浪形骸吧。只是,姑父的的去世,让他还有些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的重担,逼迫的他不得不成长吧。这样的成长,是谁也不愿经历的吧。只是,这样的痛苦,却是表哥必须经历的。

“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萝想到这里,有些内疚,脸上满是歉意的说道。

苏渔不在意的笑笑,笑容灿烂极了,像是夜里的流星,又像是绽放的烟花,虽然绚丽,却太短暂。他摆摆手,很是平静的道,“表妹,其实这些事情你早晚也会听说,与其道听途说,还不如我这个当事人告诉你。而且,现在表哥表哥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外祖母对我们很好。”

云萝颔首,放下心来。祖母对姑姑他们好那是自然的。虽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那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见到自己曾经疼在心尖尖的宝贝过的不如意,祖母怎么会好过?

“表哥,平时的时候,我可不可以找你一起念书?”云玉函一直默默听着苏渔和阿姐说话,似是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有些忐忑的望着表哥和阿姐,眼中满是希翼的瞧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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