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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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无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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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不得。”天枢坦言,目光中透出不舍,“我会尽快解决朔州的事,然后就接宝宝们回家。若即哥哥,麻烦你先替我照顾一下他们。”
  
  “这没问题。”若即答应得很爽快,子歆宝宝很喜欢朝儿和佳期呢,他完全不介意两个可爱的小东西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些日子。
  
  “对了,华哥哥的事你看着办吧。”隔了半晌,天枢突然又道。
  
  虽然经过昆陵真的及时诊治,雍华的伤势早已痊愈,但他的记忆却是始终没有恢复,不过眼下,天枢实在是没有心情去管他了。
  
  “你——”若即彻底无语,这小孩,怎么麻烦事都交给他啊。
  
  穆王府和雍王府素来不睦,要是他派人把神志不清的雍华送回家去,二皇叔会不会杀到芜城来找父王算账啊,若即好奇地想道。
  
  最终,就像他们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若即还是尊重了天枢的决定。
  
  将莺儿和枭儿带回渝京交给萧雨霏后,天枢跟随神威将军贺兰陵去了北疆战场。那里,有他想要的答案。
  
  从渝京出发的时候,天枢心里既期待,又害怕。
  
  他还不知道,那条看似宽阔的大道,最终通向绝望。
  




第三十五章

  
  钻心的刺痛感,那是……利器刺进身体的感觉?
  
  就像无数个过去,自己带着冷酷、无情的笑容将长剑狠狠刺入他人的身体一样,天枢的嘴角掠过一抹带着寒意的微笑。
  
  原来他们终究只能是对手,不,是敌人。
  
  初到朔州,天枢惊异地发现,边关的局势要比他想象中好得多,虽说朝上一帮老家伙要死要活地揪着议和的话题不放,但贺兰将军毕竟是当年和兰斯洛亚结过梁子的人,哪里会顾忌那么多。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干净利落地从阿烈古琪手中夺回了还没捂热的凤台关,稳住了边城局势,才不在乎文帝究竟站在“主战”还是“主和”一方呢。
  
  随后,贺兰陵率军北出代郡一路杀过清江,斩杀敌兵三万余人,博得“血修罗”之名。一时之间,神威将军贺兰陵的名字成为赫提的年轻父母们吓唬夜啼小儿的最佳武器。
  
  这厢,天枢和天璇对贺兰陵崇拜有加,而另一边,贺兰陵却是对两位不请自来的小皇子头痛不已。皇帝锤炼儿子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可这毕竟是战场,刀枪不长眼,稍不留意,伤着哪位他都赔不起啊。
  
  天璇还好,他年纪虽小,为人却谨慎,平时大都待在营里,不会轻易涉险,让贺兰陵省去不少麻烦。天枢就不同了,仗着自己皇子监军的身份,两次率领数百轻骑深入赫提腹地,虽说都是完胜而归,却使得贺兰陵更加担心,生怕他得意忘形,终究铸成大祸,无法挽回。
  
  然而,没等贺兰陵对天枢加以劝诫——当然,他劝了也未必有用——他的担心就成为了现实。
  
  那日,天枢便在回营途中遇了上早有准备的敌方伏军。
  
  长途奔袭,孤军深入,本乃兵家大忌。而更要命的是,他终于见到了他一直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烈。”事实摆在眼前,天枢再也找不到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
  
  手中的剑就那样失去了力度,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办法对他下手。
  
  不仅如此,他甚至把“长天”剑完全收了回来。
  
  天枢不但放弃了攻,也放弃了守,他就那么自自然然地骑在马背上,安静地等待着阿烈古琪的致命一击。
  
  阿烈古琪显然也没想到,天枢会毫无反应地愣在原地,甚至没有任何闪避的动作,当他想要收手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
  
  他的剑,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烈!”他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呢喃,也看见了他眼角的泪珠。
  
  身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天枢忍痛拔出胸前的利剑。伤口很深,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双手。
  
  天枢冷冷斜视阿烈古琪片刻,转身逃往泽兰沙漠深处。
  
  阿烈古琪摆了摆手,制止了身后想要追击的士兵。那片广袤的沙漠是除了拥有黄泉谱的西列斯人再没有人可以生存的“死亡之海”。
  
  小苏儿,我放你一次,如果我们再见面,我定会将你牢牢锁在身边,寸步不放,阿烈古琪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对自己说。
  
  睁眼瞬间射入的光亮带来一阵刺痛,天枢不由地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伏在他身上沉沉睡去的身影。
  
  那是一个不超过十岁的男孩子,仿若绸缎般的金褐色长发自然垂下,遮去了他大半的容颜。
  
  “啊,你醒了。”被惊醒的男孩子抬起头来,对上天枢睁开的双眼,湛蓝的眼眸中闪耀着喜悦的神采。
  
  “你流了好多血,我真怕你会死——”孩子由衷地笑着,天真坦诚,“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为什么要救我?”天枢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需要理由吗?”一瞬间,男孩儿眼中流露出茫然,随即扬起小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着答道:“大概是因为我想救你吧?这个理由可不可以?”
  
  天枢发现自己竟然无言可对。
  
  “我叫雅尔海晴。”男孩子的表情柔和又温暖,蓝眼睛明亮地闪耀,“要记住救命恩人的名字哦。”
  
  “想要我报恩吗?”天枢失笑道,真是有趣的小鬼。
  
  “不用,不用,暂时不用……”雅尔海晴嘻嘻笑道,“你的伤还没好,还需要多休息。哦,我差点忘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叫人去做吃的,你再躺一会儿吧。”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呵呵,他们长得好像哦,不然他才懒得救他呢……
  
  清江一役历时三月,阿烈古琪的南侵最终以失败宣告结束,连番战事失利让他清醒地认识到,眼下的自己还没有办法撼动胤王朝的统治,遂遣使者来朝议和,商议两国互换皇子为质。
  
  胤文帝子息不旺,膝下仅有六位皇子和一位皇女,齐王天枢与四皇子天权同为君妃所出。君妃出身卑微,是文帝身为太子时的侍妾,不过凭着生下长皇子之功得到嫔妃封号,虽然曾经宠冠后宫,却也两度被打入冷宫,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自是大不如前。
  
  二皇子天璇与三皇子天玑是同母兄弟,皆为早逝的清妃所出。清妃是文帝一生最深爱的女子,天玑三岁那年意外身亡。皇帝怜他兄弟二人年幼丧母,深觉亏欠良多,历来宠溺纵容,端的是尊贵无比,如何会让他们出使异国为质。
  
  五公主玉衡和七皇子摇光是正宫宁皇后所生。宁皇后出生世家,家业深厚,世代在朝为官。祖父宁博,父亲宁颖,兄长宁泽更是三代为相,朝中势力自是不必说。
  
  至于六皇子开阳,他的生母绮妃是清妃过世之后文帝最宠爱的妃子,子凭母贵,皇帝断不会让自己最心爱的小开心果去做人质。
  
  如此情形之下,会被选中为质赫提的皇子也就不难猜了。既不得父皇宠爱,又无外戚可撑腰,更不及兄长文韬武略、才情天纵,十三岁的四皇子天权就这样被胤文帝打发到了赫提。
  
  也许是骨肉亲情不忍相告,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此并不在意,文帝甚至没有亲自告诉天权这个消息,而只是派人到漱玉宫知会了一声。
  
  对此,君妃毫无异义,皇帝能想到的,她自然也会想到,多说无益,她没有立场去反对。
  
  天权更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在大多数人而言很难接受的事实。
  
  或许在他的心目中,这座华丽的宫廷和遥远的北国并无区别,每个人都是那么平静,而唯一可能反对的那个,对此却是毫不知情。
  
  天枢产后未出月就匆匆赶回渝京,再奔赴朔州,本就失之调养,加之漠北一战身受重伤,身心惧创,回京后便是大病一场,多日不曾上朝,而天权即将为质赫提一事则在君妃的暗示下,无人向他透露。
  
  “殿下,该喝药了。”云妃端着已经热过两遍的汤药推门进屋。
  
  “再等会儿吧,我现在不想喝。”天枢把头蒙在被子里,闷声道。
  
  “可是臣妾有要事相告。”云妃巧笑倩兮,笑容好不奸诈。
  
  她年长天枢四岁,是他封王建府时皇帝钦赐的侧妃,不过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倒是更像姐弟一些。
  
  “我没兴趣。”天枢一口回绝。
  
  “和四殿下有关哦。”云妃欲擒故纵。
  
  “什么事?”天枢闻言立即翻身坐起。
  
  “殿下先喝药,不然……”云妃干脆卖起了关子。
  
  “你敢威胁我?”他最恨被人威胁了。
  
  “臣妾不敢,臣妾是奉太后的旨意照顾殿下,既然殿下——”
  
  “我喝就是。”听云妃搬出皇祖母的名头,天枢乖乖就范。
  
  “四殿下要去赫提了。”云妃幽幽叹道。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天枢又惊又怒。
  
  “是娘娘的意思……”云妃黯然道,“可我觉得殿下会很想知道。”
  
  “我进宫去找母妃。”天枢沉声道,神情肃然。
  
  望着天枢匆匆离去的背影,云妃神色复杂,她还没有告诉他,四皇子已经在今日清晨出发了。
  
  “为什么是喵喵?”天枢径直闯进漱玉宫,激动地质问道。
  
  “你说呢,飘儿?”君妃冷冷地反问道,“除了他还能是谁?”
  
  “我去!”
  
  他不否认,这么做一半是为了天权,而另一半,却是为了自己。
  
  “啪!”君妃狠狠一巴掌扇过。
  
  天枢默然垂首,他知道母妃为什么会生气。
  
  只要他还在渝京,天权一定会有回来的机会,如果他去了赫提,母亲和弟弟在这暗无天日的宫廷就将再也没有希望。
  
  “我能去送送喵喵吗?”隔了很久,天枢小声问道。
  
  “去吧。”君妃没有问,为何天枢已经知道天权离开的消息。
  
  “谢谢萧姐姐。”天枢步出宫门的时候,萧雨霏连马都为他准备好了,她不想看见他遗憾的样子。
  
  “这个给你,凭它,你可以无条件地让我为你做三件事。”
  
  策马狂奔的时候,天枢握紧了胸前冰冷的挂饰,耳畔却响起阿烈古琪曾经的誓言。
  
  “烈,这一次,你不许再骗我。”
  
  




第三十六章

  
  雪,静静地飘落,晶莹剔透,纯洁无暇。
  
  洁白的雪花迈着轻盈而舒缓的舞步翩跹起舞,飘飘洒洒,纷纷扬扬,悄无声息地掠过琢心阁,空气清新湿润,大地安详沉静。
  
  轻柔的微风吹过,松枝上的雪沫儿随风飘散,映着清晨明媚的阳光,折射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环,绚烂夺目。
  
  “朝儿,佳期,快点起床,小舅舅发红包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君唯扬大大咧咧地推开门闯进了两个孩子的房间,心中犹在犯着嘀咕,这俩贪睡的小鬼,肯定是昨夜守岁玩得太晚了,怎么太阳照屁股了都还不见起来呢。
  
  “咦!人呢?”环顾一圈后,君唯扬愣了,干净整洁的房间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藏猫猫,哥哥姐姐藏猫猫……”肖紫衣举着手中的冰糖葫芦乐道,一袭大红色的锦缎棉袄衬托得白皙细腻的小脸蛋越发圆嫩可爱。
  
  “宝贝儿,不用找了,哥哥姐姐不是在和你闹着玩,他们没在这里。”
  
  紫檀书案上有张被红玉镇纸压着的泥金笺纸,君唯扬拿起短笺,快速地瞄了一眼,同时喝住了兴高采烈地从他怀中挣脱,摇摇晃晃地迈着两条小短腿想要去找朝儿和佳期玩捉迷藏的女儿。
  
  “我们去找爹爹,勿念!附言,紫衣生辰快乐!”
  
  短笺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简单地就连称呼和落款都省略掉了,而且字迹不一。前者苍劲有力、笔锋锐利,后者清秀隽永、典雅婉约,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而更像是兄妹两个的通力合作。
  
  “搞错没有,这俩小孩也忒没良心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这么溜了,要是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天枢哥哥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君唯扬越想越不安,仿佛心中所想的那些糟糕的事情已成现实。
  
  “爹爹,怕怕……”肖紫衣被他阵青阵白、变幻莫测的表情吓懵了,于是趁着君唯扬一个不留神,一溜烟跑了,跑去搬救兵。
  
  “砰!”冬日的冷风丝丝拂过,却不能让他烦闷的心情有半分好转,撕掉那张笺纸后,君唯扬又愤愤地将眼前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掀掉。
  
  “君儿,你不要太担心。”肖梓泉抱着女儿走到他身后,轻声安慰道:“朝儿和佳期都是很聪明的孩子,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聪明?再聪明他们也还不到八岁啊!”君唯扬没好气地大声吼道,“芜城到渝京那么远的距离你怎么可以让他们自己跑掉?”
  
  “爹,我没骗你吧?”肖紫衣环抱着肖梓泉的脖子,带着略显惧意的表情往他怀里缩了缩,撒娇道:“爹爹好凶哦,还吼我——”
  
  看着女儿怯生生的模样,君唯扬立即降低了声音,“对不起,泉哥哥,我不该乱发脾气的……”
  
  “没关系的,君儿。”肖梓泉对他失礼的态度不以为许,只是柔声道:“他们会没事的,相信我。”关心则乱,虽说素来以欺负佳期为乐,可是君唯扬对这双小外甥的疼爱之情却是丝毫不比自家女儿少的。
  
  “我马上派人把朝儿和佳期追回来。”君唯扬想起一出是一出,“他们过了子时才下山的,到现在不过四、五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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