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云归何处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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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云归何处寻-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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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房内霎时安静下来,傅云锦再支撑不住,颓然倒地,命比纸轻!命比纸轻!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心底的哀伤再难掩藏,爹不惜牺牲自己的命为她寻来无根草医治她的胎毒,可是他竟然说她“命比纸轻”!

如果,如果爹当初不管她,就让她那么死去,那她就可以不用经历那么多苦难,就没有跟容天华的相遇,就没有如今的痛彻心扉。爹,阿爹,如果你放下锦儿,如今的你定可以好好活着……

“娘……”小小的手拍在傅云锦的身上,还是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可是听到的人却心里一震:“福福,我的福福。”

傅云锦使尽力气坐起来,把婴孩搂入怀中,是啊,她还有福福,她还有一个贴心的女儿,即便是受尽苦难,老天还是给了她一个孩子,让她的悲苦人生还有期盼。“我的福福会叫娘了……”她露出笑容来,笑得欣慰,天地间,只要福福还在,她便能坚强地走下去。

这样一个悲情女子在这样的情景下还能有笑,让邵靖恒只觉母爱的伟大。在他的记忆中,也曾有那么一位母亲,即便不久人世,但对着她的孩子,她也露出这样的笑容,仿佛天地间的珍宝唯此一个,就在她的怀里,她说:

“靖恒,小淖漂亮吗?”

“靖恒,将来小淖给你做新娘子可好?”

“靖恒,你将来要好好照顾小淖,好好保护她。。。玥姨就要离开你们了,但玥姨会化作清风,一直守护着你们……”

可惜那个女孩最后被琛伯父带走治病去了,不知现今安好?千山万水,他找遍南丰每寸土地,可始终一无所获。邵靖恒看着眼前的一对母女,真心希望她们将来能幸福,“你快起来,地上寒凉,对你身体不利。”他提醒她。

傅云锦抬眸注视着他,翩翩白衣,玉冠墨发,面若温玉,眉星目朗,他的笑像五月暖风,让人觉得舒畅温暖,“谢谢……你,你是?”

第十九章 孤雁梦里有情郎 1

俊逸的脸庞,儒雅的风姿,看起来无害的笑容,可是看在傅云锦的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人/皮面具。她怕了,真的怕了,一次经历,就已经让她伤痕累累,她不再相信任何人。

“在下邵靖恒,是南丰来的使臣。你不必害怕,好好保重身体,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孩子。”他宽慰着她,扶着她躺上床榻。

傅云锦一躺在床上便侧过身去,闭上眼,不愿再面对那个自称是邵靖恒的白衣男子。男人的温柔就像蜘蛛结下的网,一但放松警惕,自己就万劫不复。容天华也好,上官容晔也罢,她已中了那只蜘蛛的毒,在她的身上留下深深的毒,痛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邵靖恒失笑,她所受的伤害太深,只怕对所有人都不再信任。在她的心里筑起了一道墙,屏蔽了所有的情感,不管是恶意还是好意,她不再接受了……

他看着傅云锦怀里正努力探出脑袋的小婴孩,她正对她甜甜笑着,露出几个小乳牙,圆圆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真是个可爱的孩子。记忆中也有个那样可爱的孩子对他笑,只有他才能搞定发脾气时的她,小淖,她的乳名叫小淖,不知长大后的她是否还有那明媚的笑容……

邵靖恒对婴孩摆摆手,尔后背着双手步出门外,天色已晚,月上柳梢,漆黑的夜就要来临了……

傅云锦等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缓缓张开眼睛,屋内昏暗朦胧,四周都是安静的,空气里隐隐流动着梨花香气。累了,倦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会有什么呢?

四方的小院落里,今天算是入府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了呢,天子贵妃光临,无上荣幸,南方贵客登门,蓬荜生辉,可是,她,是地上的蝼蚁,卑微,任人践踏羞辱。傅云锦勾起嘴角,自嘲得笑起来:“福福,娘今天好丢人,是不是?”

婴孩的柔嫩小手在她身上扒来扒去,头自动去搜寻她的粮食来源,她饿了,要喝奶。可是衣服上扣着的盘扣她解不开,只能可怜兮兮得望着她的娘,嘴唇蠕动又似要哭。傅云锦的眉眼舒展开来,她解开衣服,嗓音轻柔:“小东西越来越聪明了,吃吧吃吧,快快长大……”

轻拍着孩子的背,嘴里低低哼着曲子,婴孩吃饱肚子,喟叹一声,沉沉睡去。傅云锦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即便是命贱如蝼蚁,轻飘如鸿毛,她都要好好活着。她有阿爹,爹在时待她如珠如宝;她有福福,在福福的世界,她是她的守护神,傅云锦如是想着,自己也沉入梦境……

梦里,容大哥为她戴上玉兰花簪,银钗朴素,只在钗尾装饰了一块白色玉石,好似玉兰花苞,清雅脱俗,他说:“‘兰草堪同隐者心,自荣自萎白云深。春风岁岁生空谷,留得清香入素琴。’小小银簪,望姑娘喜欢。”他的眼眸里映着她绯红的脸颊……

豆油灯下,她为他缝制衣袍,她在衣袖和衣领上各绣一抹祥云,愿他安康体健,事事如意。她帮他穿上那件衣服,细细抚平衣服上的每一处皱褶,静谧山林,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他的世界里也有她。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只觉天地间只要有彼此依靠就再无遗憾……

第二十章 孤雁梦里有情郎 2

傅云锦睡得安详,唇边漾着幸福的笑,突然,她的脸上出现了不安神情,无意识的手揪紧了被子,冷汗从额上淌下。

她遇到了大黑熊,咆哮着向她而来,她机敏得爬上了树,死死趴在树干上。黑熊在树下嚎叫,发出震山的吼声,围着那棵树打转,她吓得紧闭眼睛,熊吼声吓得她心惊胆战。

下一刻,大黑熊开始猛力摇晃那棵树,想把她摇下来,她死命抱紧那棵树,心里在无数次呐喊:“爹,快来救我!容大哥,来救救我!”心如擂鼓,似要跳出胸腔。好不容易熬到大黑熊被其它动物吸引了去,山林已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传来声声狼嚎,一盏盏跃动的绿灯笼忽隐忽现。狼嚎凄厉,时刻提醒着她此刻危险;冷风呼啸,把她身上激出的冷汗冻结起来,她只是紧紧抱住树,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总会过去的,黎明会来的……

山林起雾,迷蒙一片,天地混沌,分不清是白天或是黑夜。意识模糊,她觉得已是清晨了,想起身,可是手脚不知是冻僵了还是时间太久了没有了力气,是手脚僵硬还是发软无力,她已分辨不出,容大哥,容大哥会来找她吗?

“锦儿……锦儿……”似有人在叫她,是谁?好累,眼皮好重,她动了动手指头,却难以屈起一指。声音却越来越近,“我在这儿!”她想呼喊出来,却张不开嘴唇,“再过来一点儿,快来呀!我在这儿!”她只能在心里呼喊……

“锦儿……锦儿……”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再也听不见那遥远的呼喊了……好累……睡会儿吧,也许睡会儿就会有力气了……

“云锦姑娘……云锦姑娘……你在这里吗?”是谁?是谁在叫她?艰难睁开眼睛,只能开出一条缝来,光亮中,飞天白雪,有位天神自风雪中向她走来,屹立挺拔,如高山巍峨……“我在这儿!”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动,她从树上直直跌落,有人影飘过接住了她,朦胧中,她认出了他,“容大哥……”最后一丝意识抽去,她得救了……

她觉得好冷,像是掉进了冰窖,像是被冰封了起来,全身不得动弹。四周像是有冰之迷雾向她聚拢,越来越近,朦胧中有个暖暖的光滑物体抱着她,温暖着她,为她驱散了冰冷。

耳边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在说:“锦儿,你一定要醒过来……锦儿,你不要放弃……锦儿,别离开我……”

声声呼唤,深深情意,张开疲惫眼眸,紧张关切的眸子深深注视着她,那样的深邃,俊容憔悴,“容大哥”,她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却一遍一遍唤他“容大哥”……

“容大哥……”一滴泪珠从傅云锦的眼角滑落,隐入发间,醒着的时候她可以忍着不哭,可是梦里,在梦里,她又回到了过去。她有爱她护她的人,有视她如珍宝的人,她的容大哥,她的容大哥一去一年又半载,再次相见,他恨她憎她,视她如蔽箕。他的眼里心里有了另一个人,他爱她护她,把她捧若至宝。他,已经不再是容大哥,他,成了王爷,高高在上的北雁王爷……

第二十一章 孤雁梦里有情郎 3

缓缓张开眼睛,屋内已是一片黑暗,又做梦了么?又哭了啊,傅云锦擦干泪湿的眼角,坐起身来。来到帝京,见到相公,有多少次在梦里哭泣,她没有去记过,那时疼痛的记忆在如今想来是她瑰丽的梦,但愿沉醉梦里,不再醒来。

披上件衣服,她起身推开格子窗,月色迷人,青白月光给园子披上了莹白的纱;星辉灿烂,如漆黑夜幕被缀满了明亮宝石。树影摇晃,又是一阵梨花雨,地上几经积了一层洁白花瓣,明日人们的践踏,那些花瓣便会成为花泥了吧。

傅云锦觉得自己就好似那梨花,在盛开的时候遇到了她以为的护花人,可是,几经风残,自己便是枯萎凋零,成了地上泥。“树影婆娑叶如剪,牛独饮,弯月辉;遥想往事如昨日,将轻触,皆成灰。待到恍然梦醒时,月已落,人已醉;万事成空唯剩己,欲感伤,不如归……”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该归何处?

盘木村不是她的家,那里的人们厌恶她,传她是天上坠下的火流星、天煞孤星,人人避她如蛇蝎。想想也是,娘亲怀着她时身中剧毒,诞下她后没多久便撒手人寰;阿爹为她寻找草药,却遇上了泥石流,尸骨未寻。就连大磊哥,为她修葺木屋时,却从屋顶摔下,头破血流。

只有容大哥,他竟然笨的不怕流言,执意与她成婚。“锦儿,我们成亲。”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坚定不移。

“什,什么?”她震住了,容大哥是说笑的吧。

“我们成亲,就现在。”他的口气还是那么坚定。

“容大哥,是不是大磊哥跟你说什么了?我,我没关系的,你不必负责。”她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因为最近的风言风语,容大哥想要负起责任,可是,她不能因为几句闲话就把容大哥困在这里,他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自己怎么可以拖累他。

“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喜欢你,就不应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我要守护着你,给你遮风挡雨。”他凝视着她,款款许诺。

喜欢!这两个字在她的脑中炸开!原来不是她一厢情愿,容大哥心里有她,就这句话已经足够了,她的心田开满了花朵,她的心间盈满幸福。“容大哥,我也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可是我不敢说,因为,我配不上你。”她停顿了一下,深深凝望着他,

“我只是山林村女,而你是富贵之家,你我云泥差别,我怎敢奢望。现在有你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我很满足有你陪伴的幸福。”

“什么云泥差别!这么多年,都是我自己一人走过,我们之间并无分别,你不是明白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吗?”他急急打断了她的话。

她并不理会,她苦笑,她的自卑他怎么会明白。从小她就受人冷眼,努力微笑去讨人喜欢,而他却能靠自己打造属于自己的天地!她不能妨碍他的人生。

她尽力平淡地说:“我知道你有你的路要走,而你的计划里原先并没有我,我不能拖累你,让你留在这里。”

话语酸涩,开口艰难,她多希望能有个家,多希望有片天能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容大哥该有个体面贤惠的妻子,为他持家打理,为他排难解忧,而她连山外有什么都不知道,连几个村民都应付不了,如何配他?

第二十二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1

出了山,方知山外天。以为的相公不是她想像中的大商人,而是名满天下的麟王爷,将军王!这是她的幸抑或不幸?她的确配不上他,那样的人是站在云端的,而她,是地上的卑微草束,是脚底下的庸碌蚂蚁,纵使只是当他的侧妃,她也担当不起。

他的身边有位出众美人相伴,正如她曾经希望的那样,是个体面贤惠的妻子,为他持家打理,为他排难解忧。可是,所有这一切可不可以发生在她遇到他之前?错的时间遇到了错的人,是她的悲,她被当成了棋子,一个可以丢弃的棋子。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倒转,回到从前,让她依旧有梦可以做。

现在的她成了他们之间的障碍,王府深苑不是她的家,可是她傅云锦三字却写在那密密麻麻的族谱之上,生是上官家的人,死是上官家的鬼。为何她要为那错误的相遇付出这样黯然的代价?

傅云锦的心有如万蚁噬心,纵然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不再是她的容大哥,他一次又一次伤她,可是在她的心中小小角落,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他,无关名字,他,是她的相公。”(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他是她的天,是她唯一的爱恋,她爱得痴狂,爱得刻骨铭心。那样的面容,那样的声音,那样的温柔,世上只有一个人才有,才一个转身,他便不再属于她。情字不简单,却偏偏要去沾。她爱的脚步不缓,天涯海角走一趟,寻他千百度,可他却已在她人畔。

风雨中奔忙,白忙一场,黯然看那琴瑟和鸣,独留自己舔舐伤口。心里的伤口愈合不了,越是触碰越是痛。情丝究竟有多长,为何斩不断,理还乱,还有多久,才会习惯这样的痛……

王府中庭,花园小径上,每过两丈便是一盏花灯,火光摇曳,花香浮动,朦胧光芒照着娇艳花朵,比起白日,更有一番韵味,衬得夜愈加妖娆。

穿着华丽的贵人们手持着花灯蜡烛,衣香鬓影,赏花赏月,交头私语。

也许是白日的不愉快让她(他)们有所顾忌,也许是恐扰花神清梦,又或许是觉得在如此静谧的夜晚嬉闹不适风情,他(她)们轻轻吟诗,在朦胧光亮里面眉目传情。

游廊幽暗处,不起眼的地方,一对男女站在台阶处,看着花园中央来来去去走动的人影,沉默着,沉默着,只听到彼此的气息声。

“柔儿,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吗?”低低男声打破了沉默,黑暗的光线隐起他的容貌,却藏不住他眼中的光亮。

夜风袭来,烛火将熄,却在短暂的黑暗过后复又明亮起来,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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