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安国良的声音低低传来,“今天算是个小家宴,你要是还想当我安国良的儿子,就必须得去。“
“可是姐,还在这里……”
“让她在家反省!那么大人了,又刚吃完饭,也饿不着气不死!”听这语气,安国良的怒气依然未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留在家里,帮她出去?”
“安叔叔,我不是……”
“不是,那就走!”
“是啊,然奕,赶紧走吧,别惹你爸爸生气,”这是李紫的声音,看似是在息事宁人,其实潜意识里却是在挑起隐忍的怒气,“你姐姐犯错了,就得受些教训。你可得听话,走,咱们快走。”
不过几分钟,便听到了摔大门的声音,伴随着汽车发动声音的响起,外面的院门也被关上。
这个别墅一下子安静下来,静的像是置身入了深谷。耳边只回荡着呼呼的风声,听起来更是呜咽的可怕。安瞳遥打开床帘,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形。她这是二楼,安家的房子楼层又高,要是跳下去的话,恐怕身体很可能会受到伤害,可是不跳,下面又空荡荡的,根本没个可以踩踏爬下去的地方。
她现在后悔,当初没有将空调外挂安到窗户底下了,当时嫌吵,于是让安国良安到了李然奕卧室的窗户底下,探头看去,至少十米之遥。
所以,爬下去的想法,是万万想不通的。
只能跳下去。
相信安国良是料定了她只有跳窗子一条路,可是地势太不利又无法跳,这才放心的没有把防盗窗也锁上。可是他低估了自己的女儿,要是想要出去,就算是有着几分危险也是要尝试一下的。
安瞳遥现在就一个想法,死也要死在外逃的路上。
生死之间,请你收留(3)
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都能响起安国良那个巴掌。像是一个最恶毒的诅咒,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她搬好凳子,先把几床被子从窗户里扔下去,就是怕摔到地上再摔成骨折之类的毁坏逃跑大计,又比量了一下窗户,看窗户上的玻璃实在是有碍跳跃,又搬起凳子砸掉了一块,等到一切弄好之后,看看时间,觉得事不宜迟,这才想要跳下去。
小心翼翼的爬向窗台,看看下面好几米高的距离,安瞳遥甚至是怀疑安国良早就料想了有这么一日才设计这么高的高度。但又想到跳下去就可以不再受那么大怨气,就可以永远逃离这个地方,所以还是一闭眼睛,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腰间生起尖锐的疼痛,跌到地面那时,胳膊和腿都像是散架了一样,难受的不想动弹。安瞳遥微微一动身体,便觉得四周有些不对。伸手往腰间一抹,只觉得湿腻温热,借着楼上的灯光一看,竟有血迹流了下来。
下一个反应就是摸手机,手机是摸到了,安瞳遥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摔坏。可看看腕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于是她咬牙起身,不顾自己的疼痛,奋力向前走去,安家那个高高的院门竟然也关的紧紧的,安瞳遥站在院门底下,有一秒钟的想要退缩,毕竟想要跨过这个院门,太难了。
安家的这个院门是采用欧洲设计风格,上面还有着尖尖的铁架作为装饰,像是犀利的羚羊角,当初搬入这个院子来的时候,安国良还一脸自豪的说,这个是集防盗和美观集于一体的设计。其实上小学的时候,她也一直觉得自己的家是所有同学中最漂亮时髦的一个,可是没想到,今天这个防,倒是用在了自己手里。
别的人家门下面有个大缝隙,足可以让人艰难的爬出去。可是安家没有,若是想逃出,只有冒险爬上高大院门。
生死之间,请你收留(4)
安瞳遥看着那高高的门,心里一狠,还是决定拼一次。
不知道已经爬了多久,只知道艰难下来的时候,差点是半死不活。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沿着路走,安瞳遥觉得一点没有力气,可是时间一分一分的耗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不前行只能是半途而废。如果现在被回来的安国良逮着了,回去以后必定是更加毫无人道的惩处,此外,还要面对李紫那阴阳疏漠的笑。想到这里,她只能咬牙苦撑,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艰难的距离。
其实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妙,不知道是腿还是哪个地方,仿佛是骨折了。
每行一寸,都痛到极点。
安瞳遥为怕回来的安国良看到,不敢走那条可以行车的大道,只能凭印象走那条小路,那还是她小时候陪着妈妈走过的地方,那时候去挖野菜,去找知了,都是在那条路上经过。已经多年没有经过,没想到现在这条路那么难走,到处是草和乱石,几乎每走一步,都差点想要摔上一脚。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可以坚持多久,但是咬牙苦撑之下,还真的到了自己所要达到的“安全地区”,坐在路边的草丛上,她疲惫不堪的掏出手机,不假思索的,就拨出那个号码。
几乎是本能,她熟练的拨出那个号码,可是那边的声音却不是低沉,而是一个女声,柔和而又轻扬,“喂,你好。”
刚刚获取到一点希望的心,又那样不甘的沉淀下来,那一瞬间,安瞳遥甚至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可她只能竭尽力气,努力控制已经因为疲累而有些不匀的声音,“你好,我想找下费陌桐。”
直到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这才觉得讶异自己的举动。
也顾不得问那个接电话女人的身份,也顾不得去追问自己的心里原因,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心里害怕的要命,只是想让他知道她的困境和苦楚。
生死之间,请你收留(5)
她很想要确切表达自己的位置,让他来救她。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嗓子就象堵住了什么东西,涩哑的说不出话。
很想哭,只是单独面对他的声音,竟然就很想哭。
“怎么了?安瞳遥?”他竟然听出了她的声音,许是因为她现在的状态太不正常,一声声问询都带了些许焦虑,安瞳遥深深吸气,突然听到自己手机已经有了没电的信号,只能惊慌的说道,“费陌桐,你赶紧来找我。春园路与安阳路交汇的位置,我在……”
她想说她在路边的石头上坐着等他,可是手机却很不配合,话还没说完便没了声音,回归为一片静寂。坐在石头上,安瞳遥拼命有胳膊支撑自己的身体,夜风吹来,仿佛自己的每个部位都已经变得摇曳凌乱,天漆黑的像是小时候随母亲去乡下外婆家时候见到的锅底,上面一颗星星也没有,沉郁的可怕。
她冷的要命,风也来凑热闹。许是因为经历一路艰难攀爬的缘故,衣服变得也零散不整,根本就失去了衣物最原始的保暖功能,至于蔽体,倒是勉强可以护得住关键位置,只是看起来也是狼狈不堪。她自己都不愿意看这样狼藉的自己,在夜色笼罩下,几乎就是一个世间最惨的乞丐。
夜风萧索,就这样等着费陌桐的来临。
周围是寒戚,心底却升腾起点点希望。
其实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他竟然成了她最后一条退路,身处这样的惨境之时,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竟然是他。其实,只是见过了几面,只是拌了几句嘴,只是因为很多莫名奇妙的事儿才关联在一起,只是因为遭逢特殊的事件才被人传说如此暧昧的关系。可是为什么她对他,会产生这样的精神依赖?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记下的他的手机号码……
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遇到如此困难,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他……
生死之间,请你收留(6)
安瞳遥起初是靠在石头上,背上的石头像是冰凌一般冷的酷厉,但是她却需要用这样的不适来支持自己的意志,可是到了后来,那样不适的感觉也不足以刺激她的清醒。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倾斜,如同水一般瘫软在地上流成一片,她想用自己的意识来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没有办法,咬牙苦撑之后,仍是徒劳无功。
她在这样的困境中渐渐失去了坚持的毅力,心里最后的一个念头仍然是等他。
其实也是不确定,不知道他会不会前来。从那电话上看,他身边显然是有一个女人,其实也不奇怪,以他那样的身份,和自己闹出点绯闻顶多算是平日里的生活调剂。或许呢,自己就是个烟雾弹,掩护着他和身旁的女人并肩战斗。想到这里,安瞳遥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被夜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发丝贴在眼皮上,她想要去将她自眼角划去,可是却没有一丝气力。
慢慢的,侵蚀到身体的是无奈,是痛苦,是绝望,是被人舍弃的极致酸辛。
直到,路边亮起了耀眼的车灯,如同最耀眼的照妖镜一般照着她犹如鬼魅的脸。那瞬间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在男人那低沉关切的声音中终于得以刺激苏醒,安瞳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他的怀抱中变成了碎片,关联着他的每一寸呼吸,只要他一动,她便会散架一次,凋零一次。
很痛很痛的感觉,可是她却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抓住这样的感觉不松手。
宁愿痛,也不要被人舍弃。
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她回响,“瞳遥,瞳遥!”
记忆中仿佛是他第一次如此喊她,不是生疏的安同学,不是太过儒雅客套的安小姐,而是瞳遥。脑海里混混沌沌的模糊成一片,可却很奇特的过滤下了这一声瞳遥。所以,经历了一晚上飘泊不定的心,就此在他的急切声音中得到安定。
爱你如斯,渐成痛觉(1)
再次醒来,眼前是乌色的窗帘,太阳似乎被压抑到了乌云里,只在窗帘缝隙中透出一点点光亮,显得阴郁而又安定。她转了转头,发现那个人正在窗台前斜立,颀长的身影被影子勾勒的阴晦不明,整个人身着浅色休闲装,却有一种极致的温柔居家感觉。
她不说话,倒不是和其他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醒来就说不出话,或是没有力气。只是不想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更怕一出口,就突兀的打破了这样的梦境。
她很累,累的非常需要依存这样一点安然和温暖。
可是,他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突然转过头来。
那瞬间眸光寒遂凝郁,仿若敛起了所有光色,看的她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她微微的扯动嘴角,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悦或是感激。按照安瞳遥的思路,他第一句应该先问自己的身体如何,再又柔言蜜语的向她表达该有的关怀和体贴。
事情的起初是按照她的设想来的,费陌桐到她床边坐下,轻声问她,“怎么样了?”
“嗯。”
傻子也知道她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费陌桐看了她的脸一眼,又垂下眼眸,这世界有本领的人多的是,所以,像安瞳遥一般,能将自己折腾的这么惨的女孩儿也是能人。此时,她的脸苍白的几乎剔透,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病弱的气息,仿佛一戳就透。
想到昨天她在路边的惨不忍睹,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在他面前一向跋扈的可以,甚至说是有点欺负人的迹象。从最初的奖学金事件,再到后来的“贾思落”事件,最近了,就是这个绯闻。她还“好心至极”的踹了他膝盖一脚,踹的他膝盖至今仍隐隐作痛。这么个女孩子,仿佛不欺负别人已经很稀罕了,今天折腾出这么个惨样,实在是有些超乎想像。
见惯了强势的她,莫名的,看她如此,竟然心有些揪痛。
爱你如斯,渐成痛觉(2)
刚想到这里,安瞳遥突然又应了一句,“我身上疼。”
他苦笑,“怎么能不疼?骨头差点摔骨折了两根,还有腿,肿的和碗口似的。腰那里,还有大片大片的血。”
她抬头,一句让他怎么也意识不到的话说出来,“呃,那样啊……”又转头看了一圈,“那我们怎么不在医院?”
带着一点点娇嗔和不满,仿佛是他不想让她住院似的。费陌桐怔了一怔,唇角清浅的扬了起来,“好啊,你要是想住医院,尽可以去。这哪家医院你要是去,都可以。”
她当然不愿意去医院,以她爸爸安国良的本事,一旦去医院,很有可能就揪出她的下落。
所以,死也不能再入虎口。
心里一想,就自动的关闭掉这个话题,不愿意就此探讨下去。
可是,他的声音再次响来,“你打算怎么办?”
“嗯?”
“下面的事情该怎么办?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把自己折腾的这么惨?”
人电视剧和小说中女主角醒来男人不都是要嘘寒问暖,柔言细语的么?怎么她面前的这只一副逼问低斥的念头,连那紧皱的眉间,都带着一种无法回避的严厉。
还没回答,她便又听到他开口,“怎么?嗓子疼吗?要是不愿意说就别说出口。”
“嗓子不疼,我摔得又不是声带。”她垂下眼睫,在他看来,这样的姿势终于遮盖了一下她平日里太过张扬和跋扈的几分影子,安瞳遥的声音略略发低,唇齿微咬,在稍稍发白的唇间印下一圈微红的印迹,“我是逃出来的。”
“所以我谢谢你,我不能去医院。我要是在医院里,我就会被我爸爸捉回去,而我。”她抬起眸子看他,黑色眸瞳在白皙的脸上更添几分执拗的稚气,“我死也不愿意回到家里。”
“倒也不至于,这个市医院这么多,你爸爸难道能一个一个医院查你?”费陌桐轻笑,“就算是他有那个时间,人家也不一定配合。”
爱你如斯,渐成痛觉(3)
安瞳遥那眸中突然绽了几分清明,“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爸爸是谁?”
“是。”心里那一分想法被她说中,费陌桐干脆承认,说实话,他原本就想采用迂回引诱的战术诱他说出家庭背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看起来矛盾却又统一,她身上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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