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纸醉金迷的青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悼念纸醉金迷的青春-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而此刻,夏天的,连同春天的所有回忆,还在固守着她们的领土,缠绵着,不愿离去。 
  我回到宿舍,忙于打扫卫生,把原先离去时候铺在桌子上头挡灰尘的报纸扔掉,擦了桌面,把带来的   
  第一章:20岁我要一个新生活(2)   
  东西都放置妥当,把收藏好的床铺找出来铺垫好,再把杂物清理干净,把垃圾筒倒干净。这样子来了一遍, 
  看脏兮兮的地板也不顺眼起来,找了拖把拖干净。 
  如此下来,身上汗已经出得相当可以,浅色T恤的前胸后背都已经暗色一片。便索性哆嗦着用冷水冲 
  了个澡,站在窗口吸烟。 
  或许是特意提前了几天过来的缘故,整个宿舍还安静得很。我看着外头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心情平 
  静。 
  大概如此,新生活的开端,似乎便已经万事俱备。 
  我从抽屉里头摸了包新买的SALEM烟出来,点了一根,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上,望着远处的一个烟囱, 
  呆了一会儿。我掐灭了烟。再想想,索性把烟朝天上用劲扔了上去。 
  最后的一抹阳光,刺得我视野一片模糊。 
  我打了个哈欠,流下几滴泪水,恍惚间,竟没看见那个烟头是如何落地的。 
  可之前,至少我算是盯着它漂漂乎乎地飞了一段路程。它总会不可避免地往下掉落的,我自我开解道。 
  没能把那条抛物线画完整,心里头虽然有些遗憾,可至少并没有看见最后的悲惨结局。 
  我想,没看见它落在街上,被一个个鞋底碾过一次次,那也是好的。或许,那星儿火点,在这个城市 
  干燥的秋天,能燃起一场大火来,把整个天际都映红了也说不定呢。 
  至少,我想,把眼下我所见的一切,给烧得一干二净吧。 
  3 
  每一个新学年的开始,走在从宿舍通往教室的路上,或者是前往图书馆,无论从哪里到哪里也好,总 
  是能见到入学新生们的脸孔。无论是何种表情,我却总是能从里头发现那种企盼,对这个似乎是未曾开启 
  过的新世界。 
  问题是,我以为,所谓新世界的开启,实在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想凭借什么来作为新生活的起 
  点,每当主观上生出如此渴望之时,最后总落得让人无语的境地,我的情况,大致如此。 
  我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于是便选了三门选修课,还有两门英语课,如此这般这个大三上学期结束 
  的时候就能把该修的大学英语全都修完了,我考虑着,以后在自己的语种之外是再修一门日语或法语呢, 
  还是去继续把英语作为第二外语去学习呢。长远来说,是考研还是考GRE出去,我亦心无定数。这种似乎 
  是关于前途的权衡,在我眼里,根本显得有些可笑。 
  这些所谓的为前途而作的努力挣扎,我都说不上来是些什么东西,具有什么任何,哪怕是臆想的意义。 
  时间慢慢过去,9月过半,将近尾声,北京秋风渐起。走着走着,我常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着校 
  园大道两侧大树的树冠沙沙地摇动起来,我便想像它们如同飘摇的海草,天空大地其实都只是海洋,我便 
  是安静地潜在这深深海水的底部。 
  我无声无息地滑行着,即便偶尔吐出几个泡泡来,微笑着看它们上升或是破裂,听到那破裂的声响, 
  也心情淡然。 
  虽然课是紧张了些,可总是习惯了在操场对面的阶梯那儿呆坐。心情糟糕的时候,也坐着,无非点根 
  烟。我心无杂念,仅仅是看着那些树而已,看着它们的生长,看着它们以注视的目光扫过在其下营生的人 
  们。 
  其实,张烨很多次劝我说,年纪轻轻,好事不干,干嘛抽叶子呢? 
  这话其实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我抑制不住想要诉说张烨的过去,尽管这显得有些不道德: 
  她是四川人,可谓美女,进了北外,真心地爱上一个男朋友,那男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 
  样都来,总之留给张烨没有什么好东西,除了钱。 
  他死于仇杀,在高级宾馆的红地毯上被人发现,五脏六腑都被掏了出来,刻意地扔满了整个房间,除   
  第一章:20岁我要一个新生活(3)   
  非出于极大的仇恨,否则绝不至于此。 
  张烨发誓要找出凶手。 
  案子最后是破了,是个被他搞大了肚子又一脚踢开的舞厅小姐雇人干的。 
  他死后,张烨盯着他留下的那一堆药发呆,或许是为了治疗心灵,她开始沾染这些东西。 
  我之所以用这样一种玩世不恭的传奇性质的笔调来叙述以上关于张烨的故事,是因为一旦仔细来想这 
  些事情,我就有些受不了。 
  我后来想到了如何去回答张烨对我的劝告,我说: 
  我觉得很多人年老后都陷入一种遗憾的状态里,而我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决定赶快趁年轻的时候,把 
  能犯的错都犯了,那人生可能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还有,其实,最让我伤感的是张烨说:“我这所人生的学校,你也该毕业了。” 
  这让我觉得,其实张烨,她从来都不曾期盼过永远。 
  我发誓,我在喜欢上一个女孩儿的那一瞬间,绝对抱着天荒地老海角天涯的念头。 
  张烨去了纽约,而我,仍然习惯坐在对着高树的楼梯上,看着下午的太阳逐渐西偏,隐藏在金黄和绿 
  色交杂的树丛里头,最后演变成天际的霞光。 
  这样子,看着时间慢慢地流过去,宛若有着生命的河流一样,我孤零零地伸出手臂去,无法阻挡,委 
  实伤感,或多或少。   
  第二章:她死在法国(1)   
  4一日,学校传达处送来一个邮单,一封法国来信。 
  我捱过了下午的课,待吃过晚饭,躲到宿舍里,打开来信:“仍然不知如何称呼您:上次来信已经甚是叨扰,此番再度来信本属冒犯,无奈确有要紧事物转交给您,乃弊人侄女之遗愿,决意必定完成,以慰藉她在天之灵。我将于9月中旬来京处理商业事务,同时希望能顺便办妥此事。” 
  下面备注一行小字说明了地址和电话,市内电话,CBD区内某知名写字搂。 
  我愣了一会儿,从行李箱子里摸索着找出一个笔记本,拿出夹在里面的那页旧信纸:“冒昧来信:您可能是我的侄女许荧的朋友,尽管看她与您的书信来往确实是不合礼数,然而关于她的死去,我不得不通知您。只是因为纯粹的交通事故,5月17日凌晨,双层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事故,她和她的未婚夫(我想现在还是不妨用这样子来称呼吧)在那不幸的28个人之间。作为她在法国的唯一亲属,鄙人深感悲痛和惭愧,您想必也是她的生前好友,因此将辞世告知,也望您切勿过于悲痛,毕竟,她生前的一段日子生活得堪称为相当愉快。” 
  我把薄薄的两张纸片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那种虚脱无力感更为强烈起来。我点着了根烟,随即掐灭,再抽出一根来,凝视片刻,小心地把烟卷剥开,露出里面枯瘦的焦黄色烟丝来。找来一张面巾纸,把烟丝均匀地摊在上面,用牙签拨弄了一会儿。 
  我打开桌面上的小储物盒,找出一个灰蓝色的小袋子,把那个塑料发卡掏出来,突发奇想,用发卡的尖端把平摊着的烟丝收拢到一起,推成一个小金字塔的模样来。 
  我郑重其事地收好发卡,深深吸一口气,然后俯下头去,舌头把烟草卷进口腔。我闭上眼睛,发狠地咀嚼起来。 
  起初,干燥的烟丝,在口腔唾液的作用下发出被湿润了的嘶嘶尖叫来,辛辣的气味则如同吞了过多的芥末一般从口鼻里直冲出来,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有同宿舍同学调转头过来看我,我用手指轻描淡写地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咳嗽着指指桌上剩余的烟丝。其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脸上随即转化出一种不明其意的轻蔑笑容来,我同样报以微笑。 
  我走进盥洗室,感觉那些烟草在咀嚼后变成了一团粘湿的糊状物,而口腔此刻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原本尚能分辨出一丝一丝如同许多导火索燃着般的灼烧感,现在整个口腔从细胞到神经都 极度膨胀,根本已经麻木。 
  我对着满是牙膏和洗发水泡沫的镜子,笑了出来,把扭曲的面孔上的头发整理一下,平静地把那一团事物吐在盥洗室里。 
  我扭开水龙头,把盥洗池冲洗干净,顺带着把浴室的镜子也擦了擦。 
  然后,我走进浴室对面的厕所,开始强烈地呕吐。 
  的确,今年5月份的时候,许荧死在法国里昂,因为车祸。 
  我是何时第一次遇见的许荧? 
  那还是去年寒假刚开始的日子,我即将回杭州之前,最后一次和张烨在雕刻时光咖啡馆约会的时候。 
  也就是说,我后来的确去找那个穿不合时宜的厚厚军绿色外套的女孩儿搭话了。 
  而她,就是许荧。 
  5和张烨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又坐了一会儿,突然记得那女孩儿也是北外的,依稀连名字都记了起来。我看了看表,将近10点,看那女孩儿已经枯坐了将近2小时了,便坐过去。她看见我未经邀请便直接坐过来似乎略微有些惊讶,身子不自觉地往墙角里挪了挪。 
  我甚是熟稔地招呼服务生过来,把刚才那张桌子的单子换到这张台上,然后又点了一杯爱尔兰咖啡,   
  第二章:她死在法国(2)   
  过量咖啡因的摄取让我感到焦躁和疲倦。 
  “对不起,”我开腔道,“心情太糟糕了……一起喝杯酒不介意吧?” 
  缺乏水准的开头,我对自己说,不过作为唐突的搭讪,也还说得过去。更何况这女孩儿恐怕也是把刚 
  才的情景全都看在了眼里,她把我当做刚刚遭受感情打击的失意情郎是最好不过。 
  她没说话,不过也没表示反对。 
  “长岛冰茶……”我为她点了这款。“长岛冰茶”感觉跟可乐似的,其实却是拿六种基酒混合起来的, 
  酒性很强,却又不容易觉察。 
  “谢谢。”她小声说了一句,等酒上来了却又不动。这期间,我一直望着咖啡默不作声,或者就是叹气, 
  总之是愁容满面,似乎一下子想不开就会撞死南墙的模样。 
  我看她不动那酒,便看定了她问,“怎么不喝哇?还怕我下迷药啊。” 
  她笑了笑,礼节性地啜了一口,似乎并不讨厌我。 
  就好像是酒精的作用,喝了半杯之后,她问我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刚开始,我还明确地抱着引诱这个女孩儿的信念。可在我叙述的过程中,这两年来的时光,突然显得 
  如此庞大和丰富。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仿佛一个迷失其中的孩子。这些原本在我心里流淌着的点点滴滴, 
  逐渐汇合成了水流,水流汇成河,河水则在不断地上升,那潮水,最终溃堤而出。 
  我说:这个咖啡馆是我和张烨头一次见面的地方,现在来这个地方分手,实在是令我压抑和悲伤,将 
  来我再也不会来这个咖啡馆了,这个他妈的伤心地。 
  我说:她和一个有钱的家伙跑了,其实也不是跑了,而是拿了他给的钱去美国留学了,以后我将和她 
  老死不相往来,你还千万别同情我,算了,你一怜悯我我就觉得自己更加无地自容了。 
  我说:我和张烨一起去看过一部电影叫《苏州河》,这是部烂电影,可是她看得就眼泪流得稀里哗啦, 
  我本来丝毫没被感动,可是看她哭得如此投入自己也被打动了,可她现在离开了我,以后我假如再看《苏 
  州河》,一定也会伤感得一塌糊涂。 
  尽管现在说来显得可笑万分,可当时我的的确确感到绝望和痛苦,同时又怀着那绝望和痛苦之心,对 
  许荧念叨着关于我和张烨之间的一切,同时还抛弃不了勾搭许荧的心思。 
  那一切实在矛盾,却又实在真实,甚至令我不敢正视。 
  在那番不乏真情实意,却又显得猥琐不堪的告白之中,我看到她的双目在暧昧的灯光里闪闪发亮。我 
  当时就产生了一种感觉:这个女孩儿非俗物,更绝非我等恶俗不堪之人所能染指。 
  我后来又一次对许荧说,那已经是在给她的信里面的内容了。我说:许荧这个名字实在是鬼气,太阴 
  森,尤其是荧字,怎么也想不到光明面去。 
  她在回信里说,她觉得成小楼这名字也够寒碜的,怎么跟古龙小说里魔教教主一个名儿,小楼一夜听 
  春雨,美是美,多残酷。成小楼虽然握有明月弯刀,武功绝世,却终究杀孽太重,命犯天刹孤星,只能孤 
  独终老。 
  我回复说,什么小楼一夜听春雨,我还杨柳岸,晓风残月呢。 
  不过,许荧的话还是让我心有所动,我不由地开始怀疑,我手里弯刀的意义。 
  那么,何谓意义。 
  按照我自己的感受和看法:生活之所以是痛苦的,矛盾的,暧昧的,无聊的,苦闷的,同时也是令人 
  着迷和乐此不疲的一点就在于,我坚持认为:生活应当是有意义的。 
  我已经无从知晓,这种观念于何时开始牢固地根植于头脑,只知道这个信念从未带来过幸运。 
  可笑的是,我仍然抱着这个沉重不堪的大石头在欲望的海洋里泅渡,渴望着临死前还能看到陆地的曙   
  第二章:她死在法国(3)   
  光。 
  这么说来实在恶心,而且有股子腐臭的理想主义的味道。 
  暑假时候,我的哥们儿车臣在青岛的海军疗养院里劝我说:“就凭你白天在海滩上的表现,这么点儿水 
  性,还想在海水里折腾,给你个浴缸泡泡就知足了吧。” 
  话说回来,自始至终,我也未曾同许荧有过什么身体上的关系。 
  在我认识她不久之后,她就去了法国里昂。我们通过几封信,其中不乏奇闻逸事和风景见闻,外加人 
  生大志的鼓励,或者小情小感的伤感,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值得一提的事物。 
  我的确很伤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