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悠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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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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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收回递粥的手,沉默不语。庐外秋虫的残鸣更加嘶哑,一声叠着一声传进来,此时月己上中天,所有人却无心睡眠,稚与世妇们仍旧候在外头,不时翻开陶罐的盖子查看汤药是否煎好。

一阵轻响,是宋皋将陶盂搁置案桌之上,又愣神许久方才回道,“公女……毋需担忧,每年此时,裌都会大病一场……”

抚发的手一顿,“此是何意?”

宋皋叹口气,脸色沉重,“裌在其父母初卒之时,神情忽尔变得空洞木然,任我等唤其,具是不应。月余之后仍未有好转。巫医神祷也是无效,父亲只好求助先王神校7资樯显淮笮祝四颂斐停肆Σ豢筛摹豢尚煨焱贾8盖滋螅乐荒苋绱耍谑敲舅氯顺1柑庸校氖谭睿质窃掠喙ィ匆参奚跣ЧS幸蝗眨W却似忽然清醒,站在闱门处的石阶上凝视宫门,神情渴望,只是仍旧不言不语。于是皋猜他或许是想去商丘大街,与父亲商议,父亲闻之甚悦,命我带裌出去游方,或有好转。游方三月,果不其然,裌病痊愈,但留下如此之症,实在顽固,每年此时,天气稍寒便会复发……”

听至这里,结合起宋候与我说过的话,心中己明白个七七八八,裌这是心理病了。

认为自己是害死阿父阿母的元凶,潜意识不愿接受,这才封闭自己,对外界不闻不问,逃避真相。

小孩子,尤其是像裌这么小的孩子,心灵是脆弱的,见到那么恐怖的画面,定不能承受,会正常才奇怪。

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便披着斩衰,哭哭啼啼,满脸泪痕,那个莫明其妙问我可会易的孩子,是否一直以来都渴望着自己的阿母阿父回来,所以胡乱寻着替身,只是我刚好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当初,为何裌会忽然唤我阿母?”

这个问题让皋一愣,尔后眼中闪过一抹羞愧,“那时裌虽清醒,每日入夜,没有阿母哄着便不肯入睡,于是我道,阿母去了远方。”

“他问,远方何处?”

“我道,天之尽头。他又问,去天之尽头做何。我那时想了想,如此瞒骗终有一日会被揭穿,万一裌要再问起,我将如何答,于是回道,阿母去了远方学易,知晓术数之后便会来教裌,彼时裌定能比之旁的稚童聪慧百倍。我以为,世间妇人除去织衣裳,打理操持家事,是不可能知道易具体为何物的……没想到……公女竟是如此了得……”

原来如此。

我算是彻底明了,小豆丁为何单单粘上我,原因还在皋这番话来。

又过几日裌终于清醒,只是神情仍旧有些恹恹。

见此,我总想着各种法子逗他开心,或许是因为生病了,他比之拓拔难哄百倍,好似那些娇惯之气忽然之间全都爆发了般,我做的每件事,他都十分不满,如若脸色稍稍冷点,他便道我不再疼他,一时我心中气得快要抓狂,却在偏偏遇上那双黑圆委屈的水润瞳子时,烟消云散怎么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悦来。

何时我如此窝襄过了?

以往拓拔病了,我只需笑眯眯诱哄一下,“小志可想吃冰激凌?”

小家伙会很配合很配合的立马喜笑颜开,不停点头。

然后我就会说,“喝了药,小志全好了之后呢,姐姐便带你去吃冰激凌,姐姐给你买你最爱的香草口味的三球杯可好?”

于是,再苦的药,他也会很乖的喝了。

可……裌呢?

“阿母,药苦,裌不要……”如此任性,我有些开始觉得自己是否太宠着他了……

“乖,适才稚放过蜂糖,并不苦的。”这蜂糖也不知皋是从哪弄的。这番好意,却被裌完全无视。

皋回来那天他身上就没处好的,被蜂蛰的脸都肿了半边,不太成形,看起来古怪之极。

当时见着这么高大沉默的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孩子默默去这种锁事时,我忽然觉得,自己能嫁这么一个男人,真的很幸运了……

自成年起,身边的男人个个为着事业打拼,家的温情,自父母死后,也在这里才感受过那么一点点,但君父的形象比之现代男人并无区别,孩子们自幼是由阿母看管教肓,或者师氏世妇们打理生活起居,即使生病时,君父也不过来探探说几句勉力的话,便又被人请去处理国务了,兄酋也是如此,庶务总似忙不完的……瑜也多有抱怨……

当然,我心中明白,阿母给的是细腻温情,君父给我的则是坚实靠山,如若无鲁国地位,只怕媵嫁不会如此好过。

但总觉有那么一丝遗憾……这种遗憾在皋的身上见着了,所以才会生出一丝感喟。

“阿父,阿父裌要做大鹰……”说罢从榻上起身,伸手向皋。

做大鹰?不明白。

皋本站在我身后,见裌伸手,越过我将他抱起,“好,裌做大鹰。”

转身向外走,不明所以,将陶盂递给一旁的菁,我随之出门。

刚出门口,便被外面的银铃笑声怔住。

层林尽染之处,一向神情清冷的皋抱着裌,不时上抛其小小身板,金色阳光下,裌柔软的发飞扬着,边抛着边哈哈大笑道,“裌做大鹰啰,飞啰,飞……”

“哈哈,裌要飞……”濡嫩童音洒了一串。

不远公田处,正赶着牛车拉着桔杆的乡人听了,一笑,停下来看

我莞尔。此刻这个能用极丑去形容的男子,竟忽然觉得,不那么难看。

正值秋末,夜间一片寂静,银辉静静透过小窗洒在驳漆的桌案上,皋借宿里宰家里,此时己然入睡。

庐内,好不容易哄得裌入睡,趁着空档,我打算写信去鲁,如此耽搁了半月有余,只怕阿母与阿兄们己是心急如焚了,上次落水事件,自今阿母还尚有余悸,出发前千般交待过阿兄照拂于我的。

阿兄却忽地撇下我回了国,只怕阿母会胡思乱想也说不定。

前段时间因裌之病,我急得都忘了此事。

“稚,你且去篚中取册竹简过来。”

“诺。”稚的身影消失门外。

过不得一会,稚进来,手中却拿着两卷简册。

“一册足矣。”

“君主,适才有信使从鲁来,让我将此信转交君主。”

“哦?”接了,打开,是君父来信。

逐字读着,里面大部分是在问我在洛邑之事,王后天子对我的态度如何。读至最后几句时。

才刚落下不久的心忽地拉高,阿母病了!

倒底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没少祭神唱祝,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病了!

“信使可有说是何时发信?”

“半月之前。”

算算日子,正是阿兄离去不久,难道怕我难过,这才瞒了我?

“信使可还有说何?”

稚想了想,摇头。

“可是候在外头?”

稚答然,我让他将人请进来,一一问过话,便让他等在外面,一会有回信要送往鲁国。

待信使应诺出云,我想了想,打开另一卷竹简,打算写信,一块玉环现了出来……上次我本意还给修然,左右找都不见,原来夹这里面了。

不过现在无心处理他的事情,将玉环放置一边,拿了小刀契刻起来,首先一一回了君父的问题,然后斟词酌句的刻着给阿母的话,语调尽量轻松欢快,还开着玩笑对阿母道,与皋之事乃上天注定,皋或乃娻之真命天子,请她匆忧专心养病,只等半月便可归国。

又写了些话给兄熙,较郑重些,让之代我尽孝阿母榻前。兄酋一向忙于庶务,而其他的兄弟姐妹关系又不太好,因为找不到可以相托的人,便找了兄熙,我素知兄熙虽是痴了些,但却大智若愚,轻重缓急也分得清楚,有他代为照料,我很放心,又道宋皋将与我同归,阿母如不放心,可亲自看过其人,这真有些像是女婿见丈母娘。

翌日,我对宋皋道了此事。宋皋看我半晌,最后嗯了一声,吩咐舆夫快些驶去鲁国。

裌见我神情凝重,似懂事许多,只默默依偎着我,不时蹭蹭小脑袋。

我无心多语,也就拍拍他的脑袋安抚一下,三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鲁国。

甫入长昊大街,我便似懵了,那满街素缟,从鲁宫传出的钟鸣。

莫非,我来迟了?

心中发紧,胃便似缩得厉害,手心己是湿凉一片。

下一刻,一阵温热,手被人握住。

抬头去看,是皋。

“公女……”

“无事。”我吞咽一下,方才缓缓道了两字。

一定不会是阿母的……

凶礼

细细雨丝飘落下来,在兄酋的脸庞汇聚成珠,然后沿着脸部流畅线条滑进他优雅的长颈里,在白色领间消失不见。

有风吹过,一丝寒意袭来,我拢拢皮裘,此时己是初冬,阿兄斩衰的衣袂在风里不停摆动,越发显得身体里空荡荡的。

同情么?

认真想想,对于正夫人的死,我的心静如止水,谈不上悲也没有哀。如果是以往,或许会觉得生命易逝,但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一个外人的生或死,与我来说,毫不相干,虽然在这鲁宫我称她为母亲。

曾经,我颤声问过涛哥,在杀了那么多人后,他怎么还能如止淡定若水,丝毫不觉愧疚。

而那时涛哥是怎么说的?

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我问这句话时,涛哥先是一怔,尔后勾了勾唇,衣服被随意甩在了宽大黑色办公桌上,慢条斯理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中有些自嘲的一笑,“阿妍,为什么不能淡定?你看看这屋中每一样东西,我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这就是我的面具,光看这些,没有人会认为那些人是我杀的,而那些人也确实不是我杀的,他们是死在自己卑劣贪欲之下,阿妍你要记住,英雄早己死在墓碑下,下乘流氓死在贪婪上,如果想要活着,就要用你的脑子,那些不该同情的,不该信任的,永远别去同情,别去信任。这个世上有尊严的人是不需要别人同情的,而值得信任的,也不需要言语。倘若一个人对你说,信他,记住,一定不要真的相信,因为他开始说这句话时,便是想着将来毁诺了。”

因为这翻话,我从此没再随意去依赖或者相信一个人。

“娻,回宫去吧!”不知何时,兄酋己站在我前。

点点头,看一眼不远处含着泪泡的兄熙,转身向鲁宫行去,高高的庑顶掩映在一片苍翠之中,衰衰钟鸣荡在石墙灰瓦间。

“君主。”与兄酋分开,己是烛火通明,正进闱门,稚托着陶盂行了过来。

“如何?”

黯然垂眉,稚回道,“庶夫人仍旧喝不下。”

无声点个头,脚步一转向阿母宫室行去,宫墙上,寺人己点燃松明,这几日因正夫人的凶礼一片死寂的鲁宫,总算发出一丝暖意。

我只是没想到,君父是如此在意正夫人,夫人去后,己有两天不曾吃喝,母亲亦然。

寺人擎着火把在前头引路,点点光亮照在灰白宫墙上,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撩开帷帘,有风进来,烛燎晃了晃,烛下便见母亲靠于小几,手中拿着绣了一半的衣裳,本算红润的脸色,因着一场病变得削瘦,颧骨微显,将眼衬得更大。

只是此时,正半垂眸子,呆呆出神,

“阿母……”

我的呼唤声将全神贯注中的阿母扰醒。

半垂的眸抬起,敛了敛心神,阿母方回,“啊,是娻来了。”

“嗯,阿母适才在想何事?”

阿母怔了怔,笑着道,“无事。”

看阿母许久,我方语带委屈,慢慢开口,“阿母确有心事,却不愿与娻道。”此次回鲁,便觉得阿母似有些不同以往,无人时,便总爱凝着一处愣神,有时我说着话儿时,她也似没听到,总会重复问上一遍。

方轻轻道个哦字,然每次问起有何心事,她却总有意绕开话题,如此几次,我便不再询问,事后,找寺姆徴来问,徴只对我道,怕是君父月余未来,阿母这才心神不蜀。

君父么?摸了摸膝下茵席,他的心终归还是放在正夫人身上,此次回来便听人道,自正夫人病后,君父很少入媵室,每日都歇在正夫人处。

果然,我说完,阿母又露出淡淡笑容,放下手中绣了一半的衣裳,倾前过来,揉揉我的头发,道,“娻确实长大了呢,往后阿母安心了。”

说到后面语气却似有些忧伤。

好吧,撒娇发嗲不是我的专长,但头顶一阵温暖却不由得让我放软身子,偎进阿母怀里,“娻早己长大,阿母旦请放一百二十颗心。”

“呵呵……稚子。”

正扯着话儿,寺姆徴端一盂水进来,室内四周温情让她一笑,“君主总算回来,庶夫人日夜盼望,那庭中老桑再过月旬便发新枝了。”

“倘若不是裌突生疾,我或许季秋己归鲁。”

“裌?”

“乃宋皋继子,此时就在长昊宾馆处,是他与宋皋送娻归鲁的。”

寺姆徴放下手中盂盆,“庶夫人,请先温温脚吧。”

阿母起身坐上床榻脱下素履,眼睛却是望着我,甚感兴趣,“娻此去王城可有看过宋皋,其人如何?”

这话,只怕阿母早就想问了罢,于是我将王城时的情景说得更祥细些,阿母不时插话,与君父问的相同,无外乎天子,王后对我如何。

摒退寺姆徴,我笑着要帮母亲搓脚,却被阿母拒绝。

“娻身为君主,且乃宋之未嫁小君,岂可为之?”

“阿母,你便让我做罢,往后,娻嫁去宋国,只怕再无机会如此侍奉母亲榻前。”

话落,水盆里,阿母白皙的双脚震了震……然后低低答了句,“有劳吾女。”

边轻轻帮阿母搓着脚,我边轻轻道着在王城的事,“……兄熙看中一方玉石,无奈未曾携贝,但又不甘就此离去,于是怀抱玉石,左右彷徨,死不撒手,娻甚感无奈,只得返回宾馆取贝,易下那玉石,几人这才得以离开……”

“呵呵……公子熙素来性痴,却单纯可信,往后有熙在,阿母十分放心。只是,阿母却忧心娻之婚事,昨日寺人稚道王城流言纷纷,吾女所为有违闺门之礼,与宋皋未婚而居,好在宋候来信,道不日便遣媒人议婚,如此虽能弥补汝之过失,但娻却需往公宫再习礼,直到出嫁……”

“……”母亲如此责我,宋候,此事定要算在你头上!

恭敬答诺,我便不再作声,垂头默默帮阿母洗脚,阿母体温偏低,每至冬时,便会全身寒凉,睡前总会泡上一泡,也不知,出嫁之前,我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

那日从母亲宫室出来,己是亥时,回到寝房,我洗洗便睡了,睡着之前,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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