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悠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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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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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寺人宫妇见了,仍免不了吃惊,“小君,此是何物,如此怪异?似舆车却又比之甚小。”其中一个寺人边指那木头做的轮子问我。

理了理手中刚收入室的絺衣,我微微笑笑,“是为阿弟准备的,己同阿母说过当如何用,尔等只需不时擦拭干净便是,放置室内通风处,如此能保存得久些,知否?”

“诺!”两位寺人道了便抱着那小小轮车去了外边舆车处。

阿母正睡榻上,或许声音大了些,将她吵醒撩了帐幔探头出来,“娻,是何时辰了?”

将叠好的衣物放进柜中,我笑着起身,“阿母醒了,抱歉吵着您了,阿弟可还好,可有啼夜?”

“呵呵,娻毋在意。阿母甚好,只是不曾想汝弟如此喜爱啼夜。”

看着阿母带青的眼眶,心上不忍,“不若今晚由娻来照顾吧。”

阿母沉吟,缓缓点头,再看看窗外天色,此时暮色正浓,金晖交叠在葛纱包边的席上,席上阿弟被丝棉小衣包得严实,此时正睡得香,粉团子的脸上,两个小小梨涡,眉宇间能看出几分阿父的影子,只是那唇形,却是像足了阿母,日后定也是爱笑之人。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星。

这名字,是阿母起的。

阿母自从生下星后,虽操劳了些,但眉眼间时不时透露出的满足,让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如此极好!

是夜,让稚备好热汤,洗沐过后本打算写信与宋候及夫人,告知最近情形,却被裌缠着说故事,他己经很久不曾粘我,自那日子郜将我掳出鲁宫,一夜未归后,他便如此。

记得,彼时我刚回宫,便有宫妇与我道,宋太子知阿母与阿父将他一人独留鲁宫,便开始啼哭不止,谁劝都不听,半夜累了方才歇下,梦里亦不时抽噎。

稚亦说,太子四饭不曾用,只见他圆润双手一直抱着那半旧藤球,盘腿坐于席上啼哭,时哭时喃喃,或偶尔抬头擦擦眼睛,听得许久,方才明白是在说阿母坏,曾言不再丢下裌的……

这个心中总如此不安的孩子,总让人又气又心疼……

“阿母,裌不想独睡……”

本欲拒绝的话在对上他祁求的黑瞳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点点头,“嗯,只是阿母今夜需与外祖母小舅同居一室,裌毋要吵闹,安静歇息可好?”

“小舅……”裌不满皱眉,脱口而出,“那家伙比裌小,裌才不愿唤他小舅。”说完,一脸不屑撇头。

敲他的小脑袋一下,我呵笑,阿弟比裌小,却乃裌之长辈,为此,他十分不满,本以为有了个可玩耍的对象,但却是舅舅,想想宴之舅舅那一脸严肃,裌再无玩闹兴致,长辈们的形象便是需尊敬有礼的,一如师氏……裌却又哪里知道,整个童年几乎与他的所谓小舅舅形影不离……当然此是后话,再者,是小舅舅喜爱他才粘他……

裌果然听话,至阿母宫室后,玩了会玩具很快便入睡了,他的旁边,被隔着的,是阿弟。

阿母似无入睡的意思,倚于几侧,就着烛燎正绣着小衣。

“阿母,毋再劳动罢,夜己深睡罢!”室外夜虫不再鸣叫,一时之间宫室内极静。

“娻先睡吧,阿母白日才睡过,现下不困,这小衣做完之后,阿母便入睡。”

见阿母执意如此,便随了她,宫妇们铺好席子,我却是睡不着;”阿母,作何缝如此多的衣裳?少时您帮我缝的,有些至今尚在娻的柜底呢。”

“哦?”阿母来了兴致,“当真?哪日阿母去宋探娻,便翻出来改改罢。”

“阿母为何总需自己动手去缝补衣物,不是有世妇么?”这点让我很不理解,从小到大,我的衣物都是她亲手缝的。

烛光下,阿母柔和的脸庞现条,不知何时成了我的挂念,少时我极为喜欢躺榻上睡觉,她坐一旁缝补衣物的感觉,如今似又重复出现,心上不知为何忽地也想要学着辟去撒撒娇,不知,那种感觉是否很好。

起身下榻。

阿母见我下榻,吃惊抬头,“娻怎地起了?阿母一会便好。”缓缓坐下,我理理耳边碎发笑着却没有立时回答,阿母看了看我,一脸蔼笑,“娻,吾女。自娻嫁去宋后,阿母曾多次似见娻来探阿母,但每次醒来方知是梦。如今看来,娻确实己为人妇,倒似场梦般,小时那个喜欢安静坐在阿母身边看书册的稚子,转眼间就嫁作人妇了,还帮阿母求得一子……”

挨着阿母坐下,将头靠在阿母的肩上,果然母亲的味道呢……“阿母,就算娻嫁作人妇,娻亦会常回来探望阿母,娻定不会如别的女子般任阿母一人在鲁……”

“稚子!既己嫁作人妇,焉有时常回鲁之理,况汝父曾道鲁宋路程并不短,如此车马劳顿,阿母恐娻不适,有这份心就好,那些事,便罢啦!”

阿母的声音真好听……听着听着我便双手无意识环上阿母腰间,不多时,沉入梦乡。

梦里,一片血红四处蔓延。

众人的脸纷纷杂杂,认识的不认识的,子弹有如放电影般,极慢极慢地从对面高楼之中射过来,阳光下,铜色弹头森森地发着利光,几乎能看清弹身上的字,尔后……穿过我的胸膛我的心脏,血液向后飞溅失重了般漂浮在空气里……一点痛感都无……竟是不痛……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再向后去看时,却发现拓跋拿着枪站在身后,枪口指着我……

“啊……………………………………………………………………………!”

“娻,娻!”

睁眼,上方阿母的脸放大,担忧抚我额头,“娻可是梦魇了?”

起身,接过宫妇递来的湿帛拭拭额际冷汗,安抚一笑,“无事。”恶梦常年做,己不再大惊小怪,前世今生的画面似全部处理过,扭曲至极点不时出现梦里,怪诞荒唐。

阿母却是脸色苍白,“娻,毋再瞒阿母,适才娻做何恶梦?那些呓语,阿母竟是一句也不曾听懂!”

拭汗的手一顿,如此,那便是我说了普通话,这个雅言的世界,普通话到底还是有些区别,又想起上次在成周宾馆时,恶梦之后对上阿兄深沉的眸子,是否那时,我亦说了普通话?

可兄酋,从来没问过,亦不曾表示过疑惑?还是,我并未呓语?

“娻,你与宋皋之否有了争执,这才恶梦?”

“阿母!”这什么跟什么啊,就算与宋皋有了争执,亦不至恶梦,再也,我并非阿母想象中那般是个依恋丈夫之人。

“那日稚与阿母言,宋皋竟是月余未至汝之宫室,长此下去,可要如何是好?将来阿母若是不在了,阿母确是希望彼时能有人代阿母伴在娻之身旁。稚道乃娻冷落宋皋,宋皋这才常入蛾室,娻怎可如此任性?”

阿母絮絮叨叨,稚那家伙,怎能在阿母面前说这些话?

“阿母,夫妻之事,稚怎会知,不过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娻!”

“阿母!”

“娻可还恋着陈磊,否则为何自在陈失踪过后,始才冷落宋皋?”

额角冒黑线,阿母的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阿母,娻既己为人妇,又岂会再恋着旁的男子。”

阿母似吁了口气,脸色稍缓,“如此,阿母初时与娻谈陈磊求娶之事,娻便答应。与宋皋却乃王后指婚。阿母还以为娻是恋着陈磊方才答应求娶,而与宋皋,却是王命难为,这才……”

“阿母,此话,你我具知不可与外人道。如今说来,己无意义,我与宋皋并非稚所言,那日与他尚有……”

阿母露出了然,真心为我一笑,“可是出鲁宫那晚?”

“嗯。”低低点点头……只是最后被我踢出室去。

“如此甚好,娻,阿母所求甚少,只希望娻一生平安幸福便好,只是为人妇者,终归要柔顺,事事体谅,有何话,与宋皋直说便是,你之脾性阿母甚为清楚,只怕事事压在心底不愿与人道,如此,甚为辛苦,阿母想,倘若委屈了,与徴说说体己话亦是不错,毕竟徴少时便随了阿母,至今为止,两人情谊,比之姊妹更深……凡事亦尽为娻打算……”

心底这阿母的话一动,笑了笑,轻声答,“诺。”

翌日开始整顿阿母的媵器,寺人宫妇将之一一抬出,用清水擦拭放在太阳下晒,华光流彩。兄熙不知何时来了,站在闱门朝我招手,阿母正坐于阶上,手中抱着阿弟与几位贵妇庶母闲扯谈笑。

其中一位贵妇眼尖,见兄熙来了,忙不迭道,“公子可是在寻娻?”

彼时我正处理翻晒着那些老旧竹简,断线或虫驻不在少数。

闻言抬头看向闱门,兄熙一身吉服,立在阶上咧嘴笑望着我。

放下手中书册,我同阿母打个招呼,看一眼围着阿母的贵妇还有庶母们,自从君父去后,鲁宫众妇是前所未有的和谐,阿母曾言,到最后陪伴她的都是这些妇人,何苦为难。此话此时看来倒似不假,阿母那些美容秘方,如今己不再是秘方,整个鲁宫甚至王畿只怕无人不晓。

“熙,寻我何事?”还有事要忙,便一直不得闲去寻他。

“娻,阿兄欲抽空去趟林苑,汝可得闲?”

林苑?不正是我置办庭屋之地么?歪头想想,答了个诺。

过了两日,吩咐宫妇小心伺候阿母,我便踏上乘石上路了。坐在舆车之内,裌不时掏着柜中之物,他说他记得放了包栗子在柜中的。

结果翻了半天,将我的泳衣拿了出来,还不停询问是何物。结果阿兄等亦好奇来看,这次……

裌被我罚了蹲车角,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话,亦不许动。直至抵达林苑大屋方才解禁。

“娻,适才裌所拿乃何物?”还有一位不识趣的,心中不好意思,面上却是十分淡定忽悠熙道,不过拿错了衣物,那应是阿母做的半成品。

熙不信,赖在我的舆车之内,定要求知答案,两人打打闹闹。

兄酋含笑望着这幕,眼中尽是宠溺温柔。

到了林苑大屋,待众人睡下,我这才拿了泳衣去不远处的温泉泡澡,将身子整个潜进水里,许久才冒出来透口气,待得够了,才靠在其中一块大石上,凝着高远的星汉出神,直到月上中天。

不知不觉中,过了如此多年。忽然觉着为家人,我做得极少,不管阿母,还是阿父亦或生病却瞒着众人的阿兄……身上有五千年文化的积淀,我却只自私的为自己着想,怕泻露不妥,怕被人当成妖怪烧死而怯弱的活在自己筑的壳中……

这样真的好么?阿兄的病……是肺痨罢?要如何才能让他活得久些,瑜与太子妇……尚需要他……

想着想着,却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日再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床上,一时有些惊愕,我的记忆在温泉便断了,那是是何人送我回屋的?

尚未来得及深想,外头便有人敲门。

“小君,可己醒来?”

“然。”是稚在唤我,匆匆披上衣裳,又捋了捋头发,此时天色大亮,是我起得迟了。

“小君,有信使送信来。”

始时,我以为乃徵之信,折开时,却是一愣,他怎会写信与我?

信的内容不长,细细如流水记录着这一路往密的所见所闻还有与周天子所处情形,看起来倒像是话家常般,字里行间也极为细腻,我又是愣了愣,此,不太似他的作风。虽疑惑,但此信却奇怪地让人觉着心中温暖……

“娻在看何?”

正出神,指间竹牍被人夺走,兄熙笑得一脸暧昧大声读着信上内容。

“熙,读罢!”咬牙切齿道,要再敢读下去,恐他那一室宝贝不保,我错了,熙怎么可能长得大呢,此时行为与孩童何异?

“呃……”见我生气,兄熙尴尬刨刨脑袋,结巴道,“为兄再不敢了!”

将信夺回,转身欲回屋中,却在见到屋角走廊对面的兄酋时顿住了脚。阿兄何时来的?

书信

牖外风雨飘摇,秋雨疾迅,不多时窗棱上糊的白绢己至洇湿。室内,手中拿着子郜的信,我怔怔凝着那上头契刻的象形文字出神,竹条上,刻纹崭新,子郜与黑皋性子不同,也更多变,但字迹却是相同。

那日的他恨恨的话,再次跳出脑海,黑皋他死了,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就算如何讨厌嫌弃我……吾仍乃汝夫,此事便是一生亦不会有所改变!

此生亦不会有所改变……你我夫妻,焉能拒行夫妻之礼?

纵观整个大周,何女子同你一般拒绝夫君的亲近?

带了血丝的眼,像印记般,刻在心底。眯了眯眼,靠进枕里,强迫自己入睡……许久方才睡着,又做梦了,梦里黑皋笑得开心,搂着我正坐案几读着一些传记,读着读着,却忽地,发觉靠着的胸膛无一丝热气,而他的身子竟在渐渐变淡,眉目如画的脸,水彩画般随着时间的远去,渐渐褪色。

事情忽然发生,来不及防备,我惊慌不己,去捉他的手,却是捞了个空,惊恐抬头,“皋!”

半透明的身子忽地离地飘在半空,皋笑着与我道,“娻,皋去了……”

“皋,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急急起身,却被那小几绊得摔了一跤,只觉一痛,膝盖破了,有血流了出来,即便痛我却管不了那么多,抬眸祈求,“皋不要走,我……我流血了,痛……”

如果以往定会上前查看,定会责我如何不爱惜自己如何不小心罢,此次却是任我摔倒,一副置之不理,身子似没听到我的祈求般,仍旧淡化下去,渐渐地,消失不见,只留下句话,“帮我好好待他罢……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我在那印记里……”

说完彻底消失,只余尾音绕梁不歇,最后消散。

“我即使他,他即使我……”

“我在那印记里……”

“我在那印记里。”

“我……”

这一室空寂让人发慌。

到最后痛得无法承受,醒来,方才发现是梦,但梦里的痛似乎真的,久久挥之不去。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加急了,瓦背嗒嗒地响,凉风带着湿气灌进室内,帐幔轻摆,帐上玉壁随摆轻响,一时室内盈满各种嘈杂之音,似极为喧闹却又似极为安静……

傍晚时分我还在想,是否需回信,如今己不用再想。收拾心情,快速披衣起身,回了信去。翌日,让信使送信往密,信上的内容,全是我心理话,执意求个确切答案,不要猜测,不要撒谎。倘若他真是黑皋的化身,那么,即便是化身,我亦会紧紧抓住,再也不会让他消失不见……

信来及极快。

捻着那沉甸甸地包裹,愣了愣,昨日才寄去,怎会今日便有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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