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阿圆!”吉宗赤脚跑到楼梯口,冲着下面大声喊道。阿圆现在不用再避讳什么,也不用励志,所以就叫回了加纳久通这个名字,只是吉宗叫惯了。
“主子!”阿圆上了二层,洁白的额头上出了密密麻麻的汗。吉宗摇摇头,这人冬天怕冷夏天怕热的,真是缺乏锻炼。再加上今年的夏天格外热,阿圆难得的瘦了些,脸原本滚圆的脸颊都凹了下去。
“让人多注意各地的气候是否都这么异常,还有这种现象是否各地都有。”她指了指窗外的飞鸟。
阿圆点点头,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吉宗的不按常理出牌。
“如果藩内有人上报潮汛异常或者地动,要记得及时上报。”吉宗想想这个岛国是个地震多发带,再想想这些异常,越想越觉得如此。
阿圆的眼睛在听到这话时,一下睁圆了,连连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去!”说完,就砰砰当当的下了楼。
吉宗觉得那些鸟飞得她的心很乱,用力合上了窗户,只是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看着窗户上摇曳的树影,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想想阿圆的雷厉风行,吉宗笑了笑,原来,纪伊真的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上一届的主事就是加纳政直,而如今,这个组织已经入了她手,由阿圆接管了。再回想阿圆的八卦,吉宗这许多天来,难得好心情的笑了,这也算合适,兴趣和职业相集合了。
以后,想知道哪个政敌或者下属的八卦,直接问阿圆就行,她对阿圆在此方面的能力很放心。想到此,她伸手扒拉了扒拉堆积成山的卷宗,抽出那张将军的赐婚书,看了看。伏见宫贞致亲王的儿子,真宫理王子,一会儿等阿圆回来,就管她打听打听。看着“王子”两个字,吉宗就觉得嘲讽,想起小时候看动画片,一休哥,不知道为什么,将军比公主还牛,现在想来,自然知道了答案。在幕府时代,王子公主可以说是很可悲的生物了,简直就是为政治联姻而生,哪里有什么幸福可言,再加之政见不同,需要联姻的不是敌对就是攀附结盟,又哪里会实心过日子。
想想将军把鹤嫁给了大姐,倒能算一个合格的母亲而不是冷情的将军。只是,不知道,这赐婚的王子,又是个怎样的人和背景。其实吉宗在这件事情上,是想多了。将军无非是见纪伊德川这一支残败的太快了,不利于御三家的平衡,加之吉宗一直以来就不被上层所接纳,将军又是赐名又是指婚的,不过是给她加点儿分儿而已。人往往如此,太强了,人人都忌惮,变的弱倒是惹人怜爱,但也容易被安排。
吉宗没想赐婚的事儿,倒是跳跃到了初代将军德川家康身上,那是个极有才学的人,能想出御三家来。三家,水户监督,尾张为首,还是差额,真是进可攻退可守的设计。于政治一途,吉宗自认自己少些天分,只能多多学习历练了。她天南海北的想着,倒慢慢忽视了外面的风声,行灯里的火光因为蜡烛烧到底了,开始变暗跳跃。吉宗没有注意到,因为,蜡烛燃尽的时候,她已经歪靠在美人躺上睡着了。
“藩主,不好了!藩主!”吉宗觉得她好像刚合眼,就被人喊醒了。她使劲想睁开眼睛,却被阳光晃得难受,才知道,天已经大亮了。这些天,一是事务繁杂,再是天气炎热,她休息的一直不好。这一个瞌睡,竟是到了白天,想来阿圆是回来过,见她难得睡得沉,也就没叫醒她。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只是想想喊醒她的声音,不知是梦还是真实。“主子,南部海啸!”阿圆一脸严肃,跪地道。
吉宗心神一紧,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继任藩主接连死去,不管财政还是人力上,纪伊藩都是飘飘摇摇了。却偏偏在此时,发生什么海啸。难道这是上天对她的考验,还是对她逆天穿越的惩罚,老天这是要收了她?只是连天的异向现在终于有一个解释,也落到了实处,让人觉得多少踏实些了。情况还能更坏些么?不会再坏了,吉宗对自己说,那么,以后,就是逐渐好起来了吧。
“走。”吉宗用手空撸了两下脸,觉得清醒了几分。
阿圆不解的问“去议事厅?”
吉宗怀疑阿圆也没睡好,竟然问这么有失水准的问题“当然是去南部看看!”
“主子,不妥!”
“有何不妥。”
“刚刚发生了海啸,太危险了,而且……”阿圆抿唇,想了想道“纪伊一向民风彪悍,怕是大家盛怒之下对主子安全有碍。”
吉宗气笑了,问“那我坐在府里听听汇报就能解决问题了?我就安全了?”她正色道“我还怕呆在府里有人翻过墙来给我一刀哪,岂不冤枉!我带着有马,即刻出发。你留下,筹措些粮草银钱,随后送来。”
“如果主子心意已决,自当如此,只是,人手还是要多带些的!”
“怎么,怕别人不知道我是纪伊藩主?”
阿圆闻言,彻底噤声了。
“还有,水灾过后易生瘟疫,找些医生带些药品跟来,我怕这次海啸,规模太大,危害也大。”
看看阿圆逐渐严肃起来的脸,吉宗稍稍放心,但还是加了一句“阿圆,这是我任藩主来,打的第一仗。”
阿圆郑重行礼道“定不负所托!”吉宗点点头,下了二层,找有马去了,早把什么伏见宫贞致亲王的儿子,抛到了脑后。
☆、第59章 多灾多难
吉宗和有马骑上马就走了,不幸的是,一路都有一片乌云在追赶她们,倒是为她们遮去了阳光。只是空气很闷,让人心浮气躁的,总觉得不踏实。有马在前领路,开始照顾吉宗的速度,因为她好像没见主子骑过马,哪知道,主子的马骑得很好。这是她提速好几次后发现的,每每回头,主子就在她一个马身之后紧跟着。有马后来衡量了一下,还是先赶到目的地为好,她们沿途都是海岸线,潮水像疯了一样往上涨。有些地势低的地方,水都已经没过了马蹄子,海水好像有吸力一样把触及的东西都要卷下去,而且这样的天气,山石也不会很稳固。有马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答应主子带她前往,应该再等等的,现在太危险了。可是既然到了路上,犹豫是最要不得的,只能一路狂奔向前,这是人的本能,仿佛这样就能把危险甩在身后一样。
吉宗几乎是贴在马背上,屁股悬空于马上,跟着马的腾跃规律的起伏着。她前世就擅长骑马,只是不会当做真正的交通工具罢了,也多亏她这一世的身体格外强壮轻盈,耐力好。前世,她在部队里的时候,也是参加过抢险救灾的,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去第一线的原因。她知道,只有她亲自过去了,资源才会紧随其后,特别是她刚担任藩主。抢险就像和时间赛跑,所有的先进工具都是在抢时间。她咬牙跟上有马的节奏,把头再低一点儿,风吹得她都睁不开眼了。跑到后来,她的意识已经有些麻木了,只是下意识的跟随着,这时候,她还是很佩服跑在前面的有马的。她又要找路,又要避开危险,还要关注自己有没有跟上。
当有马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吉宗险些撞了上去,险险的嘞住马。有马一个跃身上前,帮主子牵住了马。吉宗稍显狼狈的下马,落地恨恨喘了会儿气。有马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一下马,忽的出了一身汗,有后怕,也有疲劳还带着些虚脱。
“有马,多亏有你。”吉宗肯定了有马的表现,有马难得开了个玩笑“属下总是出远门,还常赶夜路,越是觉得,有匹识途老马是多重要,有时候,甚至能在马背上睡一觉。”有马摸摸她爱驹的颈项,心疼的看着它累得鼻子直喷气。吉宗也轻轻摸了摸驼了她一路的白马的鼻子。
“受灾的地方快到了?”吉宗询问道。有马指了指她们所处高地的下面“下面就是了。”
吉宗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里冰凉一片,哪里有什么村庄,只余一片汪洋。如果谁曾经觉得沧海桑田很浪漫,看到此景,必然震撼。“人呢?也没了么?”
有马回身,指了指“应该都安置在山上的山洞里,这里是海啸多发地带,人估计没什么大碍。”这里的人习惯了海啸,就像习惯地震、火灾一样。这个民族就是这么奇特,在极恶劣的环境里,沉默的生存着。吉宗看看才十九岁的有马,称得上成熟稳重,要适应这个社会,早熟些原来是必然,面对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和生存质量,早些结婚也是正常。
“有马,你可有喜欢的人?”吉宗牵着马,跟着有马的步子艰难向上,途中问道。
有马在前,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男人这么稀罕,我又多在外奔走,哪里有人会喜欢我。”
“想过要什么样的人么?”
这个有马倒是想过,她脸竟难得的红了“能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出远门时他替我张罗,回来时有口热饭,话多话少都无所谓,他如果话多我就听着,话少,我们就在一处呆着。只希望他活得长久些,不要让我孤单太久。”这个时代也是女人的寿命比男人要长得多,所以才会出现女大男小的婚配,为了相伴的日子久一些。
吉宗听她说着,嘴角带了笑,沉默寡言的有马竟说了这许多,倒是有一个人的身影,跃入脑海中。“镜如何?我回去问问,他如果也没订下,就把他指给你可好?”不知怎么的,她就觉得两人很合适,果然,做媒拉纤是女人的天性,深植在骨髓里。
有马脚下一滑,一手撑了一把,才险险稳住。“主子。”她涨红着脸,却难得严肃的说“主子莫拿此事取笑。”主子身边的人,迟早要伺候主子的,鹤君送镜和葵给主子,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主子自己不开窍罢了。主子果然经常脱线,难得阿圆好脾气的总是很自然的解释,换了有马,实在有些无所适从。只是,那个总是默默的给院子浇着水的俊秀人儿,还是跃入她的脑海,有马的脸更红了几分。
“那人,那人的出身,不是我能高攀的。”有马结结巴巴的说。
吉宗皱了眉,她觉得很有必要把身边人的身价资料都熟悉一下,先是有阿圆的隐瞒,现在又有此言。有马见主子皱眉,就知道主子又犯了常识性错误。“主子,武家奉公人一般都出身不错,更何况是藩主身边的人,又是鹤君挑选出来送您的。他们,他们每一个的身世,都足矣担当您的正室或者侧室。”
有马说出这话,倒把吉宗吓了一跳。镜和葵?真没看出来,这莫非就和送进宫的女人一样,都是好样貌好家世,只是看谁得宠罢了。“那又如何,难道我把人给你也做不了主么?”有马闻言一愣,低下了头。主子是否窥探了她的心,自己是否有什么做的不恰当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一直掩饰的很好。只偶尔几次,被镜逮到过,两个人四目相视,总能扑捉到对方的视线和身影,有种难言的默契。难道,是镜?觉得自己亵渎了他,诋毁了他的身份,所以向主子诉苦?不,他不是那样的人,有马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
“主子,这样做是滥用权力,会被家老们训诫的。”
“权力不就是这时候用么?否则,要在何时用?”吉宗把有马的神情和反常收在了眼底,她本来是开个玩笑,哪知道倒被她猜中了。现在后院儿这种看似合理的安排其实并不怎么样,本来就女多男少,还把男人圈着,都是年轻人,难免不会擦枪走火生出些丑事来。想来身份尊贵的人,拥有更多资源是每个时代都难以避免的,只是,估计这绿帽子也没少带。她倒不想用如此猜度有马,现在知道了她的心思也有意成全,毕竟自己没想占着这么多男人。只是,镜的意思,她要再试试。有马,她是真的想重用的。
有马以为劝住了主子,也就把此事抛在了脑后。她们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山顶时,早有人迎了出来。几任藩主的葬礼,下面的人都是要来送的,这么密集的时间和场次,而且距今不远。若是这样,再记不住德川吉宗的样子,和她身边惯用的人,那就白混了。
“这位是纪伊藩的藩主大人,前来探望咱们!”当这地儿的负责人,把吉宗迎进了洞里,阐明她的身份后。吉宗甚至都美看清洞里的人和情形,就见人噗通噗通跪了一地,感恩戴德的哭了起来,一片神佛之声。灾民的心,如此简单的被安抚了,事后,吉宗想想,只得称赞道:这个时代的民风,淳朴啊。特别是在她多次询问过她们的意见和需求后,发现这些人真的是无所求。
吉宗在条件不算太艰苦的前方,等待潮水褪去,此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每天都融在这些人里,最初这些人是惶恐,不适应不自在,慢慢的,狭隘紧密的空间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变近了。人们逐渐适应了这个藩主,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和觉得她过于平淡,但心里还都是十分喜欢的。
还没有等到潮水褪去,却由运送物资来的队伍传来了新的灾情:富士山,喷发了。比这个消息更劲爆的是,她的正室已经入驻藩主府了。在没有她在场的情况下,已经完成了仪式。吉宗这才知道,这个时代,原来一切还可以这么简约!
☆、第60章 新婚夫妻
等富士山喷发引起的余震过去,海啸也差不多退了,吉宗想不透两者的联系,是先海啸引发的富士山喷发还是反过来。大自然的力量总是让人惊叹,让人心生敬畏。潮水退了下去,吉宗站在高处望下去,都是沙石泥泞,哪里还有田地房屋。幸好是在夏日,人们的居所还不是当务之急,后来赶来的医生也就位,防止了疫病。死了的人和牲畜,都仔细的掩埋了。
吉宗听取了下面的人对灾后事宜的安排,这才放心返回。“这么频繁的海啸引发的灾情,就没想过建个水坝岸堤什么的么?”她也是见下面的人处理此事很有经验效率,才有此疑问。有精力善后,何不在事前提防?这里的主事者,一般都是家族式的,不存在轮替岗位什么的,既然都是自己的事儿,干嘛不永绝后患。
“这,回藩主,哪有在海上拦坝的?”主事的人也是苦恼,这藩主下来与民同乐了这么久,也是个不好糊弄的,可这在海上建坝,又不是在田里拢个水渠那么简单。
吉宗倒也看出她的难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