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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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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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小白是第一次见识这么激烈的场面,小小年纪,难免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当他拉着卫太夫人的手,走出祠堂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卫小白看着一个个或是垂头丧气,或是志高意满的长辈从自己身边经过,人人见了太夫人,都要来给太夫人问安问好。包括那个昔日在松鹤堂对他冷言冷语,纵容兄弟们欺辱他的二叔公。

太夫人面色一直淡淡的。

等太夫人把他抱上了马车,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祖母有些陌生……不禁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太夫人漫不经心地拍拍他的手,自己也爬上了马车。

马车开始走回府的路。

卫小白却坐立难安,半晌,道:“祖母,白儿以后,还去松鹤堂吗?”

太夫人淡淡地道:“若是他们,不给你母亲一个交代,白儿就不去松鹤堂。”

卫小白年纪还小,虽然有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拧着手指,急得眼睛也发红,半晌,他终于吭吭哧哧地道:“娘是大英雄,是像越王勾践和韩信,还有爹爹那样的大英雄,对不对?”

卫太夫人笑了起来,抱了他在怀里,道:“对,你母亲和你爹一样,都是大英雄。白儿,你记住今天,记住今天你祖母说的话,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卫小白似懂非懂:“祖母?”

卫太夫人摸着他的脑袋,温声道:“你母亲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不止这一件。你要记住,若是有一天,祖母不在了,你父亲也不在了,白儿,你是个男人,就要把卫家扛起来,要站在你母亲和你弟弟妹妹跟前儿,保护她们不被人欺负了去。”

卫小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白儿记住了。”

卫太夫人欣慰地点点头,把他搂在怀里。

半晌,卫小白道:“祖母,他们不是白儿的叔叔伯伯吗?为什么会欺负白儿的娘?”

卫太夫人轻声道:“因为他们不知道就里,因为他们人云亦云,并不在乎你母亲的感受。白儿你和他们不一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人云亦云,要自己去想,去找。”

卫小白点点头,道:“嗯,祖母,白儿知道了。”

卫太夫人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突然又道:“等祖母老了,白儿也站在祖母跟前儿,保护祖母不被人欺负了去。”

卫太夫人只觉得一整天以来的郁结之气尽去,笑着亲了亲孙子的额头。

谢葭在家里早就等得屁丶股都快着火了,在椅子上也坐不住,反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听说下人来报,说是太夫人回来了,谢葭大喜,连忙和袁夫人一块儿匆匆迎了出去。

太夫人已经进了二门,竟然半点疲色也不见,反而红光满面,牵着卫小白,卫小白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袁夫人不禁悄声笑道:“我就说婶娘出马,还有什么摆不平的?看婶娘乐呵呵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成了”

谢葭连忙扶住太夫人,道:“娘,您累不累?”

卫太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不累。”

便命人在莲院摆了饭,留谢葭和袁夫人一块儿吃了,便让谢葭和袁夫人带卫小白回去。

袁夫人一肚子的话要问,奈何太夫人吃了饭之后却摆出了一脸的倦意,无奈之下只好匆匆先把卫小白绑回江城楼,打算从这个孩子嘴里先问些事情出来,也算是解解心头之急。

因此一到江城楼,她也不等这母子俩反应过来,就把卫小白抱到椅子上,道:“白儿,快给姑姑说说,今儿你祖母,是怎样舌战群雄的?”

卫小白愣愣的,看向谢葭。

谢葭不禁就好笑,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哪里能有这么好的语言组织能力说不定转身就已经忘了呢

可是卫小白却仔细思索了一下,虽然磕磕巴巴的,但竟然就把事情的大概都说了:“二叔公他们,都给祖母行礼……祖母坐在首座上,所有人都瞧着他。”

“是二叔公先说话,说的是白儿不去松鹤堂的事。”

“然后祖母就大发雷霆,大骂了二叔公一顿。”

二老爷被骂了个没脸,武夫出身,当然一口气冲上来了,脑袋一热就想动手。不曾想被卫太夫人的蟠龙枪法打趴在地上……周围的人半个也不敢去帮忙,看二老爷被打趴下了,就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再违逆太夫人。

太夫人就站在人群中间,说出了谢葭假意投敌的原委。然后臭骂在座诸人,说他们人云亦云,没有半点判断能力。

然后说了她的决定——打算不送卫小白去松鹤堂。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言外之意,还是怕卫小白的思想品德被教坏了一类的话。

这些话当然引起千层浪,诸位长老平时都怕太夫人,她打人可以,骂人也可以,但是却不能容她就这样坏了规矩。但是因为二老爷是那一代唯一的男丁,所以也没人敢说出要换掉他的话来。

毕竟,也是为国家上过战场,落下了一身的伤病,到了晚年,人虽然固执了一些,脾气虽然臭了一些,但是总不至于连孩子都教不了。而且二老爷本就是个极要面子的,你若是这次不让他下了台来,恐怕他下半辈子都会消沉下去。

于是才一直从早上吵到晚上。

太夫人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松口,就说她儿媳妇受了天大的委屈,孙子也被教坏了,并把问题上升到了传宗接代的问题上。若是有人敢质疑,她就破口大骂,问他们是不是看不起她们这些一代一代孤零零在后方守着活寡,守着家门的女人

最终只能一位年轻的旁支家主提出了一个意见,在年长的族中子弟里,再选上几个进入松鹤堂。其品行之类的,都由太夫人考核。当然,二老爷继续执掌松鹤堂。这样,既全了二老爷的面子,实际上又分了他的权。

太夫人却还是不肯,硬说她孙子回去胡言乱语,她儿媳妇的委屈不能白受。

卫二老爷因为被打趴下了,早就已经拂袖而去。这个结果商量也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然而却没有人敢言语,说能保证二老爷会给现任忠武侯夫人一个交代……

后来是天色实在暗了,众人才散了。

当然,这些不全是卫小白说的。他只是回忆了一下事情的过程,并且把自己能记住的对话都说了出来。谢葭和袁夫人自己整理出了事情的梗概。

袁夫人倒是笑了起来,道:“葭娘,看来这孩子和你一样,过目不忘。”

谢葭尤在震撼,闻言,低头看卫小白的神色,都温柔了几分。她轻声道:“白儿,今日是祖母站在咱们前面,为咱们遮风挡雨。你要记住今天,等你长大了,祖母老了,你不但要站在祖母跟前,为她遮风挡雨,还要恪尽孝道,让祖母颐养天年。”

卫小白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今儿祖母对白儿说,若是祖母和父亲不在了,要白儿站在娘和弟弟妹妹们跟前,为你们遮风挡雨。娘,祖母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祖母和父亲,为什么会不在?”

谢葭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孩子面前,不能失态,连忙转了身避了开来。

卫小白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落泪,也急了起来:“娘”

说着,就从椅子里跳了下来,想要追上去。

袁夫人一把抱住他,低声道:“让你母亲静一静。”

卫小白不懂,惶惶不安地道:“姑姑,娘为什么会哭?是因为白儿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是不是白儿又惹娘生气了?”

袁夫人轻声道:“没有,你母亲只是在想念你的父亲。”

卫小白就天真地问:“那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来了,连袁夫人都怅然若失。她的丈夫,甚至她的儿子,何尝不是在战场上,孤衾寒枕,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要上战场去,奋勇杀敌。

这种每每到了天黑,就心中惶然,等待着天亮的滋味,恐怕只有她们自己才能明白。只因为,怕一闭上眼,就做各种各样的噩梦。所以她才会迫不及待地到京城来,有个人和她同病相怜,相互依偎着,好像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把卫小白紧紧搂在怀里,轻声道:“白儿,你很好,不是你的错。这些事,等你长大了,你才会明白的。”

“你记住姑姑的话,永远永远,不要让你的母亲,你的妻子流泪。”

卫小白更迷糊了。怎么今天,每个人都有话要她记住?虽然不懂,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每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他曾经做错事,伤害了祖母和母亲,因此每每要忘了,就想想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告诉自己,不敢忘。

这一夜,将军府的女人,注定都无眠。

朝堂上虽然颇有争议,可是因为皇上自己也找不到兵符,也没有理由斥责卫清风按兵不动。何况阵前易帅是大忌,今上虽然多疑,可是到底是个明君。

因此两条战线,各派出一名监军,朝廷上也就逐渐消停了下来。估计也要等到监军到了前线,并发回谍报,才会有下一次争议。而这应该是最少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毕竟交通不方便,又路途遥远。

将军府也渐渐平静下来。

卫太夫人虽然彪悍地开了宗祠,二老爷那边却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这老小儿要是抹得下脸来给将军府来给一个小辈道歉,才是稀奇。可是卫太夫人也没说要怎么收场,谢葭就更不可能去问。袁夫人心里虽然跟猫挠似的,当然却也不敢去问。

眼看着秋老虎越来越厉害,谢葭和袁夫人就守着太夫人,说着一些在西南时候的事情。西南那边要比京城凉快许多。

谢葭旧事重提,笑道:“在西南的时候,将军就老是说要给娘建一座避暑山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兑现诺言呢。”

卫太夫人笑了笑,道;“建座山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好的地头,这京里的权贵早就占满了,哪儿还有咱们的地儿若是想要,那是得从人家手里买了。”

袁夫人忍不住道:“咱们将军府也是百年侯门,祖上怎么没有占下一块地来,建上一座呢?”

卫太夫人苦笑,道:“咱们将军府,向来分家早,弄得无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人丁稀薄。哪有人会傻乎乎地去建山庄。何况……”

何况,府里剩下的,大多数是女人。女人一向是贪图安逸,这种对外的大工程,也很少女人愿意去做。再说这座将军府里有太多的回忆,谁愿意搬走呢?哪怕只是暂时的。

谢葭当然听出了太夫人的弦外之音,不禁暗道糟糕……太夫人恐怕十分眷恋京城,更加眷恋将军府。到时候恐怕也是非常不愿意离开这里的。

袁夫人朝她使了个眼色,提醒她来日方长,让她不要着急。

谢葭暗暗定了心。

不多时,卢妈妈笑吟吟地进了门来,道:“太夫人,顾大人来了”

这下就连太夫人,谢葭和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顾神医,最近跑将军府,跑得是越来越勤快了他这个人的个性实在是讨喜,连比较严肃的卢妈妈每天见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谢葭看了知画一眼,心想这等男儿,这等韧性,在现代盛行男追女跑的时候也非常少了。何况是这个时代,瞧见了人,就直接上门提亲,成不成一句话的时代。何况这顾神医年少时一心求学,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的事情。

知画这个丫头,无论是相貌,品行,甚至学识,在京城的丫头里的都是首屈一指的,就连一般的闺秀,和她相比也差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好姑娘。谢葭左瞧右瞧,觉得现在能配得上她的,眼前好像也就只有这个顾神医了。

正想着,那顾神医已经施施然地进了门来。他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那个时候反而显得有些猥琐。如今倒更有一些丰神俊秀的气质。、

知画的脸瞬间又红得跟红盖头似的。

顾神医笑吟吟地给太夫人,谢葭,和袁夫人一一请过安,并热络地上前给卫太夫人检查双腿,感觉了大半晌,方笑道:“您放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咱们便只消瞧瞧今年冬节还疼不疼,就知道断了根没有。”

太夫人有些不敢相信,道:“断更怕是难的。不过这阵子,老身的腿是一点儿也不疼了。”

顾神医笑道:“您不用怕难。就算今年冬节还疼,下官再来给您扎上几次,保管还是能断更。”

又补充道:“您这腿疾,难就难在是陈疴旧疾,别的其实都没什么。下官曾经看过一个浑身带着十几年的旧伤,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的病人,让下官扎了几针,他立马就能下地了。”

一屋子的女眷都笑了起来,显然没有相信他。

顾神医也不在意,朝知画眨眨眼,却发现这丫头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俨然,她是全信了的。他不由得一怔。

顿时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又笑道:“来来,下官再来给夫人把把脉”

谢葭跟他开玩笑,笑道:“顾神医,我这胎儿若不是儿子,我可是要去拆你的神医招牌的哟。”

顾神医笑道:“您放心……虽说先前您月份小的时候,听不太出来,但是十有五六是男胎。”

他说着,又颦眉细细地给谢葭听脉。

半晌,又笑了起来,道:“十有八九,是双生子。”

谢葭更不相信了,笑道:“您没看仔细吧?”

若是双胞胎,肚皮早就跟吹皮球似的长大了。可是谢葭已经怀孕刚满四月,肚皮虽然见长,但是身量却依然没有长胖。何况,连姑姑专攻妇科,也只在七八个月的时候,能判断是不是双胞胎。现在刚四个月呢

顾神医笑道:“绝对没有看错。这比看是男是女好看”

言罢他又苦着脸,道:“诸位夫人,下官会看男女,还望各位夫人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总有人来找下官瞧男女,下官也十分为难啊”

袁夫人哈哈大笑,道:“你这看不看得准,还两说呢”

顾神医眼睛一转,笑道:“看不准又如何,看得准,又如何?”

谢葭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拍着手道:“若是看不准,您便摘了您那金字招牌,坦言您不是看妇科的料”

顾神医又笑道:“那若是看得准呢,又如何?”

谢葭仔细想了想,道:“若我这真是双生子,还都是男儿……娘,您说该怎么办?”

太夫人也是心里像明镜似的,但就是笑而不语。

袁夫人耐不住,笑道:“还有别的什么啊,这顾大人都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也没个媳妇。若是真是这么神,葭娘你不但生了儿子,还是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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