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色十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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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色十夜3-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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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穿着黑西装的管家,在暖炉前弯下腰,看样子似乎正在点火。

“木村,虽然早晚的气温比较冷,你没必要将屋子弄得这么热吧,现在还不到生火的季节。”

鹰司一边晃进房间,一边对着头顶日渐稀薄的男人背影说道。

“您又没有回密室,而是直接在书房睡觉吧,还有,看看您那身邋遢的样子。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睡衣加外袍的打扮只能出现在寝室中。”

木村回过头,开始对鹰司说教。

鹰司公爵家的四兄妹从小便接受木村的礼仪指导,因此木村好比是他们的家庭教师,虽然鹰司已经长大成人,不过管家的态度还是一样严格。

尤其是他四个兄弟姐妹中的老么,现在偶尔仍旧会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换,昨天要上床的时候刚好想起某件事,所以到书心把它记下来,不知不觉就……”

“好啦好啦。”鹰司一边随口应付木村的烦人叮咛,一边注视着火焰。

“你在烧什么东西吗?”

眼尖的他看出逐渐在火焰中烧成灰尽的东西,似乎是某种便笺,于是对着手持火钳的管家如此问道。

“嗯……”

木村罕见的含糊其词,轻叹了一口气。

“就是不停寄给玲子姐的那个吗?”

看到被烧成灰心的黑色物体,鹰司立刻联想到玲子先前的请求。

“……没错,真是伤脑筋……就算是恶作剧,未免也太过分了,按照玲子小姐的个性,根本不会与人结仇,对方一定在某处见到小姐之后,便一厢情愿地爱上她……真是无妄之灾,但那并非小姐的过错……为什么非得让一个心地如此美丽的人,遭受这种痛苦不可呢……”

火钳搅动着,将燃烧中的信纸推到柴薪后头。

比鹰司大两岁,在四个小孩中排行第三的独生女玲子,向来是木村最得意的学生。

玲子不仅容貌出色,个性方面也像个大家闺秀,非常温柔和稳重。

从上女子学习院开始,外界便帮她取了女菩萨的封号,玲子是鹰司的骄傲,相信上面两个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几个月前,玲子持续收到某人寄来的匿名信。

最初是称赞玲子高雅的美貌,丰富的情感等等。当时大家都以为对方只是热情的崇拜者之一。

然而随着仰慕信越收越多,内容也开始出现偏颇,虽然信的开头还是不忘称赞玲子的容貌或个性,之后却隐约透露出毁谤之意。

匿名信的主人好像对玲子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除钜细靡遗记录玲子的行动外,而且还妄加揣测,将她评断成一个冷酷而恶毒的女人。

但男人每每总会在信件最后再三强调,尽管玲子如此不堪,自己还是对她一往情深,这世上唯有自己能了解他。

每周二、三次加起来一共高达三十封以上的信件,每次都仅有署名“爱上你的悲哀男子”,而没有留下真实姓名。

双亲担心玲子会在外头被不明人士纠缠,不但报了警,甚至雇请私家侦探想将这个躲在信件背后的真凶揪出来,可惜都徒劳无功。

玲子乍见之下非常柔弱,其实也有坚强的一面。

“姐姐没必要看那种无聊的信,全部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尽管鹰司如此提议,玲子却摇摇头,坚持要亲自过目。

“又寄来啦?”

“嗯,今天早上收到的……看样子是直接穿越大门,夹在玄关的门缝中,最先发现的人是女佣……”

“……夹在玄关?”

早已超越恶作剧范围的举动,令鹰司大吃一惊,连木村也不悦地皱眉。

“为了避免小姐遭遇什么万一,这阵子还加强了夜间巡逻次数和警卫人数,不过对方还是越过大门,闯进内院……所以小姐才会找和私下将这些信件处理掉。”

“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感觉真恐怖……”

“真的是……”

木村似乎也和鹰司一样忧虑,只见他眺望着窗外深深叹息。

在他的视线前方,是在母亲公爵夫人的陪伴下,随着女佣和权充保镖的长工一起来到庭院的玲子。

“姐姐是不是被跟踪了啊?我记得她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去看歌剧吧?会不会有事啊?”

可能是因为对方闯入内院的关系,长工还小题大作的牵扯着一条狗。鹰司一边走近窗边,一边回头询问管家。

“一显少爷认为太危险,所以已经取消了。”

“取消……姐姐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散散心……”

“少爷也是考虑到小姐的安全才会这么做,虽然对小姐很不好意思……”

“真是无妄之灾……”

鹰司凝视着正和母亲聊天的姐姐的侧脸,如此低语。

“玲子,你听过菊池庄三这号人物吗?”

打从坐在餐桌的那一刻起,二哥宪显便出现坐立难安的模样,他一边切开面包一边望向玲子。

“……菊池……庄三……?你是说人称九州矿坑王的那个菊池先生吗?”

正用银汤匙的玲子,抬起雪白的脸。

“没错,就是那个菊池。”

宪显浮现局促不安的神情,悄悄窥视着大哥一显的表情。

那模样让鹰司觉得不太对劲,他交互注视着两位哥哥格家人的脸,然后放下汤匙。

“那位菊池先生怎么啦?”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姓名,玲子果然也和鹰司一样觉得很奇怪,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二哥。

“上个月你在帝国剧场看戏的时候,曾经见过菊池吧?”

“帝国剧场……有吗?我不记得了,当时人很多,我是听过菊池先生这个人,但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玲子偏着形状美好的颈项,想了一会儿,在宪显的催促下,才从容地回答。

“那个菊池在剧场看到你,当场惊为天人,还说一定要娶你为妻,没错……虽然菊池出身不怎么样,不过你也知道,说起菊池,现在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富豪,那个菊池特地登门提亲,说要把你娶回家。”

“可是我记得菊池先生已经结婚了……”玲子语气谨慎地反问。

上面两个哥哥彼此互望一眼。

“唔……听说在前些日子离婚了……”宪显尴尬地说。

“哥,你在说什么啊?”

再也看不下去的鹰司,从旁插嘴道:“那个菊池不知道娶过几任老婆,外面不是还给了他一个‘大正时代的蓝胡子’的封号吗?我记得那男人已经离过五、六次婚了吧?而且前阵子离婚的妻子,应该(以下由花园打字组flyingcat录入)

是他在两年前花大钱买回家的新桥艺妓吧?区区两年就和对方离婚,哪有这种道理”

一口气说完后,哈哈……鹰司耸着肩膀笑道:

“你们居然想将玲子姐嫁给那种人?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是没落贵族,没必要靠卖女儿赚取生活费吧?为什么姐姐非得嫁给那种老男人不可啊?”

鹰司连珠炮似地反斥。平日沉默寡言的寭显,此刻正神色不悦地瞪着么弟。

“已经拒绝过好多次了,可是对方就是不死心。听说他为了玲子,已经开始准备盖新房,虽然地点在北九州,好歹也花了上百万。菊池说他会盖一栋豪华的大洋房,舒适到让玲子根本不想回东京。

他还说玲子就像女菩萨转世,和他以前那些女人完全不同。自从在剧场见到玲子宛若出水芙蓉的容貌,他便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果玲子愿意嫁给了的话,他一定会将玲子当成女神那般珍惜……”

“哎……”

出乎意外的发展让玲子张大了眼睛。她交互看着两位兄长的脸。

“请等一下。玩腻艺妓之后,这会儿又想染指姐姐吗?瞧不起人也该有个程度。不管如何,姐姐毕竟是第一次结婚。那个菊池都几岁啦?我记得他已经五十好几了耶。”鹰司代替不知该如何回答的玲子,如此说道。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被哥哥嫌烦似地打断后,鹰司又再加重语气。

“可是,天底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

“既然如此,你自愿帮玲子寻找适合的婆家罗?丑话说在前头,这一年我和一显大哥到处奔走,为了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家世背景还可以的人家,根本不敢把玲子娶回家!

你这个对家业一点也没有帮助的学者,成天只顾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从来也没有帮玲子留意过对象!事到如今,哪有你出面的余地!”

“家世背景算什么?比起家世背景,姐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如果只是超过适婚年龄,那还有得救!问题是,大家都说玲了有克夫命!愿意迎娶她的男人已经不多了!再说,玲子一直过着金枝玉叶般的生活,日子终究只有蝴蝶啦,花花草草啦。若不帮她找个格局相符的人家,岂不是让家族里的人笑话!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想过就要玲子嫁给菊池。你说要为玲子的幸福着想?女人的幸福就是结婚!只有嫁给衣食无缺的人家,玲子这辈子才不会吃苦!”

“哥,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玲子态度拘谨的打岔道: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尽管她的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沉稳,寭显或许是觉得男方的年纪超过五十,自己未免有点理亏吧,之后便不再言语。

“一显、寭显,还有惟显也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现在先专心吃饭。我不记得教过你们可以在吃饭时吵架。还有,以后最好别将那方面的话题带进餐桌。

玲子,吃过饭后,我有点事想对你说。”

将餐巾夹在和服前襟的宫爵夫人,语气严肃的提醒孩子们注意礼仪。

“我也不是不明白惟显的意思,一显和寭显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们总是为了玲子的幸福着想,才会急着帮她寻找适合的婆家。”

父亲公爵也一边啜饮葡萄酒,一边低声斥责儿子。

鹰司咬住下唇,偷偷瞄了姐姐的侧脸一眼,然而玲子还是面无表情,默默吃着自己的餐点。


“玲子姐。”

一片黑暗中,鹰司压低音量对着坐在温室深处藤椅上的人影呼唤道。

“……小显。”

玲子以特有的温柔叫法,回应着对方。

种植着椰子等植物的玻璃温室并没有开灯,青色的月光透过玻璃,射入温室中。

高大的南国植物形成深浅不一的阴影,隐隐约约能见到玲子白皙的脸庞。

玲子将头发梳成一束,任凭发丝垂落在胸前。在白色的丝质睡衣外罩了一件枣红色天鹅绒外袍的她,转动纤细的脖子,将脸面向鹰司。

“你不在房间,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穿成那样子到处乱晃,小心又会被木村骂喔。

嘻嘻……玲子用袖口遮住嘴角,轻轻笑了。

“你不用管哥哥们怎么说啦。姐姐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可以了……等姐姐真的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到时候再论及婚嫁也不迟。家室背景什么的……都是无聊的包袱,没有人可以拿那种东西束缚你。”

“小显是个贴心的孩子……”

鹰司沉默了。

“真的,你从以前就很贴心。”玲子仿佛在唱歌般,小小声地说道。

听在鹰司耳中,姐姐的声音就像在哭泣。

“没关系的,小显。虽然目前非常流行自由恋爱,不过我很清楚,女性并没有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有人愿意娶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既然是哥哥看中的对象,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不可以,姐……那种男人哪里好,他根本就配不上你。他不断换老婆,外界都叫他大正时代的蓝胡子耶!年纪和爸爸差不多耶!姐姐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护疼爱!”

玲子摇摇头,静静打断越说越激动的鹰司。

“哥哥说的没错,我……我知道,大家在背地里都说我有“克夫命”,之前虽然谈定过几件亲事,不过我并没有特别中意谁……一定是我太骄傲了,所以上天要给我这样的惩罚……不过,这次是我自己决定的对象,唯有这样,才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不幸……”

“没那回事……姐姐的人生是姐姐自己的!不是哥哥的,也不是那个叫菊池的男人的!”

玲子定定望着仍旧有话要说的鹰司。

被那双湿润的黑眼瞳一望,鹰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玲子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人偶,仅是动着嘴唇说道:

“小显……王子总有一天会来迎接公主的结局,只会出现在童话中。我不能永远躲在温室里作梦,这样就是现实……”



II


“呀,久等了……”

将难缠的客户送走后,仓桥对着安静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脸上若有所思的鹰司开口说道。

这一天,鹰司带着迥异于平日的郁闷神情而来,等待仓桥结束工作之际,并没有在膝上摊开书本打发时间,而是沉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松本,已经很晚了,你先下班吧。”

仓桥对正在收拾客用茶杯的事务员说。你今天似乎没什么精神,然后在鹰司对面坐下。

“世上岂有这种蠢事?明明不喜欢对方,却还要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爸爸的老色鬼!”

鹰司可能已经憋很久了,事务员离开后,当下滔滔不绝地说明玲子的这件婚事。

“慢着,你说的菊池庄三是……”

仓桥曾在报纸的经济版或是杂志的小道消息区等等,见过好几次这男人的名字。

“就是那个称作“大正时代的蓝胡子”和“九州矿坑土”的男人。他原本是一介矿工,目前在西日本有三个矿坑。虽然白手起家的手腕很令人佩服,但是花心的个性也让人不敢恭维,已经离过五次婚了。而且每一次都 是用钱摆平了事。如果我是女人的话,绝对不希望这男人招惹我。”

仓桥默默抽开鹰司的手指,不让情绪焦虑的他继续咬指甲。

不过,说起愤恨不平的心情,仓桥可是丝毫不逊色。

菊池这男人除蛮横的事业手腕外,其他方面的风评也极其差劲。据说第二任妻子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第三任妻子等同被软禁在偏屋,等到身心俱疲,这才像垃圾般被他赶回娘家。尽管大正的年号仅沿用区区数年,外界还是替他取了蓝胡子的封号。

像玲子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佳人,为何非得嫁给那种人不可?她明明是最值得拥有一切幸福的女性啊……仓桥深深叹了口气。

“寭显哥的公司和煤炭业渊源颇深,所以才会对菊池言听计从。放着不管的话,明年年初姐姐的婚事就会定下来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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