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那个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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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那个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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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对不起你啊!呜……”

  “你是谁?”苏里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厉声问。

  “俺是木匠,俺是他男人,她是俺老婆啊!”

  “啊?” 苏里真的傻了:“这,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人是鬼?”

  “俺也不知道……”男人低下头。

  苏里壮着胆又问了一句:“你真是她男人?”

  “俺是,哦,不,不是!”木匠有口难辩。

  “你把她吓死了!”

  “九娘……”地上的男人使劲摇晃女人的腿。

  “你在骗俺,她男人早已经死了!”

  “不,俺怎么会骗你,俺确实没有死,还活着……”

  “那这个家是怎么回事?”苏里有点明白了。

  “唉,俺……”他话还没说完,“叭叭”脸上早已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

  粉脸女人披头散发地撒着欢骂:“好啊,你不是说你没老婆吗?这会子怎么又蹦出这么个小妖精来?她到底是谁?不说清楚看俺不撕烂你的裆!”

  “俺……”木匠吓得流了尿。

  “说!你这个骗子……”粉脸女人脸都气青了。

  “哎呦,俺不活了!”木匠把脑袋咚咚地往房门上撞。

  炕上的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想死没那么偏宜,你当老娘是谁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个儿不说清楚姑奶奶和你没完,你这个挨千刀的……” 粉脸女人像头发飚的母老虎。

  木匠挨不过只得说了:“九娘是俺从前的媳妇,俺们早就离婚了……”

  “胡说八道!”苏里怒吼一声。

  他终于明白他和她都错了。

  “喂,叫什么叫?你是谁啊?”粉脸女人卡着水蛇腰质问苏里。

  “俺是……”苏里一时语塞。

  “哼,俺就知道天底下男人都是一路货色,没一个好东西,吃人饭不拉人屎!”

  “你……”苏里气急,想站起来。

  “好了好了,你听俺说,从今往后她是你的了。”粉脸女人指着苏里怀里的女人说,又踢了一腿脚下的木匠:“他么,若不是看在俺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种,俺就把他一脚……现在,咱们一人一半,平分秋色你看中不?”

  苏里恨不得扑过去打碎她的脑袋,撕烂她的嘴。怎奈怀里的女人还死着呢。

  “请吧!”粉脸女人耸肩倚着门框说。

  苏里一咬牙,抱紧怀里的女人“蹬蹬”朝门外走去。

  “你不能带她走,不能啊!”

  木匠哭喊着欲用身子挡门,被门前的娘们儿扑上来一把将他的头扼伏于胯下,她双腿用力夹着,口中却万般乖巧地喊:“俺的爷儿,你可不能走啊,你是俺的……”

  离开了二道弯,上了回家的路,苏里视怀里的女人比生命还金贵。

  他跑啊跑,跑累了就停下来猛喘几口粗气,渴了捧一把冰雪哈上一口,然后接茬再跑。

  汗水湿透了他的棉袄和脚上的棉捂娄鞋,通身粘稠的汗水他全然不顾,从前剧烈运动所引生的那种莫明的羞愧感已经消失,他像一匹疯狂无羁的野马在奔跑,身后腾起一道长长的雪雾…… 

  “快醒醒啊!九娘,你可不能死啊,俺要你,俺要你!”

  苏里一路跑一路喊,惊得大雪地上群兽四处逃窜,惊得老林子里的鸟雀满空乱飞,惊得百年老树抖落了压在枝头上的厚厚积雪,直挺挺地昂首耸立,惊得阿伦河古老的河套冰川迸裂,河水纵横……

英伦(1)
经历了严冬的洗礼风雪的锤炼,阿伦河水流稳健,清澈见底,南来的雁群一路飞一路洒下春的种子。油黑黑的土地敞开湿淋淋肥沃无比的胸怀,乳白色的雾气游荡在方圆几百里的地面形成天国仙境,沐浴在溶溶春日里的杨树柳枝闻鸟啼而飞舞美妙如诗如画……

  “兹啦”撕掉封冻了一个冬天的窗户纸,敞开了一个冬天没有打开过的前窗后窗,让老屋吐一口闷气,见一见阳光,在院子的槐树上绑上一条长长的凉衣绳,将炕上的被褥箱子里的衣服棉毡子棉鞋什么的洗刷干净拿到院子里让阳光晒上一整天。哦,对了,还要在头上包块白毛巾,拿鸡毛掸子把墙角天棚犄角旮旯屋里屋外彻彻底底地扫一遍,扫出陈年尘土残灰烂吊,让屋子彻底换个样,这是北方人家家户户这个时候要干的头等大事。不单娘们的事,那些爷们娃娃也争先恐后往外搬东西晒。

  憋闷了一个冬天,好几个月啊,要说漫长也不漫长,过了冬天就是春天,可是,冬天却不比春夏秋之季,冬打两年头啊,开年是冬,封年还是冬。北方人一年到头尽在冬天里打转磨,怎能让人不觉得日子的漫长和憋闷呢。

  北方的乡村人忙碌完了春夏秋就是猫冬,一家老小全挤在热炕头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进,解乏是解乏,可一天天过的窝囊,过得不滋润不敞亮不痛快。总而言之,人老了不少,连娃娃们不也是在冬天的大年三十晚上才能得到一包压岁钱么。上了岁数的老人更怕过年,所以,熬过冬天的人都像大病痊愈,只要听到头顶上大雁一叫,在炕头喘了一个冬天的老病号就像吃了一剂灵丹妙药,冷不丁从炕上站起,不用人搀扶,颤颤巍巍地走到院子里用噙着泪花的眼瞅这看那儿,手中的拐杖一抛多老高,直惊得全家老小又哭又叫……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阿伦河的水欢快地流淌……

  应九娘是个快手快脚干活利落的女人,她早已将自己的家收拾得干干净净。屋里屋外,炕上炕下焕然一新。单是给她洗的衣服被褥就有三大盆,那盆大,可是曾经有人用它洗过澡,整个人坐在里面水都不往外漾。当然,应九娘也不止一次用过它,而且还有人给她倒热水,给她搓身子,也是不止一次。以至于每每用大盆洗衣物的时候她都要情不自禁地暗自偷笑,都要想入非非。

  望着自己精心布置好的家里的一切物件,九娘满意地笑了。

  是的,无论是这个家,还是这个家的爷们,她都十二分感到满意知足。生活在这样的家,这样的男人身边她是幸福的。在此之前她是那么的不幸,现在她再也不会说自己的命好苦,常常挂在嘴边的是:俺的命真好。男人一个心眼地疼她,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对待,关心的无微不至。她常想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呐,值得男人的无比厚爱,这殊荣她经受不起。无数次地眩晕在男人的爱河里,那份甜蜜让她喘不过气,仿佛掉进了蜜罐里,浑身上下都是蜜,撕也撕不开,从未经历过被人如此宠爱的她真想高声大叫哩。

  外面的天地虽然清新可人,苏里也还是在炕洞里架起了炭火,他怕春天刚到大地残寒未尽拔着女人。干柴“噼噼啪啪”响着,使人于新冽的空气中嗅出一股木肉的芳香。

  应九娘叠起洗过晒过的软塌雪白的被褥方方正正地摆在暖气缭绕的热炕上,又将一锅开水倒满了壶也就再也找不出有什么可干的了。

  苏里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出去的,说是要打点开河鱼给女人做汤喝。

  响午都过了,苏里也没见回来,应九娘的心就不安稳了。

  窗外的林子里不时传来鸟雀“知知”“啾啾”的鸣叫,又蓦地似大地刮起一阵旋风,扑楞楞掠过树枝尖于半空中打了个花样,倾刻间,就有无数个毛头落满了宅院。仓子周围黑鸦鸦一片,毛头晃着脑袋偷吃地上的鸡食麦壳,一会儿,一个个就都成了大肚将军。

  应九娘当然知道外面有一地麻雀,遂走出屋哄它们走。毛头们早已吃了个半饱,听到声响一猫腰发声喊拔地而起射向天空。九娘得胜刚欲归屋,又听得窗前的柳枝上一阵大乱,急忙回眸观望。但见一只麻雀逃得仓惶竟丢了一根羽毛在空中飘落,再看那柳枝树上顿时安静如港湾,一雌一雄两只麻雀正在港湾里做那*之事,缠缠绵绵,如漆似胶,真是场面妙绝情愫动人。

  应九娘看得仔细,不免触景生情,红颜泛起……

  忽听一阵脚步声到了身后,九娘抽身不及小腿正被一物紧紧抱住。她惶然下看,原来是自家的小黑狗在唬吓她。应九娘欢欣地在小黑狗脑门上拍了它一下,见苏里正热烈地看着自己,心头一热:

  “你回来了。”

  “嗯哪,你呆站在这儿干啥?”苏里问。

  “俺,俺看你回没回来。”

  “真的?”

  “俺骗你干啥。”女人喃喃地红着脸说。

  这当儿,那柳枝上的一对欢配已完,正亲亲热热地对着话,轻声曼语……

  “呃,原来你在偷看人家的好事,没羞!”

  “混说混说,俺……”女人羞愧的握紧拳捶打过来。

  苏里扔了鱼篓双手一擎,女人被拦腰抱起,滚入怀中,任凭她怎样求饶也挣扎不过那两条钳子样的臂膀。应九娘就这样搂着苏里的脖子鞋不沾泥,像一株被人连根挖去的鲜花,由露天移进了房中温室…… 。 想看书来

英伦(2)
“你再这样娇惯,俺只怕淋不得风雨了,岂不成了林黛玉。”九娘吃着苏里用开河鱼做的汤说。

  “怕啥,俺娶得你就养活得你,别说淋风雨,就是天塌下来俺也撑得住。”苏里说。

  “听你这么说好像天真的要塌下来似的。俺也不能光靠你养活,俺也要去挣工分为你分担点。”应九娘说。

  “那是老爷们的事,娘们少掺和。你呀,就给俺看好这个家,让俺回来有个念想就得了。”苏里瞪着眼珠子说,碗筷一推,不吃了。

  九娘知道这嗑不能再唠下去了。自打俩人在一起还从未红过脸呢。

  她换了个话题说:“河里鱼多么?”

  “多,就是水太凉,俺……”

  “刚解冻的河水伤人,俺以后再不准你去打鱼了,听见没有?”

  “你当那鱼是怎么打的?”

  “不是下河用网兜的吗?”

  “下河去?那还了得,你把人乐死了。俺打鱼是从来不下水的,用圈网抡圆了往河里一扔,鱼就罩住了。”

  “吓我一跳,俺还当你是下河摸鱼哩。”

  “碰到大鱼罩不住它俺就跳进河的时候也有,那时也顾不得水冷不冷,真叫痛快。”

  “阿伦河到底是什么样?”

  “等天暖了俺带你去,到时候就知道。”

  “不嘛,俺这几天就跟你去。”

  “你的性儿还真猴急,听话,天暖了去呵。”

  九娘不言语了,低头吃饭,苏里“嘿嘿”偷笑,九娘冲他一瞪眼:“你就娇俺吧!”

  夜阑人静,苏里*斜靠着炕被抽烟迟迟不肯睡觉,陪得九娘哈欠连天。

  “你咋了,不困?”九娘披了外衣身子偎过来。

  “俺这心里总是觉得压得慌。”苏里说。

  九娘脸摩擦着男人的胡子道:“快别胡思乱想了,这么些年了你怕啥?”

  苏里不抽烟了,搂着女人叹了口气说:“今天俺路过大湖岗,看那的雪都化了,小坟包露出来,孤孤单单像一堆蚂蚁窝。”

  苏里记起白天他去打鱼,盯着那堆小雪包,他刚想在那儿抽袋烟,就听见“哇”的一声老鸦子叫,吓得他头都要拱到黑土里了,屁股翘得老高。半响,他才惶惶地抬头去望半空中的树尖尖。树尖上早没了老鸦子,却蹲着一只硕大的猫头鹰,双目刁凶,满眼眶里全是白,没有黑眼珠,直勾勾地看着他。“妈呀!”苏里从鹰眼里看到的全是白骨,白花花的骨头棒子堆的像两座山,透着阴森恐怖的幽幽蓝光,仿佛要把他的魂勾了去,吓得苏里磕头如捣蒜。亏了身边有小黑狗给他壮胆,小黑狗只懒懒地张嘴打了个哈欠,那猫头鹰的眼睛像鸡蛋壳似地翻楞了一下,扑扇着山影一样巨大的翅膀飞向月亮刚刚沉落的地方…… 

  “有俺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的。”九娘给苏里放好枕头,*了自己抱着男人。

  “算了,凡事都是天意,随老天爷怎么惩罚吧。”苏里自言自语道。

  “你,俺不许你乱说!”九娘头抵着男人的下颌说。

  “俺不说了中不?呀,你身上咋这么烧?”苏里感到怀里女人的身子像团火。

  “臊吗?俺,俺刚洗净的……” 女人磕着眼,两片红云飞上脸颊,一脸羞愧的样子。

  苏里知道女人听走了耳,“嘿嘿”一笑:“俺不是说你身上臊,俺是说……”

  “别说了,别说了,你臊,打了一天鱼也不洗洗。” 女人说,睁开眼睛。

  苏里就感到自己的身形在水影里晃了。他眼瞅着就要掉到那弯泓影里,双手一掬,应九娘发声喊,暖玉盈怀……

  大黑狗扒坟了!

  是年秋,苏里早晨起来发现已经长得又高又大的小黑狗正蹲在院子里啃一块白生生的骨头棒子。

  惊愕之间苏里手上的尿盆“咣当”掉地,一声大叫逃进屋,将房门死死关上。

  吓得即将生产的应九娘肚子当即就瘪了一截。

  “大黑它怎么了?”应九娘慌惊失措的声音。

  苏里手抵着门急急道:“大黑,大黑它正在院子里啃,啃死人骨头。”

  “啊?这,这怎么可以,快把它赶走,赶走!”九娘扒着炕沿喊。

  “嗯,嗯哪。”苏里抄起捅灶坑的烧火棒,咬了咬牙,猛地把房门打开,闭着眼把大棒扔了出去,口中大叫:“滚,滚!”

  大黑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弃骨而逃。

  苏里呜嗷了半天才敢睁眼,慌乱地用烧火棒将那根白骨挑到屋后菜园里埋起来,才丢了大棒匆匆往回走。

  苏里前脚刚迈进门坎,耳朵里猛听见里屋传出一阵婴儿“呱呱”的啼哭。

  “糟了!”苏里稍微愣了下神,隧三步并做一步地冲将过去……

英伦(3)
老天!进了里屋的苏里顿时傻了眼,但见被窝里的女人像生崽的母鹿,*的两条大腿颤动着抖亮一片锦缎又似一抹绿,其红绿相互辉映烘托出一个灿烂无比 光耀夺目的稀罕*!

  苏里就觉得眼前一下子闪出无数个太阳,光芒如针刺得他赶紧用手捂住了双眼……

  “哇哇!”英伦降生了!

  “俺有儿子了,俺有儿子了!”苏里跳到院子里仰天长啸,眼里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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