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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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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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芷清转头,问:“什么事?”

“小姐,你还记得堡主生前每年都要去南山拜寺会友这件事吧。”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陆芷清声音颤抖,如忽然被搅动了的池水,“要不是去年的南山之行,他怎么会离开了我……”

李如年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事,心下有些不忍,顿了一顿问道,“可你知道每年堡主会的这位‘友’,是何人吗?”他叹了口气,道,“那是你的三叔。”

44

剑争之说 。。。

“三叔?”陆芷清倦怠的面容显出几丝疑惑,她思虑半晌,道,“叶三叔么?他不是早年因为魔女之事死了么……”

“我说的是你的亲叔叔,不是以前的叶二堡主。”

陆云海的三弟陆云柏,在陆芷清的记忆里几乎没有痕迹。

陆云柏的故事要从近二十年前说起,那时的他正值少年,满心热血闯荡江湖,痴于剑,极于剑。血气方刚的那些岁月,若说陆云海追求的是江湖的侠道正义,那陆云柏所追求的,只有剑道的极致。九华一堡,留下了陆云海和陆云千的漂泊江湖心,却留不下陆云柏求剑道的脚步。他为剑生,为剑狂,不断挑战江湖名家剑客,三年不尝败绩,却在某一年,百招之内败于当年的剑峰楼瑕之手。陆云柏败后远走,约楼瑕三年后再战,他用三年时间自创了一套剑法,自信能败楼瑕的剑术,但没想到,与楼瑕第二战,又是败绩。陆云柏痴苦不得解脱,一夜之间黑发半白。楼瑕告诉他:“我的剑走的是邪道,你的剑太正,正不能克,何不试着以邪制邪。”楼瑕给了他一本圣因遗谱,告诉他练成圣因遗谱上的剑术便可以打败他。但要练这本功夫,要用到血伏之蛊,

那时的陆云柏心智痴狂近魔,已不是常人能说得通的了。为取得血伏之蛊,在楼瑕的暗示下,陆云柏一夜之间灭了凉川剑族所在山庄,但找不到血伏之蛊。陆云海得知此事,费了诸多之力,明台暗里帮着平息这场风波,转头想挽救陆云柏于魔崖之缘,告诉他楼瑕只是想借手杀人而已,可是陆云柏对陆云海的苦心说辞却是嗤之以鼻。一年之后,陆云柏发现原所在地的柳湘一族,误以为是原来的凉川剑族,再度灭了柳湘一族,陆云海苦心无果,与陆云柏割袍断义。

之后,陆云柏再次远走,二年间毫无音信。再听到他的消息,却是说他于楼瑕荒山约战,战中莫明入魔走火,坠入山涧不明生死。陆云海听闻,带了九华三千多人连夜搜山,最后在一深壑中找到了仅剩半条命的陆云柏。为挽陆云柏一命,陆云海卸去了陆云柏一身功力,将他安置在南山寺的后院内,请寺中住持代为照顾,陆云海怕陆云柏伤愈之后再行错事,狠心之下将他的双腿废了。陆云柏失了武功废了双腿,在南山寺中一呆便是十五年。江湖人恐怕早已将他忘却,都只道他早死了。

陆云海每年会去看望他,第次都是轻车出简。陆芷清随着父亲去过南山寺几次,也偶尔见到过陆云柏,那人坐在轮椅中,满头白发,即使父亲坐在他前面与他说话,他也是微阖着眼睛,少有什么神色。她从未想过那人会是自己的三叔,父亲的兄弟。即使自己主动提起,父亲也只道:是我多年的朋友。

如今,终于有人提起真相,却说是要自己拜之为师。

九华堡从创立以来,一步步成为江北武林之首,陆云海的武功虽不是首屈一指,但德高威望武林中少有人比,陆云海一走,陆芷清年幼资浅,要担起这一堡的江湖地位,必要在武功上先令人拜服不可。可细数九华堡,又有谁可做,配做陆芷清之师呢?

思来想去,只有那个早被世人遗忘的陆云柏。

“听你说的,他似乎到“死”都没胜过楼瑕,你又怎么肯定他有做师的资格?”陆芷清看着方小寂,倦声问李如年。

“要知道,当年的江湖,能接下楼瑕十招的人屈指可数。你三叔在第一次与楼瑕过招就能坚持百招,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胜了。当时能与楼瑕过百招的,只有魔头苏万洲而已。即使你三叔他三次皆败,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李如年道,“他在南山寺,每日的爱好依然是研究剑式。他身体已朽,剑心不死,剑术之道,他的领悟度少有人比。”

“可怎么说楼瑕还是败了他。”陆芷清嗤笑一声道,“真要拜师,那我何不拜楼瑕为师?”

“楼瑕?”李如年笑了笑,道,“他早些年就死了。”

“哦?”陆芷清闻言,转过头来看他。道:“是么……”她轻笑一声,转回头去看着方小寂,“原来即使再无敌,再神话,也终是免不了要死的……那他可有传人?”

“他有一双龙凤胎,儿子名为楼重,女儿名为楼韵,还有一个天资极高的侄子,名为楼书笑。”李如年说着叹了口气,“可惜,现下只剩楼重一人了。“陆芷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如年笑笑道:“两年前,楼书笑叛了,连着外人去杀楼重,关剑时刻却是楼韵出来替楼重挡了一刀,听说楼韵不久便死了,那楼书笑爱楼韵极深,受不了打击,走了,听说是疯了,反正从那以后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过。”

“就是说楼重还活着。”陆芷清开玩笑道,“李舵主这么想让我拜师,那我就去拜楼重为师好了。”

李如年闻言,笑得有些尴尬:“小姐对江湖事知晓还是太少了。”他道,“小姐记得我和你说过一赤门是天下庄的属门吧。”

“记得,怎么了?”

“那楼重可是天下庄的庄主。”

陆芷清一怔,“哈”得轻笑了出来,那笑里却是说不出的可笑苦涩。

“而且天下庄并非什么正派,它现在的名声与二十年前的重天魔教是一样的。”李如年继续道。

陆芷清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她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吧,我累极了。拜师的事,到武联大会之后再说吧。”李如年见她一脸疲色,已无再谈之意,只得躬身退了出去。陆芷清看着方小寂,握了握她的手,苦笑一声,问,“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小寂……”

叶还君醒来时感觉腕上有些痒,他坐起来,撩开衣袖,赫然看到腕上吸着一只恶心的似类于蚂蟥的东西,那东西似乎已趴了很久,肚子鼓胀全身血红。叶还君强制镇静,抬着腕近在咫尺地看了那东西一会,鼓了勇气捏起那冰溜溜地身子拉了拉,那东西身下似乎长了许多吸盘血口,紧咬着叶还君的表肤不放,一时间竟拉不下来,叶还君立时恶心得全身都酥麻起来。

“兄台,你醒了么?”一人突然走了进来,锦衣蓝袖,黑发玉冠,正是自已昏迷之前与之缠打的那人。那人带着一脸真诚之笑上得前来,道,“这里是止剑宫,在下姓封,名为行水。”他看了一眼叶还君的手腕,从怀里掏了一瓶药粉抖在那虫蛊身上,那虫蛊身体一缩,滚珠般掉落了下来。

叶还君的手腕上,那条尤冥之毒所引的黑线已经不见了。叶还君清了清神智,站起来轻轻拱了拱手道:“多谢封公子。”他容淡神静,垂目低首,举手抬足之间说不出的儒雅,封行水哈了一声道:“我从未见过一人手中有剑与手中无剑时,差别这么大的。”他说完唰然摆开手中的折扇,道:“兄台,你叫什么?”

叶还君垂了一下目,封行水见状,咳了一声道:“你要是说假名,就不用告诉我了。”

叶还君微笑,只道:“在下姓叶。”

“哦,叶兄。”封行水手中摆着折扇,盯着叶还君沉默了许久,笑道:“你运气很好,要知道我封行水可从不救男人。”

“那公子为何……”

“因为我欣赏你!”封行水突然上前一步,紧对着叶还君道,“我欣赏任何一个可以 三招完败尤老怪的人……叶兄……”

“咳咳……”叶还君退后一步,用手挡住封行水道,“在下与公子相交不过一日,不必如此亲密……”叶还君轻推了封行水,问:“封公子与尤门主有仇么?”

封行水闻言叹了口气,道:“倒不是我与尤冥有仇,是止剑宫与天下庄有宿怨。那天我本与尤老怪有约,没想到我去之时却见到了你与他的打斗。看你杀了他,我便跟着你了。”封行水说着转身坐到了一旁地檀木椅上,轻摇着扇子问:“你想知道止剑宫与天下庄有什么宿怨么?”

叶还君站着,正犹豫着该不该听,那封行水却是利索地讲了出来:“天下庄的楼重野心颇大,从他爹楼瑕那一代开始就想着要一统江湖的剑门。这些年剑争不断,全是由天下庄挑起的。”封行水说着看了一眼叶还君,道,“我曾与天下庄的楼重见过面,是个身板单薄的人啊,你要是第一眼看到他,决不会想到他是一个会为一时之欲挑动纷争的人。”封行水的笑容敛起,似乎在想一件遥远的事,“那时,我问他,他这样血洗吞并帮派,到底是为什么,你猜他是怎样回答的?”

“怎么回答?”叶还君问。

“四个字:止剑,不争。”封行水又笑了,“叶兄,你可有觉得讽刺?可有觉得不可理解?”

“也并非不能理解吧”叶还君笑了笑,道:“以杀止杀,以剑止剑。不争,乃是莫能与之争者。在他起争之前,江湖剑争也未曾有歇,他大概只是想看剑争的结束吧。”

封行水哈笑一声,道:“叶兄你……真是见解不凡。”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更,好久不见~

45

人情 。。。

叶还君对封行水的话未置可否,他本就不想过问止剑宫与别家门派的江湖琐事,封行水的一番赞许,却让叶还君觉得自己多话了。他瞧了一眼地上死去多时的蛊尸,转了话题赞道:“止剑宫是剑门,没想到对这奇蛊异毒也颇有研究。”

“久病成良医罢了。”封行水一身潇洒形态因得这一句话,竟泛出一丝强颜欢笑的苦涩来,“谁叫止剑宫有一个因蛊术昏睡了两年的宫主呢,为了解蛊,止剑宫那几个大夫个个都快成尤冥第二了。”

“尤冥?”叶还君眼神一惑,听得那封行水继续道:“蛊术岁罗印正是楼重的手下尤冥的绝式。两年前,止剑宫曾与天下庄的二庄主楼书笑里应外合,与天下庄大战了一场。那一战本可以将楼重格杀当场的,结果半途被楼重的胞妹楼韵搅了局。功亏一篑,宫主的岁罗印便是撤退的时候被尤冥趁乱所下。”封行水叹了口气,笑道,“最后结果,重伤了一个楼庄主,睡死了一个花宫主,疯了一个楼书笑,哈哈。”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似乎很乐意将这种沉痛的事当成无聊的笑话来讲。叶还君没有笑,他心念一转道:“在下一时失手,封公子不怪我断了止剑宫主的生机么?岁罗印如果是尤冥所下,非尤冥不可解,那……”

“要解岁罗印,我从不寄希望于尤老怪,那个人有个楼重在上面压着,是不可能主动来解宫主的蛊术,否则会死得很惨。不过他觊觎宫主的圣猼之血,我以此来与他换得一些缓解之药,时不时让宫主醒一醒,否则,一直睡着,两年下来,不死也朽了。”

“圣猼之血?”叶还君轻喃一句,颇有不解。

“怀有圣猼之血的人,经络通透异于常人,血有异香,可驻青春。宫主因此也是止剑宫中唯一能使用不世之剑的人。你明白么?”封行水道。

叶还君抬头,心中一念,摇头道:“在下不明白,也不需明白。”

封行水闻言,哈哈一笑,语气颇有开诚布公的意味:“你看,你听了这么多关于止剑宫的故事和秘密,以后……”他走近两步道,“你就是止剑宫的人了啊,以后便来止剑宫吧。”

叶还君一惊,忙道:“多谢公子抬爱,在下有处可去,不敢叨扰。”他可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地卷入江湖是非中去,一拱手,又道,“公子救我一命,叶某欠你一个人情。叶某在红叶山庄,随时恭候,凡是叶某能力所及,定然不辞。”他的话已是十分明了了:你救我一命,我只肯欠你一个人情,要我把整个人都陪给止剑宫,那是门都没有。叶还君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封行水上前两步拉他,道:“兄台你这就不对了,我说了这么多秘事,你竟想白听了就算。”

“封兄方才有说过什么秘事么?在下什么也没听见啊。”叶还君看了封行水一眼,软了声音,改口又道,“我有说过我要听么?”

“哈,叶兄你好厚的脸皮啊……”

“不敢,过奖。”

封行水摇了摇扇,忽得转了话道:“姓尤的是楼重的得力之将,做着杀人的生意替天下庄敛财,许多年了,算得上是个忠臣老将。如今这般被你杀了,要是传到楼重楼庄主耳朵里,不知他会不会轻松放过你。我甚是担心叶兄的安危啊……”

“此事你知我知而已,如何会传到楼重耳里。”叶还君道。

“嘘……”封行水压故意低了声,笑道,“谁知道呢,也许隔墙有耳呢。”

“隔墙未必有耳,只怕是封兄有心告之。”叶还君怎会不知他话中真意,却只弯眼笑了笑,“我看封兄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不过,真要这样做,叶某这份人情也不用还了。”

你不说,我还欠你一份人情,你说了,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封行水大叹一口气松了手,刚想再说,叶还君倒是利索,一提气就掠飞了出去。封行水见他双足轻点了屋前的梅枝,转眼便已过了院墙,不禁追喊道:“我救个女人,还知道要以身相许呢!没想运气不好,救了个男人!我说兄台,你到是许点什么给我!”

“我说了,许你一个人情啊……”声音远远传过来,倒是清晰,人却是早不见了踪影。

“他走了。”一声轻语,只见侧楼斜梯移下来一袭丁香色的华美轻纱裙,木阶轻咯,女子掩笑,声清如琵琶,音柔如落香。斜梯一侧种着一树白梅,盈盈一枝如一蓬香雪伸在梯口,那女子握了一枝,立在梯口,瞧了一眼院墙,转目对封行水轻笑:“这般说话,也不怕被人笑了去……”

陆芷清在武场练剑,暮冬刚过,春寒料峭,依旧有些寒冷。武场空旷,四处透风,陆芷清只穿了件藏青的薄衫,却已是汗水淋淋。夕阳已落,陆芷清才收剑,她一身汗衣湿重,只觉闷热难当。小婢匆匆上来为她披上了滚毛厚披,陆芷清摆摆手扯了下来,她一身疲倦,这厚披让她觉得沉重异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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