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拉拉升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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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拉拉升职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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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人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有时候丁拉拉正上着班,忽然就觉得心口发慌,果然林菲很快就打过电话来,“雪儿病了!” 。 想看书来

15 希望的煎熬
丁拉拉原先担心妈会顶不住,听她这么说,心里的担心去了几分。夫妻之间,总有种神秘的心灵连接,让彼此的关心同频共震。丁拉拉说:“妈,爸前几天到医院检查身体,结果可能不太好,不过没有最后确诊,你先别太担心。”

  妈妈很平静,“什么病?”

  “食道里有肿瘤,可能是癌。”

  “唉,都是喝酒喝的。老一辈人说,酒是慢性毒药,一点没错。你爸单位有好几个同事都是得这个病死的,个个都是酒鬼。再说这病也遗传,你奶奶,你奶奶的哥哥,都是得食道癌死的。平时说让他戒酒戒酒,他老是不听,看看吧,应现了吧!”

  妈妈的眼圈突然就红了,背过脸去擦泪。

  爸爸是镇供销社干部,年轻时当过部门经理,计划经济时代的供销社,是很风光的,商品物资独售机构,整天在各地推销员和托请购买紧缺货的饭局中喝得酩酊大醉,过着神仙般的日子。那时的供销社,就是一态度蛮横却让人不得屈从其下的垄断行业。然而随着改革开放,市场放开搞活,供销社一夜之间从天堂走向地狱,门前冷落鞍马稀,职工工资都发不出来。

  现在人人都骂垄断行业,对垄断性服务恨之入骨,但其实都是一种隔水望花的嫉妒。如果有个机会能让自己进入垄断行业,马上会变了一种立场,恨不能垄断来得更猛烈些,自己能更有特权。

  如何限制垄断、打击垄断,最终都将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因为,没有人会甘心将手中的特权拱手让出,限制了一项垄断,垄断部门会千方百计开发出另一项垄断服务来填补,垄断永远生生不息。要消除垄断,唯一管用的办法就是放开整个行业,降低准入门槛,减少独营权。

  在个体工商户灵活机动的围攻之下,爸爸所在的供销社,这个往日的庞然大物,在苟延残喘了几年之后,终于轰然倒闭。树倒猢狲散,一干人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各回各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幸好爸爸有个同事与他要好,帮他办理了内退手续,每月几百元的工资,也算聊胜于无。

  但那一份快意不在了,那一份雄心不在了,失去了组织、失去了特权的父亲,保留了喝酒的习惯,每日一人对夕阳,喝闷酒,抽闷烟,郁郁寡欢,气结于胸不得散,终于积怨成疾。

  佛门说一个人悟道有三阶段:“勘破、放下、自在。”可这多么难以做到!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高官退休后一夜白发、郁闷成疾。

  妈妈继续絮叨着,“再说这几年,我到你哥家和你家看孩子,他一个人在家,吃得不按时,缺汤少水的。。。。。。”

  丁拉拉听得心里一阵难过,很想抽支烟,可这个爱好在恋爱时,就被老婆无情地掐断了。

  接下来几天,丁拉拉心神不宁,心里对切片检查结果又期待,又害怕。希冀着会不会是一场虚惊。在网上查询食道癌的症状,与爸爸的症状很是吻合,刚刚升腾起的希望又落入了深渊,但还是安慰自己,万一呢,万一呢?

  这一份渺茫的希望的煎熬,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心头。

  他突然记起网上一句调侃的话:“最让人兴奋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你的肿瘤是良性的’。”

  哥哥的电话终于来了,没有出现奇迹,是癌。

  丁拉拉的心中一片哀伤,为癌而哀,为命运而哀。

  回老家的路上,妈妈一直在说,“我们这个家,没做什么亏心事,没造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呢?”

  可这世界就是这样,得绝症的并不都是坏人,为富不仁说不定会得善终。老天爷很多时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最好的txt下载网

16 白游击的战斗
在丁拉拉忙乱的同时,陈弈的日子也是乱成一锅粥,老婆李嫣是彻底与家庭妇女划清界限了。在东山村书记的帮助下,白游击终于找到了,可仍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哑弹。“五一”劳动节就要来了,全省国土系统经验交流会也将于近日在廉明举行,他这个哑弹,看似平静,但不定哪个时候轰隆一声,将领导严厉交待要严防死守的稳定大局炸个粉碎。

  为保证“五一”节不出现越级上访、出市访现象,保证全省国土系统经验交流会的顺利召开,市里下了死命令,责令各老上访户的所在单位,“管好自己的人,看好自己的门!”,“二十四小盯防,不让一人突围!”

  粮食局是信访大户,集中了很多的军转干部、企业破产职工,局里对一些老上访户采取了包干责任制的办法,局里每名职工负责一个,反正随着粮食系统的衰落,粮食局日常工作也没什么事,市领导对粮食局的唯一要求就是--管住上访户,确保别出事。

  给李嫣分派的白游击,是粮食局的老军转干部,年近六十,侦察兵出身,擅长隐蔽、游击、暗渡陈仓,神出鬼没,让没有一点野战经验的李嫣很是头疼。好在老头脾气虽倔,本事虽大,但还算通情达理,前几年因为待遇问题,到市里上访,把一干领导闹得头皮发麻,后来李嫣配合信访局干部,心平气和与他拉家常,细致耐心地与他摆事理,加上领导确实被他闹怕了,给他解决了部分待遇问题,白游击也就偃旗息鼓了。加上李嫣时不时在到他家走访,了解思想动态,为他力所能及地解决一些小问题,两人渐渐地建立起了一些感情,白游击竟拿她当半个女儿对待。

  可这一次白游击真是被惹毛了!东山村是一个城中村,处在二环以内,地理位置很好。市里这几年正大搞旧城改造,这块黄金地带自然不会放过。拆迁是大势所趋,村民也是愿意的。但市里却在部分居民不知情、土地使用权尚未被收回的情况下,擅自将土地卖给了一家开发商,对村民的补偿标准特别低。像白游击的院落,足有二百多平米,以房安置只能换得40平米左右的楼房,以钱安置只有区区十几万。村民们对此意见很大,但市政府却迅速组成了项目建设指挥部,不遗余力地劝说居民尽快搬迁,村民们抵死不从,指挥部竟然雇用了一批社会痞子充当拆迁队伍,晚上扔黑石、放蛇骚扰,白天搞恐吓威逼,很多村民只得忍气吞声地从了。

  白游击却不管这一套,妈的,老子杀人放火时,你们这群杂种还不知在哪旮旯里当细胞呢!老头没有儿子,女儿也远嫁东北,无牵无挂,我就跟这些人耗上了,打一场房子保卫战!晚上扔来黑石,他白天收集起来放在筐子里,摆到门口,写上条幅,公开展示。扔来的蛇,他抓起来剥皮放血,肉炖了下酒,皮挑在竹杆上招摇。白天,小痞子们来耍横,他操起木棍舞得虎虎生威,嘿嗬一声碎裂三块砖头,小痞子们吓得灰溜溜丢盔卸甲。

  可开发商有办法,不搬是吧?那就断水断电断路!白游击不为所动,老子年轻时在滇南热带雨林里,什么苦没吃过?一招不行,开发商来个绝的,不管他这一户了,把周边的地全挖开,打地基,放桩,竟将老头的院落挖成了一座孤岛,像《阿凡达》中的哈利路亚山,浮在半空,摇摇欲坠。

  白游击心一横,上访!市里不管到省里告,省里不管上中央,不信天下没有王法!

  李嫣又被套上了缰绳,早出晚归,盯着白游击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大意。家里的一切都丢给了陈弈。

17 患难见真知
许升和唐俏雨开着崭新的宝马驶进了承远城,承远的经济发展程度要低廉明两三个档次,在全省只能排中下游。许升一路走来,看到路边建筑低矮破旧,感觉就像北京人到了石家庄,很有些皇帝临幸妃子的感觉,洋洋自得。

  加上开着宝马,看到路人艳羡的目光,心里的感觉更是舒坦极了。

  但当一开进承远城中心地带,县委、县政府的辐射半径,情势大变,高楼耸立,车水马龙,人人打扮光鲜靓丽,一切竟与廉明差不了多少。

  许升叹道:“真是大连发展模式,城区像欧洲,乡下像非洲,两个世界,两种风格。”

  “现在哪儿不是这样,少见多怪!只要政府划定的中心,一定是城市建设的试验区,什么摩天大楼、中央商务区,一拥而上,娱乐休闲社施赶英超美,繁荣娼盛,消费水平绝不会低。就是处在风沙漠漠大西北,也能吃到海参鱼翅,享受到海上风情。”唐俏雨一幅看透端倪的样子。

  “阿姨,什么是鱼翅?鱼也长翅膀吗?那鱼能飞吗?”雪儿一迭声地问道。

  两人呵呵笑起来,唐俏雨柔声说:“鱼翅啊,就是大鲨鱼的鳍,粘粘的,可好吃了!”

  “鳍?”雪儿似懂非懂。

  许升笑着说:“雪儿,过会到医院看完你爷爷和爸爸,叔叔就带你去吃好不好?”

  “好!”雪儿很高兴,馋得小嘴直吧嗒。

  唐俏雨叹了一口气,“雪儿真可怜,到现在还没吃过鱼翅。”

  “嘿,大小姐,你以为鱼翅是鸡翅吗?那玩意说贵也不太贵,可毕竟不是普通家庭能吃得起的。拉拉和林菲收入又不高,上有老,下有小,负担很重的。拉拉父亲这一病,又得花一大笔钱,关键是孩子没人看,这么小的孩子,遭罪啊!”

  两人沉默,进了县医院,两人将车停在一堆凯迪拉克、宾利、奔驰里面,另一边停放着破旧的自行车、摩托车,一群神情憔悴的人在其中步履沉重地走动。往二楼病房走的途中,唐俏雨轻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许升听了没吱声,忽然就想起电视剧《白玉霜》的主题曲《人间尽是不平事》,“人间尽是不平事,好梦难圆太凄迷。。。。。。春水东流去,黄沙永不息。一枕黄梁梦,苦泪点点滴,点点滴”。 

  推开病房门,一股浓烈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听到开门声,丁拉拉抬起胡子拉茬的脸,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许升,你们来了。”

  雪儿大声叫着“爸爸”,丁拉拉从唐俏雨手里接过女儿,亲昵地把她的小脸贴在自己脸上。雪儿被坚硬的胡须扎疼了,大叫起来,“疼!疼!”

  病榻上的雪儿爷爷睁开眼,艰难而欣慰地笑起来,“雪儿,来,给爷爷看看。”

  雪儿迟疑着,在丁拉拉的催促中,终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爷爷”。

  雪儿爷爷高兴地笑了,想从床头柜上拿一个苹果,却虚弱地举不起胳膊。

  许升放下手里的补品,说:“大爷,你感觉怎么样?”

  雪儿爷爷用询问地眼光看着丁拉拉,丁拉拉赶忙介绍,“这是我同事,这是他的爱人。”

  “噢,难为你们来看看我,还花那么钱干什么。”

  “没花多少钱,大爷,你好好在这治病,现在医术高了,技术好了,安心在这休养两天,就治好了。”唐俏雨安慰道。

  “唉,我自己的病自己知道,食道癌!”

  许升两人吓了一跳,怎么跟病人说了?

  丁拉拉赶紧说:“没事,良性肿瘤,做手术切除就好了。”

  两人暗松了一口气,老爷子可能是不懂,不知道癌就是恶性肿瘤。

  许升又安慰了老人几句,拉着丁拉拉到外面楼梯口,递给他一支烟。丁拉拉迟疑了一下,接了。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将他的疲惫包裹起来。

  许升吐出一口烟,问:“就你一人在这看护?”

  “我哥在家跑运输,我先在这看几天,反正还没手术。”

  “缺钱吧?先从我这拿点。”

  “不,不用了,我们手头还有点。幸亏我爸单位的人这几年一起上访,县里给办了职工医保,到时候能报一部分费用,现在我们就是先垫付上罢了。哥在家先跑几天运输,收收货款,我从家里拿来一部分,目前看是够用了。”

  许升急了,“你跟我客气什么?”

  丁拉拉忙说:“不是,主要我们手头还有些钱,到时候要是不够了,我再管你借。”

  “那好,到时千万别不吭声啊。”

  丁拉拉答应了,心里很感动。患难见真知,许升是个真朋友。

18 孩子的快乐
两人又抽了几口烟,一个护士从旁边经过,一皱眉头,“医院不准抽烟,掐了!”

  两人赶紧掐灭烟,相对笑笑。

  许升说:“来时林菲让我把雪儿给带来了,说雪儿姥爷发烧,家里一大摊子离不开人,先叫带回老家让她奶奶看两天。”

  丁拉拉“嗯”了一声,“林菲跟我通电话了。只能这样了,等做完手术,看病情稳定了,我就回去,请假时间长了也不行。”

  许升又说:“来时林菲哭得跟泪人似的,这么小的孩子,好几天见不到爸妈。。。。。。”

  丁拉拉心里难受,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洞和茫然。

  过一会儿,他掏出手机,“我给我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雪儿。你们也挺忙的,赶紧回去吧。”

  “不用,让哥在家筹钱吧,我们把雪儿送回去就行了。”许升说。

  “那。。。。。。也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家你只去过一回,路你还记得吗?”

  “记得!”许升一口应承,“别看哥们我学习不怎么样,可记忆力还是不错滴!”

  丁拉拉微笑,“嗯,典型的天才。说一遍手机号码就能记住,走一遍路下次来比当地人还熟,我就不行,头天见面的人,第二天再见就记不起名字了。”

  “你那是写材料把脑袋写成浆糊了。不过也不怪你,要是让陈景润、华罗庚十年如一日地在那埋头写‘官样八股’,估计也得变成榆木脑袋。”

  许升和唐俏雨带着雪儿走时,小姑娘哭着要找爸爸,丁拉拉被哭得心里像猫抓似的。唐俏雨哄道:“雪儿,阿姨带你去吃鱼翅好不好?粘粘的,粉粉的,白白的,可好吃了!”

  雪儿破涕为笑,“好!”一边往外边一边冲丁拉拉挥手告别,“爸爸再见!”

  然后兴冲冲地向楼梯口走去,嘴里还叨咕着,“粘粘的,粉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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