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压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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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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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起笑了。饭桌上地气氛总算是活跃了起来。

王羲之交代了儿子几句话,又转过脸来对我说:“桃叶,当着你们的面,我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我是可以給你们主婚,但婚礼只有那么一会儿,往后怎么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献之是男人。在外面的时间多,桃叶你整天呆在家里,免不了要经常跟婆婆》#心有芥蒂,你需要花时间去慢慢地哄,要让她真心接受你这个媳妇,让她觉得献之娶你娶对了。还有,王家是个大家族,人多嘴杂。事务繁多,总之,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有足够地心理准备。”

听到王羲之一副长辈的口吻,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把我当儿媳妇在教育了,我赶紧走到王献之身边,和他并肩跪下,嘴里诺诺连声地说:“多谢大人教诲,桃叶若能有幸得托乔木,自当克尽妇道。”

王羲之点了点头,接着对我说:“如果你没有在皇宫当女官的经历。我可能根本不会考虑接纳你做我们王家的媳妇,因为那样的话,你进了门也适应不了大家族的生活。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主子奴才加起来快上千人了,家里各房虽相对独立,但并没有分开住,始终在一个大院落里。就像皇宫那么多主子,各有各地仆人。各有各的生活,但都在一个皇宫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是非最多的。所谓地豪门贵族,他们住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座小型的皇宫,有的人家,甚至在规模上都并不比皇宫逊色。”

我磕下头去,非常诚恳地说:“桃叶谨遵教诲,还望大人以后不吝赐教。桃叶父母双亡。最盼望的就是得到长辈的指点了。”

这些话,确实发自内心。虽然一直都盼着这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我又莫名的恐慌。就像王羲之说的,豪门少奶奶不是那么好当地,何况我还明显地先天不足——本身毫无背景,毫无财势依托,即使单纯在情感上也为未来的婆婆所厌弃。

我选择的,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所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我的豪门少奶奶之路才刚刚起步,前面还有迢遥征途。我很感激右军大人为我指出这一切,虽然我本来也有所准备,但远没有他说的这么透彻。

怎么说呢,我本来还多少抱有一点侥幸的,以为嫁过去了,婆婆闹一阵子别扭,时间长了也就释然了,谁能一辈子跟儿子媳妇怄气呢?却没想到,即使婆婆这里没问题,也还有其他方方面面的问题。

总之,那么大地家族,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对我这个出生在小门小户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挑战。

突然想到卫夫人曾一再强调“小门小户”这几个字,当时我还酸不溜的,觉得她有点看不起人的意味。现在想来,她和右军大人一样,年龄和阅历使他们在这方面都比我看得远,早己意识到了出身背景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会遭遇到的摩擦和冲突。

训话完后,右军大人总算喝了王献之敬的酒,喊我们起来就座。

站起来的时候我的腿有点软,心里却格外地轻松。不管怎么说,“允婚”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剩下的,都是婚礼的细节问题了。

至于成婚以后要怎么面对婆婆,要怎么面对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大家庭,那是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了。

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卫夫人发话道:“桃叶,大人在外面的日子多,只怕能給你赐教的机会很有限,你还是要多讨好婆婆,让她給多教教你为妇之道。”说到这里又指了指身边的谢道蕴说:“还有这位才女二嫂,你也要多笼络笼络。今天婆婆不在,就先巴结一下二嫂吧。”

“师傅说得对极了,桃叶快过去请二嫂赐教。”王献之也跟着凑趣。

我马上端起酒杯給谢道蕴敬酒,王献之则去給王凝之敬酒。酒酣耳热之际,王献之趁机提出了婚礼筹办之事,右军大人说:“这个就交给你二哥二嫂去办吧,正好他们俩在这里。”

王凝之和谢道蕴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但父亲亲口提出来了,他们也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卷七 关河令 (217)卫夫人的计策

饭后,我随卫夫人告辞出门,婚礼前的这几天,我都那里了。

一路上只听见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婚礼的各种注意事项,开始时我还点点头,嗯啊两声。后来就倚靠在车窗边,看着杭州的街景出神。

见我没有很热烈地回应,卫夫人不解地问:“你明明哭着喊着要嫁他,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莫非是今天献之他爹的那番话把你给吓到你了?”

我忙回过头说:“不是啦,婚都还没结,先发愁那些是不是太早了点。”我从不是那么懦弱的人,更不是那么悲观的人。

“那你这是为什么?”

“我……”,这话怎么说呢?想了想,我问她:“师傅,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子敬他二哥二嫂的表情?”

“没注意,怎么啦?”说到这里她恍然道:“你是说他们答应得很勉强是吧?那是肯定的啦,这边爹是答应了,可那边娘没答应啊,他们俩也真的不好办,很容易落得两头不是人。你不会就是为这个不开心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师傅我可就要说你了。桃叶,做人要学会设身处地,要懂得为他人着想,尤其是一家人,更要多体谅,这样才能家和万事兴。”

说得她好像多会设身处地,家里又多和睦一样。

不过,她这番话,终究是为我好,我笑着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不是怪他们,恰恰相反,我很感激他们。但同时我也很不安,觉得对不起他们。他们本来好好地来做客,却摊上了这种事。”

卫夫人斜了我一眼:“哦,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我请问你。你在担心什么?这事是你公公亲自交代的,他们做儿子媳妇的,不能拂逆老爹的意思,这一点你婆婆肯定能理解的。她要怪也是怪你,关他们什么事啊,我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真是的。都什么时候,还在操那些闲心。”

真的是我顾虑太多了吗?我试着分析自己的想法:“完全不怪是不可能地吧,子敬的娘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很有威信,也很厉害的人。还别说,我对这位准婆婆真有几分发悚呢。”

子敬的娘如果真是那么容易沟通,那么能设身处地,也就干不出骗走儿子。再偷偷给儿子定亲的事了。子敬是什么性格难道她不知道?这样牛脾气地儿子,不喝水她都想强按头了。何况王凝之一的性格,一看就是闷头鸡。谢道蕴呢,既以才女著称,也就肯定不是泼妇了。换句话说,这夫妻俩在大家庭里只怕都属于那种好欺负的类型。

卫夫人听我分析了半天,最后一摊手说:“就算这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们赶上了呢?反正不得罪爹,就得罪娘,总得选一样。”

我有点不忍地说:“婚礼结束后。他们回去怎么办?夫人肯定气死了。”

“你放心”,卫夫人拍着我的手说:“王凝之已经选上会稽太守了,这次他们夫妻本来就是要去会稽上任的,不过是提前来这里陪父亲住一段时间而已。”

那还好,不用马上回去面对夫人。等在外面做一两年官后再过去,那时候时过境迁,夫人也没那么气了。再说,亲戚之间。本来就是远香近臭,两年不见的儿子媳妇,好不容易回了家,稀罕都来不及了,还舍得骂?

卫夫人见我一脸释然,笑着说:“明白了这个道理,你也可以如法炮制啊。”

“怎么如法炮制?”

“你和献之也出外住两年,离他那个厉害的娘远点。”

办法是好办法,我也求之不得,只是。“献之跟他二哥不同,他又没职位。”

卫夫人一瞪眼:“笨蛋,你们不是刚从前线回来地吗?你们几个小字辈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举国景仰颂赞,皇上肯定有封赏的。到时候献之趁机求一个外放官,你们刚新婚,你又没孩子拖累,你婆婆再强狠,也没理由平白无故地拖着你不让跟吧。你们也出去一两年,献之他娘想他都想死了,到时候该求你们回来了,还敢骂?再骂跑了,她上哪里找儿子去?”

“师傅真聪明!就是想得比弟子远,弟子对师傅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趁机拍了一下马匹。

“少贫嘴。师傅这么为你劳神费力,你以后可要多孝敬师傅。”

“是,弟子一定不会忘了师傅地恩情。”看吧,立刻就开始邀功了,商人就是商人啊。

卫夫人突然用遗憾的口吻说:“可惜啊,我本来打算,如果献之他家不让娶你,我就叫我儿子娶你的,唉,我好好的媳妇儿,飞了。”

我好奇地问:“师傅,您当时认我当徒弟,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献之对此反应那么激烈,还有‘女徒弟等于儿媳妇’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弟子一直都想弄个明白。”

卫夫人笑了笑说:“我就是想激一下献之而已,让他着着急,女人,越是有人抢着要就越有价值。其实,以献之在家里的地位,只要他一口咬定非你不娶,他娘也拿他没办法。虽然能背着他定亲,但还能强按着他洞房不成?他娘这步棋走得实在有欠水准,偷偷定亲,哼,我看她怎么跟娘家交代,你等着看吧,你们一结婚,家那边准得炸开锅。这烂摊子可不好收拾哦。唉,也是自找的,她自己的儿子还不了解吗?献之这样的性格,是可以强求地么?”

也就是说,她突然认我做徒弟,是为了让献之他们以为又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让他们不要怠慢我,不然,煮熟的鸭子也会飞的?

在车的辘轳声中,我悄悄打量着这个无论身份和为人都出人意表的女人。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这次都真地帮到我了。

她说得对,惹不起,躲得起。我和子敬他娘的芥蒂,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和距离的力量了。

那么,成婚之后,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回京去向皇上要封赏,并争取一任外放官的机会。

卷七 关河令 (218)婚礼前夕的小插曲(一)

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卫夫人家的女仆就通报说:姐,王家七少爷在外面等你,说要带你去游西湖呢。”

卫夫人正在镜前梳妆,听见这话,回头对我说:“盯得可真紧啊,生怕我把你拉去当免费伙计了。”

这是从何说起?我忙陪笑道:“师傅,不是这样的啦,他只是看我从没来过杭州,所以想带我出去走走。”

卫夫人正色道:“他是男孩子,不懂这些还情有可原,你不懂就说不过去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婚礼之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

好像是有这个规矩。可是,我们的情况特殊,如果我不跟他见面的话,很多事情就没法了解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缺乏必要的中间人。

记得皮皮出嫁前,就只需要坐在闺房里做做女红,顺便听她娘唠叨一些三从四德的为妇之道。至于其他的,都交给她爹和几个哥哥去办理。到了出嫁那天,即使外面忙翻了天,她也只需要坐在那里等着人来给她化妆,盖上盖头,然后被人搀扶着坐上花轿。

我呢,孤家寡人一个,没爹没娘也没其他亲戚,我自己避嫌不见他很容易,可是谁去帮我和男家沟通,去打理婚礼的一应事宜呢?卫夫人吗?我是不敢指望的,她也没任何义务,我们的师徒之谓本就如同儿戏。

我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果然卫夫人马上声明:“我最近有几笔生意要谈,等下就要去铺子里接待一位从北边来的大客商,你的事,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不过呢,一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不然传出去惹人笑话。”

说完,回过身去继续梳妆,不再搭理我。

卫夫人这人。好的时候特别好,人也风趣幽默,是个妙人。但就是脾气有点古怪,喜怒无常,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冷淡起来,甚至无缘无故地出口伤人。叫人摸不头脑。

她不理我,我也不好意思再缠着她解释什么。毕竟这些都是我的私事,她还有一大摊子生意要操心,她自己都忙不过来了。

又陪着坐了一会儿,想到王献之还在外面等着我,我只得站起来说:“师傅您慢忙,我先出去了,我还有些事要跟子敬合计一下。”

她突然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说:“你要跟他去游西湖也可以。但千万不要被人看见了。不然人家说我的徒弟这么不懂事,完全不懂规矩礼数,只会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我当师傅地也面上无光。”

我脸上顿时讪讪的,给她梳头的那个女人也好像在镜子里窃笑。我气得咬紧了嘴唇,却又不好说什么。

她的意思,我跟王献之出去是给她丢脸了?真不知道这其中又碍她什么事了,她认我当徒弟也就是昨天的事,除了王家的几个人,谁又知道?这杭州城又有谁认识我?丢脸之说从何谈起!

好吧,丢脸就丢脸,我赌气地想:这师傅可不是我要认。是你自己拉着我叫地。就算丢脸也是你自找的。我反正无父无母,亲戚朋友都在北边,一个妹妹还听不懂人话,谁爱在背后嚼舌根就随她们好了。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我与我何干?

忍着气走到外面,勉强打起笑脸跟王献之打招呼。

他从不是心细之人,依然兴高采烈地拉起我的手就走。

黑头立在车旁叫了一声:“七少奶奶好。”

我本能地回头一望。像是要印证我的预感,一个人影在窗口一闪。一下子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卫夫人本人还是哪个仆人。

我顿时冷汗直冒,忙对黑头说:“千万别乱喊,我还不是呢,你这样喊叫别人听见了会笑话的。”

王献之笑呵呵地回道:“谁笑话?你本来就是七少奶奶啊,我爹都答应给我们主婚了。”

“是答应了,可是婚礼还没举行不是?”

王献之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时间问题,就几天而已。我说你今天奇怪呢,这么计较干嘛?黑头从金口城那边就一直这样喊你的,他都喊顺口了,你这会儿叫他改。多不习惯啊,而且过几天还是要改过来的。”

我想想也是,不能为了外人地一句话就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再说,也真的只有几天而已,何必这么斤斤计较。遂对黑头说:“那就随便黑头了,谁叫黑头是从金口就一直服侍我地呢?”

其他跟班立即起哄:“七少奶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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