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压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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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压群芳-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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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意思地恳求道:“大掌柜,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跟那边说了早点回家去。您这边,我可不可以现在就站柜台,算我中午的?”

掌柜的还好,听说我不舒服,马上说:“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下雪,我这里也没什么生意,你中午不在没关系的。”

皮皮忙接口说:“是啊,我今天站了一上午了,也没见几个人来。今天一早上起来天就阴沉沉的,又冷,一看就是要下雨下雪的样子,谁愿意出门啊。这笔墨纸砚又不是菜,最多隔两天就非买不可。”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也不再坚持。这雪眼看着是越下越大了,越早回去越好。临走之前,我想起来问皮皮:“你哥的经书抄得怎样了?”

皮皮说:“他每天晚上都在抄,应该能按期完成任务的。”

“恩,这个月最后一天你来上工的时候记得把抄好的经书拿来。”交代完,我转身走到了雪花飘飞的大街上,昏昏沉沉地往码头走。

我这会儿回去,那位神仙姑姑应该不在吧。她既然受人之托接送我上下船,就只会在我上下工的那个时间段出现。谁会没事一天到晚在码头转悠呢?

将要走上大堤时,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出路。

我不抬头就知道是谁了,好笑地打了一声招呼:“彩珠姐姐,好久不见了。”难道我跟她也心有灵犀?

早上才想着说很想念她,这会儿她就出现了。

她也不跟我罗嗦,只简短地下达命令:“公主要见你。”

好吧,见就见。我今天已经倒霉到极点了,这个时候,最适合见牛鬼蛇神。反正老子心如死灰,还有什么能打击到我的?

公主兄妹俩召唤人的场所,总是万年不变的酒楼。而且,最让人无奈的,居然还是同一家酒楼的同一间包房。难怪王献之不喜欢她的,直来直去,呆板蠢笨,不讲气氛,不讲情调。连见人的地点和架势都一模一样,你变一变会死啊。

“你胆子不小嘛,真是不知死活,连本宫喜欢的人你都敢染指!”新安公主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染指?这从何说起?”我要真染指到了就好了,免得枉担了虚名。

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我觉得自己的意识就快要涣散了。昨晚被她哥哥吓唬折

半夜,早上过来又被谢道蕴一番话说得万念俱灰,现不肯放过我。

“还说没有!”她一拍桌子,“我终于查明了,那天晚上你其实哪儿也没去,就躲在那条船上,王献之也一夜没走。你老实交代,你们那一夜都干了什么?”

也许是心中淤积了太多的激愤,我抬起头嘲讽地一笑,“那您说还能干什么?”

她蹭地站起来,手指颤巍巍地指住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他,你和他……那个……那个了?”

我笑嘻嘻地点头,很乖巧地承认:“嗯啦,我和他,那个了。”

然后带着恶毒的快感,盯牢她如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呀!砰!稀里哗啦,叭叭”,摆满茶点的桌子被踢翻了,杯盘碗盏摔了一地,连我跪着的地方,都散落了许多碎片。

不过,这一踢,倒还让我对这位刁蛮公主产生了些许好感。这一脚,她没有踢到我身上,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可惜,对她的好感也只能维持一刹那。踢翻了桌子后,她立即冲过来提起我的衣领,睁着血红的双眼怒不可遏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假的!”我扑哧一笑。

“什么?”她的手明显地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到令人发噱。

“我跟他那个是假的,但王献之就要订婚了,这是真的。”我的笑容始终不减。

这一瞬间,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原来我也不是好人,也有恶魔的特质。我心里痛的时候,也不想让别人好过,尤其是那些伤害我的人,我要让她们和我一样痛。

“什么?”是更大了一声霹雳。

我神定气闲地说:“相信公主在王家肯定安插有耳目吧,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订婚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宣布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很快还是会过一阵子,但此刻,我只想让她难过。

公主一开始被这个消息整懵了,醒悟过来后,才大叫一声道:“岂有此理!是谁?是哪家不怕死的敢跟本公主抢男人?”

“这个公主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她冷笑着说:“我现放着你这个知情人,还用得着去别的地方打听吗?”

这下我踌躇了,我不想说出家小姐来。一来怕公主去闹事,二来也不想让谢道蕴对我有看法。她到底是王献之最尊敬的二嫂,即使我们无缘做什么》_

想到这里我悚然而惊,这不就是说:我对王献之还没有彻底死心?

不行!

我强迫自己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女方据说就是王献之的表姐道茂小姐。”

“我就知道!”公主义愤填膺地说:“果然是阿在背后挖我的墙角,我平时看到她就觉得她不对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个阴险的女人。”

说完这些,她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她的人自然也都跟了出去。

瞬间,整间雅座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以手撑地,很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公主这番去,不知道是和家小姐闹去了呢,还是,直接找王献之兴师问罪去了呢?

管他们呢。

我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我很坏,真的很坏,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人家好好得到,故意让她们去争个你死我活,王献之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从此就不理我了?

随便了。他死理不理,怎样我都无所谓了。

卷三 碧云深 (61)笨蛋才会“首如飞蓬”

桃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一声带着惊喜的问

正低头下楼的我抬眼一看,居然是桓济。我也问出了同样的疑问:“你呢,你这会儿该在书塾上课的,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他笑着解释道:“今天家里临时有事,需要陪一个客人,就上这儿来了。”

我朝他四周看了看,明明只有他一个啊。“你的客人呢?”

“刚刚已经送走啦。”他一摊手。

不对呀,现在还不到中午,哪有上午送客人的道理。

不过既然他这样说,我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说送就送吧。

终于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最后一级楼梯,我倚在扶手上休息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这才向他道别。他跟在后面问:“你这是要回家去吗?”

“嗯”,我点头,昏昏沉沉、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醒了,不可能陪他神吹海聊,故而索性闭住嘴,什么都不说。心里只盼着早点到码头,早点回家。

走了好一会,才发现桓济还在后面跟着,我回过头奇怪地问:“桓少爷,您……不会是在跟着我吧。”

他一笑,坦然承认道:“我就是跟着你的啊。”

“为什么呢?”我纳闷了,他跟着我干嘛?

“你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我不跟着行吗?万一你半路倒在地上,那我不是正好可以英雄救美了?我这辈子还没当过英雄呢。”

我也笑了,原来桓济也是这么有趣的人,平时还真没发现。

说实话,在书塾四少中,相比起来,他的光芒是最弱的。不,准确地说,不是他弱,而是其他那三个实在太耀眼了,他才被衬托得暗淡了一些。如果单独把他放在哪里,他也可以成为最耀眼的那一个,他的家世和长相也是第一流的。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必须赶在雪下大之前回去。不然就我现在这身体,再滞留在外挨一回冻,那就真的小命休矣。

再次向他躬身道别后,我闷声不吭地继续前行。他跟或不跟都是他的自由,反正我再一会就到码头了,那时候我上了船,他还能也跟上去不成?

他却真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劝着:“桃叶,你生病了,就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医馆,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开始我没搭腔,主要是我不想花这个冤枉钱。感了风寒嘛,回去喝点姜汤,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去什么医馆啊。那种地方,小病都能给你诊成大病,坑死人不偿命的。

后来他跟在后面像个尾巴似的,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劝,拼命想游说我去医馆。我只好停下来,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被我没头没脑的问句问懵了。

“为什么桓少爷你好像很关心我。”

这话问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会不会太唐突了?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问题我问不出口。但今天,我整个人都好像病糊涂了,脑子跟浆糊一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也不经大脑了。

“桃叶,不要叫我少爷,大家都是同窗好友。”他一脸诚恳。

“那你可不可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会在本该上课的时候出现?”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踪我来的?”

“我”,他迟疑了,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是这样的,我刚才本来是送客去码头的。那客人昨晚乘船路经此地,晚上就在我家留宿,早上吃过早饭后继续赶路。正好我哥不在家,

是我送客了。我送他的船走后,顺路到这边来办点I你跟着一个女人进了这家酒楼。我怕又是公主的人找你的茬,就悄悄跟了进来。因为不好贸然进去,就叫掌柜的、跑堂的不时去打听,都说你没事,里面只是在问话,我就没上去。后来果然看见公主怒气冲冲地走了。”

不对!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明明是“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当时他的表情是惊喜的,就像找一个人找了很久,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那种感觉。

难为他说了一大堆话来替自己圆谎,而且听起来也还合乎清理,我自然不能揭穿他。

算了,管他为什么呢。大少爷们做事,总是随心所欲的,我这种打杂的小丫头就不要想那么多那么复杂了。

故而我也不再穷根问底,只是用恳求的语气说:“桓少爷,我怕公主去找小姐去了,就是超的姐姐道茂小姐,怎么办?”

既然要向他讨主意,我就把事情的始末坦诚地跟他说了一遍,这件事,我的确处理得太毛躁了。

桓济听了,却并不讶异,还笑了笑说:“这场夺夫战,迟早是要打起来的。你放心,宓姐也不是好惹的,九公主不见得能占得到便宜。”

那就好。

不过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七少爷要跟小姐订婚的消息,是我告诉她的,七少爷以后会不会怪我?”

完了!我还是那么在乎他的感受他的看法,我恨得暗暗唾弃了自己好几口。

桓济见我如此懊恼,立刻安慰我说:“不会的,他们要订婚,又不是什么新闻,两家老早就说好了的。”

刚刚听谢道蕴说王献之要订婚的消息时,我的体会还只是伤心,现在则是无比的愤怒,是那种受到了侮辱的感觉。既然他们两家早就有了口头约定,这小姐就等于是他的未婚妻了。

他在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还跟我情意绵绵,卿卿我我,置他的未婚妻于何地,又置我于何地?他的父亲王羲之还只是在成婚多年后,外放为官不能携带家属时在外面置妾,他则从十几岁就开始处处留情,将来他名下的女人,只怕会比他的叔伯更多,创下他王家男人的置妾记录。

可叹我还为他这么难过,这么心如死灰,把自己弄得像要活不下去一样,真是愚蠢啊。

认清了现实后,我反而淡然了。到了这一刻,我才真的能彻底地置身事外了。

就连对公主和小姐会如何斗法也失去了兴趣。不与我相干的人和事,我哪有闲心去看热闹,我是大忙人耶。

人在彻底放弃某样东西或某种情感的时候,就会有那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比如现在的我。

忽然想起了几句诗:“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真是个痴心女子啊,可惜我不是,干嘛要“首如飞蓬”?我要尽快好起来,振作精神去参加才女选拔赛。

卷三 碧云深 (62)庸人总是自扰

有思想包袱了,也就能思考问题了。反正桓济那架I走,一定要亲自送我去码头。那我就让他送,顺便向他请教一下。

既然才女选拔赛就是变相的美女选拔赛,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应该会很关心的吧。

于是我问他:“桓少爷,我以前不是这儿的人,不是很清楚那个才女比赛的规则和注意事项,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的话,能不能给我讲讲?”

桓济说:“具体我规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上一届比赛我家有一个亲戚参加过,也得到了名次。那个时候家里的女眷们整天讲这个,我也听到了一些,基本情况还是了解的。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说吧。”

“嗯”,我点头致谢。

其实平时在书塾里跟桓济打交道很少,他今天会出现我很意外,一开始很有些不知所措,聊久了也就自然了。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有个朋友陪陪也好,免得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难过,

我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堤上。

站在大堤上,看着下面依旧人来人往的码头和滚滚东去的河水,我才意识到,桓济已经陪我走了很久了。

要在这人世间存活,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人们都要出门为生计劳累奔波。桓济也并非闲人一枚,能陪我走这么久,绝不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吧。

我猛地摆了摆头,禁止自己再往深处想,这种事,想多了有害无益。

于是抬首看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雪已经悄悄地住了。

我还以为它会一直下一直下,直到天地苍茫。

原来再冷的雪,也有下停的时候。

我含笑向桓济道别,他看着下面的茫茫河水说:“我还是送你上船吧,你这个样子,实在叫人不放心。”

我慌了,这怎么行呢?上次王献之送我过河,就闹出了一桩人命案。害得我几乎被船老大驱逐出他的渡船,也被一些男乘客视为瘟疫一样的女人。要是这次又换一个男人送我,那我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

一个未婚的姑娘家,过河的时候今天这个男人送,明天那个男人送,传出去能听吗?

可是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也不能不领情,我只得委婉地说:“没关系的,我每天来回两趟,早就习惯了。再说上下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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