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多慈与徐悲鸿爱情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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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多慈与徐悲鸿爱情画传-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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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也不一定要车,”孙多慈也随着徐悲鸿的思路前行,“‘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同样也是一种境界。《山海经》说,‘黄帝杀蚩尤于黎山,弃其械,化为枫树。’这不好,半夜散步,蚩尤出来,恐怕要吓坏先生。我喜欢《西厢记》中的‘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枫林醉?’秋长天高,云轻风淡,红枫婆娑,青竹扶疏,弯弯一条青石路,移步其上,低唱浅吟。那种感受,天不醉人人自醉啊!”
  徐悲鸿半日不语,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果真有这一天,能与多慈一起在枫林间散步,那悲鸿就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啦!”
  可惜这数十株枫苗,栽下不到半年,5月初,立夏前后,蒋碧微趁徐悲鸿赴上海为张大千祝寿之际,吩咐园丁把它们全部砍了。也就在那些天,她请来园林工人,在园内突击移种了多种观赏植物,如梅,如桃,如李,如柳等。院内草坪上,也植上了新草皮。草坪中间,撑起了两把巨型遮阳伞,伞下放有圆桌和藤椅。
  徐悲鸿从上海回来,一切都变成现实。
  蒋碧微向徐悲鸿解释说,“大家都说我们公馆和院落风格不大协调,我一看也是,就没有和你商量,把它做了小的变动。因怕耽误你的创作,所以让园林工人抓了点紧,趁你不在家的几天,把它突击完成了。不少朋友来看了,都说有法兰西浪漫色彩,也确实,每每走在其中,我都有回到法国巴黎的感觉。”
  徐悲鸿闭口不语。他从蒋碧微笑容背后,知道她一定弄清了枫树的来历,所以才采取如此“斩尽杀绝”的行动。但她不说破,你也没有办法戳穿她。这也是蒋碧微或高超或阴损之处,明明知道徐悲鸿不同意,也不与他商量,先斩后奏,办好之后,才一脸堆笑告诉他。但她的态度,仍是满心虔诚,似乎对徐悲鸿,绝对惟命是听。
  徐悲鸿的怨气,只能暗暗发泄。此后向别人介绍公馆,他总是以“无枫堂”而笑之。他的闲章中,也多了一款“无枫堂”。这一阶段,他的画作常以枫树为景,而画后,必钤上“无枫堂”印章。蒋碧微看见了,知道他是在泄心中之怒,虽也恼火,但绝不敢吱声。时间长了,她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总是借赏画之机,挑些“无枫堂”的毛病。徐悲鸿毛了,一气之下,干脆改“无枫堂”为“危巢”,并专门做了篇《危巢小记》。“古人有居安思危之训,抑于灾难丧乱之际,卧薪尝胆之秋,敢忘其危,是取名之意也。”其实徐悲鸿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无枫堂”已经充满感情危机,这个勉强维持的家庭,危如累卵,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倒塌。
  搬进傅厚岗6号后,孙多慈去徐悲鸿画室的次数就少多了,她也没有那个胆量敢独自过去。随艺术专修科的同学自然来过多次,但只要看见蒋碧微,就缩着头挤在人群最后面。在徐悲鸿新画室,孙多慈最感兴趣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副对联,右为“独持偏见”,左为“一意孤行”,横批是“应毋庸议”。字如斗大,气魄雄健,似乎在宣泄他一腔的怨气。孙多慈暗暗想,这个“独持偏见”,这个“一意孤行”,恐怕就是指他对与自己的那份淡淡情感的态度吧。
  孙多慈的另一位闺中密友吴健雄,与孙多慈同届,但不同系。吴健雄1930年初进中央大学时,念的是数学系。后来她到图书馆看书,翻阅到有关X光、电子、放射性、相对论等方面的书籍,一下子便被伦琴、贝克勒尔、居里夫妇、爱因斯坦等科学巨匠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于是,第二学年,她向学校提出申请,转到了物理学系。

十一、 闺中密友(5)
当年国立中央大学,班有班花,院有院花,校有校花,每个系还有自己的系花,吴健雄秀丽聪慧,是物理系的系花。孙多慈文静温和,是艺术专修科的系花。系花对系花,虽早有耳闻,但一直没有相见。
  国立中央大学的女生宿舍,在北极阁山下的石婆婆巷,是学校向教会租用的楼房,东、西、南、北共四栋,房间大小不一,大的住有六人,小的只安排了三个同学,也还有单身宿舍。吴健雄初入学时,住南楼,是三人间,后为专心念书,又搬至南楼后的小平房。同学因此戏称她为“南楼琼花”。但吴健雄是典型读书型女学生,在学校,不是上课,就是在实验室,或是关门在宿舍用功,很少有社会交往。
  孙多慈早就想与吴健雄结识,只是没有合适机会。后来在图书馆,临座有一位女同学,姓刘,也是理学院的,两人相聊,就说到吴健雄。对方和吴健雄不仅相识,而且还是要好的小老乡。也是个热心人,听说孙多慈想结识吴健雄,二话不说,拉起孙多慈,就要领她去吴健雄宿舍。
  孙多慈有些犹豫:“我们这样冒冒失失,人家一定很反感吧?”
  “谁说呢,吴健雄热情开朗,对你仰慕已久,也想和你认识呢!”
  初次相识,礼节性的见面,双方并没有深聊。但两人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不仅仅如此,此后两人长达四十余年的友谊,包括后来结成儿女亲家,都在这一次见面中,埋下了长长的伏笔。
  孙多慈晚年曾写文章称赞吴健雄:“远在民国二十年即1931年,我们同在南京中央大学读书,那时的健雄是一个娇小玲珑,活泼矫健的女孩子,她是江苏太仓人,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灵巧的嘴唇,短发,平鞋,朴素大方但剪裁合身的短旗袍。在两百左右的女同学中,她是显得那样地突出,当然她也是一般男孩子的追求目标,不仅男孩子,女孩子竟也有人为她神魂颠倒呢。”
  半个月后,孙多慈去教务处领取奖学金,正好吴健雄也过来领奖学金,两人再次相遇。从教务处出来,两人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就已经无话不说了。那个阶段,孙多慈因徐悲鸿有意疏远,思想上有些苦闷,神情怏怏,水色不是很好。细心的吴健雄观察到了,便把孙多慈悄悄拉到一边,指指她的脑袋,问:“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
  孙多慈红着脸,“没有啊,我这里能有什么问题?”
  吴健雄,孙多慈国立中央大学同学。
  吴健雄说:“你的那些风言风语,全校都知道,我吴健雄能充耳不闻?说,是不是徐悲鸿教授欺负我们多慈了?”
  孙多慈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绝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浑浊,但也绝不是一潭清水。说实在的,我自己也很矛盾,说有‘爱’,不确切,说没有‘爱’,也是一句假话。”
  吴健雄与孙多慈同岁,虽同样是花季少女,但远比孙多慈老练精干,为人处世也有章有节。两人第一次相见,孙多慈就有了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甚至可以交心的感觉。
  这天吴健雄破例没有读书,两人在国立中央大学校园内,来来回回,走了两三个小时。从生活到学习,从理想到情感,几乎聊了个底朝天。特别是孙多慈,与徐悲鸿交往的每一个细节,都竹筒倒豆子般向吴健雄说了。
  吴健雄态度十分明确。“徐悲鸿是优秀画家,是血性汉子,也是温柔情人,确实值得女人去深爱。但这个女人,不应该是你孙多慈。想想看,你还年轻,你的前途远大。这样不明不白卷入感情漩涡,是不是太早了些?”不仅仅如此,她还为孙多慈的处境深深担心,“徐教授夫人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你一个女学生,弱女子,哪是她的对手啊!”最后她给出的结论是一个字,“断”。并再三强调,“现在的局面,乱如一团麻。作为当事人,你一定要面对现实,当断则断,不然的话,近则影响你的学业,远则影响你的前程。”
  孙多慈也觉得吴健雄的考虑在情在理,但真让她下决心,也不那么简单。已经迈向感情漩涡的这只脚,想及时抽回来,无论从哪个方面,都不是件容易事啊!
  1932年底,徐悲鸿与刘海粟发生激烈的口水大战。
  刘海粟举行“刘海粟欧游作品展览会”,一位叫曾今可的文人,为展览写了个序,发在《新时代》第三卷第三期上,文中说:“国内名画家如徐悲鸿、林风眠……都是他的学生。”
  11月3日,徐悲鸿在《申报》刊登《徐悲鸿启事》:“民国初年,有甬人乌某,在沪爱尔近路(后迁横浜路),设一图画美术院者,与其同学杨某,俱周湘之徒也。该院既无解剖、透视、美术史等要科,并半身石膏模型一具都无;惟赖北京路旧书中插图为范,盖一纯粹之野鸡学校也。时吾年未二十,来自田间,诚悫之愚,惑于广告,茫然不知其详;既而,鄙画亦成该院函授稿本。数月他去,乃学于震旦,始习素描。后游日本及留学欧洲。今有曾某者,为一文载某杂志,指吾为刘某之徒,不识刘某亦此野鸡学校中人否,鄙人于此野鸡学校固不认一切人为师也……”并指责对方:“今流氓西渡,惟学吹牛,学术前途,有何希望;师道应尊,但不存于野鸡学校。”
  11月5日,刘海粟也在《申报》刊登《刘海粟启事》,称:“图画美术学院经几次苦斗,为国人所知,此非‘艺术绅士’如徐某者所能抹杀。且美专二十一年来生徒遍海内外,影响所及,已成时代思潮,亦非一二人所能以爱恶生死之。”同日,《申报》还刊出《曾今可启事》,说:“今可认识徐悲鸿先生在认识刘海粟先生之前,彼此都是朋友,固无所厚薄,拙文中亦并无侮辱徐先生之处。”
  傅厚岗6号徐悲鸿公馆,先名“无枫堂”,后改“危巢”。
  11月9日,徐悲鸿在《申报》再次刊登《徐悲鸿启事》:“文艺之兴,须见真美,丑恶之增适形衰落。‘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伟大牛皮!急不忘皮,念念在兹。但乞灵于皮,曷若乞灵于学!学而可敬,何必甘心认为流氓。笔墨之争,汝乃不及(除非撒谎),绘画之事,容有可为;先洗俗骨,除骄气,亲有道,用苦功,待汝十年,我不诬汝!”
  孙多慈身为局外人,但她的愤怒,绝不亚于徐悲鸿本人,那些天和吴健雄闲聊,总是把对方说得一无是处。有时候吴健雄故意激她,说不管如何,刘海粟也是当今有成就的画家之一,厚此薄彼,不是国立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一个学生应持的立场。孙多慈就满脸通红,辩解说:“他的成就怎么能和先生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如果他真有自己吹嘘的那番成绩,为什么不请他来中央大学任教?”
  看到孙多慈如此认真,吴健雄忍不住就笑起来,“还说对徐悲鸿教授无所谓呢,你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把对他的爱意表现出来了!看来我的劝说毫无用处,在个人情感的漩涡里,你已经连身子带头,全部被卷进去了!”
  孙多慈的话头戛然止住,就笑,脸如三月桃花。
  

十二、 四川同学屈义林(1)
十二、 四川同学屈义林
  1933年4月12日,星期三,孙多慈还在学校上课,下午两点多钟,父亲孙传瑗到国立中央大学来看孙多慈。
  “爸爸;你怎么来了?”孙多慈一脸惊讶。
  “正好来南京办一些事,想起今天是你二十一周岁的生日,就绕到这边来了。”孙传瑗说,“正好也代表你妈妈和你哥哥,陪你吃碗长寿面呀!”
  “还是爸爸有心,始终挂念着女儿!”孙多慈快活地尖叫起来,也不顾在场的同学,上前一把抱住了父亲。
  这之前,1月28日,农历正月初三,徐悲鸿携夫人蒋碧微,由上海乘法国ANDRELEBON号轮船,前往欧洲举办中国绘画展览,第一站就是法国巴黎。寒假之前,徐悲鸿就把行程安排告诉了孙多慈。寒假结束回到学校,又收到徐悲鸿寄来的明信片,叙述在船上,副船长TEULON先生带他们参观舱内机器的印象。“则舟中咸水淡水冷热水之置管,一切电器之衔接,气象所指,历程所经,时局变迁,商情起伏,凡有便利,靡非人为。纯乎一城市设计,而不容有一隙闲地者也。方之世界五七万吨大舟,此仅二万四千吨之中型耳,其结构精密完美已如是。而此类造船师有多量杰作,流行于世,世人身受其惠者且不可胜计,顾其名不为人所知,亦无人询问其名者。而末世之艺术家,画几枚颠倒之苹果,畸形之风景,或塑长头大腿之女子,便为有功于文化。两两相较,其道理不特恒人所不解,即不佞亦深为惶惑者也。惜此类艺术家,无是机缘,令人一度自省也。”简简单单的一次参观,徐悲鸿凭艺术家的敏锐力,举一反三,引出作画的道理,也引出做人的道理。孙多慈反复读来,对徐悲鸿更心生敬意,但也由此加重对他的思念之情。
  父亲孙传瑗的出现,让她那愁苦之心,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
  孙传瑗本是想让女儿“情调”一次,寻一家西餐厅,上一盘生日蛋糕,点二十一根蜡烛,再让她为未来的生活,默默许上一个愿。但孙多慈不稀罕这种浪漫,“如果请我吃西餐,还不如请我去夫子庙,来南京一年多,我都快馋死了,从来没有畅畅快快吃过那些小吃。”
  于是父女俩坐车赶往夫子庙。
  孙传瑗虽然来南京多次,也来过夫子庙,但像这种形式逛街,还是头一次。女儿孙多慈到底还只有二十一岁,不仅爱吃,会吃,而且能吃。沿街各色小点,只要看上去舒服一点,她都要来上一点。逢味道特别的,还转过头,硬要往父亲的嘴里塞上一口。转了一下午,天黑了,灯亮了,她的吃兴依旧不减,几乎所有小吃摊,都要驻足看一会。孙传瑗跟在后面付账,虽然有些累,但幸福,快活,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南京的小吃以“小”为特色,不讲究排场,但讲究口味。外观在其次,能不能“吃”,好不好“吃”,这才是最重要的。徐悲鸿曾经向孙多慈说过,南京人的吃,可以“刁钻古怪”来形容,同样的小吃,到南京,不同的佐料,不同的做功,不同的火候,吃出来的味道,也就大不一样。
  转累了,吃足了,问及感觉,孙多慈嘴里只蹦出两个字,“深刻”。
  孙多慈的“深刻”,能说出道道。多少年后,战乱动荡,父女俩流落到浙江温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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