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字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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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字飞行-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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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老李高大魁伟,长发飘飘。
  并且拥有一颗拒绝衰老的灵魂。
  每次喝高之前,他必会仰天长啸:哦哦,自由!
  其实正确的表述是:不自由,毋宁死!因为对那个“毋”字的读音存疑,老李敷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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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生
十年前登黄山,鲫鱼背前,本人写下四字偈语:悲喜交集。
  每年都有人在过鲫鱼背时坠死。
  记得当时惨告左右:倘是没有意外,这辈子再也不爬山了。
  周末在深圳,柯生把车开到梧桐山,说:随便走走。
  居然是爬山。
  柯生如履平地,后面跟着的,是愤怒的我和老李:“这叫随便走走吗?”
  柯生在家休息了三年。
  每天的功课就是爬爬山、看看海。
  中午或者傍晚,也会蹩进农舍栅栏,扑杀一、两只活鸡吃吃。
  他的生活很原始,也很健康。
  遥想柯生当年,也曾豪情万丈,也曾酒色无度。
  经过了这“存天理,灭人欲”的三年、扑杀活鸡的三年,现在已是心如槁木,心如死灰。
  “我想出来做事了。”柯生说。
  “你想做什么呢?”我很惊讶。
  柯生,非常的安详:
  “我擅长决策。你们执行,我负责说是,或者说不。”
  

老杨
老杨古铜的肤色,络腮胡,铁打的身胚。
  关于老杨是哪儿人,有猜内蒙的,有猜新疆的,也有猜云南的,总之都是些蛮荒之地。如此蛮荒的上海人确实少见。老杨抽烟时,那就是大漠孤烟。
  年过半百的老杨其实是大学老师,随遇而安的生活,触类旁通的朋友,让他对自己的一切都很满意。
  声音不大,但语速很快。老杨是什么都敢说,是不是什么都敢做,就不清楚了。
  总之别人眼里天大的事,在他这里都成了小事和屁事。
  老杨常说:“无所谓”,他是真的这么想的:无所谓。
  很明显,老杨也有大男倾向,这一生的际遇对他来说都是幻觉。
  他也说起自己的过去,更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至于现在,他对女###的品评已相当直露:我这个岁数了,看女人很简单,该大的地方一定要大。
  老杨从13岁开始拿全国冠军,据说现在还保持着若干个全国纪录。
  事实上只要涉及运动,就没他不会的。还时常放豪言说:我用网球拍和你玩羽毛球,用羽毛球拍和你玩乒乓球。即便这么打,居然还很少会输。
  老杨的口头禅是“好玩”,或者“这个好玩”,再或者是:“好玩嘛”。总之他没什么当真的,都是玩,有些甚至还玩得不错。
  让人惊讶的是老杨涉猎之广,阅读和音乐。
  我提到的几个还不错的作家都是他朋友,唱片也收了几千张。
  “好玩嘛。”老杨说。
  一个月薪五、六千的穷教师,却从来不拿钱当事。
  炒股发了笔小财,老杨随手买了块好玉,花了四万,不仅自己手中伺弄,还扔给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朋友玩,说是可以避邪。
  “好玩嘛。”老杨说。
  就有朋友的朋友过生日,听说老杨有趣,非要把他叫来。结果老杨正在扬州参加城际杯网球赛:“等等啊,我包辆出租,马上过来。”
  七点到的,十一点还得赶回去。老杨拿朋友的朋友都当事,就不拿钱当事。大家问他是不是发财了。
  “好玩嘛。”老杨说。
  大家都喜欢老杨,对任何事情都是一笔掠过,都充当一员而不是充当领袖。没有因为小女生追捧就开始在我们面前扮大师开始玩境界开始装逼。
  事实上,在我认识的人里头,要在我面前扮大师玩境界的,每过六、七年跳出来一个;至于腹中空空的装逼犯,更是俯拾皆是。
  老杨的学生就是他的粉丝群。
  一度我对老杨说:你就是我的理想。
  所以我也是他的粉丝之一。
   。。

老万
老万从不上网,却买了一部超豪华的手提。
  每次聊起网上趣闻,他总会递给我一个Email邮箱,然后说:“请你发我这个网址。”
  朋友中,老万的幸福指数遥遥领先于所有人。
  带着一身的喜气,他总是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为了降低其幸福指数,我一见他就长吁短叹:“老万哪,人生无聊啊,生不如死啊。”
  老万一开始还安慰:“兄弟,别说这些行不行?”
  后来开始不耐烦:“咦,怎么又来了?”
  最后终于麻木:“理都不理你。”
  和提高一个人的幸福指数一样,要降低一个人的幸福指数,也是如此的困难。
  每到节假日,老万喜欢开着奔驰漫游江浙一带。
  有时也会拖上我。
  而我坐在副驾上,先上网,然后睡觉。
  碰上老李早就咆哮了,
  只有老万,善良的老万,不过嘀咕几句:“你还真把我当司机了。”
  老万的朋友遍天下。
  05年的万圣节,老万拖着我去北京的Banana,刚进门,满大厅的面具后面,就有人伸手拍了拍老万的后背。
  老万给我介绍:“这是我广西柳州认识的朋友。”
  这是什么概率。
  老万做的是家族生意,华厦影视。
  我记住的有两部:《中国式离婚》,《新结婚时代》。
  听说还不错,虽然我一部也没看过。
  不及物
  老朋友田氏,曾坐在外滩大楼的国有机关之中,有着“坐关”式的泯然万有。
  他远眺窗外的东方明珠,凝注良久,突然说自己“分不清大球和小球”。
  “西山朝来,致有爽气”。这绝对是:不及物的大境界。
  我称田氏为:升至半空的,第一阵晕眩。
  他们和我谈到最浩渺的旅行。
  他们和我谈到最众议的明星。
  而我王顾左右,白马非马,离题万里。
  基本上我与世界关系不大。
  基本上我是强作欢颜,故作兴味,活在你们中间。
  极度深湛,极度厌倦。这似乎也是:不及物的大境界。
  田氏称我为:升至半空的,那第二阵晕眩。
  

南烂北贱
老六人称“贱老六”,大名鼎鼎。
  我到北京前,杨葵就说,你一定要见见,见见其实是“见贱”,见老六之贱。我比较地不服,特地推荐上海“烂人飞”之烂,并反问:上海烂人与北京老六,孰烂孰贱?
  比较一下,两个相似点太多。
  首先是:哪个圈子都进,实在点说是蹭,蹭饭。每次入坐,老六都要先贱兮兮地打个圆场:“大家吃剩的,不还得喂猪嘛。”烂人更绝,边吃边主动招呼:“你们敞开吃,反正有人买单。”
  老六最喜欢的见面方式是拥抱——特别是拥抱朋友的老婆。印象中,烂人也是如此,朋友的老婆,似乎都被他抱过。
  其他值得一拼的地方还有:老六喜欢把杂志做成书(《读库》),烂人喜欢把书弄成杂志(《小店物语》)。前者列博客售书榜第一,后者列季风售书榜第一。当然,同样都是自掏腰包。
  两个人最惨痛的童年记忆,都是遭遇一位手法精准的中学老师,以粉笔作暗器,然后成为其首要袭击目标。
  两个人同样的,都是梅格瑞恩的疯狂粉丝。
  此二子,年龄差了一岁,一样都属于无所不知的杂家:烂人飞大名吴志超,老六大名张立宪。烂人的书早已售完,老六的《读库》还在热销中,顺道的朋友可以转去他的博客取书结帐。
  好事者应该把他们组织起来,现场对决。
  南烂北贱,孰烂孰贱,高下难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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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化
上海滩两大讲段子的老师傅,小宝和小七,现在都收手了。
  最后听小宝说段子,只觉得他面红耳赤,心悸内急。虽能讲,顷之三遗矢矣。
  至于小七,早就变得自闭,整天研读大部头。并反省早年说段子的岁月为:“显得很轻浮”。
  当然首先是:我们都懒得听了。
  想当年,正是靠着酒和段子,我们度过了漫长的九十年代。
  这是不是证明,我们的幽默感在全线退化。
  现在,即便遭遇再无聊的人士,也不妨碍一起吃饭。
  最可怕的,是席间还要谈谈思想、谈谈人生。
  曾和小七赴某饭局。席间,小七的脑袋居然可以一直斜歪在一边。
  或者和我说话,或者东张西望,就是不正眼瞧桌面一眼。
  我提醒他:礼貌,注意礼貌。
  后来没办法了,提醒语改为:健康,注意健康。
  ——总之,大家若是看到小七歪着脖子上街,千万不要以为这是落枕留下的。
   。 想看书来

男孩子
时间是锐利的,刀削斧刻,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留下痕迹。
  阿耿明显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对于时间的不可挽回,他整天的,坐在那里忧心忡忡。
  “怕死,担心穷困。”阿耿说,“我很不正常,不仅喜欢###,还喜欢幼齿。”
  他的精神状况很令人担心。
  我不得不拼命安慰他:“你很正常,你很正常——我周围有一些男孩子,比如烂人飞是这样的,老李也是这样的。”
  相同情趣的,还有小陆子。大学毕业没几年,他就急急站在那儿宣布:“对于女###,大于38岁的,小于18岁的,本人所向披靡。”至于中间那一段,就没见他怎么再提。
  周末,我和烂人飞坐在马里昂巴咖啡馆,开口闭口的:你这个男孩子。
  实在是,看着他这么阳光灿烂,我忌妒。
  是啊,
  人说喜欢幻想的孩子不会老;
  人说喜欢摇滚的孩子不会老;
  人又说了,同时喜欢###和幼齿的孩子也不会老。
  因为他们全都死得早。
   。。

一个少年的背影
我看见一个少年远去的背影。
  午后的街头,在蒸腾的日光下,或在凝冷的斜雨中,他的背影越来越细小,被旧上海的铅灰色一笔掠过,不再出现。
  我所知道的这个少年,活于一场巨大的白日梦,无远弗届,大而无当。
  就像当年的上海与现在的上海,无甚关联。
  这个和我拥有同一付皮囊的少年,与现在的我也无甚关联。
  我出生在东昌路,就是现在的小陆家嘴地区。
  陆家嘴金融区改造,老房子拆了。最后一车搬空,我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个人不停地寻找着什么。
  有人来催,我说等等,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当然我什么也没找到,这是一间空屋子,只是一间空屋子。
  走出屋子的一刹那,他的眼泪快要下来了。
  我们的生活,总是被无数的变故所打断。
  即便回头,也不可能再看见什么。
  就像那个多愁善感的少年,蹩进了旧上海曲折狭窄的弄堂,早已消失不见。
  

血族
朋友说我收藏的音乐太过颓废、太过黑暗,“而你看上去恰好相反”。
  永远活在臆想中的人,和永远活在权力与金钱里的人一样,都是让我敬而远之的生命体。
  他们单薄而封闭,缺少生动的轮廓。
  在现实和非现实之间,光明和黑暗之间,我愿意时常游走这两端,首鼠两端。
  更有甚者,比如生活在波希米亚的王群,认为一个人的理想状态应该是游走于生与死的两端。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的热爱血族。
  血族又被称作“吸血鬼”,波希米亚是吸血鬼传说的诞生地之一。
  作为一种尴尬的存在:他们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更不是人。依靠“潜藏戒律”他们混迹在人群之中,游走于生死之间。
  王群告诉我说:北捷克州找到了真实的吸血鬼——建筑工人在发掘的几口棺木中,发现尸体有流血,胸口还钉有木椎(古代处死吸血鬼的一种方法)。
  与东方人对吸血鬼的恐怖想象不同,在欧洲,他们身上有着更多华丽和###的元素。
  他们具有一切不可思议的魅力:优雅、美丽,永生不死。即便对于受害者,也还有“使之幸福中死去”这样一种施受虐的情欲情结纠缠其间。
  我曾经想,即使是真有血族,王群也应该属于血族中的Toreador成员。
  Toreador,是血族密党七大氏族中的一支。
  《吸血鬼氏族》中介绍说:Toreador成员涵盖了雅致与华丽,才华横溢与迂腐可笑,富于幻想与闲游浪荡等情况。他们拥有各种别名如“###者”、“艺术家”,甚至“享乐主义者”。
  事实上,Toreador们是典型的首鼠两端者。
  这个氏族的基本特征就是成员都有着近乎疯狂的审美热情,同时也沉湎于宴饮。
  Toreador们也呆在上流社会,却不喜欢应酬。
  他们生活简单,但在人群中间,又总是充满了###。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王群。
  他们就是我周围的那些可爱而单纯的朋友们。
  

藏友
王群远在布拉格,他说服自己回国的理由之一,是去一次西藏。
  在布拉格的Arco酒吧,我还记得提到马骅时,这个大男人掉泪的情形。
  他当然不可能像马骅那样在藏区驻留,去给孩子们上课,但是在他想要完成的愿望中包括“资助一些穷困的学校”。
  在捷克,书店里大半的图书是关于西藏。
  西方人看西藏,除了有着萨义德所谓的“东方主义”偏见,更多的是把西藏视作“人类最后的精神家园”。他们认为:西藏,是全世界的西藏。
  就有朋友指责西方“他们了解西藏吗?”我说我们了解的其实也不多。
  要允许各色人等表达不同的价值观,尤其是藏人。
  这才是和谐。
  去年,王群说起要带一批捷克朋友回国,还说想要进藏。我把藏族朋友旺秀才丹介绍给了王群,才丹恰好管理着一个藏文化基金会。
  在才丹所创办的藏人文化网上,我被列作“藏族之友”,我告诉才丹,我没有去过西藏,我和藏族唯一的关联,是因为有他这个朋友。
  才丹到过上海,对我们这些上海男人的庸俗言论——什么融资啊上市啊颇有些鄙夷。时过境迁,现在他也开始谈融资谈上市了。其实他大可以过他原本缓慢的生活。
  慢生活,当今之世,在上海乃至在中国,看似轻易可得,其实早已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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