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遗梦- 第12部分

　　　　“小姐，刚刚我没有理苏烟罗。”西婳看云卿之站在窗前看着已经到了院子，正被丫鬟搀着的苏烟罗，便轻声道。

　　　　云卿之看着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穿着姹紫嫣红的漂亮衣装，笑了出声：“我家西婳都变坏了呢，这是提醒你家小姐要教训苏烟罗了吗？对了，西婳，荆念去哪里了？”

　　　　西婳听见这句话，非但没有惶恐，反而兴奋了，看来小姐一定会好好教训苏烟罗了。但是听见后面半句话的时候愣了愣道：“荆念？刚刚看见她还在这里的啊。”

　　　　“别找了，我在这里啦。”荆念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她凑在墙角的一株花前，指了指道：“这是这个房间里最贵的东西。”

　　　　云卿之听了，凑过去分辨道：“梦溪草？”荆念点了点头：“制作忘忧的比用草药。”

　　　　“龙宸应该还有，晚点我们去向他要便是了。”梦溪草是时间少有的珍惜草药。

　　　　“云二小姐、云四小姐，可准备好了？”太监在外面恭敬的提醒道。

　　　　云曦之出声道：“就出来。”然后用颜色示意妹妹。

　　　　云卿之便挽着姐姐的手，走出了房间，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姐妹两的身上。尽管上午已经见过了深居简出的云曦之和才回来的云卿之，但还是对她们的美貌而惊叹。

　　　　“卿儿在此给各位夫人、小姐赔罪了，刚刚身体略有不适，头晕了一下，便出来的迟了。”云卿之并没有自恃身份的高贵而端架子，反而给她们道歉。

　　　　这一句话博得了许多贵妇人的好感，都暗自点了点头。这个女孩子还没有嫁给太子，便已经在拉拢人脉了，果然是一个有心计的，但是却可以交好。

　　　　“云四小姐，你可真是爱惜自己的身体！”苏烟罗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丞相夫人拉了拉自己女儿的衣袖，刚想呵斥，却被云卿之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吃这个暗亏的时候，她却依旧温声道：“苏小姐，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想必这个道理你是明白的吧。若苏小姐身体略有不适，苏夫人也是极其紧张的，虽然我自小没有母亲，但也珍惜父母给予我的生命。”

　　　　正当所有人都在等云卿之的最后一击时，她依旧出乎了大家的想象，“我们赶紧去御花园吧，要不然皇后娘娘要等急了。”

　　　　西婳她们都低头忍笑，我们小姐是故意晚出去的，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苏小姐，你真是没有辜负我们家小姐的一片苦心。

　　　　苏烟罗明白了她说的话的意思，涨红了小脸，狠狠地瞪了云卿之一眼。很多贵妇人都鄙夷地看着苏烟罗，真是不知道苏相怎么会生下一个如此愚蠢的女儿。

　　　　就在一群女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御花园的时候，绮梦居的管事嬷嬷已经把这一幕看在眼里，正准备把这些告诉太后娘娘。同时也在心里感慨云卿之小小年纪已经懂得了控制人心，果然是太子妃的最好人选。

　　　　云卿之走在最后面，正好阻止了别人的交好，也表示了自己的谦让。

　　　　沄笙小声在最后出声道：“小姐，你为什么不把苏烟罗彻底打压下去？”这也是离沫、荆念和西婳的疑问，只有云曦之抿嘴笑了笑。

　　　　“你以为，这个绮梦居没有管事嬷嬷？你以为管事嬷嬷是谁的人？”云卿之步履平稳，目视前方，这姿态才是将军府真正的嫡亲小姐，怎是云絮舞和云凌烟这种侧室可以模仿的？

　　　　西婳恍然大悟，佩服道：“小姐，你好厉害！”虽然四大护法共同协助处理着北溟沧榭的各种任务和打理着各种门派关系，但是这些大多数都是玄觞办的。

　　　　“那是！”

　　　　云曦之听见妹妹娇俏的回答，也忍不住了笑意。还好，卿儿没有变得自己不认识。

　　　　荆念还是比较关心梦溪草，迟疑着开口：“小姐，如果太子不给我们梦溪草怎么办？”

　　　　云卿之“呵呵”，说：“那我们就等价换啊，反正北溟沧榭的宝物收藏室已经摆不下了，正好清理一点啊！”

　　　　听着小姐理直气壮的回答，荆念感觉自己的三观非常幻灭，谁会嫌宝物多啊！

　　　　云卿之的脑海里浮现密保上写的，皇室里面每个人安排的眼线。绮梦居的管事吴嬷嬷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吴嬷嬷跟太后娘娘同年进宫，却没有在太后的毓灵宫侍奉，一开始也确实让人以为是当时皇后娘娘的眼线，但是却一直安守本分，也逐渐让人忽略了她，但是吴嬷嬷的任务只是观察那些大家千金私底下的品格是怎样的而已。
一舞倾天下
　　　　这厢吴嬷嬷已经把在绮梦居的所见所闻一字一句地叙述给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坐在御花园的首座上，摇了摇头道：“苏烟罗也确实不适合进入后宫。”后又转了语气：“阿瑜的女儿自是聪慧的，这次宸儿的眼光是极好的。”说着，眼睛看向了正走进御花园的女人中走在最后的云卿之，微微点头：“很好，不骄不躁。”

　　　　云卿之察觉到太后娘娘短暂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抬起头对太后娘娘颔首。目光的碰撞间，太后娘娘又有些怀疑：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沉稳的眼神？然后把这个归纳为云卿之小时候过得太苦了，心下也生了怜惜的心思，死了娘的孩子啊。

　　　　苏烟罗看见在座的人已经到齐了，大声地对云卿之道：“云四小姐，烟罗为刚刚的鲁莽赔罪，还请云四小姐不要介意才好。”

　　　　“苏小姐客气了，也是卿之的不是，不该身体不适，让烟罗姐姐久等了。”云卿之以退为进。不要以为你这样子别的人就以为你是对的，我才是没理的。

　　　　苏烟罗也并没有气恼：“卿之妹妹不生气便好。也不知卿之妹妹一会儿表演什么？”她打定了云卿之从小长在穷乡僻壤当中，怎么会学这些技能。

　　　　“舞。”云卿之笑了。她就知道苏烟罗一定会撞上枪口的，也不枉费刚刚的挑衅。

　　　　“好巧，我也跳舞呢。”苏烟罗在心里嘲讽，“那期望妹妹能有个好成绩，别出了洋相才是。”她可是京城里小姐们中跳舞跳得算佼佼者的，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野丫头？

　　　　云卿之颔首，拉了拉想冲上去教训苏烟罗的荆念，退到一边去，让苏烟罗先走。

　　　　“小姐！”荆念气得跺了跺脚，小姐这几年哪受过这种气！

　　　　“如果她现在不嚣张，一会儿怎么给我做陪衬呢？”云卿之心情很好地勾起了嘴角。

　　　　一直注视着这个地方的龙宸，凭借武者超常的听力听见了苏烟罗的话也忍不住蹙了眉，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但随即又为云卿之担忧了，她既是武功好但是跳舞不一定好吧？但是看她镇定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

　　　　表演的顺序是以父亲的品级的高低来排位的，并且在座的都是嫡女，除了未央，云卿之排在第六位，苏烟罗第五位。她听见自己的顺序了之后便站起身，欲离开座位去换舞服。

　　　　“怎么？卿之妹妹是想临阵脱逃？”苏烟罗竭尽全力地打击云卿之。

　　　　云卿之没理她，直接到了后台去换衣服。

　　　　“小姐，为什么要让苏烟罗先表演？”离沫问道。明明丞相和将军的品级是一样的，但是小姐竟然让苏烟罗先跳，不怕别人先入为主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苏烟罗，绝美的脸上拂过一丝轻笑：“离沫呐，你要相信你家小姐。而且多点时间换衣服或者喘口气不好吗？”

　　　　离沫体会到了荆念刚刚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感觉了！

　　　　等她换好衣服，坐在后台上看舞台上的表演。苏烟罗表演的是《白纻舞》，李白曾经赞美白纻舞有云：“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希。”确实是一个表现自己柔美的好舞曲，但是她大概不知道，白纻舞是织造白纻的女工，用一些很简单的舞蹈动作来赞美自己的劳动成果。（。pnxs。 ；平南文学网）一个久居闺阁的千金小姐怎么能跳出这个白纻舞的灵魂呢？

　　　　果然，所有人都迷醉在苏烟罗的长袖翩翩中，但是也感觉这只是一个极力追求于舞姿上的优美，却不注重舞蹈的灵魂的女子。

　　　　苏烟罗退场时，挑衅地看了云卿之一眼。云卿之微微勾起嘴角。看向席间的云曦之，见姐姐点头，携古琴上场。

　　　　“一曲断渊尽无痕，九曲回廊了无声，望遍世间太多认真，听得鲛人唱尽浮生……”云曦之轻轻抚琴，低声唱道，如泣如诉。

　　　　这时，云卿之着白色的流光舞裙，水袖破空一掷，轻盈地旋身转入舞台中。然后又一收，水袖半遮面，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姣美面容，却又浮想联翩，只听里面轻声吟唱：“一度玉门方觉冷，九回断肠老树根，勘破世间太多缘分……”一边唱着，她不慌不忙地踩着云曦之手指抚动的节奏，两只手同时甩出宽广的长袖，旋转。一阵风垂落了御花园中花树，一些不合时宜的树迅速开放然后随风凋落。瞬间，云卿之旋转的周围落满了各色花瓣，并且还在持续的凋落。

　　　　“好美！”连太后等人也赞叹道。

　　　　“求一人倾得半世安稳，却得一世沉沦已黄昏……”她又缓缓舞起。

　　　　在众人都痴迷于这个场景的唯美时，舞蹈已经结束，云曦之的右手拂过琴弦，让他们回过了神。所有人都站起身，为这对姐妹而鼓掌。

　　　　“不知卿儿跳得舞和曦儿所弹的曲为何人所做？”皇后娘娘这时疑惑地问。

　　　　云卿之的嘴角扬起娇俏的弧度，对皇后娘娘说：“小女不才，为小女所作的词和舞，姐姐作得曲。名为《折腰》”

　　　　太后娘娘更加欣赏云卿之，她喜欢有才气的女子，于是和蔼地笑道：“赏！”

　　　　姐妹两都跪下谢礼：“谢太后娘娘！”

　　　　连苏烟罗都不得不为一曲《折腰》而折腰，第二天天下就传遍了云四小姐的折腰舞，倾世之舞！

　　　　在所有人都为她们赞叹时，龙宸定定地看着云卿之，低声喃喃道：“求一人倾得半世安稳，却得一世沉沦已黄昏……”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向往的是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么？可是出身于皇家，这是注定给不了的。就像父皇这么爱母后也许诺不了这样的誓言。

　　　　云卿之退下场的时候，一群小姐们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询问道：“云四小姐，你的舞蹈是师承何处的？”

　　　　未央就坐在不远处，听见这个问题对她眨了眨眼。云卿之笑道：“是义兄请了兮舞教我跟倾月一起学的。”

　　　　众人皆讶然，没想到燕倾月和云四小姐是师承兮舞的，怪不得都跳得这么好！

　　　　一位千金提出了疑问：“不是都说兮舞小姐是不收徒弟的吗？”、

　　　　“所以义兄也花了大价钱的。”云卿之解释。

　　　　她们也恍然大悟，看来无殇公子对这个义妹很好呢！看来要好好巴结了！
旧事
　　　　自云卿之和云曦之的《折腰》之后再没有能及得上她们的表演了，这个晚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举办下去。

　　　　晚宴一直到了戌时才结束。官员都带着夫人和嫡子嫡女回自己的府邸，而使者都是回了早已安排好的行宫里。

　　　　云卿之正要跟云曦之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的管事姑姑袭露快步走了过来，一俯身恭敬道：“云四小姐，皇后娘娘请您到景昭宫一叙，若是天太晚，可以留宿景昭宫一晚，明日一早，皇后娘娘再派人送云四小姐回将军府便是。”

　　　　滴水不漏的邀请，云卿之只能应下了，转头对云曦之说：“姐姐，那就麻烦你对老夫人说一声我今日留宿在皇后娘娘这里了。”

　　　　云曦之颔首，然后对袭露说：“袭露姑姑，那卿儿就麻烦您和皇后娘娘了。”说着，她给袭露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袭露却是没有收：“云二小姐说笑了，您在将军府也不好过，皇后娘娘也是怜惜的，奴婢怎么还好受小姐的钱。”云曦之也没有勉强。

　　　　云卿之跟云曦之道了声别之后，竟然看见了旁边停着步辇，虽然大吃一惊但还是面色淡淡地坐了过去。袭露赞叹道，果然是染瑜小姐的女儿，跟染瑜小姐一样的宠辱不惊。

　　　　一路上的沉默，袭露还是打破了寂静：“云四小姐，皇后娘娘跟染瑜小姐是很好的手帕交，所以您不必防备皇后娘娘。”

　　　　“袭露姑姑叫我卿儿便好。”云卿之一句话便表明自己的立场。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才到皇后娘娘的景昭宫，云卿之随袭露进了景昭宫的主殿。

　　　　这个时候的皇后娘娘已经卸了平日里严肃的妆容，素颜的她看起来顶多只有三十多岁，，又因为平时保养的极好，所以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看见她们过来了，皇后娘娘的手指抚了抚摆在上面的小木箱子，道：“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但是说一定要等你长大之后才能给你，我估摸着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也该给你了。”然后和蔼地说：“你娘在怀着你的时候就为你准备的，一直准备到她死。“

　　　　云卿之看着这个木箱子，是上好的梨花木，手指摩挲着这个木箱子，没有开关要怎么打开。

　　　　“唉，当年我跟你娘还有你师父是整个京城玩得最好的，可惜你师父后来被抄家了，虽然她逃了出来，但这十几年来我们都没有机会一聚，恐怕现在也没有机会了。”皇后娘娘感慨地说。

　　　　“您是说我师父？”她惊讶道。

　　　　皇后娘娘露出了一个跟年龄和身份都不符的笑容：“是啊，你师父当年可不喜欢练武了。”

　　　　“那师父当年吃的苦肯定很多吧！”

　　　　“唉，谁说不是呢。”皇后娘娘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