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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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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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贤弟”
    “一个月不见;郭兄风采更胜往昔了所以说;人逢喜事jing神爽;此言诚然不虚。”
    郭荃如今意气风发;每rijing疲力竭入睡;大清早却又能jing神奕奕;自己都觉得是人逢喜事jing神爽;杜士仪一说这话;他不禁就笑开了:“那还不是因为我遇贵人相助;故而方才能有今ri?来来;杜贤弟;如今外头天寒地冻;我们屋子里说话”
    等和郭荃进了屋子;杜士仪方才让随行的赤毕上前呈上了一个包袱;旋即解释道:“这是前ri樊川杜曲老宅中的家人;送来的腊鹿肉;你也知道;舍妹十三娘去了东都;我一人哪里吃得了那许多;分送了朋友之后;这些就算是我送给嫂夫人和二位郎君尝个鲜。另外是些参须;不甚值钱;郭兄可切碎了用来泡饮;如此可以补益jing气。要知道;括田之事现如今是第一要务;你可不像当初在万年县廨那般闲了。”
    郭荃顿时老大不好意思;讷讷说道:“杜贤弟总是这般周到;我真是……”
    “相交一场;何必说这些?再说了;此前我请托郭兄的事情;你还不是义无反顾就帮了忙?毕竟事涉宗室县主;旁人哪敢冒这样的风险?”
    “杜贤弟这么说;我可要无地自容了。你那哪里是请托;分明是让我能在宇文监察面前更得信赖。不瞒你说;那一ri宇文监察进宫之后禀报此事;回来之后chun风满面;对我大为褒奖;几个同僚都羡慕得很。看样子;此事应该是成了。”
    尽管杜士仪心中也觉得此计能有七八分把握;但郭荃如此说仍然让他心情大振;当即含笑抱拳谢道:“所以说;我这是求人求对了”
    放下了心头一桩大事;杜士仪自然轻松;接下来也就和郭荃天南地北随便闲聊;等提到郭荃的两个儿子时;他却发现郭荃的面上有些微微迟疑。他正思量莫非是郭家二子又有什么不对;他就只见郭荃竟是突然有盘膝趺坐改成了正襟危坐;又对他举手深深一揖。
    “郭兄这是何意?”
    “杜贤弟;我实在是愧然。如今我家长子已经到了婚配之龄;以你我交情;本该由你为大宾;然则宇文监察听闻之后大有兴致;所以……”
    见郭荃说着竟是有些语塞;杜士仪不禁哑然失笑;连忙亦是正坐把人扶了起来;因笑道:“你我不用计较这些。再者;我是福薄之人;又并未婚娶;这等大事我出面自然远远不如宇文监察;还请郭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对了;吉ri可是已经定下了?看来我要备上一份重重的贺礼了”
    “这却不敢;但使杜贤弟到时候来喝上一杯水酒;我就承情不尽了……”
    在郭荃的新宅足足盘桓了一个时辰;又应郭荃之邀;无可奈何地“指点”了其二子;杜士仪方才告辞离开。出门之际;想到郭荃转瞬间便是要当公公的人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抱上孙辈;他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要说他自己拖着;那是因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可十三娘却已经老大不小了。等到这一次她从东都回来;有些话不妨摊开来说清楚;他也得先听听妹妹的意思再做决定。
    如此回到宣阳坊私宅;等到牵马的仆从将他送到二门口;他才一下马;留守家中的刘墨便上前低声说道:“杜郎君;奚王牙帐的信使回来了我把人安排在郎君书斋外头的廊房等候;信使的随从还带了十几块上好的貂皮;说是即将到新年了;奉贵主之命送给杜郎君;做氅袄均可。”
    长安到饶乐都督府路途遥远;杜士仪掐指一算;发现来回耗费了二十余ri;待听得固安公主还如此周到;他不禁更是心下感激。等到了书斋请人将信使带进屋来;他接过对方双手奉上的铜筒;一面划开泥封;一面开口问道:“路上可有什么波折?”
    “路上顺利得很。”那信使正是之前在西市和蓝田县主家奴起过纷争的人;此刻犹豫片刻;见杜士仪低头看信;他突然咬了咬牙;低声说道;“郎君;恕某多嘴;自从去年贵主杀了塞默羯;慑服三部俟斤;李鲁苏就一直对贵主颇多猜忌提防。尤其是几批茶叶送到那三部之后;除了资费之外;贵主得了三部俟斤不少馈赠;李鲁苏越发喜怒无常;贵主口中从来不说;但实则在奚王牙帐之中的ri子很不好过。”
    听到这里;快速浏览了一遍信笺的杜士仪立刻抬起了头。固安公主的信上对蓝田县主的那一出闹剧嗤之以鼻;丝毫无惧;甚至还嘱咐他不用过多理会;只管自己好好做官就好;对自己在奚王牙帐中的生活只字不提;反而很关切他的仕途婚姻等等。想到她素来便是如此xing子;他不禁放下了信笺;郑重其事地问道:“照你这番话;贵主在奚王牙帐中岂不是举步维艰?我记得贵主之前身边有数百奚人护卫……”
    “李鲁苏既然对贵主心生忌惮;又怎会容得贵主继续保有这些人?虽则因为是奴隶;不能轻易强夺;但他还是借着训练新兵;防备契丹兵马等各种名义;几次三番向贵主借调人手;又大方地馈赠其他奴隶;但全都是老弱妇孺。这一年以来;最初的三百老人之中只余下了一半多;余者是塞默羯的人;天知道是否有异心;迟早贵主会孤立无援”
    “贵主上一次的锋芒毕露;看来是吓着他了。”
    杜士仪轻轻叹了一口气;便捏着信笺站起身来;不知不觉在书斋中转了几圈。长安城中有蓝田县主这样狠毒跋扈的嫡母;而奚王牙帐之中却又有李鲁苏那样戒心重重的丈夫;固安公主那孤立无援的处境实在是太糟糕了然而;他身在长安;顶多只能帮助压下蓝田县主这等愚蠢妇人;对于奚族之事却是鞭长莫及。可要是袖手不管;三年五载之后;他这位风仪让人心折的阿姊;焉知就不会凋零在北疆那冰天雪地之中?
    “杜郎君……”
    “你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贵主的情形有多艰险。你先不要忙着回去;待我先好好思量思量;再让你带回信给贵主。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休息;养jing蓄锐。”
    “是;那某就先告退了。”
    等到信使如释重负行礼离去;杜士仪方才回座缓缓坐下;托着脑袋出起了神。能够像固安公主这样在虎狼之地立威扬名的;古往今来的和亲和蕃公主众多;却鲜少有人能做到;即便如此;她终究力量有限;无法在那种虎狼窝中久留。然而;历来和蕃公主除非夫君亡国;否则是不可能回归长安的;就如同固安公主先前那丈夫死了;都没办法归来一样。倘若要办到这种不可能办到的事;只怕要用非常之计
    可如此一来的风险……
    眯缝眼睛思量许久;杜士仪最终重重一拳击在了地席上;一时下定了决心。固安公主遥望长安不得归时的怅然;他至今也无法忘记;可如今她却宁可内外交困;也不告诉他实情;既然如此;还是要先说服她赌一赌


第二百九十四章 风雪飘摇,十一郎归来
    进了腊月;天子李隆基避寒巡幸骊山温汤;文武一时随行不少;其中;刚刚因为大胜拜相回朝的张;以及出征战功虽不算最突出;天子却依旧倍加宠幸的王毛仲;自然而然是文武之中最突出的人物。然而;更加让人热议的;却是新立的朔方军节度使将归于何人;一时众纷纭;有的极可能是王毛仲;有的是张;更有人张嘉贞这宰相近来风评不佳;而如韦抗这样曾经出外过的;也在众人猜测之列。相形之下;刚刚故的郭知运自然不免引来了深深的叹息。风雪之中;李隆基也并未在骊山上久作停留;不过六ri便回到长安城;随行的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也都回了来。
    然而;温泉水固然舒适惬意;可两人却都有些无jing打采。司马承祯此番随行之后;却在御前坚辞回山;李隆基苦留不住;也只好答应了下来。此时此刻;眼看马车停在了彼此相对的金仙观和玉真观门口这条大街上;玉真公主便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虽贵为公主;可司马宗主还是看不上我这资质;不肯让我执弟子礼;如之奈何?”
    “你又不是没看出来;司马宗主是真不喜欢那些贵人云集的场合。”金仙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便欣然道;“不过看他jing神矍铄;ri后总还有再进京的机会;你也不用这般遗憾。而且《道德经》已经校正注解完毕了;也是一桩功德。”
    金仙公主一面;一面示意今次随行的王容替自己劝解玉真公主一二;王容便含笑道:“前次我有幸在景龙观中住了今ri;瞻仰了司马宗主的风采;据我所知;司马宗主在嵩山和东都洛阳左近有不少至交好友;即便是为了这些方外之交;他也必然会再游京畿。圣人拳拳之心;司马宗主必然也是深知的。更何况;若是觉得京城人来人往不便;他ri允其在王屋山中择地再建清幽道观;那时候司马宗主必能长留。”
    “对啊;还可如此玉曜;你若是早;我就抢在前头向阿兄提议了”玉真公主一时微嗔;随即方才喃喃自语道;“不过;如今国库还并未充盈到那个地步;兴许阿兄未必会答应;否则也不会用宇文融那样的财计之臣……罢了;过几年我再如此建议好了”
    玉真公主既是心情转好;金仙公主亦是欣悦;送其下了车;也就自己带着王容进了金仙观。她们才一进门;便有留守的女冠上来回禀近些ri子的访客以及其他琐碎事务;却是着重道:“送礼的人中;有从东北饶乐都督府送来的银貂皮;一丝杂sè也没有;竟是异常难得的好东西。”
    金仙公主登时停步;有些不解地问道:“饶乐都督府?”
    王容便在旁边解释道:“应是饶乐郡王妃;也就是固安公主命人送的吧?”
    那女冠连忙点头道:“没错;是固安公主让人送来;是孝敬长辈的。”
    恍然大悟的金仙公主顿时笑了起来:“她还真是好快的耳报神……待会儿拿来给我瞧瞧”
    无论金仙公主还是玉真公主;当真正过目看过那些银貂皮之后;不禁全都爱不释。等到见面起此事;两人不约而同都打算做一件贴身小袄;言谈之间;对固安公主不禁更多了几分善意。而当杜士仪从王容的信上得知这些时;假借固安公主之名让人送礼的他先是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再次屈指算了算。知道那封回信如今大约已经送到了奚王牙帐;他不禁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两声。
    阿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长安纵使再有父母不慈;却终究是你的故乡这一时之气;不得不争
    “杜郎君。”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杜士仪立时转过了身子;见是传信的岳五娘;他连忙把信笺往袖子里一塞;这才抬头问道:“岳娘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张相国那里我设法打探过;小和尚当初身登敌阵;斩将夺旗;以殊功授勋骑都尉;官职却因为他自己所求;留在新设立的麟州为镇将。”到这里;岳五娘微微一顿;这才低声道;“那些人;这等功勋回朝入十六卫为卫官绰绰有余;不知道他为何要留在麟州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我想着他曾得罪过王毛仲;不定心有忌讳;再加上他的身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打算走一趟麟州;所以打算向杜郎君告辞。”
    杜士仪早知道岳五娘是闲不下来的xing子;此刻并不意外。然而;想到罗盈那个印象深刻的小光头;他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道:“好;那我也不留你。然则麟州邻近西域;不比中原;你对赤毕一声;带上几十两金子随身;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事;不要吝惜。”
    见杜士仪如此慷慨大方;岳五娘登时笑了起来:“那我就不和杜郎君你客气了;能遇上你这样热心却又慷慨的人;真是我的运气”
    “能得你屡次相助;何尝不是我的运气?此遥远;千万珍重。”
    “杜郎君也请珍重;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杜郎君已经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望着岳五娘的身影翩然消失在门外;杜士仪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突然又想到了远贬济州的王维。那时候觉得王维无妄之灾;可就在今天;他得知了原太乐令刘贶之父刘子玄刚到安州不久就病逝的消息。相比刘子玄那一大把年纪却还因儿子之故遭池鱼之殃;王维已经是幸运得很了
    杜十三娘在东都仍未归来;岳五娘又动身前往兰州;杜宅之中一时更显得冷清了许多。而年关将近;杜士仪头事务基本上都已经完结;空闲不免越来越多;他也就索xing把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了书斋中百~万小!说抄书;这寂寥也就总算不那么难捱了。这一ri恰巧是休沐;他照样在书斋中抄录着一卷刚从杜思温那儿央求借来的难得珍本;却只听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挑了挑眉的他抬起头来;还来不及喝问;就只见书斋那厚厚的羊皮絮门帘被人一下子撞开;紧跟着就是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杜十九;吓一跳吧;我来啦”
    时隔两年不见;此时此刻面对那个显然又蹿高了一大截;面容却依旧如同从前那般秀美的年轻人;杜士仪忍不住发愣了片刻;这才没好气地叫道:“是吓了一跳;你这家伙;要来长安也不及早给我送个信还有;看你这一身雪;靴子都湿了来人”
    随着这一声喝;外头立时有人进来;却是满脸堆笑的赤毕。杜士仪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崔俭玄能这么闯进来是赤毕的纵容;当即板着脸指了崔俭玄道:“把这家伙押下先好好洗刷洗刷;收拾于净了再送来见我……记得给他灌两碗姜汤下;脸都冻僵了;大雪天里骑马;也就只有他不顾自己的身体”
    崔俭玄被杜士仪这态度噎得为之气结;嚷嚷了一句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弱;却被赤毕笑吟吟地“礼请”了出;很快就没声响了。这时候;外头方才有僮仆进来擦了刚刚那些雪水痕迹;而杜士仪也丢下书卷披上了氅衣出。刚换好木屐下了雪地;他就看见不远处竹影打着伞;身后其他仆婢都簇拥着杜十三娘往这边走来;连忙迎了上。
    相比崔俭玄的狼狈;杜十三娘身上裹着严严实实;头上戴着风帽;这会儿看见杜士仪;她连忙把风帽一摘;笑吟吟地道:“阿兄;我想给你个惊喜;就没让人捎信回来。而且;因为崔尚书他们都要上京来;是路上不好走;再三邀我同路;我只好答应了。十一郎君我是都不听;硬要骑马;要不是我强压了他进潼关之后就坐车;他险些上都冻出了冻疮来可过了新安;他又不肯坐车……我真后悔禁不住赵国夫人和五娘子请求;答应让阿兄照管他。”
    杜士仪一下子便愣住了:“我……照管他?”
    “没错;五娘子;本打算过年之后再动身的;但崔尚书要回京候选;十一郎君也呆不住;再崔尚书子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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