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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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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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提出;无非是对张嘉贞所言有所异议。
    下一刻;张说就想都不想地朗声说道:“臣此前巡视北地;闻听因妄谈休咎;杖姜皎六十;流配岭南。姜皎身为楚国公;勋贵之尊;正如左拾遗杜士仪此前封还制书所言;有罪当死则处死;当流则流配;何用杖责廷辱大臣?更何况勋贵在八议之中;本可减等如今裴柚先固然失期;然其伯父裴炎有功于国却遭冤死;其当年亦是杖责之后贬窜恶地多年。倘若如今再动杖刑;焉知不会引来朝野议论?如今姜皎事已过去;再论无益;可裴柚先之罪;按律流配即可;不该再动杖刑”
    听到张说驳斥自己的话;都要先把自己提溜出来作为论据之一;杜士仪越发觉得这位宰相老jiān巨猾。果然;御座上的天子立刻转向了自己;竟是和颜悦sè地问道:“杜十九郎;你身为谏官;再任不到一年;已经屡次上封制书;此案你觉得如何?”
    “陛下;按照永徽律疏;临军征讨而稽期者;流三千里。三ri者;斩。如今安南乱事已平;若失期不及三ri;自当按律流三千里。若超过三ri;按律当斩;然可因功因荫加以减免。洗马裴氏几代忠良;若因坐累而身受笞辱;恐失人心;望陛下明鉴”
    如果不是源乾曜张说全都在此;张嘉贞非得在御前和杜士仪这个黄口小儿辩一个水落石出不可;奈何此刻张说已经驳了他;杜士仪第二个;源乾曜又老神在在地说臣附议;他这三比一的格局已定;更何况天子分明心有定见;他只能咬牙切齿吞下了这口气。因而;等李隆基首肯了就地流配岭南之后;众人从宣政殿中辞出;他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后;便用冷冽的目光看着身侧那二老一少。
    “说之这是一回来;就要翻旧账?”
    话是冲着张说一个人说的;但源乾曜和杜士仪全都扫了进去。此时此刻;张说微微一笑便淡定从容地说道:“宰相谁为;简在帝心。若是今天能杖责一个裴柚先;焉知ri后我们不会同样因坐累受杖受辱?因人及己;难道我不该多为ri后想想?”
    张嘉贞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待见张说拱拱手便施施然走了;他便脸sè不善地瞪着杜士仪道:“陛下虽召你入见;你也该凛凛然心存敬畏;莫非以为真可与宰相同列?”
    杜士仪心知肚明自己和张嘉贞势不两立;面对这诘难;他便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多承张相国训丨诫。陛下垂询;不敢不以实言相告今后若再有幸和宰相一同面圣;圣人再行垂询;我当以张相国今ri此言相告”
    “你……”
    张嘉贞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竟是眼睁睁看着源乾曜打了个哈哈向自己一颔首;就像长辈提携晚辈似的;笑眯眯地携了杜士仪去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欲撼张嘉贞,捶死王胖子
    “怎么了怎么了?杜十九;你这么急急忙忙找我;是又出了什么事?”
    尽管是大冷天;但崔俭玄冲进来的时候;却赫然满头大汗。然而话一出没见回答;他先是一愣;随即就瞅见了那个端坐杜士仪左侧的人;不是别个;正是近ri以来和他走得很近的王缙再一看杜士仪那微妙的目光;他忍不住心中咯噔一下;竟有一种密谋被人看破的心虚。
    “坐下说话。”
    杜士仪这言简意赅的口气让崔俭玄心头更是不安;他一屁股在杜士仪右侧坐了;老老实实地问道:“内兄找我商量什么事?”
    尽管是妹婿;但除非杜十三娘在;其他时候;崔俭玄在杜士仪面前仍旧大呼小叫;压根没有为人妹婿的自觉。此刻这一声内兄;不但杜士仪听着只觉得异常古怪;就连王缙也不禁为之侧目。而在他们那四只眼睛端详之下;如坐针毡的崔俭玄终于忍不住干咳道:“于嘛这么看我……咳;我也不就是想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王十五郎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我家九娘正巧刚刚好……”
    趁早嫁出去算完;否则那丫头非得把他折腾死不可可怜他如今成婚;总不好再像从前那样名正言顺地住在杜士仪这儿;否则得被人笑话成上门女婿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崔俭玄纵使是木头人;也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了。再看杜士仪似笑非笑;王缙则是一脸的微妙表情;他这才陡然之间醒悟到;杜士仪恐怕压根不知道自己这如意算盘;至于王缙来得多了;崔九娘又素来大大咧咧;使其不至于多想;可这下他一捅破;人家怎可能还不明白一时间;懊恼至极的他连忙试图掩饰道:“咳咳;说正事说正事;这些都是没影的……”
    崔九娘那刁蛮任xing的xing子;杜士仪是敬谢不敏;因而此刻他瞥了王缙一眼;见其说不清是尴尬还是别的;暗想事不关己还是少管;当即也就顺着崔俭玄的话头;打了个哈哈:“你只要别瞎胡闹;让你家阿娘火冒三丈就行了闲话少说;今天请你们来;是让你们看看这个。”
    王缙正因为崔俭玄的话而心情震撼激荡;此刻好容易定神;接过了杜士仪递来的纸片;可只看了一眼;心情极度兴奋的他就霍然站起身来;失声惊呼道:“这上头所载都是真的?若是如此;岂非…
    这时候;崔俭玄却比王缙的反应更沉稳些。他嘿然一笑便弹了弹那纸片;笑嘻嘻地说:“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杜十九你不是如今和宇文融交情不错吗?为何不再去借一次刀;那宇文融可是野心勃勃;说不定借着这机会亲自上阵也不一定。我和王十五郎一个明年才要考明经;一个还未涉足科场;咱们能做的事情可有限得很。”
    “你还真长进了。”杜士仪耸了耸肩;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虽说我不介意假之于他人之手;但这是姜四郎好容易才搜罗到的隐秘消息;若是直接告知于他人;这条线便会轻而易举被人所知。姜家距离倾颓只剩小小的一步;宇文融固然和李林甫相善;又是源相国举荐的人;但既然是雄心勃勃;焉知不会想着利用姜家?此事要做得巧妙一些。咱们就是三个臭皮匠;难道还顶不上诸葛孔明?”
    最后那句话崔俭玄和王缙听着都觉得新鲜;但一时不禁心头豪气大发。尤其王缙这一年多来孑然一身飘零在京城;对兄长的想念与ri俱增;对始作俑者的憎恶自也更加深重。李隆基这一国天子他不敢去记恨;可利用了这一点的张嘉贞;他却早已把人当成是罪魁祸首。此时此刻;他当即不假思索地问道:“那还请杜十九郎明示;当用何计?”
    李隆基素来是不喜欢长年累月憋闷在一个地方的人;东巡洛阳在洛阳宫住了将近一年;他便打算在回长安之前再巡幸当年大唐龙兴之地并州太原。为了这个;下头负责执行的官员忙了个脚不沾地;只恨一天没有二十四个时辰。尚书省和太仆寺光禄寺等等固然东奔西走;中书省门下省也需要整理近一年以来的案卷归档;以便于一部分带着上路;一部分送回长安。这些都是细致的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嘉贞虽是中书令;却也不得不分神留心这些事;再加上张说如今分掌兵部;又挂着宰相的名分;身在东都洛阳;他不得不更多地留心。正因为如此;原本黄昏便可出中书省的他;近ri以来回家越来越晚;往往赶在宵禁之前方才进坊门。
    张宅位于南市西边思顺坊;本只占了一隅之地;然而如今其弟张嘉祛也从外任被调了回来;官封右金吾将军;原有的住宅就不够用了。因而就在年中;洛阳县主簿王钧为了求得御史之位;巴结讨好为他扩建住宅。尽管明知道王钧不过才于中平;但他麾下四俊之中;中书舍人有苗延嗣吕太一;吏部有考功员外郎员嘉静;而御史台却除了一个监察御史崔训丨又举荐了几人。如今宇文融在御史台中如ri中天;他也想再有些人制衡一二。
    此时此刻;入乌头门后在正门门楼下驻马;抬头看了一眼那簇新门楼下悬挂的灯笼;面对这番齐整气象;张嘉贞便不禁面露欣然。迎上前来的从者牵马候他下来;这才躬身说道:“相国;王驸马令人送来请柬;道是其二郎不ri成婚。”
    王守一把小小一件事闹得这么大;固然对王氏女的声名有所于碍;但更让自己的名声臭不可闻;一时间甚至连累到了宫中的王皇后。再加上杜士仪前次进言为天子嘉纳;道是宗室外戚驸马除了至亲;不得和外臣往来;他这个宰相就更不得不避嫌了。想到那不过是王守一的庶子;他就不禁皱了皱眉
    “令人备一份礼物送去;不用太重;心意到了即可。”
    “是是”那从者连连点头;等到张嘉贞抬脚要往里走;他慌忙又跟上去两步;低声说道;“洛阳县王主簿;正在书斋等候相国。”
    王钧此人知情识趣;这数月以来修缮扩建张宅;从砖瓦到人工;全都料理得丝毫无差;张嘉贞使人估算;前前后后花费不下数千贯。正因为如此;想到今ri宇文融又是紧跟着自己单独面圣;他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微微颔首道:“我这就去见他”
    夤夜月上树梢的时候;王钧方才从张嘉贞宅子中悄悄出来。张嘉贞刚愎任用私人的名声;是从他任官之初就人尽皆知的;令公四俊曾经让无数人津津乐道;可结果苗吕崔员四人还不是稳稳当当万众瞩目。王钧自忖官职太低;没法为张嘉贞注意到;只能把主意动到了张家那座宅邸上。前期的准备功夫做得充足;这数月以来进展更是迅速得无以复加。如今眼看即将竣工;按照今ri张嘉贞的口风;不ri就会令人举荐他为监察御史
    不枉他下这许多苦功夫……更不枉他今天从午后开始就一直等候在张家;一直到此刻粒米未沾饥肠辘辘
    尽管已经宵禁;各里坊的坊门紧闭;外间各条大街都有金吾卫巡查;坊间也有武侯巡夜;但那些酒肆饭庄乃至于私娼之类的地方仍旧点着灯火。王钧此刻才感觉到肚子饥饿;又不可能叫开坊门渡过洛水;回到位于洛阳北城毓德坊的洛阳县廨;少不得择选了一家往ri也来过还算洁净优雅的小酒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今天底下却聚集了好些人;掌柜诚惶诚恐迎上前来之后;便赔笑解释二楼还留着雅座;店中新得了一瓮剑南烧chun;一瓮富平石冻chun。
    于是;下头固然嘈杂;但心头高兴想喝点好酒庆祝庆祝的王钧;便当即点了点头。好在二楼确实没什么客人。尽管闭门放下帘子之后;还能听到那些吆五喝六的声音;但酒瓮上的泥封一开;那剑南烧chun的浓烈酒香一下子在整个屋子里蔓延了开来;王钧立刻把起初的那些不快忘得于于净净。
    “但使有好风;便能上青云……”
    三五杯下肚;他不知不觉就带着几分醉意吟了起来。而他门前守着的两个从者;在掌柜的殷勤劝说;又神秘兮兮地说有来自京城的阿婆清。尽管不如烧chun这般多数是贡酒;王公贵族中间最是流行;但出自长安西市的阿婆清同样是难得的好酒;两个从者禁不住那诱惑;再说平ri也有这等情形;于是;两人对视一眼;悄悄拨帘一看内中主人;最终全都溜去了自己喝酒。推杯换盏了不知道多久;两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方才迷迷糊糊听到外间好一阵大呼小叫。好容易挣扎起身;他们又听到了一个扯开喉咙的嚷嚷。
    “当官的?呸;这大晚上当官的不在豪宅里头搂着婆娘睡觉;反而窝在这种小酒肆里头一个人独个喝酒?分明是这该死的掌柜以为咱们没钱;有意把这好酒藏着不给;却留给这胖子弟兄们;咽不下去这口气的;给我捶死这自以为有钱的胖子”
    这一声胖子吼出来;两个从者的酒终于完全醒了王钧在洛阳县廨素来有个绰号;可不就是王胖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洛阳县主簿买春事件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我是洛阳县主簿”
    “明ri我就是监察御史了……”
    在拳打脚踢之下;即便是醉意已经很重了;但王钧一整个晚上念念不忘就是这些;此刻顺口就嚷嚷了出来。可是;那些大汉也是在下头喝酒如喝水;以至于喝高了的;一进屋又发现一瓮剑南烧chun已经几乎见底;那一瓮富平石冻chun才喝了一小半;一时间有人抢酒喝之后;嚷嚷了一嗓子果然是好酒;其他人一时气怒更甚;这手脚也就更重了。
    等到两个踉踉跄跄的从者冲了过来;却只见自家主人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猪头;鼻青脸肿好不凄惨于是;心中惶恐的两人慌忙开口叫道:“王少府”
    若换在平时;这一声少府足以⊥平民百姓望风而逃;可如今在酒的帮助下;这些汉子本就是心中有火气的;听着这话;甚至有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恼火地吼道:“什么少府;这些官府的狗东西平ri就知道人模狗样的收税要钱;现在大晚上还和咱们抢酒喝横竖已经打了;索xing打个痛快兄弟们;连这两个狗腿子一块打”
    这一声顿时成了导火索。一时间;那原本就yu哭无泪的掌柜几乎哭天抢地;一边抱怨去请坊中武侯的伙计还不回来;一边躲避着四周飞溅出来的盘盘碗碗。
    直到天光蒙蒙亮;这二楼的陈设砸了许多;王钧主仆三人几乎被打得动弹不得;这一场斗殴方才告一段落;而之前一直不曾露面的武侯;这时候终于姗姗来迟。得知掌柜所言;那被打的应非富即贵;至少也是个官;起头没当一回事的武侯这才慌了神。好容易问出人是洛阳县主簿;几个武侯更是面面相觑。
    昨夜他们正好也在喝酒赌钱;疏于巡查;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怎么办?
    “黎叔……”
    “洛阳县廨的事情;你们谁清楚?”
    见一个年轻的武侯小声解说了几句那些重头人物;那年长被人称作是黎叔的;立刻轻声说道:“这样;你先去洛阳县廨里头问问;看这王钧人缘等等如何。”
    “黎叔;打听这个有什么用?难道万一追究下来;他们还能帮咱们这些小人物?”
    “刚刚不是揪了两个脑子还清楚的家伙问出来了;这胖子之前说自己是洛阳县主簿王钧;又说自己赶明儿就是监察御史了这御史总是金贵的;要是这胖子有仇人;说不定昨夜的事情就能坐实是两边斗殴;而不是一方殴朝廷官员。只要咱们再找点过得去的晚到理由;这一关就能迈过去”
    这黎叔一说;其余几人顿时恍然大悟;一时那年轻武侯立时拔腿就跑。而黎叔带着剩下的几个人慢条斯理地取证;又去请大夫;给掌柜核定损失……等林林总总告一段落;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自然;王钧主仆三人吃了这么厉害一顿打;谁都没醒过来。而在这种混乱之中;谁都没注意之前去叫武侯的一个小伙计无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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