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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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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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数ri;天子于在京官员中遴选德才兼备者出为县令的消息便正式出炉。在中书省拟定的制书之中;杜士仪赫然居首;竟是出为成都令杜士仪本以为此次是自荐;如果时间再宽裕些;说不定还能运作运作找个好地方;可杜思温还没把空缺研究透彻;他就骤然授此职;自然有些措手不及。
    可对于丽正书院中那些同僚们;则是惊讶了。历来左右拾遗在任满之后;如若称职;大多是到御史台为殿中侍御史;甚至直接为侍御史;至于留京转其他清闲职务的也不是没有。可是;骤然出为县令;这简直算得上是贬斥了。哪怕制书上对这些出为外官的京官美誉备至;可有中书侍郎崔沔等人的例子在前;谁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若非杜士仪自荐在先;所有人都会有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
    唯一心怀艳羡的;便只有一个王翰而已;可他已经去张说那儿试探过;奈何还是没得到出外的许可;这会儿只能唉声叹气。而如贺知章这样阅历丰富的;已经敏锐地从这些天的种种变故之中品味到了几分滋味;见杜士仪面sè自若地来和同僚们道别;他没有多说什么;却在杜士仪整理交割了一应文书之后;他亲自把人送到丽正书院门口时;这才轻叹一声道:“早知道如此;当初徐老不能侍读;我就不该带上你同去;也好过如此无妄之灾。”
    “这怎么能怪贺学士?”
    杜士仪连忙诚恳地拱了拱手;这才真心实意地说道;“此次出为外官;其实是我自己所请;还请贺学士不必记挂在心。左拾遗不过从八品上;成都却是畿县;县令品级在正六品上;我这算是一下子超迁几个品级了。”
    贺知章本是打算安慰杜士仪;可一听他这话顿时给气乐了:“哪有你这样算的?历来京官比外官清要得多;在外任刺史的;回朝哪怕脱去绯袍为一郎官也心满意足;更何况左拾遗这样清贵的谏官?幸好成都是畿县;倘若是望县;你这就算是铁板钉钉的贬黜了。而且;好在蜀中是个不错的好地方;此去也不算是太离谱的左迁。只可惜啊;若你能在丽正书院多呆几年;这所学所得更会多许多。”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小婿见丈人
    对于贺知章的好意;杜士仪如何不知道?倘若这时节再年长二十岁;他兴许会甘之如饴地修书熬资历;顺便等着退休养老;可正因为他年轻;正因为将来京城兴许还会有无穷无尽的变数;他与其在这里和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去外头磨砺锻炼一下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
    因而;再次谢过贺知章这大半年来的提携照顾;出宫之后;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既然天子是乱点将;他能得一个如同华yin这般的望县县令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是成都令……这总算不太糟了他最想去的地方是固安公主所在的云州;可想来朝中大臣或多或少都知道他和固安公主关系匪浅;天子自也知情。因而他请出为县令时;这才没有指明任何地方。
    而和杜士仪同时出为县令的;尚有中书省门下省另两位左右拾遗;御史台的两位监察御史;一位殿中侍御史……林林总总也有八人;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而所点选的县;也都是畿县和望县;从正六品到从六品;光看从前这些八品京官的品级;那简直是一个飞跃。
    可京官出为外官升个三四级不足为奇;而外官入为京官则是掉个三四级不足为奇。至于文散官的阶官;那才是真正随着年限动的;就拿杜士仪自己为例;他开元九年释褐授从九品下登仕郎;现如今三年过去;也不过是从九品上的文林郎。
    授县令的制书下达这天下午;金仙公主便将王元宝请到了自己的金仙观。尽管王容在金仙观修道已经都快有四年了;可王元宝毕竟是男子;平ri有事多数是请王容回家去说;自己鲜少踏足这座天子胞妹静修的道观。今ri被请了来;一贯在人前爽利慷慨的他却本能地觉着心中七上八下。
    王守一这次是彻底没法翻身;他本来还松了一口气;可待一想女儿已经年纪不小了;那从前提过的意中人他每每探问她便顾左右而言他;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会儿哪怕站在金仙观风景优雅的花园之中;他也忍不住叹气连连。
    “阿爷站了才不多久;却已经是叹了四回气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元宝抬头一看;见是王容扶着金仙公主出来;他慌忙行礼之后;起身不禁又恼怒地瞪了女儿一眼;随即才正sè问道:“不知道贵主今ri召我前来;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是玉曜的父亲;又不是我的属下;何来吩咐二字;今天我姊妹请你来;是有事要和你商量。”金仙公主轻笑一声;待玉真公主笑容可掬地现身;她见王元宝显然如同受惊了似的满脸谨慎;她方才和玉真公主并肩走到一旁的草亭中款款坐下;这才看着身边的王容笑道;“其实;是我和元元打算给玉曜做个媒。”
    王元宝最忧虑的便是此事;现如今他听到金仙公主果真如此说;他登时要多头疼有多头疼。可是;待看见一贯最讨厌别人插手婚事的女儿竟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照旧镇定自若地侍立在金仙公主身侧;他不禁心中一跳;随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知道二位贵主提的人是……”
    见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对视一眼;却都没吭声;而自家对这种事从来敬谢不敏的女儿;竟是低头垂手眼观鼻鼻观心的架势;王元宝只觉得心里发毛。直到他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咳嗽;继而狐疑地转身看了一眼来人;他立时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好一会儿;他方才如梦初醒;竟失态到那手指着对方结结巴巴地叫道:“你是……你是杜十九郎”
    对于王元宝的这番反应;玉真公主顿时大笑了起来:“我和阿姊替玉曜做的这桩大媒;你觉得如何?”
    这简直是荒谬;杜士仪何等人;解头状头制头连取三头;释褐便是万年尉;紧跟着升任左拾遗;此次虽则出为成都令;可放眼天下一千余县的县令中;可还能找到比他更年轻的;而且成都还是难得的畿县当初据称天子甚至有意让其尚公主;其却辞之以司马承祯批命;命中克贵女;否则这家伙会年过双十;却依旧孑然一身?
    “这个……这个……”王元宝纠结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找到说辞。要说当年杜士仪状头及第;他去其樊川杜曲老宅拜访的那会儿;也不是没有过那般念头;可后来眼看人官运亨通;他就彻底打消这般痴心妄想了。可还不等他绞尽脑汁想出个由头试探一二;却只见杜士仪含笑向他拱了拱手后;竟是上前和王容并肩而立;就只见男的俊朗女的映丽;赫然犹如一双璧人;他不觉看得为之一呆;好一会儿方才陡然想到女儿曾经提过有意中人。
    老天爷;莫非他们早就……
    见王元宝面sè瞬息万变;到最后便对他怒目以视;杜士仪知道这位将来的准老丈人是明白了;当即再次拱了拱手道:“王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倒要听听你说什么
    王元宝这些年资助的士子众多;可中了进士的却寥寥无几;而在仕途上再有出彩表现的更是几乎难寻;平心而论;他也知道要有杜士仪的成就有多难得。因而;等到杜士仪将他请到了草亭之外不远处;刚刚的笑容倏然一敛;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敛郑重其事的表情;王元宝本是存着一腔兴师问罪的心;这会儿话到嘴边竟是不由自主吞了回去。
    “我知道幼娘曾经对王公说过有意中人;只怕为了此人;王翁也应该纠结过很久。”说到这里;杜士仪见王元宝愠怒地轻哼了一声;他便继续说道;“幼娘之前险些被王守一算计;而我看似仕途平顺;实则也历经多次凶险;想来王公更不会不知情。所以;一直瞒着也并非我们心中所愿;也是不愿王公担心
    尽管心里那种郁闷就别提了;可杜士仪一口一个幼娘;分明和女儿有情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想到这满京城中寻觅如意郎君;恐也找不到杜士仪这般年轻出sè的;王元宝只能按下心头愠恼;沉声问道:“好;之前种种我也就不问了。我只问你一事;是真心要迎娶幼娘否?若是真的;那你此次上任之前;就立时办了婚事;让她跟着你一块去上任”
    “莫非王公不曾听过;我二十五岁之前不宜成亲?”
    王元宝登时想起那个克贵女的传闻;一时为之气结:“莫非你看中幼娘;便是因为我王家虽富却不贵?”
    “自然不是;只王公可曾想过;为何突然有此传言?”
    见王元宝先是面sè一僵;继而倒吸一口凉气;竟再次失态到拿手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了老半天;却是说不出一截完整的话来;杜士仪这才坦然低声说道:“其实;我和幼娘对二位贵主都是一直小心隐瞒的。早在她当初回长安之前;我和她便已经有了相应打算;故而回京面对陛下意许长女;我才以此辞令推脱;更求得司马宗主相助圆谎。否则;幼娘固然觊觎者众;我那里的门槛恐怕也要被提亲者踏破了。”
    “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王元宝这次终于恍然大悟;一时说不出是气恼;还是欣慰;好半晌方才叹道;“罢了;你既然如此煞费苦心;幼娘又真的倾心于你;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能说什么?可是;当真不能先办了婚事?”
    “前时我险些贬黜衡州;据我所知;便是圣人见过王毛仲王大将军之后做出的决定。”杜士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蓝田驿那一桩对王容提过就算了;王元宝处却不必再说。
    “当初我夺下解头时;曾经让王大将军吃了那样一个哑巴亏;看来是他依旧耿耿于怀。而如今的中书令张相国素来与其友善;如今对我虽不像此前贬斥幽州的张使君那样针锋相对;可善意恶意莫辨。我和幼娘可以一走了之到成都;王公留在长安;届时那些明刀暗箭则何如?”说到这里;杜士仪便诚恳地一揖道;“所以;我愿意亲手写下婚书交付王公。但只请王公允准;让幼娘随我去任上。”
    “什么?”这下子王元宝顿时陷入了两难。要说能够得这么一个德才兼备智勇双全的女婿;他脸上恼火;心里还是肯的;可要让女儿跟他去成都;他毕竟出身士人;即便捏着婚书在手;一想到异ri两人尚未行六礼;就兴许给他弄出个外孙或是外孙女来;他就只觉得心头再次万般纠结。好半晌;他方才声音艰涩地问道:“你们……你打算让幼娘以什么名分跟着你?”
    “幼娘在长安固然出名;可也不是四处抛头露面;不虞到成都还有人认识。我本意借重她之能在成都另有大用;自然绝不会委屈她为婢妾;这一点王公尽管放心。”话到这儿;见王元宝果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杜士仪便欣然笑道;“我虽远不如王公豪富;可还有一些家底。须知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有幼娘点石为金;此去成都自然平添羽翼。”
    果然不愧是杜十九郎;比那些觊觎王氏丰厚陪嫁的达官显贵有眼光。他的女儿;又岂是陪嫁丰厚而已;他家里两个儿子加在一块;及不上幼娘半点
    仔细思忖了一番其中利害;想想从王容入道;杜士仪开元九年回京到现在;两人之间情投意合足有将近四年;远胜过寻常一见钟情;王元宝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多谢王公贤明;我必不负所托”
    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今ri特意屏退了左右从人;只留一二最心腹的在花园左近巡视;以防有人偷窥;此刻闲坐草堂时;她们不时打量王容;见其脸上分明看得出是佯装镇定;她们不禁会心一笑。直到杜士仪和王元宝并肩行来;全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玉真公主便立时打趣道:“这下玉曜可以如释重负了;这翁婿头一回摊牌相见;果然是一切顺遂”
    尽管知道父亲应该会答应;可这一刻;王容只觉得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犹如冰山一般消解融化;无影无踪。
    当官之后就再也谈不上闲暇空余;尽管杜士仪再想抽空去一趟嵩山见卢鸿;可算算ri子也只能作罢;不得不拜托了崔俭玄和杜十三娘。至于留在樊川读书的杜黯之;他吩咐其明岁试着去考乡贡明经;又请杜士翰多多照顾;更为其引见了杜思温。等到裴宁王翰韦礼一应亲朋好友一一别过;宋憬源乾曜裴璀孟温礼韦拯等一应长官分别拜辞过;甚至连张说都不得不去告了别;他临行之前;却再次来到了樊川杜曲的老宅。
    因为此行蜀中;他还想带上另一个人。
    “郎君;你看这洁白的棉花……就连乡间织妇都说;好似丝绵一般;可丝绵是蚕吐出来的丝制成的;这却是田头长出来的的”
    “可惜去年那几样果子只有寒瓜蜜瓜种出来了;而且不甚好吃。倒是菜花和胡麻的油;娘子说很不错;木耳菜也好吃”
    见田陌笑吟吟地带着自己在老宅的菜园中一路走一路说;满脸的兴奋和满足;杜士仪想了一想方才开口问道:“田陌;我这就要去任成都令;恐怕三年两载回不来;你是愿意留在樊川老宅;还是跟我去任上?”
    “我?”田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随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是郎君到哪我就去哪”
    这爽快的答案听得杜士仪心头很是欣悦;可下一刻;这个已经长得魁梧壮硕的昆仑奴便咧嘴笑道:“听说蜀中天府之国;田土最是肥沃;兴许能让那些瓜果更好吃……这里的事情让陈伯他们忙活就行了;横竖木棉他们已经都会种啦”
    敢情这小家伙要跟着自己去成都;不是为了他这个主人;而是眼热成都那天府之国的田土
    杜士仪又好气又好笑;可想想田陌就是这种一根筋的xing情;否则也不会从当初那么小开始就一直迷恋着田间农事;至今都没想过成家。叹了一声巴蜀多美人;他便轻咳一声道:“那好;你收拾收拾;这几ri就要启程上路了。”
    “是;郎君”
    眼看田陌一溜烟跑得飞快;杜士仪环视着这座如今已经颇具气象的大庄园;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ri归来;必当不负他如今出外的这番决心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李十二郎
    由长安到成都;须西行从武功、陈仓到凤州;然后从兴州、利州入蜀。这一条乃是当年先秦入蜀便常走的路;尽管一路多有山道;可来往商贾不绝;因而并不难走。官道每隔百八十里便有旅舍客舍;较之上一回北地观风之旅;不少地方都是常有沙地荒漠;此次杜士仪这一路骑马而行;就只见草木郁郁葱葱;虽秋意渐浓而不见萧瑟景象;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而同样男装打扮的王容特意穿着立领衫;稍稍傅粉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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