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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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5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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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奏为节度判官;可以说;他和张兴一样都遇到了伯乐;较之姜太公八十遇文王却还早些。
    所以;李炜遭到左迁;而且是因为和武温有有涉这样荒谬的理由遭到左迁;他简直难以置信。而调任朔方的竟然是杜士仪;在李炜和他私底下交心时;两人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天子和朝中宰辅的用意;他从李炜那隐晦的暗示中听出;只怕是天子担心朔方也犹如从前郭氏根深蒂固的河陇一般;也变成了李炜的后花园。故而李炜一去职;他也早早做好了丢官去职的准备;可谁曾想杜士仪竟然一听李炜的举荐;就二话不说将他留下了。
    最初他还只以为是杜士仪是为了在到任之初安抚朔方文武;可今日升堂见诸将时;杜士仪当众说出来的那番话;他就不得不仔细揣摩了。黄昏时分;当他应召来到那座从前进出如入自家后院的灵武堂;见杜士仪一如当年李炜一般;背对他端详墙上那一张巨大的地图时;他不禁生出了几许错觉。
    “大王……”
    这声音微不可闻;可他却发现背对自己的杜士仪赫然转过身来;一时不禁暗自后悔。旧主再好;毕竟也已经动身前往数千里之遥的衢州了;而他因旧主举荐方才能够留任;如今这一失口;岂不是辜负了李炜一片苦心?正当他心怀忐忑之时;却只见杜士仪冲着自己微微颔首。
    “子严来得正好;之前信安王对我力荐于你;言及朔方文官君最贤;我却只抽空见了你一次;不及详谈;如今终于有时间了。”
    “怎敢当最贤之称;大王太过谬赞了。”来圣严见杜士仪不在意;索性沿用了之前对李炜的称呼。行过礼后他走上前;见杜士仪正在专注地看着李炜当年用红笔圈出来的三座受降城;他便顺口解说了当年张仁愿筑此三城时的种种战略意义;接着仿若失口似的拱了拱手道;“是我班门弄斧了;大帅曾经节度陇右;大将之风朝野皆知;我不该多言。”
    “我此前从不曾想到自己会突然节度朔方;于朔方诸州虽有涉猎;可终究及不上你多年在此为官;你事无巨细多多解说;我怎会怪你多言。”杜士仪见来圣严连忙谢过;他便回到主位坐下;继而单刀直入地问道;“既是信安王力荐于你;那我也就直接问你了。信安王与朝中的奏表以及亲友处书信等等;按照惯例;应当是掌书记主理;可是如此?”
    “不错;大王这几年的文牍案卷皆付于掌书记叶文钧;此人随从大帅多年;深得信赖。此次本是泣求跟随大王前去衢州;却被大王拒绝了。”
    “哦?信安王之前向我分说了灵州都督府及节度使幕府所有文官优劣;其中却并无这叶文钧;所以我心中有些疑惑。”
    此话一出;来圣严登时为之凛然。想到清早杜士仪升堂见诸将时;最后说出的那句话;再结合此时此刻的问题;他一边猜测;一边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是大王一时遗漏……”
    如果真的是李炜那般信任的人物;怎会他到任之后从不曾见过;而且李炜不但不带走;甚至连对他提一句都不曾?要知道姜度虽没明说李林甫当初提到此人是何道理;可显见不是那么单纯的人
    想到这里;杜士仪便微微颔首道:“既如此;我知道了。奇骏随我多年;可到任朔方却是新手;子严多提点于他。你从前经管什么;从今往后;一切照旧。不过在此之前;你明天晚上随我去见一见这个叶文钧。”

第八百三十章 鬼迷心窍
    灵州都督府位于灵武城中部的安仁坊中;除却这座几乎占据了整个里坊一半的都督府之外;其余则多数是灵州都督府那些文官的居所。因为灵州的地理位置太过要紧;常常会面临各种战事;所以低阶文官大多数都不会带家眷随行;各自赁屋而居;平日出入都督府也方便。
    这其中;前任朔方节度掌书记叶文钧的居所位于安仁坊东南隅;一边紧挨着坊墙。他是朔方灵州本地出名的文士;受李炜辟署四年;先任巡官、推官;后来从来圣严手中接过了掌书记之任;素来以奏疏精到著称。只是;和他那斐然文采相比;他的好色也是有名的。当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出身富家;囊中多金;又受李炜信赖;别人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于是;他在家中妻子过世之后;姬妾宠婢竟不下十数人。
    然而;如今李炜贬官衢州;杜士仪接任之后;用了来圣严和其他几个人;唯独叶文钧这个掌书记却无人理会;而李炜也并未带他这个掌书记前去上任;他自是心情极坏;连日都在家中喝闷酒。甚至就连往日最得他宠爱的几个姬人和婢女前来安慰调笑;他都一概不耐烦地把人赶了出去。这会儿城中闭门鼓已经擂响;他照旧一杯一杯灌得酩酊大醉;醉眼朦胧之间;他依稀看到紧闭的书斋大门被人推开;紧跟着进来了一个身旁佩剑的高大将军。
    隐约认出那竟然是早两天就应该离开了灵州的信安王李炜;叶文钧顿时打了个激灵;浑身酒意一下子都给吓没了。他用手使劲撑着一旁的凭几;这才没有让自己滑落瘫软下来;但声音中却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颤抖:“大王……大王怎么回来了?”
    “不怕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看到我就怕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不不;我怎么敢……”叶文钧慌忙连连摇头;待见对方冷笑一声;毫不理会自己;他顿时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他很想努力思考一下此刻的情景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酗酒已经并非一日;脑子早就被酒精给麻醉得不好使了。当他突然听到一声机簧响;看到那形似李炜的人大马金刀地坐下;随即竟然从剑鞘中缓缓抽出了那把寒光湛然的宝剑;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剑身;他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恐慌;颓然倒在了地上。
    “大王;不能怪我;真的不能怪我是洛阳有信使来;说是惠妃想要更立太子;说是寿王比太子更得陛下圣宠……大王想想;你立下多少功劳;可每次所得的赏赐才多少;不止是咱们这些亲信;就连朔方军中将士都常常不服气……我是替大王不甘心;所以想如果有了定立东宫的功劳;大王一定能够入朝拜相……大王;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就是仿照大帅的笔迹写了一封回信给武温有;我真的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叶文钧越说越是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到最后竟是伏地痛哭了起来:“如果早知道武温有会是如此下场;我怎会有那个胆子呜呜呜……大王;我对不住你;我真不是有心的……”
    坐在那儿的虎牙听到这连番哭诉;不禁暗自咂舌。他不过是按照杜士仪的吩咐;先行进门来试着诈一诈叶文钧;没想到甫一露面;酩酊大醉的叶文钧就叫起了大王;而后他装模作样质问了一句;此人就一股脑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吐露了出来。可到这个份上;接下来的戏该往什么方向去演;他就完全没成算了;正想着是否就此拂袖而去;他就看到大门再次被人拉开;却是杜士仪自己走了进来。这节骨眼上;他委实有些不知道是该上前见礼;还是继续扮他的李炜。
    而叶文钧并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而是自顾自地忏悔谢罪;到最后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当他感觉到有一只手猛然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时;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一下子僵了;直到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口口声声是不甘心信安王功高赏薄;你就不曾想过写了这么一封信后;你这个掌书记也可能因此飞黄腾达?”
    “我……我没有”本能地嚷嚷了这么一嗓子之后;叶文钧便絮絮叨叨地说;“我怎会是为了自己……若无大王;我还只是一介科场落拓士子;还在两京孜孜不倦考取功名;怎会受到诸将礼敬;百姓称道;不是的;我都是为了大王;不是为了自己……”
    他反反复复念叨了很多遍;直到嘴边突然有一个杯盏凑了过来;强行给他灌下了什么东西。他只觉得一股又酸又涩又苦的东西在整个口腔中蔓延看来;顿时生出了深深的恐慌。难不成;是李炜因为他做的事而恨透了他;于是要鸩杀他作为报复?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慌忙拼命抗拒;可不多时手足便被人死死制住;那不明液体透过喉咙入了腹中;一时便仿佛火烧一般。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大王饶命;我只是一时昏头;大王……”
    求饶了好一会儿;他只觉得灼热的脑际渐渐凉了下来;就连四肢百骸也仿佛有一股冰冷的寒意在四下流转;就连迷离的眼睛也渐渐清明了起来。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刚刚以为是李炜的将军只是个衣着相仿身材相似的大汉;此刻那大汉取下了头上的花白头套;正龇牙咧嘴地狞笑着;而在那大汉旁边;一个三十许的年轻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尽管他只曾经在人群中隔了老远张望过一眼;可还是认出了人来。
    那是……那是新任灵州都督;兼朔方节度使;安北都护;关内道采访处置使杜士仪
    叶文钧只觉得牙齿咯吱咯吱直打架。尽管杜士仪此来是接任李炜的职位;可他仍然无法确定;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倘若让杜士仪听到;那会是怎样的后果。东宫夺嫡岂是等闲;他这样一个小卒子不知死活地加入其中;甚至不消东都那些大人物出马;只要杜士仪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能让他化为齑粉
    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此时那般恐慌;甚至整个人都抖得如同筛糠似的;甚至想要摇尾乞怜;所有话也都堵在了喉咙口。
    “信安王倘若不是早就知道此事十有**与你有关;又岂会临走之际;不管我用或不用;几乎向我遍荐军中文武;却唯独漏了一个你?”
    杜士仪真正现身之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叶文钧闻听之后就只觉遍体生寒。他张了张嘴后;却发出了自己听了都吓一跳的难听声音:“大王怎会知道……大王若是知道;怎会放过我……”
    “木已成舟;信安王就算把罪过都推在你身上;外人只以为他是推诿塞责;信安王多年劳苦功高;宁可受一时责难;也不想诿过于下属;相形之下;你呢?身为被信安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竟是在正当大事之际自作主张;自行其是;事后又百般遮掩;不敢自陈;简直是罔顾了信安王对你的多年提拔和信任”
    杜士仪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文钧;见他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他盯着这个可悲可怜的家伙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哂然道:“你的宠婢已经什么都说了;你刚刚那些话不过是说着好听;实则因为东都来的信使送了你两个绝色婢女;再加上灌了你好些米汤;许以清贵朝官之职;你就被人糊弄得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了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来事到如今;惧罪抵赖狡辩;更是口口声声为了信安王;你之为人;实在是卑劣不堪到了极点”
    被人一点一点地揭开了那些事实;叶文钧只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当发现再次有人进了大门;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深得李炜信赖的来圣严;而对方正用憎恨鄙薄的目光瞪着他时;他终于打了个寒噤;连滚带爬地膝行到了杜士仪身前。
    “大帅;杜大帅;我真不是有心的;如今大王已经离任;他都不追究了;大帅还请放我一马我也薄有家财;愿意全部奉上;只求大帅……”
    砰——
    他这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一股大力踹飞了去;后脑勺一下子撞上了食案的棱角;竟是就此昏死了过去。
    直到这时候;刚刚一时恼怒狠狠踹了叶文钧一脚的杜士仪方才转过头;看着脸色复杂的来圣严说:“想来子严如今应该明白了;今日我请你同来;所为何事。信安王有容人雅量;我却不希望有这么一个满嘴仁义道德;实则卑劣无耻的人呆在朔方灵州。此人就交给你处置了”
    见杜士仪招呼了虎牙;就此拂袖而去;来圣严看着地上那一滩烂泥似的叶文钧;突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疲惫;紧跟着又是一股怒火直冲脑际。自从李炜简拔了此人之后;因为他知道对方迟早有一天会接任掌书记;因而也指点了叶文钧不少东西;可谁曾想;到最后竟是此人陷李炜于不义若不是杜士仪品味出了李炜荐人时的微妙差别;而后向叶文钧左右姬人宠婢盘问清楚了某些细节;又用出了这一招诈字诀;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辜负信赖;背义妄为的狗鼠辈

第八百三十一章 群情激愤
    夜禁时分;灵州都督府所在安仁坊中一户户人家的大门被人叩开;一个个本在睡梦中的官员被惊醒了起来。虽说大半夜的被人搅了好梦;未免心中怨怒;可当来人表述说是来圣严的从者;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商量时;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抛开困意穿上衣衫出门。等到他们一个个按照来圣严的口讯到叶文钧家会合;进了大厅时;这才发现得到消息前来此处的并不止自己一个;来的都是最最相熟相得的同僚。一时间;众人不禁交头接耳了起来。
    “这大晚上跑到叶家来于什么?”
    “难道是叶文钧那小子又惹出了什么风流官司?可就算这样;用得着咱们这么多人给他擦屁股?”
    “如果真是;这回我非得好好教训丨教训丨这家伙不可一次一次搅和出这种事;从前也就是大王容他;现如今都换了杜大帅上任;他还敢这么恣意要知道他可不是掌书记了”
    七嘴八舌说了一阵子;就有人看到面沉如水的来圣严进了大堂。这位节度判官昔日是李炜的心腹;如今又得杜士仪重用;再加上他素来精于严厉;明察秋毫;从灵州都督府到节度幕府中的属官;无一不怵他。因而;每一个人都慌忙起身;客客气气地与其打了招呼;而来圣严只是微微颔首;到了主位前转过身;却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声音冷冽说道:“今日我找诸位来;不为了别的;是为了当初信安王因与武温有交游;而遭左迁之事。”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猜测缘何大晚上被叫到这儿来的众人一下子愣住了。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就有人轻咳一声说道:“子严兄;事情都已经出了;你不甘心;咱们其实也都很痛心;可大王已经走了;杜大帅已经上任;如今再追究这个;岂不是……”
    尽管每一个人都很希望李炜能够回来;可他们在官场都不止一天两天;深知这种天子决定的事情几乎就没有挽回的余地;即便是李炜让他们有了如今的光明前程;可不论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他们都不可能去违逆圣意。于是;有人起了个头;其他人自也纷纷附和劝解;可来圣严却突然摇了摇头。
    “我请各位来;并不是为了大王抱不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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