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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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6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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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娘……”
    “杜郎;我已经照你的意思;让赤毕去预备了。”王容见杜士仪脸色一宽;她又沉声说道;“可是;高力士对杨家人透了几句话;于是就和当年与寿王的那桩婚事一样;杨家上下喜不自胜。杨玉瑶亲自找到了玉华观;说是玉奴的叔父杨玄徼病得快不行了。如果她真的不现身;自己就横剑自尽;死给她看。结果;赤毕前去一查;却得知杨玄徼是借着小病装模作样;打算骗了玉奴就范他一怒之下;在药中动了手脚;我陪同玉奴到杨家的时候;人已经一命呜呼了。”
    尽管不喜欢用这种草菅人命的手段;可赤毕既然动了手;王容对杨家人的死缠烂打又早已怒急。所以;探病变成吊丧;她就哄了玉奴以期丧在身为借口;怒斥那些千方百计拿话哄骗的杨家人;继而换上孝服拂袖而去。
    王容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大唐标榜以孝治天下;玉奴又不是朝廷官员;还能夺情;她既然打定主意为杨玄徼守期丧一年;那这一年谁都不能对她怎样杨家人既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至于高力士;他要怪就怪那个死得太不是时候的杨玄徼至于过了这一年;赤毕搜罗的那几个女子;也应该已经学会了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侍儿;届时把她们送到玉奴身边;总能再拖延一时。”
    “若不是杨家人一个接一个死;高力士必有怀疑;玉奴也难以释怀;兴许还能靠这个拖上三年五载。”杜士仪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又问道;“你此次回来;玉奴可说过什么话?”
    “玉奴说;她和寿王不睦;人尽皆知;寿王甚至在外声称她贪慕富贵;当年只因惠妃得宠之故方才嫁了给他;如今却嫌弃他不是太子。她对其早已经完全死心;本来还想破罐子破摔;可天底下既有视她如珍似宝的人;那么;她若是轻贱了自己;岂不是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好心?”
    本以为李瑁只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现在看来他当初还高看了这家伙;那就是人渣
    杜士仪忍不住冷笑连连;可下一刻;他就感觉到王容从背后环抱住了自己。感受着那熟悉而温暖的触感;他突然听到背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玉奴说;陛下赐给她的那把琵琶;当初是你托十三娘之手敬献上去的;她会将此当成最珍贵的宝物。”
    “这个傻丫头;死物再珍贵;终究有价;怎比得上活生生的人?”
    杜士仪忍不住又迸出了一句傻丫头;随即便用双手支撑着面前的大树;努力逼迫自己收摄精神:“她如今回了玉真观?”
    “寿王宅她是死都不想回去;杨家虽是生她养她;可却都希望攀附她飞黄腾达;玉华观虽好;可师叔也不可能长久带着她居于长安郊外;如今自然是回去了。这次我带着广元回长安;玉奴和广元混熟得极快;那浑小子什么都听她的;我生怕万一他知道什么;只能依着师叔和阿姊的话早早回来。临行前;玉奴还让我带给你这块她手绣的帕子。”
    杜士仪见王容从怀中取出帕子;他怔怔接了在手将其展开;却见那帕子中央;绣着一幅惟妙惟肖的图。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幼小女童的手站在一辆牛车前;而那牛车上纱帘半卷;一个年轻女子恰是从车厢中探出头来。一刹那间;他想到当年在成都时;他带着玉奴上元赏灯;随即带她第一次见王容的情景。还记得当时;他为了哄骗年纪小小的玉奴;过后还说那只是一场梦;以至于玉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叫王容为神仙师娘。
    一晃;已经十五六年了。她不是当年紧紧抓着他的手;满脸依恋的幼小女童。而他;也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成都
    “幼娘。”杜士仪突然反身抓住了王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若是十数年之后;天子失道;天下烽烟四起;你会如何?”
    尽管杜士仪无数次露出过不臣的口风;但说得如此露骨;这却还是破天荒第一次。看着面前的丈夫;王容深深吸了一口气;口气毅然决然。
    “我早就说过;杜郎何去;妾身何从”

第九百四十二章 焦头烂额的张守珪

    连日以来;幽州大都督府上上下下全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好;张守畦就会大发雷霆。这位在契丹和奚人当中甚至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将;官拜幽州节度使;节制幽燕;已经有六七年了;在整个河北道威望极高;军中无数部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故而在幽州;张大帅一言;下头噤若寒蝉;无人敢置喙半句。每一个人都认为在信安王李炜左迁之后;张守畦身为第一名将;兴许会永远牢牢霸着这个位子不挪窝;可谁也没想到会陡生变故。
    这会儿;幽州大都督府节堂之中;张守畦高踞正位;犀利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死死盯着下头一个伏跪于地的部将。就在这个部将旁边;正有一个砸得粉碎的杯盏;显然是张守畦刚刚盛怒之际砸过去的。而在刚刚那一番犹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斥骂之后;这会儿张守畦的语气放缓和了一些。
    “你跟我多年;我知道;你之所以假传军令;让乌知义出兵;不是因为想借此立下战功;而是你嫉妒乌知义为平卢军使;而你却只是一介裨将。这种事你既然在事后向我坦白;我不是不能饶你;可千不该万不该有人泄露了风声白真罗;你一死;家人老小我自会善加抚恤;否则;但以你矫上命之罪;家人老小就全都要受到牵连”
    “大帅;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白真罗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复又重重磕了两个响头;“如若大帅能容我戴罪立功;我一定会粉身碎骨报答大帅……”见张守畦那张脸阴得如同随时可能再下一场暴风雨;他连忙又改口道;“或者恳请大帅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我去平卢;哪怕是战死在沙场上;也好过畏罪自尽……”
    “你当初矫我军令;一再逼迫平卢军使乌知义出兵;害得他损兵折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这个?”张守畦一时拍案而起;随即不耐烦地环视左右道;“你们还愣着于什么;赶紧服侍一下白将军;省得他拖拖拉拉不肯上路”
    张守畦既然都发了话;左右牙兵立时抢上前去;其中一个先堵上了白真罗的嘴;另外一个则是娴熟地将一把剑塞到了其右手;随即强行抬起了他的手对准了其颈项重重划下。顷刻之间;节堂之中已是血溅三尺;可面对那浓烈的血腥味;张守畦却只是嫌恶地挑了挑眉。
    想他张守畦无论在河陇还是幽燕;全都声名赫赫战功累累;都是他瞎眼看错了人;以至于落到如今这窘迫的境地早知道当初就是拼着受个处分;直接把白真罗假造军令;以至于平卢兵败的事情报上去;也就没有如今天使驾临的麻烦事了
    几乎时时刻刻都跟随着张守畦的安禄山;这会儿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憨肥的脸上满是呆滞;仿佛给吓呆了。直到张守畦扭头看来时;他方才赶紧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下一刻;他就只听耳畔传来了张守畦的声
    “人人都说朔方小杜用人如何如何;其实我张守畦用人;方才是真正不拘一格;知人善任只要你们是无心为恶;再大的罪过;我也能容下;也能帮你们遮掩;可要是你们居心不良;非得背着我做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那我绝不会轻饶了你们安禄山;白真罗畏罪自尽的下场;你看到了?”
    “是是是;卑职谨记他的教训丨绝不敢有一丝一毫欺瞒大帅。”
    安禄山连声答应;紧跟着;他随侍安禄山去见了此次奉命到幽州查访的一个中官;又跟着张守畦去了军中安抚;再踩着满天星斗回到幽州大都督府;最后;他亲自服侍张守畦洗了脚;眼看其睡着方才蹑手蹑脚退出了寝室;他方才露出了一丝冷笑。
    白真罗是奚族降将;骁勇善战;却一直和乌知义不睦;张守畦对其的宠信尚在自己之上。所以张守畦原先以败为胜冒功请赏;也不无为其开脱之意;可事情一败露;这位幽州节帅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如今白真罗这般下场;若是他一路跟着张守畦到底;安知日后就不是这样的下场?幸亏张守畦只以为当年阻其拜相的是张九龄;而今在位的李林甫和牛仙客都对其颇为客气;却不知道李林甫一样忌惮张守畦会回朝拜相所以;前次阿史那早于去京师;千辛万苦搭上了李林甫这条线;这才有了此次的告密。
    以他如今的官职;还没资格去想什么幽州节度使;可他已经不想这样如同伺候祖宗那样伺候张守畦;动辄承受其暴怒发火;甚至时不时就要担心脑袋是否能保住的问题。他安禄山也是大好男儿;为何一直屈居人下?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根基;不愁没有张守畦这座靠山就无法立足;只要把他调到某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地方;他安禄山一样能够大放异
    尽管白真罗已经“畏罪自尽”了;但安禄山自忖京师那边已经做足了准备;故而回到家后;见阿史那早于果然正等候在那;他便笑着与其打了个招呼;随即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节堂中那血淋淋的一幕。
    果然;阿史那早于并没有多少动容;只是没好气地嗤笑道:“那家伙是活该。要不是赵堪如同兔子一样逃得飞快;也是同样的下场。横竖着急的是张守畦;咱们俩只要在一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真想不到;声震东北的张大帅也会有今天”
    张守畦做梦也没想到;在背后算计自己的除却远在京师的中书令李林甫;还有自己平日视之为仆隶的两个蕃将。杀了白真罗;他在前来查访的中官面前信誓旦旦地声称;这全都是白真罗所为;同时又打点了一份丰厚的大礼。按照从前的经验;他觉得如此便可以把这么一件并不大的事情压下去;毕竟;乌知义虽说损兵折将;可这场败仗规模不大;损失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当他如同送瘟神似的送走那一行人时;甚至还轻轻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些京里出来;每到一地就如同蝗虫过境的阉宦;只要客客气气奉上重礼作为贿赂;还愁有什么事情办不成?现在;他既然腾出手来;就该好好查一查;这幽州城内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害得他险些狼狈出丑要知道;乌知义的军报送来之后;统共也没几个人知晓;怎会被人捅到长安去?
    然而;张守畦刚刚开始秘密派人在军中访查告密者;一个传闻就忽然如同旋风似的;在不少地方散布了开来;声称告密那场败仗的不是别人;而是张守畦收为义子的安禄山
    张守畦当然知道;因为自己对安禄山的偏爱;军中上下不少人都颇有微词;可安禄山憨肥老实;放到外头常有战功;而且常常会说出一些让自己开怀大笑的奉承话来;让他甚为开怀;故而他从来都没把这种怨言往心里去。当听到这样的讯息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肯定是有人故布疑阵诬陷自己的义子。
    可是;许多话言之凿凿;什么安禄山攀上了高枝;朝中相国李林甫本就忌惮张守畦出将入相;故而阿史那早于前时往长安去时就搭上了线;如今不过是找到了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安禄山从前的得宠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在他面前传这些话的部将竟不在少数。
    这天晚上;当安禄山一如既往憨笑着来服侍他的时候;张守畦冷脸看着那张一贯认为憨厚的面孔;突然一脚踹翻了铜盆;眼见安禄山仿佛是懵了一般;站在那里满脸手足无措;他便厉声喝道:“忘恩负义的胡儿;你做的好事你以为我全都不知道?若不是我;你不过是一介蝼蚁;哪里有今天?”
    外头那传言一起;安禄山就已经知道不好。这是比当初杜士仪向张守畦讨要自己更大的危机;因为那次杜士仪兴许只是开个玩笑;又或者是和张守畦怄气;又或者是真的听说他机敏慧黠;总之无伤大雅。可这一次他很清楚;事情确确实实就是自己和阿史那早于商量着做的;可他们已经做得足够隐秘;但凡知情者也已经全部灭口了;怎么可能会被别人侦知?如果真的是平日讨厌他的那些人为了恶心他故意构陷;那也实在是来得太巧太准了
    可即便他心里打鼓;又不能做贼心虚到不在张守畦面前出现;哪怕硬着头皮;他也得先过去这一关。
    于是;他在张守畦那炯炯目光瞪视下;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旋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义父;我真的是太冤枉了我也好;阿史那早于也罢;全都是有了义父方才有今天;别说在大唐众多边军中;我们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就连幽州军中;比我们能于的军将也比比皆是;我们哪有那等本事和李相国结交;就是我们想攀高枝;也没人理会我们啊”
    见张守畦果然神色松动;安禄山便悄悄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那眼泪就顿时更汹涌了:“而李相国若真是忌惮大帅的军功;希望幽州军中有人为内应;那么多正将副将;裨将偏将;又怎么会瞧得上我这么一个小人物?我是因为大帅力保;这才能够在当初打了败仗之后;还保住了性命;这样的天高地厚之恩;我就算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又怎会出卖大帅?更何况;这次义父只是受了部将牵累;哪怕真的陛下追究;顶多小惩大诫;如果我出卖了义父;却要因此被义父抛弃;我岂不是吃了大亏?”
    说到这里;安禄山直接膝行上前;一把抱住了张守畦的双脚;一下子变成了嚎啕大哭。这是他这个胡人能够得到张守畦信赖的最**宝;没有人能够哭得像他这样真诚伤心;也没有人能够像他这样长相憨肥老实;一颗心却是玲珑九窍。所以;张守畦在最初没好气地使劲伸脚去踹;可安禄山无论如何都不肯放的情况下;他那一颗心终于渐渐软了下来。
    “若真让我查出半点蛛丝马迹;你小心你这颗狗头”
    当一边摁着隐隐作痛的胸肋;挣扎着从幽州大都督府中出来上马之后;安禄山的眼神中方才流露出了一丝凶光。不论怎样侥幸;他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只要继续装可怜就行了。幸好他和阿史那早于一直都谨慎小心;纵使流言再烈;只要没证据就行他只要耐心地等着;等着张守畦倒霉的那一天

第九百四十三章 以血盟誓,重振荣光
    乙李啜拔率族民三千北归;仆固怀恩带的两千北上阎洪达井的兵马;也都出自仆固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并不是朔方镇的一次战略;而是仆固部父子二人的野望。
    漠北的仆固部在当年被打散附庸了突厥之后;因为同罗部酋长阿布思常常照顾一二;多年来倒也总算保持着相对的**性;直到大半年前;被推选为族酋的乙李啜拔的堂兄去世;没有子嗣;上上下下群龙无首;一时争斗不休。可当乙李啜拔软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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