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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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6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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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日后他跟着大帅前往漠北之后;天知道是否会因为那乙李啜拔而生出异心来”
    “异日是异日;如今是如今。不能因为异日他也许会叛离;如今就不敢用他。”
    正因为从来没有只把龙泉当成从者;杜士仪不吝提点了一句。见这年轻的少年在最初的不解后;陷入了沉思;他便重新回到了那幅刚刚挂起的地图前。
    罗盈和岳五娘等人打下了都播这块基业;如今他趁着突厥四分五裂让其彻底解体灭亡;而后借着朝中权贵角力;天子见疑;于是北上牙帐;这每一步看似是巧合;但全都花费了他巨大的精力。他要阻止的;不但是回纥的崛起;同时还有漠北新霸权的建立。如果他能够把这股力量握在手中;那么远比区区一个朔方节度使有实力
    当然;日后也可仿照太宗皇帝当年在灵州受降台接受铁勒诸部降附;而后得到天可汗尊号的旧例;让李隆基再好好得意一下
    兴庆宫金花斋随着贞顺皇后武氏的病故;曾经萧索过多年;可随着张云容谢小蛮等人的入主;又再度成为了兴庆宫中除却太真观外的第二个中心。尽管她们几人中;封号最高的也不过美人;可相较于大明宫中那无数根本见不到天子的妃嫔和宫人;她们自然不能不满足。如果说她们还有心结;那就是雀占鸠巢呆在太真观中的那个女人。每次一提到她;最冲动的谢小蛮就会气急败坏。
    这一日依旧是如此;可谢小蛮那刁钻的泄愤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有一个宫婢闪了进来;对在座的众人团团行礼;随即到张云容耳边嘀咕了一句。听完她说的话;张云容立刻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随即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开口说道:“各位妹妹;我们能有今天;都是太真娘子所赐。可杨家捧了一个杨玉瑶;却把我等视作为寇仇。至于外臣;也大多都只惦记着巴结杨家;我们不得不抱团靠自己。可如今;却有人因为太真娘子的缘故;爱屋及乌;没有忘记咱们
    随着她这句话;那个宫婢到门口打起了帘子;紧跟着;两个粗壮的宫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来。当那个箱子打开之际;里头东西发出的光芒几乎晃花了每个人的眼睛。尽管她们也常常领受天子的赏赐;可这么多真金却还是第一次看到
    谢小蛮张口就问道:“是谁送的?”
    张云容环视同样面色震惊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固安公主。固安公主说;我们在宫里无依无靠;但身边有钱就能使唤得动人。我们是没有根基;可我就不信;我们这些人加在一块;还敌不过一个杨玉瑶”
    箱子里总共是二十斤黄金;每个人各自分了相应的金子后;同时感到了深深的底气。她们一直发愁的不就是没人当后盾吗;自从弟子去世;玉真公主就一直郁郁寡欢;顾不上她们;她们只能自己设法和杨玉瑶争宠;现如今这些金子只在其次;重要的是她们不再仅仅是抱团求存

第九百八十九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趁着留京的最后几天;杜士仪亲自登门;和崔家定下了儿女亲事。姑表通婚固然后世忌讳;但在如今这年头却司空见惯;更重要的是杜仙蕙从小并不是在他和王容身边长大;如果是其他人当婆婆;他着实有些担心女儿的将来。可换成是嫡亲妹妹杜十三娘;他就可以少操这份心了。
    一晃将近三十年;当年性情坚韧而执拗的杜十三娘;不但为人母亲;而且刚刚抱上了第一个孙子。尽管在云州也好;在陇右也好;杜士仪和崔俭玄郎舅俩都曾经短暂地共事过一阵子;可这么多年来;兄妹俩一直聚少离多。如今;杜士仪即将深入漠北;继续出任安北大都护兼朔方节度使;而崔俭玄则官拜菖州都督;南下蜀西。此刻子女们一桌;郎舅姑嫂一桌;自有说不完的话。
    杜十三娘见崔俭玄如同没事人似的;喝酒如喝水;终于忍不住夺去了他的酒杯;继而就看着杜士仪嗔道:“阿兄也是的;十一郎去你那跑官;你竟然就由着他富州那样的地方;一边是吐蕃;一边是南诏;穷山恶水;错综复杂;等闲人根本就不愿意去;尤其是当年张审素冤案之后;菖州军民更是极其排斥厌恶外人;十一郎去蜀中什么地方不好;为什么要去当什么菖州都督”
    “正因为菖州不好;所以崔十一才能轻易夺得此职;否则就算有吏部侍郎韦陟出手帮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者;章仇兼琼如今是剑南道节度使;我突然把内弟弄到蜀中去;占了一个肥缺;他岂不会警惕提防?崔十一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别看他疏懒;其实不畏烦难;当初云州新建怀仁县;若非他兢兢业业;怎能有那么快打开局面?”
    杜士仪说到这里;见崔俭玄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他就没好气地说道:“你也别听了这些夸赞高兴得太早;菖州和你之前呆过的地方都全然不同;而且你是第一次独掌军政独当一面。如今六诏合一;南诏独大;而吐蕃又在西面虎视眈眈;你这身上的担子非比寻常……”
    听到兄长开始对夫婿面授机宜;杜十三娘更是难掩忧心。因见王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她便悄然随其退席;到门口时;她回头瞥了崔俭玄一眼;见其依旧俊逸的脸上再没了任何懒散;而是显出了非同一般的专注;她不禁悄然摇了摇头。出了寝堂;她见王容站在院子里那棵已然全数凋零的花树下;便连忙跟了过去。
    “嫂子。”
    她才叫了一声;就只见王容勾手把她拉进了怀里。这下子;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嫂子的肩头;一时泣不成声。尽管婆婆赵国太夫人允她跟着崔俭玄一块去菖州上任;但她想想婆婆年迈;丈夫远离不能侍奉;自己若是再跟着一走;那就更罔顾孝道了;因此不得不主动提出留下来。而兄长此去漠北;嫂子也毫无疑问不可能相随;两对夫妻便要就此天各一方;日日夜夜牵挂彼此。
    “王少伯曾经有一首闺怨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王容缓缓吟罢;见杜十三娘已然抬起头来;泪眼盈盈;她就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苦笑一声道;“虽说咱们不是已经当了祖母;就是快要当祖母;可这种心情也是一样的。男人在外头打拼驰骋;咱们却只能在远远的地方守候;那种焦心的滋味不足为外人道。可是;你难道愿意把人拴在身边;却和他不是一条心?”
    杜十三娘知道王容所说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小姑崔九娘。当年那样明媚而骄傲的女人;嫁的又是那样名满京华的才子;王缙一直留在京城;亦是官运亨通;可如今又如何?虽还不至于夫妻陌路;可终究再不可能恢复到一开始的琴瑟和谐了。而崔五娘就更不要说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守在崔家;放任年华老去;虽是膝下侄儿侄女众多;可她的心里真的就不曾感到孤寂?
    “嫂子……”
    “日后咱们都在长安;你若觉得寂寞;便常常来看我。”王容掏出手帕;示意杜十三娘擦去眼角泪痕;因其不施脂粉;倒也看不出太多痕迹来;只是眼睛微微有些红肿;她便轻声说道;“陛下这些年对待文武大臣是何等光景;你也应该清楚;留在朝中看上去富贵荣华;可少有差池便是杀身之祸;反而在外任尽可腾挪得开。你别看如今李林甫在相位已经超过十年;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焉知今后如何?终有一日;我们会熬出头的。”
    兄长的志向;兄长的远谋;杜十三娘只隐隐觉察到一星半点;此刻见嫂子说得郑重;她在点了点头的同时;心里不禁生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惊悸。于是;重新回席后;她固然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可一送走兄嫂和侄儿侄女们;她便立时把崔俭玄堵在了房中;逼问此番调任菖州究竟是否还有什么深意。他们夫妻二人私底下相处时;杜十三娘不由自主便会流露出几分强势;而崔俭玄也总是让着妻子。可这一次;他却是死硬得一丁点口风都不透露;让杜十三娘又懊恼又生气。
    “十三娘;真的不是我不说;行军打仗的事情你不明白;富州没有你想的那样风险绝大;而且;杜十九当年也曾经经略西南;直到现在;张简也还留在西南为官;雅州上下可还有不少地方私自供着杜十九的牌位……”
    “可你当的是菖州都督;又不是雅州都督”
    被杜十三娘这一句话噎回来;崔俭玄却也不恼;扳住妻子的肩头就低声说道:“现如今李林甫是吏部尚书;韦陟虽说是侍郎;可毕竟不能和李林甫过分对着于;我先后两任刺史都在好地方;如今论理应当升迁;可再霸占好地方;说闲话的人就多了。菖州虽然一面临吐蕃;一面临南诏;而且山民蛮夷众多;可民风却也彪悍。而且;我并不是孤身去上任;杜十九在菖州已经安排好了相应的人给我帮手;军中也有相应的人脉。十三娘;你要相信我们;当官就犹如头上悬着利刃;轻易退下来只会任人宰割;我们需要能够保护亲友家人的力量”
    杜十三娘也不是不懂这些;只是对于未来的某些预感让她心中惊惧而已。可是;崔俭玄的最后一句话让她一下子沉默了。一想到当年的菖州都督张审素那桩冤案;一想到替父报仇却在河南府廨被杖杀的张氏兄弟;她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别一味只知道猛冲”
    “放心放心”崔俭玄满口答应;心中却在转着另外一个念头。
    杜士仪对他说过;昔年威名赫赫的裴将军裴果已经去世;而辞官前往裴果处学剑的李白刚从洛阳回归;整日流连酒肆谋求一醉。李白曾经客居蜀中很多年;如今又习得一手好剑术;既是辅佐帝王的大志不得舒展;能不能把人拐去菖州;就得看他的本事了。
    离京之前;杜士仪方才造访了玉真观;结果却在玉真公主那座小楼前吃了闭门羹。领他进来的霍清见此情景;不禁尴尬地解释道:“贵主这些天一直在生闷气;我原本还以为杜大帅来;能够开解开解;没想到贵主竟是……”
    “什么杜大帅;如今是杜相国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随着这一声;大门猛然之间被人拉开;紧跟着玉真公主便倏然出来;满面愠怒:“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及早通个气;那是昔日的突厥牙帐;不是我大唐治下的任何一个州郡你胆大包天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有个万一;你让玉曜怎么办;让太真……”
    她这两个字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随即悻悻说道:“太真在泉下也会不安心的”
    知道玉真公主是防止隔墙有耳;杜士仪少不得赔礼道:“我知道观主素来厚爱于我;实在是对不住。可这大冷天的;难道忍心我在风地里说话?容我进去避避风吧”
    玉真公主顿时给杜士仪气乐了:“都是当大官的人了;还好意思来这套进来就进来;我听你的解释”
    见杜士仪成功混入了小楼中;霍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杜士仪出镇在外;难得回京来此一次;也不用顾虑到外人的风言风语;谁都不会相信玉真公主会容得情郎成天在外不回京。可如果杜士仪这个宰相是在政事堂处置国事的宰相;反而就要避嫌;再不能登门了。
    可此去漠北何等凶险;杜士仪就真的不怕;不担心;不后悔?
    刚刚杜士仪先去见过的固安公主;则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对张耀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把自己彻底从长安这漩涡中摘出去;阿弟果然是越发炉火纯青了。而且有了这个宰相的名头;他做起事来就会方便很多;李林甫要想对他指手画脚就更难了。难得的是王忠嗣力辞朔方节度使;朔方依旧没有离开他的掌控;如此一来;朔方、漠北连成一线;纵使回纥、葛逻禄、仆固、同罗各怀异心;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总不能永不回朝。”
    听到张耀这样一句话;固安公主看着铜镜中已经两鬓微霜的自己;嘿然一笑道:“等他回来的时候;必然是天翻地覆的一刻”
    放逐岭南的三庶人;就在这两年;可是相继无声无息“病故”了

第九百九十章 异域团圆
    长安城已经渐行渐远;重新蓄满头发的薛氏回首望去;就只见那座生她养她的天下第一雄城;此时此刻已经望不见踪影了。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是泪流满面;整个人伏倒在了马上;竟是哭得无法自拔。
    想当初;即便兄长被赐死;父亲被流放;薛氏子弟被株连无数的时候;她也没有掉下过一滴眼泪;甚至对人说;等薛家都死绝了再来报她;可潜意识中;她无时不刻不在牵挂娘家。可是;自从嫁给李瑛的第一天起;她就不再是薛氏女;而是太子妇。她和李瑛这一路走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艰难险阻;以至于多年来天各一方。当那个“死讯”传来的时候;倘若不是得人提醒;就在当天晚上;她几乎就悬梁自尽;随着一块去了。
    所以;时隔多年;她这个安分守己在甘露尼寺出家了六七年的废太子妃“病故”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没有御医检视;没有惊动宫中贵人;只是简简单单入殓;简简单单下葬;其中那些疏漏之处;足以⊥某些人将她偷梁换柱弄了出来。如果不是得知太子李瑛以及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兄弟都还活着;如果不是知道;她被流放岭南的父亲固然受不得苦而去世了;却还有两个弟弟仍然活着;她也许会抗拒这显然带着阴谋气息的安排;但如今她却无法抗拒那些思念。
    她的儿女有膝下荒凉的庆王收养;不必再担心他们的死活;可是她的丈夫和她的亲人;她无论如何都想见一面;无论冒多大的风险
    薛氏乃是关中豪门的千金;这么多年来;她顶多也就是在长安和洛阳之间打过几个来回;可其他的路途却是半点不认识。所以;当发现自己的行进路线竟是北上时;她不禁有些莫名惊悸。可是;两个弟弟的私信;她则生怕出事;早早烧毁了;只有那块李瑛的帕子她冒险留了下来。那块绢帕上的字分明是李瑛字迹;还有他几样近身之物;她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如果说东西和笔迹都能冒充;可李瑛那种行文口吻她这个当妻子的却印象深刻。
    到了这份上;就算被人奇货可居也罢;她只求能见丈夫最后一面
    带着这种决意;尽管路上行程很赶;天气又是乍暖还寒;可薛氏的精神却反而越来越健旺。她在甘露尼寺这么多年;尽管主持不许人苛待她;可她却经常主动去于那些粗活;希望在一日日的劳作中忘却思念。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没有消失;可她的身体却反而比平日养尊处优时状况更好;再加上路上那些从者对她都极尽照顾;她反而不觉疲累;只恨脚程不能再快些。当通过一座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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