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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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6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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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当即便授意下头人把此言散布出去。当得知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时;随同王忠嗣回到长安和父母弟妹团圆的杜广元不禁满心不忿。多年军旅锤炼下来;他总算没这么莽撞;却也不去和父母说;而是找了弟弟杜幼麟商量。
    “肯定是有人推波助澜;若是咱们沉不住气去挑事;那就上人大当了”杜幼麟见杜广元虽说点头;却仍旧生气得很;他便安慰道;“皇甫惟明虽说到任之后打了好几个胜仗;可却没能把石堡城夺下来;和阿爷比起来差远了”
    尽管和王忠嗣有师徒之分;可军中不论私情;杜广元习惯了称呼王忠嗣大帅;此刻不知不觉又想到了王忠嗣身上:“怪不得大帅从前每每提到皇甫惟明就常常咬牙切齿;此人可恨”
    王忠嗣平时对朝中文武态度谨慎;唯有当年那场恩怨他始终耿耿于怀;对皇甫惟明自然嗤之以鼻。对于如今这沸沸扬扬的传言;他在上元节大朝前遇到杜士仪的时候;不免提到了当年旧事;杜士仪少不得哂然一笑。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皇甫惟明在朝中本就谈不上多少根基;本是因为出使吐蕃而崛起;如今义弟王昱左迁一撸到底;他外迁节帅;看似风光;实则却危机四伏。这次石堡城再败;他却还又打了个号称是大捷的胜仗;可究竟如何谁能说得清?你算一算;我们此次回京见过几次陛下;他又见过几次?你我都正在盛年;他却已经多大年纪了
    “你若不说;我倒忘了;他已经五十七岁了。”王忠嗣顿时笑了;那点因新仇旧怨而起的恼火不禁丢到了九霄云外;“怪不得你不和一垂垂老朽之人计较;否则岂不是没度量?”
    “没错;长安不比河东朔方漠北;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太多。忠嗣;我们过了上元节就回去吧;免得呆久了反而生事。”
    在长安看人脸色;不如回自己做主的地盘;王忠嗣也正有此意;当即会心地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两人同时注意到阴沉着脸走过来的皇甫惟明;立刻如同没事人一般躲了个于净。等到大朝之际;三个班次几乎同列的节度使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毫不相于;让有心看热闹的人不禁失望。而皇太子李亨看在眼里;不禁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韦坚。
    大唐从都城到州城县城;全都有夜禁;只有上元节这三天才会难得地放松一回。而自从开元后期到天宝这些年;李隆基往往会在上元节之夜登花萼相辉楼;亲自观灯;看楼下歌舞百戏;并美其名曰;与军民同乐。至于百姓们在蜂拥而至观赏这一年一度热闹的同时;也会彻夜狂欢不归家。至于百官们;在花萼相辉楼陪伴天子观灯之后;大多也会带着妻儿家眷;微服赏玩一番上元夜的风光。
    杜士仪也是如此。他并不是每年都会回长安;王忠嗣亦然;因此在河东从军的杜广元也是难得回来;如同这样一家团聚的机会少之又少。唯一遗憾的是;崔俭玄人在嵩州抽不开身;所以他便把妹妹杜十三娘和崔朋杜仙蕙也一块接了来;一大帮人一起骑马游灯市;就只见四处流光溢彩;恰是说不尽的盛世太平;繁荣昌盛。一家人说说笑笑;须臾便绕着长安东市一圈;看了众多达官显贵家的灯楼。
    杜广元突然轻咦了一声:“阿爷;阿娘;咱们家可曾搭过灯楼吗?”
    听到这话;杜仙蕙不禁扑哧一笑:“阿兄;刚刚只是阿娘和姑姑没说;刚刚咱们经过的最后一座灯楼;便是咱们崔杜两家合力搭建的灯楼了。”
    “啊;你们怎么不早说”杜广元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伸手一拉妻子道;“宁宁;咱们再去看看”
    见姜六娘无奈地被拉走;王容不禁对杜十三娘笑道:“这孩子;凡事风风火火的;远不及阿朋遇事镇定。”
    “广元也是真性情。”杜十三娘见崔朋正在和杜仙蕙说悄悄话;不禁想起了身在异乡的丈夫;可思念之余;她又记起这两对小夫妻如今都尚未有孩子;不禁微微有几分忧心。可就在这时候;她只听耳畔传来了杜士仪的声音。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不用去管孩子们的事了;由得他们自己去”
    杜士仪说着便笑拨了马头;用马鞭遥遥一指胡商云集的西市;因笑道:“不等他们了;咱们去西市看看幼娘;还记得当年我和十三娘初次遇上你时;便是在西市北门;祆教胡人表演吞火绝艺时。”
    说到当年旧事;王容和杜十三娘自然各有感触;对视一眼便会心一笑。时隔二十多年;西市北门仍然有祆教胡人的各种神幻表演;围观者更胜当年;其中不乏鲜衣怒马的富贵之人。这其中;一个眼尖的中年男子一眼便认出了杜士仪一行人;当即不由分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杜十九;想不到这上元夜你竟也会出来逛”说话的正是姜度;他一面说一面环顾左右;随即讶异地问道;“广元和六娘呢?”
    “他们小两口啊;撇下咱们这些碍事的亲长;自去看崔杜两家合造的灯楼了。”
    姜度知道姜六娘出嫁三年多;至今尚无子女;最担心便是婆家嫌弃;丈夫移情;听到杜士仪这话登时眉开眼笑。于是;他打了个哈哈后;便把杜士仪拉到一边;随即低声说道:“你小心些;我刚刚凑巧看到了一位贵人轻车简从游灯市。”
    杜士仪登时有些奇怪:“什么贵人?”
    “当今东宫皇太子。”

第1014章 联手斗林甫
    开元之初,上元节之夜,诸王全都会派出歌姬乐者,用车马载行,穿梭坊市大街,以音乐歌舞来拼个高下。。。那时候,宁王、岐王、薛王、申王、邠王,这些天子的嫡亲兄弟以及堂兄全都正受恩宠,这样的一幕一幕一直都是长安百姓口耳相传的佳话。
    时过境迁,天子兄弟辈的诸王已经都过世了,安国寺东,兴宁坊和永福坊中单独圈出一块地,围绕禁苑修建的十六王宅中,居住的皇子皇孙数量越来越多,甚至衍生出了百孙院,如此盛况却再也不复存在了。身为天子的嫡亲儿孙,他们却没有自己的伯叔那样好运,仆婢够用,却没有财政大权,养不起那么多妓人,也不敢如此招摇。至于百孙院中的皇孙们,那就更加窘迫了,每家不过三四十人服侍,身为天子的祖父恐怕都未必能够认得全他们。
    就连皇太子李亨,也并不住在东宫,如今竟是住在十王宅中单独一处可以车马往来的别院。名义上的东宫属官除了讲读的时候,平日里也就是通名问安,一个都见不着,左右内侍宫人多数都是天子所赐,就算犯了错也不敢轻易驱逐,每日里就是所谓的读书读到昏天黑地。当年的李瑛还有李瑶李琚这样的兄弟可以尝尝往来,他却连这个自由都没有。也就是每年上元节这样金吾不禁夜,宫门亦不下钥的时节,他还能够出去散一散心。
    可今天这一次的散心,绝对和平时不同。随着韦坚官拜刑部尚书,尽管是他的内兄,可他也不敢如同从前一样,让其随便出入自己的居处了,连支使李静忠进进出出传递消息,都要小心了再小心。可是,今天晚上的见面至关紧要,他不得不冒险行事。为此,他甚至还把韦妃带了出来,只为万一被人窥破的时候,可以用思念亲人这个借口搪塞一下,至少能够有几分转机。
    见身边只有五六个心腹,韦妃不禁有些担心地轻声说道:“郎君,是不是带的人太少了?万一有刺客……”
    “我又不是李林甫,得罪人的事情做了无数,仇家遍布天下,所以平时最大的事情就是防范刺客。刺杀了我这个太子,你认为有好处吗?”李亨见韦妃闻言面色发白,他便淡淡地说道,“废太子的下场人人都看见了,我的处境也人人都看见了。十八弟当年何等受宠,可现在呢?身材发福,醉生梦死,也就是个废人而已,父亲倒是又大发善心让他娶了个妃子,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是别人眼中的笑柄!所以,就算今天只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这样的大实话说出来,夫妻俩全都心中沉重,接下来自是再无多言。等到顺利到了会合地点,见一身便装的韦坚正等候在那里,韦妃便亲自带着心腹在稍远处把风,把地方让给了这对身份尊贵的郎舅二人。
    “殿下……”
    “闲话少说。”李亨知道能有这样的见面机会殊为不易,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就沉声说道,“过了上元节,杜士仪、王忠嗣和皇甫惟明,应该都会陆续回去。他们都是一镇节帅,不能离开太久,尤其是杜士仪。”
    “是,我已经让人打探分明,他们今天晚上都带着家人赏灯。”
    “所以,这是最好的机会。”李亨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代替我去一一见他们,告诉他们,朝中有李林甫在,他们纵使天大的功劳,也只会遭人嫉恨,别看如今风光无限,可随时随地都会朝不保夕。他们这些年也应该有相应的势力,如若能和你一起携手,未必就不能扳倒李林甫!”
    韦坚没想到李亨今天晚上和他约在此地,并不是为了让他出面去争取三大节帅的支持,而是为了约那三人扳倒李林甫!这不啻是一次赌注极大的冒险,可这也让他不由自主怦然心动。他如今没了那些使自己一度风光无限的使职,只剩下一个空头刑部尚书的头衔,即便他再想把李林甫拉下马,奈何根本没有这样的能耐。可如果能够说动杜士仪王忠嗣和皇甫惟明三个人,这就不同了!
    里应外合的话,李林甫未必招架得住!
    于是,心头大热的他压低声音问道:“机不可失,殿下就真的不打算争取那三位的支持?”
    “我还没那么蠢,这三人能得阿爷这样恩宠,哪里敢和我扯上关系?更何况,他们都在边镇,能给我什么样的支持?当年武惠妃的死疑点重重,可李林甫却奇迹一般得以幸免,我想来想去,恐怕阿爷就是留着李林甫牵制我。如果能够设法把李林甫这个钉子拔了,无论换成谁是宰相,我的处境都不会比现在更糟!”说到这里,李亨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更何况,李林甫权倾朝野,他们三个却与其都没什么瓜葛,李林甫怎会不将他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殿下放心,我明白了。”
    郎舅俩的碰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李亨就带着韦妃和随从们匆匆离开了,甚至韦妃都来不及和嫡亲兄长多说两句话。而韦坚亦不敢在这里多做停留,等李亨走了之后,他便召集了在四周把风的随从,也赶紧溜之大吉。而在夜幕之中,不远处很快也有黑影没入了夜色之中。
    尽管不知道这对郎舅究竟商讨了些什么,但这次会面仍然早就被人盯上了。
    姜度既然告知了李亨竟然也微服出游这上元灯会,杜士仪顿时游兴全消。等到和这位亲家道别之后,他回到家人面前,便挑明了这个消息,果然,无论王容还是杜十三娘,对这些帝王家狗屁倒灶的麻烦事全都讨厌得很,杜十三娘更是主动开口说道:“逛也逛过了,今夜既然闲人太多,干脆咱们回家去吧,围炉烧上火锅,大家热闹热闹,岂不是比在这里人挤人的强?”
    王容立刻赞成,杜幼麟正要自告奋勇去通知兄嫂,杜仙蕙却笑吟吟地说道:“与其回家,不如去玉真观叨扰师尊和姑姑吧?”
    杜士仪只一想便满口答应,却又召来一个从者吩咐了几句,一行人当即转道辅兴坊玉真观,让韦坚派出的跟踪之人措手不及。
    等韦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早已进了玉真观。他也顾不上捶胸顿足暗自懊恼,当机立断地说道:“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先去见皇甫惟明!”
    大唐开国之初,王府官全都是一等一的重臣,整个班子就犹如一个小朝廷,尽管此后王府官渐渐都是他官兼任,但受宠的皇子一度都是宰相兼任长史。直到武则天在位,王府官方才渐渐式微,中宗时昙花一现红火了一阵子,到开元之初,就更加俭省人员而无权了。所以,皇甫惟明当初任忠王友,说得好听是还有从五品下的品级,可却是一等一的闲职,如果不是费尽心思以议和吐蕃得宠于天子,如今早已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正因为如此,韦坚很清楚,李亨和皇甫惟明也就是讲读的情分,根本谈不上太多的旧情,倒是他与皇甫惟明有些私交,即便如此,也不敢担保对方一定站在自己这一边。可有了李亨交底,他对于这一趟就有把握多了。他早就通过安插在皇甫惟明私宅中的人,得知这上元节之夜,其会带着家人暂且在崇仁坊景龙观歇息,故而甚至连观中道士的关节也打通了。
    从后门悄悄潜入观中后,他就只听后院传来了一阵女子娇笑声。情知必定是皇甫惟明的姬妾婢女等等,他也不着急,令心腹再去打探,自己就在幽暗的院子里来回踱步。
    “尚书,皇甫惟明屏退了姬妾,正在花园凉亭独酌。”
    “独酌?这么冷的天?”
    韦坚心头纳罕,可是,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圈套,皇甫惟明就算因为他的突然到访而声张出去,到头来也只会跟着一块倒霉。于是,他想了想便立刻随着那扮成道士的心腹悄悄前往花园。远远看见那凉亭的时候,他就认出了正在大冷天里坐在其中小酌的皇甫惟明。于是,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人退下守着,自己则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直到距离人不过七八步远处,这才轻轻咳嗽一声。
    “皇甫大帅真是好兴致。”
    转头一看,认出是韦坚,皇甫惟明眼神一闪,继而就嘿然笑道:“我就觉察到这景龙观中道士仿佛有些奇怪,原来是韦尚书早有安排。”
    韦坚这才意识到皇甫惟明竟是坐等自己送上门来,吃了一惊的同时,却也放下心来。他并不介意和聪明人打交道,在皇甫惟明对面欣然坐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当年长安一别,皇甫大帅连战连捷,声震河陇,我也为故人感到高兴。”
    “此次和杜君礼王忠嗣一同回来,就显得我老了,比不上年轻人。”皇甫惟明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分明流露出讥诮和不服,“子金,你我也不陌生,有什么话直说。”
    “好!我只问皇甫兄,李林甫如今独霸朝堂,政出一门,人人仰其鼻息。你在河陇威名远播,就不曾想过回朝拜相,更上一层楼?”
    “唔!”这样一个开场白让皇甫惟明震动不小。他还以为韦坚会代太子李亨来当说客,已经预备好了推托之词,可韦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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