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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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月- 第7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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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黠戛斯这样的极北之地;即便安北牙帐城全都是蕃兵;也很难打
    所以;俱力贫贺中说出刚刚那些话;正是想趁机试探一下杜士仪的态度;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强硬的回答。正当他暗自心惊;考虑该如何引开这个话题的时候;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
    “杜士仪;我和你拼了”
    俱力贫贺中骇然回头;见自己的随从亲兵中;一个大汉陡然之间拔刀出鞘冲上前来;他顿时大为后悔;慌忙连声喝止。可是;那人双目血红;面色愤怒;而因为他身处前列;身边同伴措手不及;竟眼睁睁看着他冲上前来。眼见此人距离杜士仪身前不过数步远;举刀下劈势头凌厉;就在这紧要关头;杜士仪身后一个青年敏捷地窜了出来挡在主帅身前;拔刀斜挑;巧妙地将对方手中兵器架住之后;却是整个人猫身撞入了对方怀中。
    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别人甚至看不清两人之间的交手;胜负已然奠定。随着一把刀稳稳当当架在了那个大汉的脖子上;杜士仪身后亲兵全数上前护持;俱力贫贺中不禁退后了几步;眼见四周围全都是自己人;他方才立刻解释道:“杜大帅;是我不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回纥遗民混了进来;我绝没有任何恶意”
    俱力贫贺中话虽如此说;然而;让他紧跟着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仿佛是打他的脸似的;自己的亲兵倏忽间爆出了一阵骚乱;须臾就有更多的人朝着杜士仪冲杀了上去。那一刻;纵使他再迟钝;也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
    自己确实精挑细选了一些回纥人作为亲兵;但总数有限;此次带出来的人中;混进一个两个对杜士仪心怀恨意的人是可能的;可混进十多个;这就绝对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了那一刻;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和骨力裴罗以及磨延啜父子打交道的情景。
    是他贪心不足;被回纥人算计了
    事已至此;俱力贫贺中已经顾不得自己本来打算和杜士仪商谈的各种条件;按照他自己这些年来作为黠戛斯之主和各部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绝不会认为闹得眼下刀兵相见之后;杜士仪还会放过自己。哪怕大唐今后很可能会报复;可他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一面在心腹亲卫的保护下往后撤;一面用突厥语大声喝令道:“不要管那么多了;杀上去”
    俱力贫贺中被回纥亲兵的莽撞举动而不得不选择翻脸;而杜士仪这边;阿兹勒在见机极快地保护了主人之后;仆固怀恩亦是反应迅。此次随行而来的并不是杜士仪的牙兵;而全都是他所属的嫡系兵马;他自然可以轻易如臂使指。看到阿兹勒和几个前锋营将卒架起杜士仪往后飞掠;他当机立断;身先士卒地上马率众朝对方杀了过去。当两边交锋之际;他避开迎面刺来的一刀;随即猛然厉喝了一声。
    “杀了这些叛逆”
    主帅一声令下;麾下应声如雷。而杜士仪被阿兹勒等人拖到后头安全地带;见身边须臾聚集了百余牙兵;他却没有太多的意外。在他的记忆中;黠戛斯和回纥可没有那么好的关系;可现在的事实却是回纥战败之后;遗民悉数托庇于黠戛斯;而磨延啜这个一族之主则是下落全无;仿佛和其父骨力裴罗一样凭空消失了。可是;骨力裴罗在长安期间就一直身体欠佳;磨延啜却还正在盛年;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么一个恨自己入骨的人会甘心沉沦。
    而黠戛斯收留了回纥这些遗民后;并没有帮助他们复国;而是把人就此吞并;在扩充了实力的同时;也就埋下了相应的隐患。这一次的爆显然就是铁证于是;他在赞赏地对阿兹勒点了点头后;随即就沉声吩咐道:“用传信筒吧”
    阿兹勒连忙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了用油纸包裹的传信筒;解开之后点燃引线;就只见内中一道火光倏然嗖的直冲天空;随即化作了一颗明亮的火星;久久方才落下。
    即便仆固怀恩正率军和俱力贫贺中所部激战;可混战之中的两拨人全都没有忽略这一动静。仆固怀恩固然微微色变;原本自恃这是自己家门口的俱力贫贺中更是登时大吃一惊;整张脸一时变成了铁青色。那道火光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杜士仪竟然还有援军
    可事到如今;他就是想退缩也已经无能为力。他所带的固然是黠戛斯精锐中的精锐;而对方显然也是久经战阵;两边厮杀之际;更熟悉地理以及天气的己方竟是占不了丝毫上风。就当他咬牙切齿之际;他只听对面传来了阵阵号角声;他起初还以为杜士仪的援兵已经抵达;可现仆固怀恩及其兵马竟是缓缓后退;他方才如释重负;慌忙传令下去约束己方兵马;伺机抽身而退。
    这一仗打得太憋屈了;他从来就没想要和大唐正面冲突;都是回纥那些养不熟的狼崽子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喋血
    当杜士仪一行人缓缓撤离之后;俱力贫贺中即便很想将自己军中那些回纥奸细立刻抓起来清洗于净;可刚刚坏了大事的人中;也有土生土长的黠戛斯人;他生怕节外生枝;当下也只能赶紧带着兵马撤回牙帐。可是;当一路风驰电掣赶回了自己的地盘时;他就只见代表自己的大旗竟是降了下来;升在半空中的赫然是另外一面大旗虽然仍是骨咄禄;但颜色标记截然不同。
    要知道;此骨咄禄并不是当年复兴了突厥的骨咄禄;而是黠戛斯诸部中;势力最大的一部;一直自诩为汉将李陵的后裔;和大唐天子攀上了亲戚;于是越发巩固了地位。尽管上一次朝觐随着杜士仪进京朝觐;并未挣来一个可汗的册封;但俱力贫贺中有足够的自信;得到册封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就只是这么大半日的功夫;牙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喊话;快”
    情势不明;尽管家门就在眼前;俱力贫贺中却也不敢造次;立刻叫了亲卫上前嚷嚷。很快;他就看到牙帐之中一行兵马现身;领头的那个人赫然是自己的嫡亲弟弟;毗伽顿他自己早年从父亲手中接过俟斤之位的时候;父亲也好;族老也好;全都在自己和弟弟之间摇摆过;可随着毗伽顿在输了之后;仿佛破罐子破摔一样彻底沉沦;花天酒地任事不管;他也就渐渐对其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十年过去了;那个只会胡混的家伙终于再次露出了獠牙
    “是你”
    毗伽顿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仿佛露出了寒光:“阿哥;你当了这么多年俟斤;黠戛斯却还是老样子;你该退位让贤了”
    俱力贫贺中一时目呲俱裂;可当他看到毗伽顿身后;一个人缓缓策马上来的时候;他方才明白;今次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他只知道回纥之主磨延啜在败北之后;便亡命天涯;再也不见踪影;可他根本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销声匿迹;而是藏在了自己这儿堂堂一族之主;和那些被打散安置;生活困苦的回纥遗民厮混在一起;磨延啜竟然能够忍受这种屈辱
    磨延啜却不想和俱力贫贺中浪费时间;他深知此次夺权因为一个快字;给毗伽顿出谋划策调走了俱力贫贺中的嫡系;清洗了牙帐中剩下的心腹;剩下的便是把这位前俟斤彻底送上路;因为接下来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截杀杜士仪毕竟;之前他派出的那寥寥十数人只是死士;为了能够彻底抹杀杜士仪这个回纥的生死大敌;他不得不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好在毗伽顿也有同样的雄心;在尚未解决外敌的情况下;两人一拍即合
    “阿哥;以后等我死了;会下去给你赔罪;现在就对不住了”
    随着嬉皮笑脸的毗伽顿一个手势;偌大的牙帐中四处伏兵尽出;冲着俱力贫贺中这只剩下六七百的兵马掩杀而去。事到如今;俱力贫贺中哪里不知道大势已去;乱军之中;他在竭尽全力砍杀了一阵之后;突然冲着自己的弟弟以及磨延啜死死瞪了一眼;发狠似的掷出了手中长刀。随着长刀钉入了一个敌人的胸膛;他自己的身上也一下子插入了四五把刀剑。精疲力竭的他缓缓瘫倒在地;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一句话。
    “黠戛斯会毁在你们手里的”
    然而;不管是否会有那一天;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疾驰的马背上;仆固怀恩瞅了个空子;也向杜士仪问出了几乎同样的问题:“大帅;俱力贫贺中就不怕黠戛斯因此遭殃?”
    “如果我没猜错;他恐怕也是被人坑了”耳边全都是呼啸的风;说话基本靠嚷;杜士仪也只能言简意赅;“磨延啜应该就在黠戛斯”
    当初和回纥那一仗;居功至伟的正是孤军奋战拖住回纥主力的仆固怀恩;因此他听到后一句话;登时勃然色变。此时此刻;众人已经和杜士仪早先就伏下用于接应的五百牙兵会合;可因为之前那一战亦是死伤十数人;军中士气尽管谈不上低落;可终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身为此次真正负责临战指挥兵马的主将;既然从杜士仪口中得知了这样的可能性;仆固怀恩少不得召集旅帅队正等中下层军官;三下五除二将一系列军令颁布了下去。
    首要的一点便是;注意来路时沿路留下的探马的传信;以防有伏兵
    事实证明;仆固怀恩的担心绝不多余。在付出还不算大的代价先后冲破两层伏兵圈后;前方终于出现了杂乱的旌旗。自从来到安北牙帐城后;这几年来他是出外征战最多的;此刻不禁认出了其中几个旗号;登时惊咦了一声。
    漠北地广人稀;尽管部族众多;彼此之间也要争夺牧场、水源、人口;但仍然有鞭长莫及的地方。于是;那些部族覆灭;抑或是被赶出来的人便三三两两聚集在了一起;成了四处做没本钱买卖的马贼从前;应臣服安北牙帐城的各种小部落再三恳请;他曾经亲自出马;荡平了安北牙帐城周遭两千里范围内的多股马贼;其中就有此刻看到的那些旗号。莫非;这些他认为早已经连根拔起的草原之患;竟然又再次死灰复燃了?
    “大帅……”
    没等仆固怀恩把话说完;杜士仪便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说了;此次的主将是你;除了你的兵马;五百牙兵;连我在内;所有人都听你分派”
    这不是杜士仪第一次托付自己大事;可把安全一并委托给自己;仆固怀恩哪里敢有半点疏忽。眼看着他去激励士气;阿兹勒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一夹马腹悄悄凑到杜士仪身边;低声问道:“大帅;缘何不告诉仆固将军;我们还做过其他准备……”
    “我之前可是早就确定黠戛斯也许会有问题?”
    阿兹勒闻言顿时摇头。杜士仪只是说过;要以防万一;此前商议时;就连陈宝儿和张兴也并不觉得;黠戛斯只凭眼下那点实力就敢翻脸。
    “那我事先联络的那支兵马;你能保证一定可靠?”
    阿兹勒登时哑然;随即再次摇头。尽管那里还是虎牙亲自去联络的;据说那边也给出了拍胸脯似的回复;可终究并非本来就是自己人;怎可全信?
    “那我们现在距离安北牙帐城有多远?”
    将近三千里……
    意识到这个问题;阿兹勒顿时悚然而惊。这么说;杜士仪并不是为了考较仆固怀恩的本领;而是此次确实有相当的危险;如果不信任仆固怀恩这个曾经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智勇双全的名将;不肯撒手放权;只会引来最糟糕的结果
    杜士仪见阿兹勒瞬间醒悟过来;立刻退到后头去整顿牙兵;他知道这番说辞显然已经让人相信了。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个素来相信自己;更胜过相信任何人;形同自己半子的突厥青年;他并不仅仅是以防万一;而是针对长安那边纷繁复杂的局势;以及漠北诸部的势力分布;磨延啜的动向和黠戛斯内部的暗流;一步一步推敲;反反复复合计了长达数月之久;才确定了眼下这一幕发生的可能性有八成。到了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
    安北大都护府后院寝堂;王容不安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一旁的莫邪垂手侍立;怎么都琢磨不透女主人连日以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士仪此行黠戛斯可以说是准备充分;而且事先早就和黠戛斯接洽好了;又带了仆固怀恩随行;为何王容连日以来就始终是这样心神不宁的模样?还是说;夫妻连心;此时此刻数千里之外;真的有什么事发生?
    “夫人;如果真的放心不下大帅;不如我去请张长史和陈司马来商议一下。”
    “不用了”喝止了莫邪出去找人后;王容沉思片刻;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你之前说过;安北牙帐城中进驻的商旅;多为昭武九姓之人?可曾打探过具体的来历?”
    昭武九姓出自西域;可如今却是遍布整个北方;其中多有豪商。此时此刻;见女主人终于转移了情绪;莫邪连忙从怀里找出一册小簿子;翻了几页后就开始了禀报。果然;从康、安、石、何诸姓的粟特豪商;全都在安北牙帐城中设立了自己的店铺;带来了从西域到新罗的各种特产。正当莫邪要禀报这些人各自的来处时;突然被王容打断了。
    “贩卖新罗特产;同时又收购马匹的;是哪些商人?”
    耳听得莫邪报出了几个名字;王容踌躇了片刻后;便当机立断地说道:“不管他们是什么时候入驻安北牙帐城的;派出最得力的人;不分日夜盯着他们。记住;哪怕摆明车马;让这些人知道有人监视也无所谓。”
    “这……”莫邪张了张嘴;想要劝谏;却想起王容回来之后杜士仪就说过;夫人的话就是自己的话;不禁嗫嚅着说道;“可这几家商户的买卖都很不小。”
    “安北牙帐城不缺商人。”见莫邪先是不解;随即警醒过来;王容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别人既然早已蹬鼻子上脸欺上门来;我们难道不能图穷匕见”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战云再起
    黠戛斯收留回纥俟斤磨延啜;勾结马贼;出兵伏杀安北大都护杜士仪;所幸骨利于俟斤鄂温余吾率兵前来相助;杜士仪方才安然脱险
    当这个消息传回安北牙帐城之后;上上下下顿时一片哗然;军中更是群情激愤。想当初回纥败北;黠戛斯收容其遗民的时候;就曾经有安北将卒叫嚣要趁胜追击;直取黠戛斯;到后来还是杜士仪搬出黠戛斯乃是大唐属国;还是几代天子都承认的皇亲这个理由;这才安抚住了军中那股沸腾的情绪。等到黠戛斯派使节求情;又是前往长安朝见天子;杜士仪回程后;方才在针对仆固同罗都播诸部的互市之外;又把驳马和黠戛斯以及骨利于都加了进来。
    可谁都没想到;和骨利于鄂温余吾俟斤亲自前来洽谈不同;黠戛斯俟斤俱力贫贺中竟是在杜士仪诚意十足亲自前往见面的当口;胆大包天率兵伏杀
    留守的李光弼在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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