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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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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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罢了,既如此,你且去吧,改日想听了,尽管找我来,为师我单独给你讲,这可好么?”

“多谢老师,学生惶恐之至,改日学生一定登门受教。如此,学生便先告退了。”

“去吧!”卫老夫子捻着颌下不多的几根花白胡子说道。

陈羽刚刚退出来,还没走出卫老夫子的家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了回去。那卫老夫子见他转身回来,还以为是要留下听自己大谈《礼记》中婚丧嫁娶之礼呢,便不由得面露微笑,心道果然好学者如回,亦有师功啊!

谁知陈羽进得门来使了个礼却开口问道:“学生突然有件事想要请教先生,若欲治医,当从何典着手?”

卫老夫子闻言那手指便立刻停在了五寸短须上,脸色也立刻沉了下来,口中叱道:“医者,乃粗鄙之术,岂能比得上圣人之说,你不说来听课,反而要读什么医书,真真是年少糊涂!”

说完了,他长出一口气,背起了手来,在屋里走动两步,陈羽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老夫子准备长篇大论了,当下便抢先开口说道:“先生教训的是,学生糊涂!只是,现下就要到您上课的时间了,学生就不耽误您了,改日学生再来聆听教诲!”

卫老夫子一番话憋在胸口,只觉得不吐不快,可是眼下陈羽说的倒也是实情,便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且去吧,改日我再与你讲讲这圣人之道。去吧!”

说完了他很有大儒风范地半转身向里长袖往外一挥,陈羽便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了门陈羽还在心里暗笑这老夫子的迂腐,什么是圣人之道,圣人之道便是不看病不吃药吗?当下陈羽便打定了主意,下次出门买东西的时候到惠通里去逛逛,让几家书店老板给推荐些医书便是。

且说陈羽正自往回走着,将将的绕路走到归思园正门南面的时候,却见一群子莺莺燕燕的正奔这边来,当下陈羽便垂首肃立一边,等这些小姐们过去再走。

这些人过来的当儿,陈羽已然瞥见了有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有娘舅家的韩大姑娘,这些人想是早上起来就奔园子去的。

当下四个小姐还有几个丫鬟一并从陈羽身边走过去,却也没人理他,只是陈羽刚直起身子要走时,却又有人开声叫住了他。

只见五姑娘冲他摆了下手,然后回身跟几个姐妹交代了几句,便一个人冲陈羽走了过来。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五 事起(上)

要说陈府的主子里,也只有这位五姑娘陈玉琦能让陈羽心有好感了。

这位五姑娘虽非嫡出,但是容貌身段儿却是一等一的好,比她的几位姐妹都要略胜一筹,而且她的才学也是姐妹们中间顶顶高的,要说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真个是无所不通。这也还到罢了,最难得的是,这位姑娘待下人是全然没有一点架子的,便是跟谁都一般的说话,从不耍主子的威风。因此也最受府里下人们待见,说她虽不是太太所出,却是最有太太的菩萨心肠。

陈羽比她大了两岁,从做了二爷的伴读开始,便时常的与她有往来,这位姑娘虽然是个办事干净利落且极有手段的,却对陈羽倍加推崇,口中常说陈羽胸有大才,为此还常常的惹了兄弟姐妹们耻笑,大家皆道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大才,又说五姑娘便是连个奴才也要说些儿好话来奉承,真真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且说随着年岁增长,姑娘们不再到学里去了,这五姑娘却是常常的命小丫头子将陈羽找了去,一边瓜果点心的伺候着,一边请他讲讲最近学里先生讲的课,故而这关系倒也不曾疏远了。

又有一次陈羽因为犯了些错,那二爷便下了死命要打他三十棍,多亏了这五姑娘闻讯急忙的赶来讲情,才好歹的收回去十棍,不然陈羽非被打残了不可。也因此,陈羽心里倒是对这五姑娘从来都是怜爱有加的,奉命出去买办时,在外面见了什么新鲜吃食,或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总是偷偷的买了来给她。五姑娘待他也益发的不同别个。

如今且说五姑娘提着裙儿走过来,未走近时便满面含笑,陈羽见那些人走的远了,便也抬起头来冲她笑笑。五姑娘走得近了才站住说道:“墨雨,你最近身上可好?我整整六天没看见你了。”

陈羽笑道:“五小姐好,我前儿见了你房里慧玉的时候,还托她代我问你好呢。”又道:“这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到园子里去?”

五姑娘道:“正是呢,昨儿慧玉不知怎么给我弄了一只蜻蜓,那翅膀儿好几样颜色,便美得跟彩虹似的,偏偏又薄纱似的透明。姐妹们见了,都稀罕的紧,非要抢了去,我也爱的紧,便强自留下了。谁知一夜却死了,她们今日又来,见没了那东西,这才大清早的缠着要慧玉去给她们捉蜻蜓呢。”

陈羽道:“这个节气里,只怕蜻蜓不多见了。”

五姑娘笑道:“可说是呢,巴巴的大早晨拉了我们来,也不定怎么样呢,说不好便是连个蜻蜓的影子都看不见便回去罢了。依着我才不愿做这样无聊事,不过是姐妹们闲着没事做,便找些事来打法打法时间罢了,我也不好不跟着。你且说说,这大早晨的你不在二哥跟前伺候,这是做什么去了?”

陈羽笑道:“二爷今儿要去赵小侯爷府上赴宴,想是现在已经动身了吧,刚才这是差我学里请假去了。这不才刚回来,就在这儿遇见五小姐了。”

五姑娘闻言不过一笑,情知他二哥借故不去听课的时候多了,便都是陈羽去给他请假罢了。此时她却左右看了看说道:“墨雨,这几个月,我又攒下十几吊钱了。你明儿来,还拿了去,再出门买东西或是逛去的时候,或是那好字画,好轻巧顽意儿,替我带几样来。”

陈羽道:“我最近倒是常这么城里城外、大廊小庙的跟着二爷逛,也没见个新奇精致的东西,左不过是那些金玉铜磁没处撂的古董,再就是绸缎吃食衣服了。这些,五小姐可要么?”

五小姐闻言道:“谁要这些作什么?怎么像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挖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这就好了。我喜欢的了不得,谁知他们也都喜欢上了,都当宝贝儿似的抢了去了。”

陈羽笑道:“原来是这个,这不值什么,拿几吊钱给出去给角门上的小子们,管拉两车来。”

五小姐道:“他们知道些个什么!你拣那有意思儿又不俗气的东西,多多的替我带几件来。我还像上回的鞋做一双你穿,比那一双还加工夫呢,如何?”

陈羽笑道:“五小姐切莫提鞋的事儿,我原说我一个下人不敢受的,上次被推的没办法,这才拿了去,谁知刚上脚,便被郑管家看见,问我哪里来的。我怎么敢提是五小姐你送的,便说是上次跟二爷出去时二爷喜欢便买了来的,后来嫌花哨,便赏给了我。我猜他是断断不敢找二爷打听去的。谁知后来他不知是怎么就知道了,便逢人就说,我一个下人如何如何的穿小姐做的鞋,真真的没有一点尊卑了。我便只好赶忙的脱了,现下还在床头放着呢,再没敢穿。”

五小姐听了,登时沉下脸来道:“我素来听说阖府上下的管家,他是最不省事的,便是没毛病也要给人找出三分错来,想想他也不过跟你们一样的,不过管些事罢了,又不是主子,真是何苦来由。若说这鞋,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做一双半双的,爱给谁便给谁,不过随我的心罢了,漫说是他,就是我的哥哥姐姐,也是不管的,何时轮得到他来管东管西。再遇不见便罢了,若是遇见了,我定要问他,他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真真的猪油肝儿蒙了心,越发的胆大妄为起来。”

陈羽笑着道:“且别说这个话了,到底我是在他手底下厮混的,总是不要得罪他的好,你若去问他,回头定要发落到我头上,到时可有什么好?不过忍忍就过去了,不理他就是。五小姐切莫因为这些个小事气坏了身子,否则便是我的大不是了。”

五小姐闻言道:“到底你是个有肚量的,比我强了多去了,我便是最受不得这事儿的,但凡遇到这种事,非撕撸个清楚不可。也罢,就依了你,不与他一般见识就是了,免得你将来吃他暗亏。”

陈羽闻言暗道:哪里是我肚量大,不过是不得不忍罢了。却听那五小姐又问道:“最近你在外面,可又听说了那人的消息了没有?可有他的新诗新词的传出来?”

陈羽闻言便知这问的是李青莲了,这五小姐自五岁学诗,最是仰慕李青莲,可惜她一个女孩家家的,出不得宅子,那李青莲在长安的时候,也没得见到过。后来那李青莲摔杯离了长安,她更是无缘一见了,便托陈羽在外走动时帮她打听那李青莲的消息。

当下陈羽答道:“前些日子听说他到了吴越一带,游山玩水的,可是逍遥的紧呢,最近倒没听说又去了哪儿,想是还在那里吧。至于诗词之类,却没有听到有新的传过来。小姐且放心,但有李青莲的新诗新词传到长安,我一定第一个抄了来给你。”

且说这李青莲本名李白,号青莲居士,最是个有才华的,他的诗每做一首,旬月间便传遍大江南北,人人争颂,真是当今大周第一风流之人。也正是因了他这才名,他在金殿之上摔了陛下御赐的酒樽,陛下也不过放还江湖罢了,并不敢治他的罪。

五小姐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我素知吴越风光那是极好的,想来李青莲他畅游山水,必会有新作出来,你且留心些便是了。也罢了,我要追她们去了,你且去吧,记得找个时间来我房里把我攒下的钱取了去。”

陈羽躬身道:“是了,五小姐请放心就是,我一定是留意的。那钱么,我回头就去取。”

五小姐道了声好,便转身去了,陈羽待她走远了,才摇着头暗叹这李青莲着实厉害,便是几首诗词,就不知牵动了多少深闺里的少女之心,别人再做些什么也总不及他来的厉害。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五 事起(中)

当下陈羽一边慨叹着一边往二爷房里走,到了时却听见说,二爷带了李贵他们,果然是已经出去了。陈羽便无事一身轻的到厨房打了饭,蹲在厨房外的屋檐下吃。

他这里将将的才蹲下,那五嫂子却又拿着菜勺追了出来,只见里面满满的一勺尽是炒的鸡蛋,炖的红烧肉,她走过来便把勺子里的东西给盖到碗里,口中说道:“再三再四的叫你,你只是不听,便吃些这个又怎么了,谁还能去主子跟前说嘴去,吃吧!”

陈羽便笑道:“谢谢五嫂子,其实没必要的,让人说出去,又是一桩事儿,我胃口好,吃什么都不碍的,只要填饱肚子就行。对了,上次给你那身衣裳,五哥穿着可合身?”

五嫂子闻言笑道:“合身,合身!只是怪不好意思的,我看你也就那么两件衣裳,却把新作的衣裳给了我们,自己穿旧的,这让我们……”

“五嫂子切莫这么说,我也不像五哥那般整日里扛东西,衣裳本就烂的快。正好二爷新赏的那一身我看衣料还结实,这才送给你,免得五哥舍不得穿衣裳,便都这时候了还打赤膊。我只要有一身好衣裳随二爷出门的时候穿,有一身家里穿就行了,你是知道的,我从不在乎这些个。”

那五嫂子闻言“哎”了一声,道:“你五哥提起你来就说不出话,只说他那时候浑,也不分是谁就下狠棍子,幸而羽哥儿你筋骨里生得壮实,不然若是打伤了哪里,他可真是造了大孽了。偏现在你还对我们那么好,真真的叫我不知该怎么说。”

陈羽笑道:“说什么?什么都不用说,他那时也是奉了主子的命嘛,主子的话撂下了,他总不好不打。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五嫂子点了点头,拿那油乎乎的围裙扯起来在眼角擦了擦,便要折身回厨房去了,临走前说道:“快些吃吧,待会儿凉了须不好吃了。记得晚上下了值过来啊,昨儿给老爷烫了酒却没要,只郑管家过来说是大爷房里要,便强自拿走了一壶,你晚上过来把那剩下的拿了去吧。”

陈羽道:“我不要了,五嫂子,你拿回去给五哥吧。他做了一天的累活儿,喝点酒睡觉是解乏的。我最近有些事要忙,不敢晚上喝酒。改日想喝了时,来找你讨些就是。”

那五嫂子听了便说:“也好,那你吃吧,我回去了,还有二少奶奶房里又单要了一个鸡蛋羹还没做出来。”

陈羽答应着见她进去了,才几口就把饭扒到嘴里,也没盛第二碗便把那碗筷拿到一边大盆里刷了,放回厨房里,这才跟五嫂子打了个招呼出来了。

只是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却听见有两个人正说着话往这边来,想是哪个房里的过来吃饭的,陈羽本不曾在意,只是无心的听了那两人一句对话,却立刻惊得站住了。

只听其中一个说道:“我是听郑管家亲口讲的,可还有错吗?那陈羽确实是从二爷的账上虚支了两千两银子出去,郑管家昨儿晚上才得查出来,本来一早就要去告诉给二爷呢,谁知二爷一早出去了。”

另一个便接道:“这样说倒是真有这事儿了,其实晚上回来告诉了去,也不过是晚死半日罢了,郑管家倒也不必急。”

又道:“唉,要说那陈羽平日里看起来倒是个一等一的好人,最是肯怜贫惜弱的,交往的人没有个不说好的,听说便连那徐傻子也承他送了一条汗巾子呢。谁成想竟是这样的人,果然是那戏文里说的,越是大奸大恶的越是貌似忠良啊。”

这个又说道:“其实这原也没什么,管帐的嘛,谁不顺手捞两个,只是咱们没这样福气罢了。怪只怪他不该得罪郑管家,你想,那郑管家最是个不肯饶人的,得罪了他可有个好么?”

那个又说道:“可说是呢,据说那二爷房里的管事李贵是郑管家的什么亲戚,怪不得郑管家三番五次要挑陈羽的刺儿呢。”

转眼间两人已走过拐角,陈羽醒过神来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照样走过去,那两人一抬头正看见陈羽,便一惊之下立马站住了,然后齐齐的退到一边躬身道:“羽哥好!”

陈羽道:“你们也好,这可是要吃饭去?快些去吧,再晚了饭要凉了,中秋过了气候就不一样了,饭吃凉了可不好。”

那两人答应的功夫,陈羽已然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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