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大学时代的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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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大学时代的暗恋-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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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着头,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是石头。周围都已经渐渐暗淡下来,而石头更彻底挡住了那些穿梭在小路上的微光。 
  “冰糖,棒冰找你算完账,我现在找你算账了。”石头低声对我说道。他的声音很沉闷,就像一个大人的声音那样。 
  我心里一阵紧张,心跳也加快了。我是在惧怕他么?这家伙还真会挑时间,我胳膊都被棒冰拧坏了,你却在这个时候找我。我现在不能打架。 
  “我们打一打。”石头阴沉着脸,好像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知道这时候他既然出现就不是玩笑。他可不会来安慰我什么。 
  “我不打。”我说。 
  “哈,冰糖,你不是很狂的么?怎么现在像一只瘟鸡了呢?”石头表现得很亢奋,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你真要打么?非打不可么?”我用我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求饶。但这让我觉得羞耻。 
  “对,我非要打你不可。”石头坚定地对我说,反倒把我的羞耻感一扫而光。 
  我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这时候,我也未必就真的怕了你。来吧来吧。我张开了双手,表示我已经做好准备。当然,就在我张开双手的时候胳膊提醒我,让我觉得疼痛。 
  石头快跑两步就朝我的脸上来了一拳。我不知怎么的反应慢了很多,平常我也许会躲过这一拳。石头真有这么快么?挨了这一拳以后,我的头往上一仰,迅速地倒了下去。石头真狠啊,我心里在比较,他跟棒冰的拳头到底哪一个更硬。 
  我倒在地上以后想站起来,可是石头已经爬到了我的身上。他壮实的身体就像铅块一样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更无力反抗。 
  “我叫你狂!”石头用他的右拳在我的左脸上重重地打了一下鼓,而鼓声在我的脑际传播开去。 
  “我看你还狂不狂!”石头又给了我一拳。这时候我的脑袋就像一个拨浪鼓似的,在地上左右摇来摇去。 
  ……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睁开了眼睛。我肯定这时候势头已经走远了。我想我在地上躺了半个小时,也许时间更长一些。当我睁开眼睛后,看到天边出现了一轮小小的月亮,不太弯,也不太圆。我知道我浑身已经没有知觉,所以不能马上起身。我担心我爸爸从家里找出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一定很担心我。 
  我几乎是拖着一条腿跨进了我家的门,而且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甚至希望在我父亲面前呈现出一张带有笑容的脸。而我的腿就像断了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爸问我怎么回事的时候,我说我在路上摔了一跤,摔在钢焦路上,就摔成了这样。哎,真倒霉啊。我说。 
  我爸看着我的腿,用很狐疑的眼光又看了看我,同时用手用力地捏了捏我的右腿。之前我的右腿一直耷拉在地板上,而之后我尽管站着,身体却倾斜得厉害。 
  “哇!”我大叫。 
  “不行,孩子,我得送你上医院。” 
  医生说我右小腿断了。 
  “断成什么样?”我爸焦急地问医生。 
  “这得等片子出来才知道啊。”医生说。 
  接着我爸就几次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他那副焦急的愁容让我更加难过。但我依然坚持说,是我回家的路上跟二虎闹着玩,不小心摔在钢焦路上的。我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告诉他真相。 
  医生过了半天又出现了,他说:“你这孩子的腿骨断得厉害,看样子只能到市医院去接了。这边条件不够。” 
  没那么严重吧?我想。 
  我看我爸都快哭了出来。 
  医生走到我面前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却好像是在跟我爸说话:“你儿子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这腿要不到市医院去接,怕这辈子都会留下后遗症。” 
  两天后我就去了市医院。 
  我这一去市医院,可惊动了不少亲戚。连我舅舅也来了。我舅舅是我们家族混得最体面的一个人,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还都见不到他。他在询问了医生之后,一个人来到我面前。   
  冰糖(2)   
  “外甥,你一定给我说实话。” 
  我支吾了半天,看着我舅舅严肃严厉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我问过了,你这肯定是被人打的。你爸不知道真傻假傻,就信了你。你告诉舅舅,舅舅帮你去讨回来。” 
  “讨什么回来?” 
  “要么是公道,当然还有医药费!这可花了不少钱,你就忍心让你爸爸出?你舅舅我肯定能帮你讨回来。” 
  我倒不太在乎让我爸爸出这些钱,可我不知怎么的在我舅舅面前就服软了。 
  “快说,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了你?” 
  “呃……棒冰。你知道那个叫棒冰的么?” 
  “他妈的,原来是那小子。等着,你舅舅我会帮你搞定。” 
  我一听这话紧张起来,对我舅舅说:“你一个大人别去……” 
  “放心,舅舅心里有数。” 
  我知道我舅舅后来去找的是棒冰的爸爸。我舅舅好歹也在外面混过,见过不少世面,知道用怎么个方式最合适解决诸如此类的问题。一个礼拜之后,我透过医院的门缝看到他带着得意的笑容往我爸爸口袋里塞了不少钱。 
  后来我舅舅还进了我的病房来取笑我。 
  “嘿,小伙子,我打听过了,原来是你看上了人家的妹妹。” 
  “什么人家的妹妹啊?”我被他这么一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这件事情,跟我的遭遇有什么关系了。 
  “嘿,你别不承认。害羞是吧?那个小姑娘好像叫什么手枪。” 
  我听后确实有一点不好意思,但我觉得奇怪啊,我说:“是叫手枪,那也不是人家的妹妹啊。” 
  “怎么不是?连老孟自己后来都跟我这么说的。” 
  “老孟?他是谁?” 
  “就是那个打你的棒冰的老子!” 
  “可是手枪怎么会是棒冰的妹妹啊?我……”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嘿嘿,这事儿说来话长,都是他们上辈子的事情。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到处乱说,瞧我。我不说了。” 
  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眼睁睁地看着我舅舅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走出了病房。 
  不过我的腿在我舅舅那次来看我之后马上就好了,恢复得还算快。但是我爸爸不让我立刻回去念中学。 
  又因为我到市医院来接腿,还错过了参加中考的时间。我爸托我的舅舅,我舅舅大概又托了别的朋友,最后安排我在市区开始念中学。我爸也说市区的学校教学质量要比郊区的高。他还说这都不知道算是我的福气还是怎么的。可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福气,我的大虎还有二虎,我都想死他们了。 
  乘着国庆节,我在我爸爸的陪伴下回了一次家。我想去看看大虎二虎他们,不知道他们在中学里混得怎么样。 
  刚回到家乡我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我听到后就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棒冰放火烧死了石头!手枪也被烧死了! 
  这太让我意外了。 
  怎么会这样?我爸好像事先也不知道,不然他准把这件事情当一个大事情来告诉我。 
  这件事情迅速被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每一个人看到另外一个人都会率先谈到这个爆炸性的新闻。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就像一粒种子一样,在家乡的每一个地方都生根发芽。传闻的版本也很多,都是关于棒冰、石头、手枪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回想起我舅舅对我说的话,我更觉得稀里糊涂的。 
  他们有的跟我舅舅说的有点像,说棒冰就是手枪的哥哥,但不是一个妈生的;有的说石头也是手枪的哥哥,是一个爸生的;还有人说三个人都是亲兄妹,是自相残杀——当然他们没有说出自相残杀的理由;也有人说三个人是在小猫小狗谈恋爱,还是三角恋爱,结果心狠手辣的棒冰就把倔强的石头烧死了,而手枪就为了石头也跳进了火海——这个版本的中心思想是,手枪跟石头谈恋爱,而棒冰是准备插进来的,跟我最开始的想法差不多,我最相信这么一个说法。我早就知道石头跟手枪在谈恋爱,我也早知道了棒冰喜欢手枪。 
  我后来一个人去看了那个事发现场,据说那是石头家的地窖。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一个黑色的被烧焦的大窟窿。那个大窟窿就像一个大眼睛一样,只是一直睁开着,不会闭拢来。 
  我在边上站了半天,看着这只“大眼睛”,旁边都没有人经过。我拼命想像着那大火烧死石头和手枪的那一幕,但是想像不出来。我根本想像不出来。 
  当我要走的时候,我突然在这只“大眼睛”的边上发现了一个蚂蚁窝,里面有成千上万只蚂蚁正在往外爬。 
  看上去挺吓人的,它们还都在爬向我。 
  那些蚂蚁成群结队,黑黝黝的一片,就像是另外一只大眼睛。我想不明白这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蚂蚁,而且都挤在一起,那么有规律有节奏地往我这里爬? 
  坐车到市区上学的路上,我满脑子都在想这整件事情。我惊讶,感觉不能接受。我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种事——如果是电视剧我就能相信,但这是在我身边发生的,让我怎么能相信?无论我撅着嘴唇,或者闭上眼睛,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稍后,我就把目光抛向远处,我的心才开始渐渐平静下来。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正在长高的建筑物。我知道,我正在离开我的家乡,去往城市。   
  后记   
  文/小饭 
  这一次你们看到的仅仅是一个故事。它被安排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上海南汇。没错,那正是作者本人的家乡。把故事的发生地放在那里,能给我更大的能量和空间,也能让我更加充满感情。我在那里长大成人,却很遗憾地忘记了那里存在过和发生过的大部分人物事件。现在我很少回去,偶尔的几次探访总让我觉得时过境迁。这不是什么矫情的说法,或许是,那人还不就是在各种矫情中生活着的么? 
  最近我还经常做梦,虽然在梦里一切都是变形的。我用一个白日梦似的故事来追忆那里发生过和还存在的一切,来安慰我渐渐荒凉的内心。 
  故事里面没有任何正义可言,只有打架斗殴,亲情包含着欺骗,幻想始终大于规则。故事有不只一个的开头,但只有一个结局。我让四个人来分别讲述。尽管他们的成长背景并没有大的分别,但是毕竟每个人都还不太一样。我希望他们的讲述能在故事上互相补充——直至把整个故事呈现出来——但也不可避免产生了一些重复。 
  请原谅我所写到的那些重复的情节,但我保证不会超过四处。这可能会有助于你阅读小说,因为也许你读着读着就会忘记我前面讲了些什么,特别是当你今天读了一段,明天又开始读下去的时候。我就有这样一个毛病,以至于连我写的时候都会忘记我昨天写了什么,上一页写了什么。重复的意义不仅在于做一个提醒——何况它不单单只是重复。我总是告诉我的朋友们,这只是一个关于小孩子们打架的小说。为什么打架,以及怎么打架。从小到大我一直处于各种打架的危险之中,想必男孩子都会有这种体会。邻里街坊的同伴们,为一个皮球,或者一张香烟牌子恐吓你;班级里的大个子男生,为了能在女生面前耀武扬威,把他们强壮的拳头摆在你的面前;校外的小混混们,他们可能看上了你口袋里的零花钱。如果你的运气不够好,很可能你就挨了打……这很正常,如果你经常看《动物世界》或者《人与自然》就能明白。没什么大不了的,生活本该如此。你可以心里暗暗盘算着,你报仇的那一天用什么样的台词去羞辱对方,我是说你在挨打的时候可以这样想。不过我不建议你总是沉溺于那些复仇后狂欢的台词,如果你整天都想着这些事,对你来说没有多大好处。 
  用冰糖最后的话来描绘这个故事:它经常在电视里出现,但是生活中要发生这么一个故事,一百年也不会有一次。 
  有两件事情我必须得提一提。今年三月底,写这个小说中间我去听了张楚的一次现场。这多么像一次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演唱会。可是节目单上,张楚所要演唱的歌曲里面并没有我期盼着听到的《蚂蚁》。在张楚即将离开舞台的那一刻,在那个空旷的广场上,我一次又一次地高声叫喊着,请求张楚唱一首《蚂蚁》。也有不少人附和我,他们一定也喜欢《蚂蚁》这首歌。我想他们都不可能想到我那么激动嘶喊的理由。张楚最后终于满足了我的愿望,唱了《蚂蚁》。虽然节奏和配乐上都有很大毛病,我也很高兴。这还不值得高兴么? 
  这高兴的情绪会一直延续到这篇自序的结尾处。让我说说另外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简单点说,我是要把这部小说献给: 
  我即将出生的孩子。 
  小饭,写于上海兴国路 
  2005年5月28日 
  上海市作家协会签约作家签约项目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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