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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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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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一边分派,临时委任军将束伍指挥这些散兵游勇,一边大步的朝南而行。在他身后,乱纷纷的人马越聚越多。一路行来的地方,城中秩序也稍稍安定下来,撞着趁火打劫之辈,不由分说就有人拉过来按倒在街边砍下了脑袋。

雪花火光当中,耶律大石仗剑而行,一遍一遍地大声呼喊:“某耶律大石在此!只要某在,大辽便不会亡!跟着我,将宋人打出去!”

吼声苍凉,被寒风雪花一卷,飘飘扬扬,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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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丹凤开阳两门,厮杀已经到了最为惨烈的时候。

郭药师他们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一开始就将辽人守军杀了个措手不及。城上城下,死死地卡住了城门左近。辽人守军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反应过来,拼命扑击过来。

燕京城只开了丹凤开阳两门,辽人守军虽有大半还散处城中,但是集中在这要紧两门处,至少还有五六百之数。只要反应过来,这些辽人守卒都舍死忘生的向着城门口合拢过来,要在宋军大队赶来之前,将这些混城扑入宋军,从城门处逐开,只要能合上城门,凭借燕京城之坚固,哪怕护城河已经不能做为屏障了,也足够支撑到萧干回师燕京!

夺门之战,再度在丹凤和开阳两门展开。双方都拼上了性命,在狭小的范围之内刀枪弓矢相向,搅起满天血肉。大雪之下,喷溅出来的鲜血很快就凝结成冰,在城门左近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宋军扑城士卒,为了伪装成百姓民夫,都未曾披甲,而辽军仓促涌至,也是甲胄不全。双方几乎都是全无遮护,每一刻都有人倒下。

在丹凤门外,郭药师两手抓着的兵刃,都换成了长家伙。几名亲卫举着从辽军那里夺来的旁牌死死地遮护住他的身形。郭药师左手是一支长柄狼牙棒,右手是一支长柄重斧,在城墙之上翻卷展动,当者纷纷被扫下城头。后面辽军张弓而射,都被他身边亲卫挡下。一名亲卫被射倒,就立刻有人补上。郭药师杀发了性子,自从遭逢萧言以来的连场郁闷,在这一刻都完全爆发了出来,手中兵刃展动,仿佛不知道疲倦也似。

围着丹凤门城门上箭楼,从这头杀到那头。不管辽军有多少涌来,在他带领下,常胜军都死死的将他们抵住,让辽军不得寸进。

激斗之中,郭药师身边常胜军士卒飞快地减少,不时有人坠落城头,在郭药师辗转厮杀的箭楼左近城头不大的范围内,血肉已经凝结成一片,人踩在地上都会打滑。辽军同样伤亡惨重,但是仍然在拼死涌来。城外宋军大队已经越来越近,等他们与郭药师等会合,城头就再也守不住了。燕京城内,可用之军不过千余,还没有得力出色将领坐镇,一旦失却这雄城城墙屏障,这大辽最后的燕京城,他们家人子弟所在的地方,就要陷落了!

厮杀一步步的朝着城门洞推进,常胜军所占据的范围越来越小,还能厮杀的,也都带着不知道几处的伤势了。城内城外,已经纷乱呼喊成了一片,反而是这厮杀处声响最小,每个人都将气力留到能支撑着多杀一个敌人处。

突然之间,开阳门方向突然爆发出辽军一阵巨大的欢呼。宋军本来已经分成两路,奔向开阳门一路顿时就是停滞了一下。激斗当中郭药师仍回头望了一眼,就看到最后一名常胜军士卒的尸身被丢下城头,辽军已经布满了城门左近城墙。

开阳门,已经为辽人守军夺回!而城外宋军,离开阳门尚有一段距离。在辽军放下铁闸,关闭城门之前,怎么也来不及扑进去了!

向着丹凤门而来的宋军这个时候已经豁出了吃奶的气力,疾驰向这里而来的速度已经是快的不能再快,四下乱窜的百姓民夫挡在他们面前就被刺翻砍倒。这些宋军都忍不住同样发出巨大的呼喊声,成败就系于这丹凤门一处,但是这不长的距离,却似乎永远也来不及赶到!

在丹凤门城墙下的门洞处,结成一圈死死守住门口的常胜军士卒阵列已经单薄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最后一排人还撑在那里。在他们身前,宋辽两军士卒扭打纠缠着死在一处,到处都是尸首,惨烈到了无可言状。

辽军一名军将,已经杀得浑身都是血肉喷溅其上,挥舞着一柄重斧,再度率领麾下士卒逼上来。这也是一员猛将,在他面前,常胜军上下当者披靡,转瞬之间就砍翻了两三个,辽军士卒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跟着他冲开的缺口涌向城门。

这就到了最后了?难道这燕地,真的不是俺郭药师能纵横的地方了?难道俺郭药师就要安心带着女儿,在宋人地界,随便找一个地方,无权无势地度过下半生,连一个乡人里正,都可以趾高气昂的上门指手画脚。而自己只能唯唯诺诺…………最后卑微的老死榻上?

与其如此,不如战死在这里!男儿大丈夫不能快意恩仇,纵横天下,纵然侥幸余生,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郭药师大喝一声,猛地将手中长柄战斧掷出。这长柄战斧本来不是投掷兵刃,重心极难掌握,但是在郭药师爆发的巨力之下,这长柄战斧就如掷矛一般,直直电射而出,噗地撞上那当先的辽人将领头颅,碰撞之声轰然响起,那辽人将领带着铁盔的头颅,就这样被掷斧削掉了一半!

郭药师举步一跨,已经顺着城墙台阶冲下,到了半途就飞身跳下。手中仅剩的长矛展动,将涌过来的辽人士卒不住挑飞。后面辽军不敢涌上,只管发箭。虽然有仅剩的常胜军士卒为郭药师挡箭,但是还有零星漏过,射入郭药师身上,肩上腿上,甚至腰腹之间,都挂着好几处箭矢。郭药师才将城墙下辽军逐退,就又已经举步朝着城墙之上冲上去。一边疾奔,一边就折断身上箭杆,仿佛这些箭射中的不是他的身躯一般。

转瞬之间,他又旋风一般冲到城墙上,倚着箭楼狠狠挑飞了一名逼过来的辽人士卒,长臂一伸,一把就抓住了后面一名辽人军官,一声大吼之下,单手就将他掷下了城楼!

在郭药师身边不多的几名常胜军亲卫,拼死上前,一面用旁牌遮护郭药师,一面不惜身的杀入辽军阵中,郭药师的凶悍,终于压倒了辽人守军的斗志。前面的纷纷掉头就逃,城上城下,挤成一团,却再没有一个人,在郭药师高大的身影还未倒下之际,再敢向城门涌来向郭药师挑战!

郭药师凶悍的厮杀,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他觉得自己身上血都要流干,而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躯的时候,丹凤门城门左近,不管城上城下,辽军士卒都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郭药师强撑着向城外看去,宋军大队,已经源源不绝地涌入了丹凤门中!

燕京,抢下来了!这场大功,是俺郭药师的!

而涌入城中的宋军大队,在同一时刻,也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呼呐喊。郭药师再向城内看去。

厮杀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丹凤门通往城内的道路,四下房屋已经有火头升起,这火头窜起得极快,转眼之间就已经燎成一片。大群的辽人,也分不清是兵还是百姓,抱着各种各样的可以用来引火的杂物,堆叠在各处通路上然后掉头就跑,不断有辽人涌上,将路口堵塞得死死的,眼看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越堆越高,还有人在上面泼洒火油,周遭火势转眼之间就连了过来,将从丹凤门通往燕京城内的所有通路堵塞得死死的。

燕京城中,还有人在指挥做最后的抵抗!

郭药师忘记了身上伤势,振臂大呼:“都上城墙!去打开其他城门!不要硬闯!”

在火势那头,辽人不知道多少人也在同声大呼:“大石林牙在此,宋人破不了燕京!将宋人打回去!”

火势翻卷,黑烟烛天。偏偏又是大雪簌簌而落,这种景象在燕京城上交杂在一起,竟然是如此的壮丽!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52章 回天(十二)

童贯帐幕当中,一片狼籍。

童贯已经是老人了,又是中官出身,燕地这个天气,实在有些熬不得了。每天入寝,都要有美姬暖床。

照理来说,军中是严禁携姬妾自随的。但是到了童贯如此身份地位,还有谁来管他?以前童贯抚边之时,正是体魄壮健,要干出一番功名事业的时候,对自己要求得甚严,和士卒也勉强算是能同甘共苦。但是现在,功名心淡了,所念的就是一个郡王头衔,再加上保住现在的功名富贵,自然在这上面,就放松了下来。

童贯能带在身边暖床的姬妾,自然是一等一的人才。不过都是盈盈十四五岁,已经出落得比花娇艳,这个时候这一对姬妾,却都花容失色,匍匐在地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从上面望去,还可以看见她们洁白细腻的颈项。

可是现在帐中之人,还有谁有这个心思放在她们的身上!

军帐当中,只有沉默侍立的王禀,还有童贯。帐中器物给扔得乱七八糟,正是刚才童宣帅狂怒之下乱扔乱砸的后果。童贯暴怒,将外帐的仆役美童都惊醒了,同样在外帐和内帐之间的屏风处跪了一排。

童贯赤着一双脚,头发也没梳,站在内帐茵毯之上气得浑身直抖,他拼命想镇静,却镇静不下来。内帐当中,两个加了香料的火炉正缓缓朝外倾吐着温热的氤氲之气。本来应该是满室皆春的感受,但是童贯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

刘延庆竟然如此无能!竟然连后路都被抄断了!曹累战死,现在就三万多孤军被围困在高粱河北,萧干正在猛攻之中。天知道刘延庆这个饭桶还能支撑多久!

童贯毕竟是抚边垂二十年的大军统帅,虽然算不上十分高明,但是绝对也在水准之上。更不用说此次北渡高粱河的全军布置,都是他和刘延庆商议安排的。自然知道眼下局势到底有多恶劣。

老种小种他们的泾源秦凤熙河三军,给他们远远地割裂在了燕京东面。这三军早就离心,只怕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坐观刘延庆失败。刘延庆环庆军被围,在刘延庆败得不可收拾之前,那比狐狸还要狡猾的种老头子绝对不会去应援的!

本来这场战事的主动权,自己想是牢牢抓在自己这一派系手中的。只要一切顺利,郡王之位,就是囊中之物了。可是现在一转眼间,所有主动权都已经失却!

如果克复燕京的功绩,落在了老种小种他们手中,那将是什么样一个后果?

…………自己私心自用,想以刘延庆克复燕京,将北伐大军割裂成互相难以接应的两路。结果遭致环庆军丧败,丧师数万。

…………最后还是被自己刻意排挤的老种小种他们来收拾局势,挽救环庆军残部,最后克复了燕京…………

…………老种小种背后站着的汴梁城中老公相一脉趁机煽风点火,弹章交织。以老种小种他们克复燕京的绝世功绩打底,想这场大功想疯了的官家自然就会倾向于他们多些了。

…………只怕那个时候,汴梁城中,站在自己背后的那些盟友们,也要赶紧撇清关系,加入攻击他的行列当中,以求自保了罢?

…………到时候不要说郡王了,他童贯,说不定就要到岭南烟瘴之地走一遭!

发怒已经发过了,现在就该想想,到底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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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禀是闯营而入,当时很是和守在外帐的童贯家奴口角了几句。王禀情急之下,是推开他们硬闯进来的。童贯被惊醒,也是老大的怒火,因为王禀是亲厚将领才勉强按捺住。当童贯得知这军情之后,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发作,王禀更是不敢插言,就在一旁恭谨侍立。

这个时候,看童贯缓缓安静下来了。他低声道:“宣帅,是不是召集宣抚制置使署的属官幕僚们,共同商议一下对策?或者是这里还有一万环庆军,俺抽一半出去,看能不能接应得刘太尉?”

童贯冷哼一声:“某管刘延庆死活!他如此无能,死在高粱河北才是正好!当初怎么瞎了眼睛,信重这么一个家伙!”

这当然只是气话,童贯和刘延庆已经是一条绳上蚂蚱,这关系可不是两句话就能撇清的。又骂了刘延庆两句之后,童贯总算是真正冷静下来了,他按着自己额角,低声道:“不能召集那些属官幕僚…………其中汴梁那边塞了不知道多少人过来,某家自己心腹,却没有几个。现在某等局势如此之恶劣,这风声要放出去了,只怕很快就要传回汴梁,朝中那些名臣相公们,只怕马上就要寻思后路,对某落井下石!这消息,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让某先掩盖过去!”

他猛地抬头,对着王禀冷声吩咐:“正臣,你立刻传令,看紧回报军情之人,用亲卫环守某家大营,内外交通隔绝…………明日出发之时,就说某偶感风寒,要暂时歇息一下,那些汴梁子,也加倍抽调亲卫,将他们看紧了些,现在一人一骑,不得放过白沟河去!传令布置完毕,就立刻回到某这里来,再和你商议布置如何应对!”

王禀应一声就要大步走出去。童贯却喊住了他,一双老眼定定地看着王禀:“正臣,某手中使出的将帅多了,但是现在老种小种他们离心,刘延庆又是如此无能之辈。现在某家身边信重之人,也就你正臣而已…………好生做,将来这西军,未必不是你的!”

童贯待王禀亲厚,自然是不用说的。但是此刻居然说出了将西军将来交给王禀的许诺,看来童贯表面是冷静下来了,可是心头还是焦躁到了极处。现在童贯局势已经恶劣到了这种地步,能应对过去就算不错了,老种小种他们,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指挥不动,还说将西军交给王禀?

不过此时此刻王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抱拳深施一礼,就大步走出了帐幕之外,就听见背后传来童贯的怒吼:“都滚出去!不得某传唤,谁也不许进来!一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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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瞬之间,王禀就已经在外面布置完毕。他是谨慎细密的性子,不然童贯也不会特意提拔到自己身边率领胜捷亲军。布置童贯交代的事情比他吩咐的还要周至了许多。专门抽调了一支军马,漏夜赶往白沟河渡口守住通路,短时间内,只许北渡不许南归。另外还抽调了军马向前迎去,如有军情回报,立刻护住送往童贯这里来,不得挨途中就扩散出去。

安顿完了,他就大步走回童贯帐中,身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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