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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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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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虚中一番筹划,在今日之前,也算是成功了。不仅分化了西军,更迫使西军全军在汴梁消息未曾到来之前就要出战,到时候论功,自然少不了他们这两位天使的功绩。将来就算老公相复位,也动不了他们。他们所代表的这一系朝中势力,从此就可渐渐取代当日王黼童贯地位,和老公相相抗衡。如果再能凭借秦凤军为张本,将西军势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老公相岁数也已经很大了,将来权倾朝野的,必然就是他们这一系人马!

可是谁能想到,不过一天过去,变故陡升。老种派出的传骑,在如此暴雨当中,杀透数十里乱军连营,和萧言联络上。而萧言也就顿时发动,白天还远远未曾过去,就已经尽显将乱军彻底摧垮之势。这个时候西军却还未曾出城,眼见这场头功,就是萧言的了!

宇文虚中脸色难看已极,一番谋划,眼看在要成功之际却化为泡影,这种感觉最是难受不过。以明智如宇文虚中,这个时候都有要吐血的感觉,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耿南仲虽然智计不如何,谋划本事也是平平。养气功夫毕竟要深一些,当下解劝道:“毕竟是在汴梁消息未曾到来之前,大军就已经出动平乱,你我两人之功,还是有的。就算一切不能尽如谋划,也是不错了。世间事情哪有十全十美的?叔通兄,也莫太过郁郁了。”

宇文虚中看了耿南仲一眼,苦笑道:“汴梁消息就算未至,这个时候也在路上了…………先不说这个。此次事成,萧言为首功已经不用怀疑了,萧言又是和老种连作一气的。你我所指望的姚古,再难有什么说话的余地。萧言和老种,岂能将运筹之功归在你我头上?到时候大可以说是收到汴梁消息之后,感念官家恩德,再鼓舞士气,出兵平乱的。只会去抱老公相的粗腿!焉能让你我二人分润其间?汴梁有老公相,在此又有克复燕京,最后平乱的大功。如此支撑之下,你我说什么也是没人听的了…………反倒是老公相顺利复位,将你我之辈视为了和王黼童贯一党,只要老公相在位,想翻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宇文虚中一番话说得明白,让本来还有些沉得住气的耿南仲脸色都有点发白了。他搓手急切道:“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宇文虚中语调已经变得伤感不已,淡淡的继续说下去:“道希兄,你我之辈,不入中枢也没什么。还是厚禄拿着,在汴梁城中平旦风月。可是我就怕老公相复位,国势再也不可收拾!再有什么新的奸邪之辈兴起,接过老公相位置,到时候就是真的国亡无地!我辈正人,一番筹谋全都成空,只能看着群丑在位,蒙蔽圣聪。外有强敌,而内又不振,大宋如此,奈何奈何?”

他摆摆衣袖,再也在这小楼之上站立不定,失魂落魄的就要下楼。一个人但凡是太过聪明了,坚韧程度就往往不够。宇文虚中此番谋划不成,一时间当真有点心灰意冷。

耿南仲却与宇文虚中不同,他是在官场浸淫久的老官僚。权势斗争见得多了,也经历得多了。虽然远远不如宇文虚中见得长远,想得明白,可是权势斗争上头,却是老手。这个时候很沉得住气。

他一把拉住宇文虚中,淡淡一笑:“叔通兄,何必心灰意冷?老公相就算复位,也不比以前了,王黼童贯之辈,也未必就不能翻身了。此次老公相借着武臣翻身,官家岂能没有想法?今后几年,还大有可以着力处…………这新的奸邪之辈,你我正人,压住不让再起来就是了!老公相就算矍铄,还能支撑多久?且看将来罢…………且看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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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在燕京左近,几十万人奔走呼号,辗转于沟壑,苦苦求生之际。

在汴梁城中,蔡太师府邸内院当中。一群莺莺燕燕,正围着蔡京,为他换上紫色朝服。一面足有一人高的铜镜经过高手匠人磨制,照出人身影几乎清晰可辨,就正正放在蔡京面前。

几名侍妾,跪在燕京脚下,将各种配饰,小心地挂在蔡京的玉带之上。两名姬妾站在椅上,更是屏住气息,为蔡京戴上长翅纱帽。

蔡京以往家中闲居,常是一身道袍,以示自己退位之后避世。虽然架子还在,却常未免郁郁。此时换上正式朝服,却从老脸当中都透出红光来,如此岁数了,腰背仍然挺得直直的,在镜中满意地看着自己身影。

此老权位之心,到老不曾稍减。也只有权位,才能让蔡京一生都迷醉其中!换做常人,这个岁数早就在家含饴弄孙。可是蔡京却觉得,这一身已经到达大宋人臣顶峰的官服,才是最适合自己身份的!

几名姬妾得宠一些的,还小声的在那里说着善颂善祷的话。蔡京女色上头不是很热衷,现在岁数老了,更是心淡。这几年闲居,姬妾都是少见,嫌这些可以当他重孙女的姬妾们叽叽喳喳的招人烦。不过今日,他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神色,笑眯眯地听着这些莺莺燕燕小心翼翼说出的奉承话语。

纱帽在蔡京头上端端正正地戴好,蔡京自己又扶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这些姬妾顿时无声行礼退下,铜镜之前,只有蔡京一人而已。

铜镜当中,蔡京身影自嘲的轻轻一笑。却没想到,自己是靠着西军一帮武臣,还有一个姓萧的南归降臣扳倒了王黼童贯之辈,这复相就在眼前!此刻自己已经垂老,再经不起下一次被赶下台了。从现在开始,直到自己死去,都要将这权柄,牢牢掌握在手中!

以前他也曾经数次罢相,却没有这一次罢相时候,只觉得无法忍受!也许是自家岁数实在是大了,知道没有多少时日了。他蔡京到死,也要是大宋天子脚下第一人!就算是台上那位风流天子,和蔡京在位时比起来,谁到底是大宋第一人,那还真不太好说呢。

蔡京对镜出神半晌,最后又慢慢转头,向北而望。

这番得在燕地诸位武臣之力不少,如果此辈还算听话,少不得将来还有一些彩头。要是如童贯此辈,以内宦之身掌握军权,就想和自己掰掰腕子了,那也说不得只好下手。

想到这里,蔡京忍不住就是一笑。老种老矣,和他岁数也差不了多少,早没了雄心。那个萧言更是南归降臣身份,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了?到了汴梁这等冠盖云集之地,能老老实实作为他蔡京门下一人享富贵,已经是天大的幸事,难道还能怎样?

自家实在是老了,居然去想这么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却不知道,汴梁旨意,到燕京没有?燕云乱事,此刻扫平没有?只要燕云捷报传来,就是他蔡京再度复相之日!

第二卷 汴梁误 第058章 破军(三)

耶律大石所部,滚滚向北。

四千军马,拉开的队伍行列,也足有七八里地了。麾下军将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耶律大石将行军方向选着朝向正北,不过这个时候哪有他们询问的余地,军马一旦行动,就带起了巨大的惯性,将所有人都裹在其中。再加上耶律大石最为心腹的敌国烈所部骑军前引后遮,哪里就有轻易能各行其是的之处。

大军向北前行还未曾走到十里,一群群一波波崩溃退下来的人潮就已经出现在大队视线当中,其间有丢盔弃甲,好容易逃出来的各方渠帅和他们麾下散乱兵马。更多的却是被裹挟在狂乱潮流当中一路退下来的流民百姓。

四野当中,哭喊之声震天。那些零星退下来的渠帅们,就想朝耶律大石靠拢。却被耶律敌国烈率领的骑军赶开,耶律敌国烈心思单纯得很,就是奉耶律大石号令行事,其他的一概都不操心。

这些渠帅几进几退,总是被逐走。其中一名渠帅发了急,带着几名手下就朝队列当中直撞过来:“俺当日也往中军送了几十石粮草,七八副甲杖,更有子弟在军中。现在败下来,连托庇一下都不能了?直娘贼,俺就冲进来,又能如何?还能杀了俺不成?”

他这一撒泼,不顾骑军驱赶,直直就朝大队冲。这些骑军也迟疑了一下,顿时就让他们冲过。这个时候一直在队前队后巡视照应的耶律敌国烈正好带领十余骑扈卫过来,就听见军阵深处,耶律大石大吼过来:“敌国烈,你奉的什么军令?”

耶律大石一声呼喊,全军皆惊。耶律敌国烈更不打话,策马直冲过来,马上半伏下身子,从那渠帅身边掠过。手中长刀在他颈侧一拖,都不用出力劈砍。顿时就在那渠帅颈侧带出了深长的一道口子,鲜血顿时喷溅而出。那渠帅再也说不出话来,按着自己颈侧创口,呆呆顿了一下,翻身就倒。

耶律敌国烈回转头来,又劈翻一名那渠帅手下,大喝一声:“乱我军伍者,放手砍杀!”

耶律大石麾下骑军,以辽东难民屯军为老底子。正是耶律敌国烈带出来的,他一声令下,这些骑军顿时就放开了手脚。

本来在那渠帅带动之下,已经有更多败军流民向着大军队列蜂涌而来,这些骑军顿时迎上去,放手乱砍乱刺。血光四处迸溅,哭喊之声,又高上了一个台阶。转眼之间就已经砍杀了上百想加入耶律大石麾下军马之人,剩下的人连滚带爬的逃散,比起刚才景象,这最好靠山也失却了,凄惨之处,十倍于前!

被骑军遮护在中间的大队步军,从军将到士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切,不少人目光下意识地转向军中的耶律大石。却看见这位大石林牙视若未见,只是在数十亲卫甲士紧密簇拥之下,催趱队伍向前。

不少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大石林牙哪里是要去迎敌,而是要带领大队,逃离这个死地!

大队败军和流民百姓奔逃而来,这种崩溃景象,已经让这些军将士卒觉得惊心动魄。拦在中军之前,成百座营寨,那些渠帅,怕不有两三万能战之士,再加上依附而存不少于十万的流民百姓,结果就豪无抗手能力的崩溃败退。视线所及,全是被敌军驱赶而来大队已经丧胆之人。这个时候大家就算是顶上去,也未必有用,只怕还会给后续滚滚而来的败退人潮彻底冲散!

大石林牙既然要带领大家脱离这个死地,那么就跟着走罢。只要能在这一片天崩地陷一般的景象当中全一条性命就成!就算还有人这个时候念及自家当日渠帅处的亲族子弟,可是如此慌乱的景象中,到哪里去寻他们去?那些已经杀得人马身上都溅满了鲜血的外围骑军,虎视眈眈地盯着周遭一切,只要自己敢擅自脱队,搅乱行列,只怕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砍杀过来!

在一片兵荒马乱当中,这几千人组成的队列,苍白着脸沉默前行。情不自禁的越走越快,只想早点离开这处死地!

一开始还算好些,从前面崩溃下来的败兵和流民士卒还不算太多,大家前行道路没有太多阻碍。随着时间渐渐过去,这败退下来的人马几乎就跟一浪浪翻卷过来的海潮也似,在前行道路上壅塞得到处都是!

耶律敌国烈率领麾下骑军四下奔走,尽力遮护着大队不被冲乱。只要敢朝着这里涌来的,兜头上去就是一阵砍杀。到了后来有些杀不胜杀,一些步军都在军将率领下出队帮着这些骑军阻拦,长矛刀剑,排头地砍刺过去。一路前行,一路是血。还未曾与萧言麾下宋人军马照面,一路上就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整个大队,虽然还大体维持着秩序,可是前行速度也越来越慢。队列给压得越来越密集,在最中间的那些步军,周遭一切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在队列当中惶惑地听着四下传来海啸一般的哭叫呼喊之声。现在已经完全是因为恐惧,才让这支中军大队不曾崩溃瓦解。还在凭借本能向北移动。谁也不知道,在下一刻,就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也不知道,这阵容浩浩荡荡的复辽军,怎么一下就崩溃成这般情状!

耶律大石就在中军当中,几十名扈卫骑马甲士,已经为大队挤得紧紧地贴着耶律大石,不住向周围叱喝大骂,让那些军士不要冲撞了耶律大石。

此刻耶律大石已然知道,自己这几千军马,恐怕不能如愿带出这死地了!谁能想到,萧言以几千精骑,就能在最短时间内摧垮复辽军的抵抗,还顿时卷起崩溃败退的浪潮,一浪浪的不断朝后涌来,让这惊惶狂乱的一切,将一切有组织的团体淹没。

以几千骑凌大队,如群狼驱赶羊群。让数量远多于自己的敌人自相奔走践踏。这正是生长在北地上那些马背上民族最擅长的作战方式。当年大辽开国,那些马上精锐,也有如此威风。这是相当困难的一种骑战战术,既要以最快速度彻底粉碎对手的抵抗意志,又要自己不陷入这狂乱的潮流中淹没,始终保持着压力,始终驱赶着这些崩溃的人潮,在还有一丝力气的时候都在拼命奔逃。这几十万人,不是被打垮的,而是自相混乱践踏而垮的!

大辽立国百余年,已经找不出几千有这等本事的精骑了。可萧言率领的一支宋人军马,却再现了这等本事出来!

如此萧言,自己还是远远地看低了他!

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就是脱离大队,率领还剩下能聚拢在一起的轻骑,夺路先逃!再这样困下去,这最后的机会,也就转眼稍纵即逝!

耶律大石迅速在此刻做出决断,正要率领扈卫从大队当中冲出,去和耶律敌国烈会合之际。就听见又一波的哭喊声响起,又一波败退下来的人潮从道路西面丘陵翻过来,连滚带爬的逃命而来。而转眼之间,就一名披甲宋将,提着一杆长柄大刀,出现在视线当中。在他身后,还有骑着高头大马,剽悍轻捷的宋军甲士身影,源源不断的出现!

那披甲宋将目光有如冷电一般,越过纷乱人潮,越过丘上丘下的距离,远远的和耶律大石目光一撞,耶律大石在这一刻,似乎都能看见这宋将咧开大嘴,脸上那种狂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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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世忠在这一刻,也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却在此处,撞上了耶律大石的中军大队。而耶律大石正在其中!如此大的一个战场,几十万人奔走呼号其间的混乱潮流,韩世忠虽然热切,但也知道自家先撞上耶律大石的机会不是那么特别的大,他又不象萧言那么逆天。却没想到,萧言的好运气似乎也传染到了他韩世忠身上,耶律大石居然未曾弃军先走,而被他韩世忠发现!

出现这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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