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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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5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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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一党虽然自蔡京复出以来,一向较为低调,也并没有大肆扩张势力,收拾老公相原来在朝中的河山。可是蔡京用事这么些年,威风了这么些年,也能推出合适人选来领枢密院事。比如说伐燕战事的时候,牢牢站在蔡京这边,为他复出领东府和童贯大闹意气,互相拆台的那位种师道老种相公。

如果说何灌的资历够领枢密副使了,老种自更不必说。作为大宋武臣,哪有不想掌西府的?种家要是能入掌西府,就是这个传了数代的陕西将门的巅峰了。老种一入都门执掌西府,西军都是他使出来的,还怕西军不服从调遣么?到时候不管是什么入寇辽人余孽,还是那支上窜下跳的神武常胜军,都只能乖乖就范。

如果真的能让这些够资历有手段,有威望的人物来执掌西府,应对河东乱局,那就真的没有萧言什么事情了。河东乱局一旦平息,朝中诸人第一时间就会转头过来收拾萧言和神武常胜军,让这支突然崛起的新生势力消失得无声无息,让大宋还回到以前那种当道诸公完全能够掌控的情势当中去。

可问题就是值此末世,在党争已经成为大宋朝局当中压到一切的事情之时,大宋再也推不出合适的人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对什么事情,也永远拿不出正确应对的手段!在萧言经历的那个时空,这一切早就为历史所证明。金人已渡河,朝中犹自议未决。在灭国之祸已经迫在眉睫的时候,汴梁都门犹自在争斗僵持,不能拿出全部力量来应对女真南下大军,各党还想着将对方拍出狗脑子出来。不过是辽人余孽入寇的河东乱局,又怎能让朝中各党捐弃成见,让最合适的人来执掌这如此要紧的西府?

不论是何灌还是种师道甚或是童贯,就因为是只要将他们放在这个位置,他们就有足够能力将西府牢牢掌握在手中。所以他们怎么样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去。除非朝中一方势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可要是这样的话,枢府之位,又如何能虚悬这么许久?

若不是值此末世,大宋朝堂党争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萧言一个南归之人,又怎么可能在其间上下其手,走到如今地步。而大宋又怎么会在真实历史上,昏招迭出,短短一两年的功夫,就走到了亡国的地步?

不过身在局中之人,却想不到那么多,也想不了那么远。河东乱事传来之后,互相之间勾心斗角,就为了西府人事安排狠狠撞上。互相往还,讨价还价,谁也不肯轻易让这个要紧位置落在对方手里。要不是对于此事一定要尽快给赵佶一个答复,而且这事情拖下去,最后得利的只能是神武常胜军和他们背后站着的那个南来子。在上头,大家争斗个一两年也没有定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这次朝中诸党相争,总算还有一个共同的前提,就是不能让神武常胜军还有那个惹人厌的南来子最后得利,所以在七八天里面,互相妥协之下,总算是拿出个结果出来。在大宋这个时候,已经算得是难得的高效率,公忠体国之处,让参与竞逐谈判的朝中当道诸公,都暗暗为自家的高风亮节感动。

几党虽然互相妥协,但是也不代表就让对方顺顺当当的占据西府这等要紧位置。换言之最后西府人事安排,就是几方都不满意,但是几方都能勉强接受。再说得透一点,就是准备安排在西府的这些人,并不拥有足够掌握住西府的资历和本事,这样大家都放心。西府这等要紧所在,反正不会为哪一方牢牢掌控。只要这个暂时执掌西府的人,圣人也能接受,而且能压住那南来子,不断的给他找麻烦就成。

竞逐来去,最后商定的人选,就是负天下时望,有清名,有声誉,但是在大宋军方毫无根基,也没有什么统领大军实务能力,这些时日一直沸沸扬扬传言要为圣人召回都门任用的李纲李伯纪,大家口中的梁溪先生了。

斟酌之下,此人竟然是最为合适,也最为能被各方所接受的人选了。赵佶早有再度起用这个倔犟文臣的意思。伐燕之后,朝局混乱人心浮动,需要在中枢起用一些负有时望的臣子来稳住人心,不指望他们能派上多少用场,其实就是指望他们能当个招牌。

李纲几起几落,直名也声动天下。虽然名义上算是旧党清流士大夫一脉,但是在都门当中服官时日浅,和旧党清流士大夫也没什么太深的牵扯。这家伙又是个臭脾气爱得罪人的,在旧党清流当中其实也不如何招人待见,两次被贬逐出京,为他说话的人也寥寥无几。这等有声名的直臣孤臣,是最适合用在朝局过渡时期的了。

不过虽然圣人有召回李纲用于中枢的心思,却还未曾完全定下来。主要就是将这家伙放在什么位置上。如三司,如要紧大部如东府,大家谁肯让出个位置,让这个看什么都不顺眼,说话又肆无忌惮毫不顾忌的家伙插进来碍手碍脚。放在柏台御史的位置上,大家实在也是怕了梁溪先生这个大嘴,他当日在都门当中服闲散微末之位,都敢于指手画脚,上到皇帝下到百官,就没有他不敢骂的,最后惹得人人生厌赶出汴梁拉倒。现在要让他回来做言官,名正言顺之下,大家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现在朝中党争这么激烈,谁都在盯着对方破绽,要是李纲回来抓住自家什么痛脚,一本本的参过来,觑得便宜的对手跟着一涌而上,就等着黯然辞别帝阙罢。

圣人有心让李纲回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以他的声名,长久放逐在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号称和李纲一党的旧党清流士大夫辈更是人人叫好,一时间仿佛伯纪不出,奈苍生何。可是涉及到这位老先生的具体位置安排,就人人含糊其辞了,先拖下去再说。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最后妥协之下,却发现将李纲返朝的位置定在以枢密副使领西府事上最合适不过。

一则李纲资历实在不够,也没有领军经验,摆明了就是一个过渡性人物。在应付了此次河东事后,将来名正言顺的就可以将他换下去,大家再竞逐西府的这个要紧位置罢。

二则就是李纲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刚严君子,长着一张三枪戳不透的铁面。用来对付这个滑不留手的南来子实在再合适不过。南来子可称小人之尤,花样手段百出,手里又有如此巨头的利益,其他人用来对付他,说不得就会为他拐弯抹角的收买了。但是李伯纪这等刚严君子,看这南来子在他手里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三则就是,大家其实也是怕麻烦的。现在河东事已经糜烂,如若自家人马上台,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平白的就是过错。还不如让李纲这等人放手施为,做多错多,到时候有什么不测的后果,就他梁溪先生自家领受罢。反正梁溪先生从都门贬斥出去已经习惯了,不怕再多那么一次。

至于李纲领枢府的资序问题…………圣人用了那么多幸进之臣,还怕多这么一次么?而且事急从权,谁还体谅不得?

几日往还商议之下,当宇文虚中提出了这个人选之后,大家不由得抚掌赞叹。岂不就是他了!梁溪先生用事,还怕河东乱事不平,还怕这南来子再耍出什么花样,还怕将来黑锅这位梁溪先生不抢过来扣在自家头上?

当下各方都是称善,李伯纪位置既定,又对西府剩下的几个要紧人选讨价还价了一番。萧言怎么说在才入都门的时候还算是和蔡京一党的,虽然后来蔡京对他不闻不问,萧言自家也越行越远。不过这次要对萧言动手,蔡京表现出撒手不管的姿态,大家总得对他有所表示。那位伐燕之后就一直赋闲待罪的小蔡相公就议定以枢密院都承旨名义起用。对于这个出价,其他各方也勉强能接受。反正只要蔡京在东府,蔡攸就不可能领西府,了不得就是以枢密院都承旨过渡一下,最后出知大州,等着将来回返中枢的机会。

就算是蔡京不惜自己退下去也要将蔡攸推上将来领西府的位置,没了老公相,谁还怕这位眼高手低的小蔡相公?更不必说这位小蔡相公未必和老公相一条心呢。当初就背叛过一次。

在河东变乱传来几日内,朝中当道诸公没有在调兵遣将,筹集军资上花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气力。反而将全部精气神都集中在枢府人事安排刷新上,殚精竭虑,谈判当中都有杜鹃啼血之音,总算拿出了一个大家还都满意的结果。然后就是布置行事下去,先发动朝官上本,然后政事堂公推,最后将结果呈递于赵佶面前,让他做出最后决断。这些时日,朝中当道诸公也算是忙乱得四脚朝天,很有些时日没有这样忠贞勤奋了。一切安排好只等圣人下旨之后,说不得就要张罗几场家宴,消散放松一下。一则是慰劳一下自己,二则就是会合一些心腹,再谈谈随着事态变化自家一党如何应对,在其间获取最大的好处,怎么将对手踩得更狠一些。

至于在河东风雪当中,边地破败,繁峙陷落,太原府纷乱,随时这场兵火都有可能蔓延到汴梁,又有谁真正将其放在心上了?

那位这些时日在南门别业不声不响当宅男的南来子萧言,在当道诸公眼中,更是冢中枯骨一般。大宋百余年,这等敢于内外勾结,妄图结好军伍以谋取自家在朝中地位的臣子,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就算是河东全部沦陷在辽人余孽甚或女真鞑子手中,也绝不能让这南来子上位!这才是为大宋臣子的大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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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灌的衙署当中,一场不大的家宴,正在花厅当中举行。

这次家宴,没有了上一次都门禁军头面人物济济一堂的繁盛热闹,座中就寥寥两人而已。除了何灌,就是旧党清流士大夫一党当中奔走往来最勤的宇文虚中。耿南仲毕竟有个太子师的身份,与朝臣特别是武夫往来得太过频繁,足以为太子招祸。而且此次河东乱事起,那南来子的罪过又更深了一分,为南来子所牵连的嘉王赵楷更是在自家王府当中惶惶不可终日。太子局面,竟然是这些年来从来未曾有过的好。这个时候反而要显出一些气度来,再气急败坏的四下奔走联络,岂不就是丢了未来必然领东府的耿相公的面子。

这家宴陈设简单得很,一人一席独座,几案上除了酒水,就是干果,也无张盖,更无满堂歌妓乐舞。何灌何太尉沉着一张脸坐在几案之后,袖手也不饮酒,只是恨恨的看着宇文虚中。

宇文虚中心下苦笑,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举杯相劝:“太尉,酒凉难饮,还是先尽一盏。有什么话,太尉也不必放在心上,爽爽快快说出来就是,学生无有不听从的。”

何灌冷哼一声,他毕竟是武臣,高俅不起后在都门禁军当中有颐指气使惯了,说话爽快得很:“某如何就当不得这枢副位置?都承旨某便不与那小蔡争了,争着也没什么体面。可枢副之位,却是有当仁不让之慨。以某领枢副,有五百万贯,再济以一支军马,某可保河东路乱事半年内烟消云散!什么神武常胜军,也只能俯首贴耳,为大宋所用。再有两年时间,河东路河北诸路,某可为大宋整练出一道金汤防线!汝辈既然能将李伯纪那措大推上去,怎么就让某避道一旁?若不用某,尽管说话,某自去寻识得何某人之辈,不必只情在这里说这些虚客气的话!”

宇文虚中苦笑一声,拱手道:“太尉,难道你还不明白其中虚实?我辈要是拼力将太尉推上去,则关西老种,现在楚州的童太尉,又将如何?难道太尉就愿意看到两位入都门么?如此僵持下来,再拖延三五个月,河东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哪怕圣人,也不能不借重那南来子出来收拾局面了。到时候嘉王再起,将来国本大事再生波折,大宋还经得起么?学生也不怕在这里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人在位,大宋只能维持而已。将来刷新国事,我辈大有为的时候,还是等着太子!此次河东事,不管是不是那南来子生出来的,都要借此机会,让嘉王再不得翻身,这是为了大宋将来,也是为了嘉王在将来也能有个安闲富贵!”

何灌说直,宇文虚中回得更直。这等话不是掏心掏肺,实在是说不来的。这番诚意可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了。何灌对耿南仲的观感也就是如此,对宇文虚中的灵敏机变,能任实事,且在武臣面前不拿架子还是有好感的。他都说到如此了,何灌后续的怒火就再也发不出来,噎在那里沉吟不语,想再抱怨几句,却再也说不出口。

大宋的士大夫阶层,还有坐到足够高位,才兼文武的要紧武臣。除了不能免俗的参与党争之外,还是有不少人想做点事情的。大宋国势颓唐若此,也让不少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苦苦想寻觅一条出路。其间就有方腾这等人对朝局心灰意冷,想在汴梁之外看看有什么希望。但还是有更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在了未来太子身上。

因为几十年的党争,争斗各方等于是将原本大宋士大夫的权力拱手让给了现在在位的赵佶。赵佶可称是除了开国艺祖太宗之外,最为强势的皇帝了。朝臣对他的制约能力,几近于无。若是赵佶圣明,倒是可以乾纲独断,少和朝臣扯些皮,做出点事业来。反正从神宗以来,因为党争扯皮,大宋朝局不断朝着半身不遂方向发展,到了最后几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可是偏偏赵佶的荒唐轻易,也是开国以来绝无仅有。当初真宗皇帝得天书封禅泰山已经算是够瞧的了,不过赵佶几十年如一日,在荒唐奢靡轻易胡为这条道路上的成就远远超过列祖列宗。将大宋整个天下折腾得奄奄一息。从财政到人事任用,到地方治理,到大宋军队,就没有他不糟蹋的。

偏偏他的威权又是这些年来大宋皇帝第一,想做些事的朝臣意欲对他有所制约,都无法做到。

赵佶指望不上,就只能指望将来。现在这位太子,其实也没什么本事。聪明程度更赶不上他那个老爹。但是好处就在优柔懦弱,言行谨慎端默。身边人几乎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除了对自家那个三弟有些执念,恨不得赵楷死之外,其他的事情,几乎就全部由身边人做

这个皇帝,岂不就是士大夫眼中最好的圣君。可以一举将这几十年丢掉的权柄收回来。将来一改赵佶朝弊端,刷新振作,大宋国势还可挽回!

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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