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宋时归- 第60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但是就在这一个空荡荡的宅邸当中,四下无人,又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却将他们的破坏欲望全部发泄了出来。不多的财物,更激起了他们的欲望。四下乱撞一阵,却一个人也未曾发现,这种失落感更是让人发狂。如果说此前不少人只是打着捞一把就走的主意,现在却是只要有人一声号令,闹得再大也就不过是心一横的事情!

陈五婆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直入上房。他以前也算是来过这里几遭了,不过都是在密室里面呆着,进进出出都瞧不见人。现在却到了那位双眉如剑,目光锐利得让人下意识害怕的萧显谟居停所在,恍恍惚惚的有些象是在做梦一般。

不过再回头看看寸步不离的几名扈卫,陈五婆又清醒过来。自己所有一切,也还是在别人手里捏着。这位萧显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瞬间就能经营起这么大事情,还将若干了不得的人物全部卷入了今夜就要彻底爆发出来的动乱当中,自己在他眼中,又直得什么?

踏实为这等人物效力,说不定他许下的一切,真的能完全实现!

他在上房还没有耽搁多久,一干人等就气喘吁吁的撞了进来。当先就是那个魏虎儿,他敞着怀红着眼睛,一把匕首就明目张胆的插在裤腰上头,直愣愣的对着陈五婆吼道:“陈五!这是什么道理?直娘贼的一个人毛都瞧不见,更别提什么财货了。俺们弟兄脑袋别在裤腰上,不管给谁卖命,昧了俺们的钱财却是不成!你倒是给俺一个说头!”

刘乙等人也冲进来,人人惶急:“五哥,五哥。这南来子宅邸当中一人都没有,走得干净。俺们事情做下来,却什么结果都没有,这却怎么处?”

冲进上房的人或者恼怒,或者张惶,人声嘈杂,乱作一团。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劈头盖脸冲着陈五婆扑面而来,压得他都开不了口,而陈五婆也根本不知道自家要说什么。他的戏到现在已然完全唱完,下面的事情萧言并没有交待给他该如何做。现在他同样是一头雾水!

惶急当中,陈五婆就看向身边几名扈卫。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刚才不知不觉就从陈五婆身边走开的扈卫突然也冲进室内,满脸大汗一脸惶急神色,大声道:“发现人了,发现人了!”

满室中人一下炸开,陈五婆为人一推,就迎了上去。那名扈卫一把扯过陈五婆向外就走。室内其他人等下意识的就乱纷纷的跟上。

那名扈卫扯着陈五婆就绕到后院,后院之内燃起了好几处火头,照得四下一片通明。多少人呆呆的围着一个打开的地窖口朝内看,地窖内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喊之声。围着的人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浑然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陈五婆为人扯动,软着腿向前,探头朝地窖里面一看,也是发呆。就看见地窖之内还有个铁框子做的盖子。盖子底下挤着一堆人,纷纷把手伸出来。推在最上面的穿着的正是禁中内使的服色,虽然脏乱,却也能看出就是在禁中内使当中,这几人也是相当有身份之辈!

一名扈卫大声招呼:“打开这里!”

陈五婆也下意识的跟着应和下令:“打开,打开!”

一群人涌上来,七手八脚的将这个铁框子撬开,伸手又拉地窖里面的人出来。听到这边动静,涌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人头攒动,挤挤挨挨的就看热闹。

谁也没想到,今夜事情这般出奇,一出接着一出!

从地窖当中拉出来的人等爬出来就都躺在地上喘气,几名服色华贵些的内使模样更是不堪。

他们自然就是来寻萧言好处,以为捞着一个肥美差遣的家伙了。谁知道萧言这般胆大包天,居然翻脸就将他们拿下。关进地窖当中与冬眠田鼠作伴,每天凉水饼子的饿得半死。这辈子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苦。

今夜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宅邸还未曾入夜就乱纷纷的好似大搬家,还给他们听到了一些隐约从头顶传来的大逆不道的话语。每个人心里都是惶急万分,萧言居然敢行此丧心病狂之事——不过这南来子胆子要是不大,怎么会将他们这些天子家奴囚起来?

剩下时间这干人都在发抖,隆了又冷又饿之外,更多还是害怕。萧言要作此乱事,很有可能将他们杀人灭口,到时候怎么处?大家是绝不可能跟着萧言一起作乱的,可是要为赵官家殉了,却还未曾有这般忠肝义胆。当下只恨不得萧言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人都跪在他脚下苦苦哀求,只求萧显谟拿他们当个屁,放了便是。随萧言做什么去,萧言若成事,他们这辈子不回汴梁就是。

可是萧言此时此刻,哪里会来搭理他们这些倒霉摧的家伙?

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听见兵器响亮的声音,一些人顿时就吓得尿了裤子,连哭都不敢大声了。却又不知道突然生了什么事情出来,外间慌乱之声突然加大了十倍,急匆匆间这个宅邸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一干人呆呆的守在地窖里面,又听见更多的人声传来。火光也更亮,从地窖们缝隙投射进来。每个人都怕得连心思都不会动了,呆呆的等着最后命运的到来。

最后却没想到,他们被一群鼓噪生事的家伙救了出来,天知道这些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些从地窖里面放出来的倒霉家伙躺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惊魂稍定。突然那名领头之一的胖内使跳起来——这些天又饿又怕,掉了怕不有十来斤肉,再称他胖已然有些勉强了。

他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那南来子要入汴梁拥戴嘉王作乱!要生宫变,扶保嘉王篡位。还要诛杀太子!”

所有人顿时都被震得目瞪口呆。今夜事情越出越奇,最后竟然变化成这样,他们竟然卷入了此等惊天动地的事情当中!

一名扈卫越众而出,亮出腰牌喝道:“这位大珰,俺是太子身边御龙弓箭直左一直承局。奉太子号令来拿下这南来子,谁知道竟然发生此等事情。这位大珰,你是何人?”

那内使跺足:“俺是内诸省右库藏司阖门使,是隐相心腹,是奉隐相号令来接手这南来子应奉天家财计事的。这南来子却早早将俺们囚下,要不是诸位今夜前来,俺们就遭这南来子毒手了!还要多谢太子爷见机得快,救下俺们性命…………现在汴梁城中要紧,一定要将这消息传回去!”

众人正目瞪口呆的听着,陈五婆也是观众之一,他现在已然完全目迷神驰,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紧张精彩的戏份一出接着一出,这个时候外间又传来骚动的声音。这声音从远处响起,口口相传,越传越近。

“东宫来人!东宫来人!”

人群哗啦啦分开一条道路,就看见几名锦衣骑士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大步走来。人人都是满头大汗。

陈五婆还没动作,他身边扈卫就迎上去,大声招呼:“你们怎生来了?”

来人大声答话:“南来子已然潜入汴梁,与嘉王联络好的禁军军将携手,就要封闭城门,同时攻打东宫与禁中。圣人已为嘉王所惑,现在就被囚于十王殿中,被逼着写退位诏书!太子已然侦知,然则现在枢密无人,无兵符无法发兵,就要借重此间诸位,回都门勤王,保太子,诛南来子与嘉王既一切乱臣贼子!匆忙无诏,有太子亲写血书在此!”

说罢顿时就从怀里扯出一副丝帛,在火光下展开,一时间大家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上面斑斑点点的都是血字。

在场中人,这个时候已然被一出接着一出的紧张戏码拨弄得不能自已。有拱卫禁军,有东宫班直宿卫,有禁中内使,还有这般刺激的剧情发展。谁还分得清自己身处何方?

一人捅了一下陈五婆。陈五婆这个时候也福至心灵,猛的振臂高呼:“奉太子诏入汴梁!救圣人,救太子,诛那南来子与嘉王!俺们都博一场勤王救驾的惊天富贵!”

如此气氛,谁还能撑持得住,当下人人都跟着高呼:“诛乱臣贼子,勤王救驾,博入娘的一场富贵!”

人潮又更加狂乱的骚动起来,火光开始向外涌动。陈五婆等人为首,领着这些狂乱的人群,换了一个方向,又开始向汴梁城进发!

此时此刻,在自家别业和汴梁城之间的一个土丘之上,萧言在几十名亲卫的簇拥下默默的看着自己居住了一年多的地方升腾起的火光。他披着斗篷,为夜风所激,衣角高高飘扬。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看了少顷,萧言猛的策马,向汴梁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赌的比什么都大,而他的对手也空前强大。

是一整个帝国,与这个帝国的统治体系!

而萧言此时此刻,并无半点畏惧。

对于这个散发着陈腐气息,等待着必然到来的灭亡命运的帝国。他就是一道霹雳,会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对手全部劈开!

第二卷 汴梁误 第177章 霹雳(四)

南薰门城墙之上,一名军将匆匆的登上城头。

说是军将,其实他不仅未曾披甲,就连军中袄裤也未曾穿着。就是一身长衣裳,因为晚上风大,还裹了一层狐裘。一双手洁白细嫩,看起来就从来未曾握过刀枪兵刃。手指上还戴着一个老大的祖母绿戒指。看起来不过三十许的年纪,如文臣一般留着三柳细髯,修眉俊目,竟然是说不出的风流倜傥模样。

这个看起来怎么样也不象军将模样的人物,不折不扣就是大宋宣正郎,天武军左厢厢副都指挥使,兼领南薰门城守查缉事的将领王昭业。武职阶官正七品,差遣在上四军当中,还领着一处要紧城门的守备查缉重责。怎么看也是都门禁军当中的高阶武臣了。

可是这位王将主却从来未曾有骑过一天马,练过一天武,甚或在军营当中顿过一日。世家子弟出身,从懂事起就在风流地打转,身上一丝一毫军人的气味都没有。

偏偏大宋都城的南面的防御责任,都实打实的是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领南薰门守备查缉事,可王将主除了管些南薰门外自家祖上传下来的千把亩好田的租税收入,在南薰门外附廓市镇私发牙贴招揽商户,建些屋舍用来租典。再每年从定期拨下来的修缮维护这一段城防的经费当中干没大半之外。就从来没有做过其他和南薰门有关的事情。

至于每日戒备防务,那更是根本不必提起了。

反正大宋久矣承平,汴梁左近百余年未见敌踪。汴梁城门几十年难得关上几次。王将主就是丝毫不理戒备防务之事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今日他却是难得从宅邸当中赶到南薰门城墙之上,正是满脸不耐烦的神色。身边从人指向远处升腾而起的一点火光,王将主瞟了一眼,恨恨道:“这直得什么,竟然将某叫来喝风?不知道哪里走了水,离着南薰门还如许远,能生出什么事情来?如此失惊打怪,难道又想领军棍了不成?”

忘了提一句,这位王将主虽然最是厌恶军中事物,但是治家治下人却是喜欢行军法。认为这样最是方便快捷,省得他老人家多费什么心事。

今日花朝之节,正好王将主才调理好一批家伎。请了三两志趣相投的好友到来,酒酣耳热之后与如花娇颜耳鬓厮磨,言笑不禁。再听着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按宫引商,与知己分说些音律上头的心得体认。正是快心的时候,却为自家副将巴巴的从宅子当中提出来赶到此间,最后是这般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看着那一副粗壮蠢笨模样,纯靠在河东路吃沙子拼性命才熬一个出身的副手,当真是心情奇劣,转着是不是打他一顿军棍的心思。

后来想想还是吐了一口气。这个军将是何灌从河东路带过来的。现在何灌正是薰灼的时候,犯不着为了这个村货得罪何太尉。反正他吃辛苦,老爷享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当下就准备随便敷衍两句,然后掉头便走。那名副手军将却又低声道:“将主,起火处正是萧显谟所在的地方…………还有星星点点灯火,从那里出发,向着此间涌来,将主难道没有看见?”

王昭业一震,城外烧光了,只要不延到南薰门这里,就和他不相干。但是起火的地方是那南来子的所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倒不是他多担心这南来子的身家性命,而是现在朝局诡黠。虽然他一向以风流自许,向来号称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在这汴梁城中享足五十年清福。什么官场权位。对他而言就如浮云。可有些麻烦事情,还是轻易碰不得的,不仅碰不得,还要绕着走。

这南来子就是朝局风暴的风眼,是谁对之都要小心翼翼应对的存在!

更不必提他那里存储着应奉天家内库的财货。现在更有火光,从那里直向南薰门而来。

王昭业瞪大眼睛,仔细望向眼前那一片黑暗。果然隐隐约约看见灯火排成断断续续的长线,一闪一闪,似乎的确是朝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涌动。

王昭业顿时慌了手脚,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天知道这麻烦怎么又找到自己头上了。现在却该怎么处?

论及诗词歌赋,乐器音律。王昭业精擅处许多文臣士大夫都比不上。可是现在却一脑子浆糊,手脚发冷不知所措,抓着身边副将只是一叠连声的发问:“这怎么处,这怎么处?”

那副将看了自家将主一眼,心下鄙夷。无非就是出身好一点,哪怕百事不理,也牢牢压在自家这等老行伍头上。嘴上从来不提钱财之事可军中自家管辖范围之内生财的行当却死死抓着,手指缝里面都难得漏出半点来。现在真想将他闪在这里,让他自家顶缸!

不过这等念头也只能想想便罢。他也领有巡视戒备查缉南薰门的责任,要倒霉他也逃不了。当下就沉声献策:“现在说不得,只有关城门!城门一关,什么事情都妨碍不到城里了。不管来人是谁,这城门都开不得!俺这就去寻何太尉,让他拿一个应对法子出来…………说不得还要请何太尉传令,让其他城门都赶紧关上…………今夜不知怎的,总觉得要出大事!”

这个时候,王昭业也只有点头,挥手道:“你自去,你自去!高太尉不起,何太尉就是三衙第一人,城守军马都是听何太尉号令。某等遵命行事便罢…………今夜不会真出什么事情罢?”

副将摇摇头没答话,招呼一声就让人备马,向王昭业行礼之后就准备下城。突然之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叮嘱了王昭业一句:“将主,此刻你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