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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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路-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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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棣张张嘴,心虚地道:“儿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生怕父亲知道了责罚……”

“你是害怕,害怕得宁可使苦肉计,也不愿对我这个父亲说实话!”周康猛地站起身,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心酸,“你真当我不知道你耍的那点小聪明?!”他握了握拳,见儿子害怕得浑身发抖,终究还是没忍心,甩袖走了。

当日前衙刚传来消息说卢孟义失了踪,淮王别院里还有个藏了财宝的暗室,儿子这里就叫小厮拿茶盘盛了雪送进屋里,半个时辰后病情就加重了,那用过的茶盘放在外间,却滴了一地的水。他好歹也做了大半年的县令,断过几个案子,这么明显的事实,还会看不出来么?这满院的丫头婆子也不是瞎子。可惜,儿子一心只想着外祖家,何曾将他这个父亲放在心上?竟然对亲生父亲也耍起心计来了……

周棣看着父亲离开,身上一阵阵地发冷。父亲说的“苦肉计”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露了破绽?更要紧的是,父亲是不是察觉到了真相?若是这样,外祖父一家难道就真的逃不过去了么?那叫他一家人如何是好?

他犹自在那里心乱如麻,冷不妨从门外窜进一个人来,吓了他一跳:“谁?!”

来人却是他的亲信小厮奉砚,此刻正一脸焦急:“大爷,不好了!蒋先生走了!”

周棣哪里还顾得上蒋友先?一摆手:“走了就走了,这等人留着也是无用,反而要担心他什么时候露了口风,早走早干净。”他捂嘴咳了几声,觉得嗓子眼儿里痒痒的,难受得紧,心想装病也别装成真病了,还是尽早请了曹玦明来开方子吧,这两日请的大夫根本就不顶用,可别把他的身体弄坏了。

奉砚却急得直跺脚:“大爷!蒋先生不但走了,还在走之前把卢先生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小的方才去前院瞧了,连一片纸都没留下!”

“什么?!”周棣一惊,马上反应过来,“卢先生当日出门去淮王别院时,可是回过屋?!”那他当日交给卢孟义的那本账册……

“可不是回去过么?!”奉砚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还嘱咐了身边侍候的小厮,不许任何人进他屋子的,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东西不能叫人看见。这几日小的光顾着照顾大爷了,前院卢先生的屋子又叫老爷派人看管起来,不许人进去,小的就没顾得上,想不到蒋先生居然收买了看管的衙役,将里头的东西都搬走了……”他抽泣两声:“蒋先生这是要到哪里去呀?!若是回了京城侯爷那儿,倒还罢了,若是瞧着外头风声不好,投了侯爷对头那儿,可就大不妙了呀!”

周棣只觉得眼前发黑,忽地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惊得奉砚大喊:“大爷!来人啊!大爷吐血了!”他却身上软软地,歪倒在锦被之中,早已人事不知。

第四十四章 野心

第四十四章野心

蒋友先站在西城门外,回头看一眼那熟悉的清河县城墙,冷冷地哼了一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心想,“周康不识人才,我又何必留下荒废光阴?如今淮王别院事泄,京城里自有人会咬着不放,周康是保不住了,虞王侯府只怕也要坏事,傻子才会跟着王家一起倒霉呢!我会投身侯府,也是指望着日后能有好前程,否则谁愿意巴结那群无能的勋贵纨绔?如今我有了那本账簿,只要找到好下家,一个小小的官职又算什么?日后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他一想到日后的风光,心就热了,偏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极煞风景的声音:“让一让,让一让!你挡着路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怎么杵在大道中间发呆呀?!”却是个推着装满货物的小车往城里走的男子,看打扮显然是哪家商铺的伙计。

蒋友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我是谁?居然敢叫我让路?!”

那伙计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谁?县太爷还下令说不许闲杂人等故意阻塞道路,妨碍百姓行走呢,你又算哪根葱?!”

蒋友先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眼见着过路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他想起自己怀里还有本账簿,万一惊动了县衙,周康派人将自己捉回去,反而难脱身了,便悻悻地甩袖走人。那伙计在他身后啐了他一口,继续推着小车往城里去。

蒋友先心中忿忿:“得意什么?好好的官道,弄得如今象菜市场一样,象什么样子?将来我若成了一方父母,绝不会象那周康一样,下这种无稽的政令!”

他继续往城外走,不多时就遇上了葛典吏。葛典吏今日与平时不同,特地穿了件不起眼的旧衣,还戴着顶斗笠,鬼鬼祟祟地避着人,似乎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蒋友先一见就有些看不上:“你这是什么样子?事情做都做了,还藏头露脸的。”

葛典吏偷偷看了周围一眼,冲他讨好地笑笑,道:“下官已经雇好马车了,先生可以直接坐车到淮城去。只是先生为何一定要去淮城呢?直接回京城岂不更好?”

“你知道什么?”蒋友先傲然道,“淮王藏宝的案子,无论朝廷派谁来查,肯定会落脚在淮城。你以为清河这种小地方,有资格招待钦差么?”

葛典吏有些迟疑:“即便钦差可能会在淮城落脚,先生也无须……”

蒋友先瞪他一眼:“我自有分寸!你只要照我的吩咐行事即可,其他事少管!你难道就不想高升么?!”真是废话,他留在淮城当然是为了看风向,如果虞山侯府有本事帮周康将这次大祸解决了,他当然不会冒着得罪虞山侯、落得背主恶名的风险去另投他人,但如果周康坏了事,虞山侯府自顾不暇,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葛典吏缩了缩脖子,虽然心中不满,但始终还是野心占了上风:“是,下官明白,一切就托赖先生了!”

见他乖觉,蒋友先的神色也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是有才干的,只是不讨周康的欢心,等我得了贵人青眼,自不会忘记提拔你。你要记得我先前嘱咐的话,好生留在清河充作内应,随时听我号令行事。你虽只是区区小吏,但世上的佐贰官,也有高低之分,谋个好衙门,总比你窝在这鸟不生蛋的清河县来得强。”

葛典吏面露喜色,谄媚地行了个大礼:“下官谨尊先生吩咐!”

送走了蒋友先,葛典吏看着远处的清河县城,觉得有些恍然。他这回真的有望高升了吗?若真能到更高、更好的衙门去当差,冒点风险又算什么?想当初黄念祖坏了事,清河县没有县令,钟淮以县丞代县令职,在这清河一地,除了钟淮,就数自己最有权势地位,谁不敬他三分?他安心搂着银子,出了门连钟淮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日子过得多美!

可惜这一切都被周康破坏了!他明明还是清河县衙的典吏,手里却半点权力都没有,刘谢一介小吏居然仗着有周康撑腰,就一跃居于他之上,不但品级上踩着他,还故意坏了他的事,背地里告状,害得他接连受到周康与钟淮的厌恶,地位在县衙里一落千丈。本以为县令太太来了以后,对他老婆女儿青眼有加,他翻身有望,谁知那县令太太更可恶,莫名其妙就翻脸不认人,把他老婆女儿当着众人的面赶出门来!

想当初县令太太不待见钟淮家眷,也不过是将她们晾在厅里坐了两刻钟,如今居然直接轰了他妻女出门,他还有什么脸面?!还有,他女儿容貌俏丽,人又聪明,谁见了不喜欢?她对周家的儿子一片痴心,原是周家的福气,那小白脸居然敢嫌弃她!凭什么?!不过就是有个做侯爷的外公,说白了也就是个县令的儿子,小小秀才,还敢挑三拣四的。他只是往府里几个相熟的佐贰官处递了个信,背后告周康一状,那小子就害怕得病倒了。

“这还不够呢!”葛典吏得意地在心里想着,“等到周家和那什么侯府都完蛋了,我看你小子还有什么可傲的!到时候我升了官,我闺女就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能不能看上你,还要看你的造化呢!”

葛典吏犹自在那里幻想着将来的美梦,不觉身后的大道上灰尘滚滚,却是一队商队驾着装满货物的马车走过。他吸了几口灰尘,不由得呛得咳了半日,回头去看那商队,本想骂几句的,猛一瞧见商队后方负责押后的两人都是熟面孔,却是那淮城大商人赵三爷跟前的亲信,眼珠子转了两转,一脸怒容就换上了笑,热情地迎了上去:“我道是谁,原来是您两位,怎么?这是要押送货物上外地去?”

那两人本来无意搭理他,只是见他主动打了招呼,倒不好无礼,只好由其中一人上前应答:“是啊,葛大人好?您今儿怎么有闲情出城来逛?”

葛典吏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旧衣,本来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身份的,暗暗后悔,但已经骑虎难下了:“哈哈,今日天气不错……”

天边打了个惊雷,乌云滚滚,似乎又要下雪了。

那人盯着葛典吏,后者忍不住老脸一红,忙将话题扯开:“这样的天气,二位还要押送货物,实在是辛苦了。”

“为老板做事,这是应该的,说什么辛苦?”那人显然也不想多谈,“我们要赶时间去码头,先告辞了,等我年前回转,再来请葛大人喝酒。”

葛典吏哈哈笑着与那人揖手作别,看着商队一行人远去,再瞧周围并没有什么人留意到自己跟商队的交谈,暗暗松了口气,忙将斗笠拉低了些,急忙往城门方向走去。

他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商队里的那两人悄悄打量着他,一直看着他入了城,才压低声音相互交谈:“他是清河县衙的人,好好的怎会打扮成这样,到城门外守着?莫非是发现了我们此行货物的秘密?”

“不可能,若他真有怀疑,早就报上去,带着衙役来抓人了,大概只是凑巧而已。”

另一人望向前方一辆马车上被封得严严实实的车厢,冷哼一声:“管他是否起疑,只要我们到了码头,上了船,谁都休想从我们手里把人带走!那两人肚子里,可有朝廷最想知道的秘密!”

刘谢近日忙得不可开交。周康情绪低落,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对政事已经完全袖手不理了,整日窝在后宅里看书练字,原本他儿子周棣忽然吐血,病情加重,他还十分关心在意,一天过去探望几回,但不知为何,周棣病情好转后,他反而漠不关心起来,也不肯见妻子,每日只在外书房起居,谁来找他都不见,只有女儿送点心吃食过来时,他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但只要女儿一提起母亲、哥哥或外祖父如何,他立刻就沉了脸色。

至于钟淮,也因为妻子病重,不得不从衙门里告了假。他特地从淮城请来的名医还真有两把刷子,钟太太吃了其开的药,病情总算有了好转,只是不太明显,而且病情仍然危急。钟淮为家事烦心,根本就腾不出手来照应公事,只能将所有的事务都交托到刘谢手上。

因此刘谢不但很忙,压力还很大,他做了十年小吏,却从未做过主官。幸好他对县衙的事务十分熟悉,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只要去问一声钟淮,后者也一定会给予帮助,县衙上下众人也都齐心协力助他,因此他勉勉强强稳住了大局,倒也将清河县上下治理得象模象样。周康知道后,还高兴地夸他:“怀德,你是有大才干之人,经此一番历练,日后即便是主政一方,也能得心应手了。”说得刘谢心花怒放,心下暗爽。

青云也为干爹的成绩而自豪,虽然在政事上,她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帮他搞好与职场同僚之间的关系还是没问题的。她听说钟太太的病情反复,心里感激钟淮对刘谢的帮助,便去问曹玦明:“钟太太的病是不是很危险?虽然他家已经请了一位大夫,但如果曹大哥你有什么好法子的话……”

曹玦明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钟太太的病情并无大碍,他家请的那位大夫,可是极有名气的,若真有凶险,他早就寻借口辞去了。既然他还留在清河,可见钟太太一定能好起来!”

青云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五章 破绽

青云坐在钟家宅子的前厅,有些心神不宁。

昨日曹玦明那番暗示意味颇浓的话在她心里引起了滔天巨浪,她开始怀疑钟县丞的太太是不是真的病重了,如果说给她治病的大夫向来是习惯避开垂危病人的话,那清河县城里流传的钟太太病得快死掉的传闻就很可疑了。到底是这个大夫故意将钟太太的病情说得重了,好在治愈病人后为自己搏个好名声,还是钟家人有意为之呢?

钟太太一直身体不好,时不时病倒几日,但也不过是伤风感冒之类的小毛病,虚弱是有的,但还没到危及性命的地步。这一点曹玦明可以证明,而且他就在钟太太发病前两日,才为她诊治过,确定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钟家传出她病重的风声,是在入冬后下第一场雪那日。那一天周康之子周棣病倒了,师爷卢孟义找借口进入淮王别院,打开了藏宝的暗室,然后在被人发现踪迹时逃走,从此下落不明。钟太太的病,会不会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呢?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青云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换上了微笑,起身相迎:“胜姐。几日不见了,钟太太的病怎么样了?”

钟胜姐整个人又瘦了一圈,神色透着憔悴,顶着大大的熊猫眼,小脸黄黄的,半点脂粉都没上,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盘了两个丫髻,看得出没有精心用头油梳就,因此落下了几根发丝在鬓边晃荡。她只穿着家常旧衣,听了青云的话,勉强露出一个笑:”你有心了,我娘的病已经好些了,昨儿还吃了一碗粥呢。”只是刚说完,就红了眼圈。

青云心里又迟疑了,钟胜姐年纪还小,不过是初中一、二年级的小姑娘,就算骗人也不可能骗得这么象,她又不是穿越或重生的!莫非钟太太是真的病重?

青云便道你放宽心吧,钟太太一定会好起来的。”

钟胜姐感激地看着她:“谢你吉言。”又道:“家里为母亲的病情忧心忙乱,你来了也顾不上招待,丫头们居然连杯茶都忘了上,实在是失礼,你别见怪。”

青云忙说:“这是什么话?我跟你还有什么可客气的?我还缺你家这杯茶喝?”又将随身带来的小包袱打开:”这些药材是我问了曹大哥和钱老大夫,特地从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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