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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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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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我死了,也不会答应嫁给你。”月天心冷冷地挥了挥手,一边的珈儿面

    色已变得沉肃如水,解开身后背着的古雅长剑,双手捧着,郑重递了上来。

    蜀山是剑宗,讲究的是以剑为道,以道奉心,每个弟子初入门时,都会到剑山

    去取一柄适合自已的宝剑——剑同时也会认主人,拔出了,才是你的。这就叫做剑

    缘,因此,每个蜀山弟子的剑都是固定的,选择了一柄,终其一生便会与之相伴,

    以剑通心,以气驭剑,直到最后炼至人剑合一,物我两忘之境,便是神功大成。

    月天心的剑,名叫冰魄,也是柄上古名剑。据说它原是在万年冰河里浸过的精

    铁之英,铸成剑后,剑身晶莹澄澈,清奇古朴,每挥动起来便带一股至冷的寒气,

    与月天心的性子,倒真有几分不谋而合之处。

    蜀山弟子的剑原本是不离身,每个人自已携带着的,人心时时与剑灵相通,也

    是修为的一种重要方式,但自月天心练了化血大法之后,真气杂乱,每于不经意间

    ,便会与冰魄之气冲杂,带在身边不仅不能增进灵力,反而动辄伤身,故此才交由

    珈儿收管——月天心急于寻药化去身上之邪功,与这原因也不无相干。试问一个以

    修成剑仙为宗旨的人,怎肯将剑弃之一边。

    接剑在手,月天心爱怜地抚视着,只一按,剑便出鞘。窄而修长的剑身,在阳

    光下散出氤氲般的雾气,轻轻一抖,便传来如龙吟般不绝的嗡嗡之声,带着莫名的

    欢悦,象是与久别的主人重逢,激动着一般。

    “冰魄,冰魄,这阵子,苦了你了。”左手轻拂过剑身,月天心微微一笑,“

    今天,且让你尽情一舞如何?“

    “天心,他正存心激怒你,你不可上他的当。”一只大手,稳稳地盖在月天心

    握剑的手上,传达着主人沉着关怀的心情。

    院中的动静房间里都能听见,月天心也不奇怪帝乙木会现身,只不过他的话却

    让月天心若有所悟,想了想,侧头一笑道:“是,我差点中计。这都是我临敌经验

    还不够之故,多谢你的提醒。“

    桔色的阳光下,淡淡的白雾中,眼前人笑靥微绽,清丽出尘,帝乙木充满爱意

    的目光注视在那面上,不由也微微展开了个笑容:“没什么,论到与人动手过招—

    —那原是我们当家常便饭吃的,你这天之骄子,如何能比得上。火离是冲着我来的

    ,还是交给我,你就不要插手了。“

    帝乙木自已也没发现,他满含宠溺的口气就象是在对心爱的情人嘱咐一般,月

    天心下山不久,与人相处甚少,只当是朋友的关心,也不觉得甚么出奇,锐眼如火

    离者,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虽然对月无心并无真正的欲念,适才所说的话只是为了激怒这个武功深不可测

    的敌人,动手时多一份胜算,但在看到帝乙木那般缠绵爱慕凝视着月天心的眼神和

    月天心不怒反淡笑回视时,火离心底无端地掠过一阵不悦。将之归结为对眼前二人

    的怒气,他一挥袍袖,长声大笑:“墙外的儿郎们!出来让他们瞧瞧,倒底谁是这

    里的主人!“

    “是!”惊天动地,整齐如一的一声大吼雷鸣般响了起来,随着这声吼,一排

    排身着青衣劲装,腰系火红色绸的健壮男儿,手执弓箭,密密匝匝地自花墙外,屋

    顶上,树梢中……现出身来。

    “你们今天还想逃么?”火离的属下,那个中年文士纵情大笑,“识相的还是

    快快降了罢!帝乙木可以留个全尸,月天心么……不如就给我们老大当第八房小妾

    吧!我们老大手段高妙,管保压得你销魂夺魄,从此再也不想当男人……“

    9

    月天心面色不变,只是冷冷地瞧着中年文士,目光森然,竟看得中年文士心中一寒,声
音也不知不觉小了下去。

    按着他右手的帝乙木却能觉出掌心传来的轻颤,心念一转,便知道月天心下山不久,定
是还未和太多人打过交道,黑道中习以为常的污言,对他却是莫大的侮辱。

    当下笑了笑,柔声道:“天心,没听过狗吠么,莫非你还要跟狗一般计较?”

    月天心修眉一扬,淡淡道:“狗若是可恶,死得也必然快些。”

    明明身边是莫大危机,前面更是平生仅见之厉害对手,帝乙木心中却全无紧张害怕之意,
只觉有这玉人在侧,便是再大的困苦也都欢喜。

    携了月天心的手,帝乙木锐利的目光向火离瞧去。南北两人互相闻名已久,也各有盘算
许久,但真正见面,这却还是第一次。

    更想不到是在这种强弱分明的对峙下。

    目光在空气中对撞出一串火花,帝乙木虽身处劣势,气势却不稍减,一双眸子凌厉如电,
与火离二人谁也不肯相让。

    一片寂静,空中只剩下烈风吹动衣袂的唰唰声。

    半晌,帝乙木冷静地开了口。

    “你要杀的是我,与天心无关。让他走。”

    “本来确实是你,但现在,我对他更感兴趣。”火离习惯性地眯起眼,露出一个似笑非
笑的表情,“你也是一方之主,当知道蜀山弟子是个什么样的宝——我要他降服于我,助我
得天下。”

    “天心仙姿绝俗,不是任何人可以降服的,你更加不配。”

    “不试试,怎么知道?”火离重又露出了如刀般的笑容,“换作你是我,你会怎样?难
道你没有动他的心思?只可惜,你晚了。”

    帝乙木面色一寒。他与火离虽从未相识,但对峙至今,彼此心性,竟是比朋友还要多了
解几分,火离说的不错,他们本就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类人,此时此景,若是换作他,
他必也不肯放过月天心。

    然而那只是没有爱上天心之前会做的事。

    一旦对他动了情,心中便再没有旁的念头,只想对他好,陪在他身边,时时得见他淡淡
无忧的笑颜——只要这样便好。他不敢再奢求别的。

    微带苦涩地一笑,帝乙木竟不知冷酷如自已者,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日。

    手腕一抖,一方乌沉沉的黑檀木令牌便落于掌心,悄然合在相握的月天心手里,月天心
微诧地抬头看向他。

    帝乙木凝视着那清丽如雪的玉容,充满爱怜地一笑,低低在伊人的耳畔道:“天心,东
北方四十里处有一座桥,桥下有片驿站——那是我的地方,他们现在还不知我遇险——你拿
着这个,等会儿一打起来就走,到那里给他们看令牌,无论你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遵令
的。”

    这分明是想牺牲自已,拖住火离,以便让月天心安全脱身。得知他的用意,月天心又恼
又气,又有些感动,瞪住这一点儿都不象传说中冷酷无情黑道首领的人,同样压低了声音:
“你把我月天心当成什么人了?蜀山门下,可有扔下朋友,临阵脱逃之辈么?真是胡闹!况
且,你便知我一定会输?我现在便告诉你吧,二十招之内,我必能擒下那火离,你信不信?”

    帝乙木呆了一呆,不敢置信,却又不敢不信。那火离刚才已和月天心对过一掌,细算起
来,还是月天心吃了点亏,纵然能打个平手吧,如何又能在二十招之内擒下火离?

    见他愣住了的样子,月天心大觉莞尔,童心一起,突然悄声笑道:“不信?那我们打个
赌如何?”

    见惯了月天心清雅从容,雍颜揖让的模样,象这般略斜了头,微带捉弄,笑意漾漾的神
情却还从未见过,清冷之外,更添了份风情宛转,帝乙木看得心中一荡,也自放低了声音,
笑道:“好,就依你,赌什么?”

    “唔,这个……”月天心本只是随口一说,被他一追问,反倒不知所以,不由愣住。

    远远地看去,暖阳之下,两人携了手亲热近偎,悄然笑语,不知在说些什么,全然视周
围敌众如无物。这分明是无声的轻蔑,自觉胜劵在握的火离怎忍得下来,脸上终于不再有笑
意,他恨恨瞧着对面两人,冷道:“两位说完了没有?都说完了,黄泉路上岂不寂寞?”

    催促声中,月天心突然想到了赌注。

    回眸一笑,不再清冷如冰:“我想到了。别的也没什么稀罕,不如谁输了就给赢家当一
个月的小厮,连打杂带侍候,不许抱怨,如何?”

    当真很想看到北方大首领苦着脸,低声下气侍候人的模样啊!月天心抿着唇,忍不住笑
意,玉靥上漾起淡淡两朵水涡。不知为何,这黑道霸主给他的感觉比那些白道领袖一代大侠
都要好得多,那眼里的关切,自然而然的呵护,月天心又非呆子,怎会看不出来。因此,尽
管天性不喜与人接近,还是不自觉地生起了与他玩笑的念头。

    看见月天心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帝乙木心知这赌约多半自已要输。若是放在从
前,别说做小厮,便是别人言辞稍有不逊,也立即下重手惩罚了,但是,做天心的小厮——
这念头听在心里竟有几分甜蜜,那不是代表了他每天都可以和他贴身相处,服侍他穿衣,张
罗他吃饭,听命于那张动人的小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指令?

    “我不赌,我怕你输了后会赖。”帝乙木故意补上一句,不意外地看到天心冷然挑起了
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月天心说话,几时有不算数过的么?”

    “好,这是你说的。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谁输了也不许反悔。”

    “便是如此罢。”

    月天心长笑一声,长剑出鞘,身影微晃间,已如飞云出岫,落在了火离面前。

    只看这份轻功,也端的惊世骇俗,然而火离自有打算,当下闷哼了一声,凝聚了十成功
力的烈焰掌如排山倒海,凶猛无俦地向那道洒脱的身影推去。

    一时间,连空气都仿佛被炎热的掌力卷成沸腾,眼尖的人甚至可以依稀看出,月天心白
衣如雪的身形外已笼上淡淡一层红色,那正是中人立死,血枯髓干的烈焰掌的标志。

    连帝乙木也不能不为之悚然,他自忖便是换作自已,未伤之时,也最多只能在这惊涛骇
浪,鬼神为之色变的掌力下打个平手,不知月天心如何能说出二十招击败他的话来。

    龙吟凤鸣般一声清啸,却是从月天心手中的冰魄长剑上发出,紧接着点点流光似雪,有
如霜重九华,一道白练已将所有的红光全都湮灭,还反向火离身上绕去。

    分明是月天心一招间便占了上风。高手之间过招极快,转瞬间二人身形分分合合,白光
绕着红雾已过了十余招。嗖地一声轻响,忽然漫天的氤氲杀气一起散去,场中只剩下石像般
凝立的两个人。火离一脸惊怒不信,月天心的长剑已稳稳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孰输孰赢,再也无须分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所有人愕然呆住,不知如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中年文士忍不住喃喃出声,一脸的不置信。他从没想到,被他们奉为
天神一般的、无所不能的火离火门主也会有输给别人的时候。

    “风曦,不用多说,输了便是输了,”反是火离先明白过来,苦笑道,“千算万算没有
算到,月天心的剑竟是我烈焰掌的克星,当真是天意。”

    烈焰掌生具炎热之性,既刚且猛,本是一门极上乘的武学,放眼天下能敌者无几,但世
间物物相克,五行互制不已,月天心的长剑禀性冰寒,是万年冰河里浸过的上古之物,最能
克制烈焰掌这类炎性内力。也正因此故,月天心才会信心满满地与帝乙木订了那赌约——稳
赢的赌,自然不在乎是什么赌注。

    “好了,现下之势,要怎么做,火门主不用我多说罢?”

    月天心长剑轻抖,瞬息间已点了火离五、六处大穴,扶住这具再无动弹之力的身体,清
清朗朗瞧向四周。

    四周众人慑于月天心清亮夺人的眼眸,又见他举手间便击败了自已的首领,心中怯意一
生,纷纷半垂了眼,再也不敢与他对视。然而那密密的弓箭,却仍是对准了他们,没有一人
放手。

    果然是训练有素。

    月天心也不理他们,只是转头瞧向帝乙木,笑道:“如何?”

    “我认输便是。”帝乙木答得干干脆脆,走过来要接住月天心手中的火离——这讨厌的
家伙还是离天心远一点为好,“火离,你还不下命令要他们后撤,真想我们杀了你么?”

    火离面色反而平静下来,眼中目光一闪,不知在想些什么,行动却甚是听话:“儿郎们,
收箭,退后。”

    两人眼见火门的弟子全数依令退下,不由心喜,目光一对,便欲带着火离离开,却听身
后沉沉一声冷笑,带着几分凛冽:“月天心,这时走还嫌早了些罢,你不要你这个小丫头了
么?”

    月天心心中一惊,急急回身,却见中年文士风曦,不知何时已潜至珈儿身后,悄无声息
地擒住了她,珈儿的穴道显然也已被制,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涨红了脸,眼中泪花闪动,
瞪着月天心便要落了下来。

    月天心暗暗一叹。相处这许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珈儿的心意,是让他们不要管她,自
已先走,可是他又怎能放下她离开。

    僵持了局面,两方都彼此抱有极大敌意与戒心,不知对方随便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时
间一分分流过,最后还是帝乙木站出来,冷冷道:“我瞧我们谁都信不过谁,不如这样,火
离我们带走,珈儿先留在你们,小心,她要是伤了一根寒毛,回敬你们老大的便是一刀——
三日之后,西风驿站外,长亭中,我们换人。”

    西风驿站是帝乙木精心营造了数年的落脚点,本是想用作向南方扩张的基地,想不到竟
先派上了这个用场。

    风曦忖量着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毕竟自已这边被捉去的是首领,而对方被捉的只是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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