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曲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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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曲周郎-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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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薇眉眼弯弯,正想趁机打趣他,忽然被一兵士打断,说是有从南岸传来的急报。
  展开简书细读,周瑜墨眉渐敛,乔薇见状关切问道:“怎么,又有烦心事?”
  周瑜沉声道:“刘玄德昨日出发前往京口,欲面见主公。”
  乔薇闻言也不禁双眉微蹙,不解道:“他此行欲意何为?”
  周瑜把书简放置一边,漠然一笑,“说是绸缪恩纪,但我看不过是想向主公要地罢了。”
  乔薇思索了一会,不忿道:“赤壁之战东吴是主力,南郡也是周郎你苦战一年才打下来的,他凭什么要这荆州的腹心重地,难道他以为仅凭孙刘联盟的关系,吴侯就会将这么重要的土地给他?”
  周瑜摇摇头,面无表情的收拾案上琴具,“虽然早已划定两家在荆州的归属,但刘备也清楚我若想拿回南岸地易如反掌,他三面受我吴军包围,想发展势力可受我压制,刘备乃野心之人,绝不甘心一直龟缩一隅,他去京口也是想冒险一搏。”
  乔薇垂眸沉思,若是除掉刘备必然又引起两方战火,搞不好两败俱伤为曹操所乘,她缓缓问道:“刘备不能杀……又不能纵,那又当如何?”
  周瑜眸光沉肃,片刻的静默后,他声音低低响起:“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软禁在吴,化他部下之力为我江东所用。”他似下定决心,取过纸笔开始奋笔疾书,目光露出乔薇极少见的厉然。
  ——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周瑜将奏疏密封好,命心腹将此上疏火速送往吴侯手上,必须要先于刘备到达。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引用的这首诗是我在网络上无意中看到,据说是唐朝将军李嗣业所作,我觉得很符合意境就拿来用了,不要在意穿越这些细节!

  ☆、孙刘联姻

  刘备在赵云护送下进京诣权,孙权亲自相迎,设宴款待,张昭、秦松、鲁肃、吕范等人作陪,笙乐飘飘,歌舞绵延,在殿侧铺陈的形态各异的青铜宫灯映照下如梦如幻,席间酬酢甚欢,孙刘二人坐在大殿上坐两方,从面上看也正聊得欢喜融洽。
  孙权又斟了一盅酒,笑着对刘备道:“我们两家仓促结盟,没想到万众一心,先在赤壁大败曹操,后在南郡败走曹仁,真是大快人心呐!此番合力破曹,刘豫州身在行伍尽心竭力,孤在此敬你一杯。”
  刘备连忙恭敬的举杯回敬,仰头饮尽杯中酒,放下杯盏,他迟疑半响,有些尴尬的薇薇一笑,试探着缓缓向孙权道:“吴侯,备有个不情之请,自刘琦贤侄逝世后,荆州故吏,多半相依,加上原来跟随备的数万荆州百姓,所得分土,还恐未足容众,祈承吴侯厚惠,求督荆州,借南郡来安民。”
  坐在下方的吕范一听立马面露不悦,不待孙权开口便急着道:“南郡乃荆州重地,长江咽喉,岂能说借就借……”
  鲁肃双眉微敛,有些担忧的望向上坐的孙刘二人。
  孙权抬手止住吕范继续往下说,面上笑容丝毫不减,举杯遥敬席间众人,笑道:“今日不谈公事,来,我们共饮此杯。”
  刘备轻咳一声,只好暂且压下此事不谈,举杯笑着应和,其余江东臣属亦笑着回敬饮酒
  觥筹交错,畅饮欢笑,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微微醉意,刘备醉眼迷蒙的看着殿中歌舞表演,这时孙权忽然假装不经意的问起:“听说刘豫州失偶,不知可有续弦的打算?”
  刘备微微一愣,随即勉强笑道:“备南征北战,四海漂泊,愚妻受累而丧,大不幸也,怎忍心再议亲,拖累别人。”
  “诶,此言差矣,刘豫州当世英雄,岂可中道而废人伦?”孙权起身提壶帮刘备斟酒,刘备连忙双手捧盏接着,孙权盯着他小声道:“我有一小妹,年已逾笄,尚待字闺中,若我们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此后联手抗曹不就更同心同德了吗?曹操听闻两家联姻也必定不敢轻易再犯南方。”
  刘备手执酒盏顿在半空,目光左右飘忽不定,微躬身子尽显谦卑,轻笑道:“备已年近半百,而孙郡主正当妙龄,我如何配得上郡主啊。”
  孙权坐回自己的坐席,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目光并不看刘备,只是低垂看着酒水叮咚落入杯中,“小妹性子好强,非天下英雄不嫁,刘豫州名扬四海,怎会不相匹配?莫不是嫌弃我江东孙氏……”
  刘备忙将杯盏放至案上,急道:“岂敢岂敢……”刘备本来就有意联吴,对联姻也并不排斥,只是担忧吴侯借嫁妹还另有所谋,沉吟了一瞬,对孙权拱了拱手,“好,好,那如此就多谢吴侯厚爱了。”
  孙权朗声而笑,对身后侍从道:“去请郡主来。”
  不一会,一身红装的孙尚香昂首大步而来,十八岁正是女子最青春美丽的时候,而且孙尚香正好刚过三年斩衰之期,除去了葛服素衣,突然见她换回了红色衣裙,加上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傲然英气,宴中众人都不禁为之侧目。
  孙权见她腰佩利刀,依旧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眉一皱,轻嗤道:“上堂怎么还佩刀?快撤去。”
  孙尚香满不在乎的轻轻一哼,解下佩刀递给侍女。孙权转头对刘备笑道:“我这小妹自幼便好舞刀弄剑,刘豫州见笑了。”
  刘备没有丝毫轻视之色,看着孙尚香笑赞道:“郡主真乃女中豪杰。”
  “小妹,这位便是在赤壁、南郡与我东吴大军联手共破曹军的刘玄德,还不赶快敬一杯。”
  话音一落,既有侍从将斟好的两盏酒放置托案上端上来,孙尚香还不知她即将面临的命运,冷冷瞟了刘备一眼,心道原来他就是被曹操打得丢盔弃甲,然后惶急求救东吴的刘备,她向来直性子,喜欢谁讨厌谁从不费力掩饰,于是轻声一笑,暗含讥诮道,“早就听说刘皇叔大名,你与曹贼多次交战,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如此毅力恒心本郡主佩服,先干为敬。”说着也不管刘备直接拿过酒盏一饮而尽。
  刘备何尝听不出她言下讥讽之意,不过当她小女孩性子不予计较,从容微笑着取盏饮酒。
  孙权见刘备并不在意尚香这性子,心下稍定,又浮起欣然笑容走到两人之间,“哈哈,我就说小妹最欣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与玄德正是奇女子配英雄,天赐奇缘啊。”
  孙尚香面色骤变,不可置信的看向孙权,颤声问道:“二兄,你在说什么?”
  “你也到了出阁的年纪,给你定一门好亲事,好早点让我省心,也好让九泉之下的父母兄长放心啊。”孙权依旧笑得一脸坦然,不过盯着孙尚香的目光却渐渐变得深邃复杂。
  孙尚香怔怔望着孙权,好似没听明白他说什么,突然她微微向后踉跄一退,仿若被巨石击中刹那间天昏地暗,她站定挺直背脊,紧抿双唇,睁大双眸在刘备与孙权之间扫了一遍,目光惊恨如寒刃,然而她终是什么都没说,缓缓转身,径直朝殿外走去,连敷衍的礼节也不做了,丝毫不给孙权情面。
  “尚香……”孙权出声唤她,孙尚香像没听见一般脚步不停,孙权愠怒,手指向孙尚香背影厉声道:“尚香,站住!”
  她身子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声音幽凉,“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你亲妹妹。”
  很快,一身红衣消失在殿外。孙权缓缓垂下手,脸色很是难看,胸膛微微起伏压抑着怒气,殿中众人面面相觑尴尬不已,反而刘备倒是依旧一脸温和。
  半响,孙权重重的哼了一声,长袖一挥,坐回上位继续喝酒,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故作轻松的饮酒笑谈,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时,孙权的亲侍躬着身子悄然走过殿侧到孙权身边,递上封书信,低声道:“主公……”
  孙权不耐烦低斥道:“没看见正在宴会吗?有什么奏疏都先放着。”
  亲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是周都督的急信。”
  孙权眉目一凛,接过书信收进袖中,让侍从退下,他心下烦乱,便让宴会早早结束,请刘备赵云入馆舍休息,宴会散去后,他留下鲁肃吕范等人。
  孙权坐于案前,看完周瑜所书,眸光渐沉,轻叹一声出示众人,询问建议。吕范道宜从周瑜之言软禁刘备,鲁肃却极力反驳:“将军虽神武命世,势力尚不及曹操,曹操志在报赤壁战败之仇,思取夺还荆州,如今不若就将荆州借给刘备,遣彼归抚,令其抵挡曹军要冲,外足拒曹,内足庇吴,方为上计。”
  吕范道:“土地怎可相借?就怕借出去就拿不回来了。”
  孙权陷入沉思,借地给刘备自然不可能,就算他答应公瑾也不会同意,公瑾所谋虽然高明,可刘备当世枭雄怎会溺于享乐中,关张这等猛将又岂会听从东吴调遣?
  正思索间,外面忽然一阵吵闹,侍从无奈的喊声隐约传来:“郡主……郡主不能进,主公正在议事。”
  孙权蹙眉叹了口气,道:“诸位先回吧。”鲁肃吕范等人拱手答诺,刚一退下,孙尚香就已闯了进来。
  孙尚香红着眼盯着他,孙权挥退侍从,殿内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盘桓交错的树形铜灯上烛火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砖上,远近楼阁的轮廓森然的若隐若现在夜色,近乎诡异的沉默。
  半响,孙尚香轻声开口,平静的声音下压抑着深深的迷茫惶恐,“你疯了?那刘备都年近半百了,你要让我嫁给他?”
  孙权转过身去不看她,负手立于窗前,闭上眼掩下满目怅惘痛惜,嗓音淡淡,“这门亲事于家国两利。”
  惊怒悲愤一齐涌上,她的声音蓦地拔高,随着不受控制的泪意,显得有些凄厉,“你把我当什么了?一颗棋子?一件礼物?一个联姻的工具吗?!”
  孙权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转过身直视她,目光似比这料峭春寒还要冷,“小妹,你已经长大了,也该承担你自己的命运,从小到大你过得爱恨随心,喜怒随性,可你需明白比个人喜怒爱恨更重要的,是家族的责任荣耀,江东的生死安危。”
  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却像第一次听那样陌生,有如冬夜惊雷一般在她耳边回荡不去。
  仿佛被逼到悬崖峭壁上,前面是不可见底的深渊,她本能的想逃想躲,“我嫁什么人与这些有什么关系?”
  孙权凝视她的双眼,目光幽寒迫人,一字一句带着残酷的直接与决然,“曹操虽赤壁兵败,但北方势力依旧强大,对南方虎视眈眈,赤壁之战后,我们与刘备借机发起的多支反攻力量大都为曹操所败,唯一的取胜的南郡还是你公瑾兄长身中一支毒箭加上成百上千江东男儿的性命换来的。为今之计,维系孙刘联盟是抵御北方曹操最好的路,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只有你才能去联姻,一来监视刘备,二来使孙刘联盟更加紧密。”
  孙尚香浑身僵硬的怔在原地,如坠冰窖,张了张口,可怕的是她竟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因为她也知道那些来之不易的胜利底下是如何的血泪艰辛,可终究是不甘心,她眼神怨恨的回望孙权,哽咽道:“如果大兄还在,他就绝不会牺牲亲妹妹的幸福来成就自己的大业!”
  “可他已经死了……”孙权眼中也隐约有泪光闪烁,声音却冷得如冰如雪,透着丝绝望与悲哀,“为了这大业,父亲、大兄、三弟、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已经牺牲得太多了,父亲惨死时你年纪还小可能没有记忆,但大兄开创这江东基业的艰难你总是看在眼里吧,大兄临终前让我尽力以报江东,这十年来我丝毫不敢懈怠,我们身上流着孙家的血,对孙氏、对江东的前途负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孙尚香闭上眼泪水直直划过脸庞,她不想再看,不想再听,然而孙权不容置喙的坚决语声依旧不断灌入她耳中。
  “你看那些乱世中家园被战火所毁的百姓,命如蝼蚁一般,你是孙家的女儿,江东的郡主,既然站在普通儿女无法企及的位置,享受普通人无法拥有的荣华,那便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他深深望着她,目光坚定又伤感,冷酷又怜惜,像是在看她,又像是穿过她望向那不知名的岁月。
  孙尚香眼泪簌簌直落,无形的巨大压力让她透不过气,低喃着后退,“孙权……你太狠心了……太狠心了……”她转身捂着嘴哭着飞奔出去。
  侍从向孙权抱拳请示道:“主公,是否要拦住郡主?”
  孙权摇头轻叹,“不必了,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回来。”他转身坐回案前继续批阅公文,面色冷峻,喜怒难辨,但那双碧眸深处却有仿佛某种不知名的情绪闪动。
  街道上暮鼓敲响,行人与摊贩忙着收拾赶在入夜宵禁前回家,孙尚香神色空寂茫然,漫无目的的缓缓走着,很快周围就已不见人影,唯有幽凉的夜风刮过寂静的道路。
  江东、家族、责任……这些词不断的在她脑海回响,避无可避,也驱赶不走。
  她从小爱习武射箭,梦想长大能当女将军,像大兄那样为江东大业奋不顾身,浴血疆场,甚至不惜牺牲生命,可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只能以那种方式为江东大业牺牲。
  本想做越女、妇好,奈何依旧不过是西施、郑旦。
  她蓦然觉得十分可笑,果然呵呵笑起来,笑得惨淡苍凉,笑着笑着又流下了泪。
  她的笑声引来夜间巡逻的兵士,领头的本欲大声呵斥她犯了夜禁,但一认出她的身份立马改口,为难的劝她回去,果然,她的身份注定让她与普通女子不同。
  她是孙家的女儿,江东的郡主,这个身份从她出生到死都无法改变。
  几名兵士护送她回到侯府,孙权此时仍旧坐在案前,幽幽烛火映得他眸光沉沉,空落落的大殿偶尔一阵凉风吹过,越发显得孤寂清寒。他听见脚步声,放下笔,抬眸,正对上孙尚香荒凉无神的目光。
  “这不是询问我这个妹妹的意见,而是你吴侯的命令,对吗?”
  她面无表情,眸中不见一滴眼泪,脸上也不见一丝情绪,仿若万里飘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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