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拼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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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4-4-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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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缺牙齿呢?”
  “买码的事,你没有得到,你走了。缺牙齿呢?他也出生入死跟了义色这些年,你看到了,放篙子,开场子,生意股份,哪一门有他的份?本来是他的东西,都被拿了。小钦,你放心。这件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答应过你的,我记得。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而今跟的是哪个?廖光惠!我和黄皮都是这个意思,只想要赚点钱。我那天给你说了,你放一百个心!出事了我负责!不挡我的财路就是朋友!我夏冬从来不动朋友!”
  老鼠的话我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他抓住了整个事件最关键的核心:这是生意的纠纷,是利益的冲突,是流子打流的根本。如果换做我是他,我也会先动手办了三哥。
  所以,每一个环节,我都找不到一点点值得怀疑的瑕疵。
  我只希望险儿快点回来。
  我和小二爷两人都想得太多,有些时候,想太多的人更加容易陷入迷雾当中。
  而险儿,他直接、果断、锋利、尖锐。
  也许只有他,才能看透九镇那一团乱麻背后的真貌,才能更加直截了当地解决黄皮。
  我双眼死死望着前方通往大厅的电梯,在人流中,一双腿随着电梯的速度,慢慢下移,下移,腰部,肩部,下巴……
  我的瞳孔越来越大。
  “钦哥,看!!!险哥!!”
  贾义喜不可抑的说话声与周围众多兄弟们的疯狂欢呼同时在大厅里爆发了出来。
  电梯上所有的人们都望向了这边。
  目光在这一刹那完美对接。
  一种强烈到让我鼻子有些酸楚的感觉涌起,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我笑了起来。
                  第353节
日期:2009…12…28 09:34:43
  二
  险儿变了。
  我们拥抱在一起,握着双拳疯狂地捶打着彼此的背部,大跳大笑。每个人的眼眶都在泛红,每个人的嘴里都在狂叫。险儿,这个面部被烧伤都没有哭过半声的男人居然情不自禁地低声哭泣了起来,脸深深地埋在我、小二爷、地儿三人的怀抱中间,如同孤狼般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刻意压抑的低嚎。
  在机场门口那张奥迪A6的前面,他笑意吟吟看着我们着说:
  “老子不在,你们日子过得好啊,享受厅级待遇。”
  小二爷早有预谋地将车钥匙从空中抛给他,故作潇洒说:“从今以后,这个就是你杨厅长的。”
  没有任何的客套,没有任何的意外,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每个人都是面带笑意。
  那一刻,在我的眼中,好像所有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我们还是当年在九镇上一起无忧无虑长大的几个少年。
  但是,终归还是变了。
  险儿真的变了。
  他更高更瘦更黑,这种黑里却有了以前没有的,高原紫外线才能射出来的暗红。他的样子也变得如同一根钢条般,更加笔直、结实、精干。
  不再像以前整天都是一脸装酷的样子,惜语如金;如今的他见到任何人都会露出从来没有过的亲和微笑,礼貌问好,温润而微带羞涩。
  只是当我们坐上车,送险儿回九镇家里的路上。
  我发现,在他不言不语,凝视某处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面不再有以前那种虽然凌厉却依然闪烁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未曾见过的奇怪东西。
  如同一条刚刚被剖杀之后,放在砧板上的鱼。眼眶中是完全空洞无物,没有任何情感与灵魂的双眸。
  那是一种带着死气的神态,看不到对于生命与美好的一丝牵挂。
  就仅仅只是那般的波澜不惊,无忧无喜。
  我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而经历的那些又改变了他什么。
  我只晓得,这是我,第一次清晰感到来自于险儿的恐惧。
  第二天下午,见完父母家人之后,险儿开着奥迪回到了市里。
  小二爷一大早就已经在我市最豪华的珍珠酒店顶楼定了一个包间。在那里,我们兄弟四人进行了一次已经暌违了两年之久的豪饮。
  这个过程中我们不仅再次发现了险儿身上某种巨大的改变,而且还真正改变了我们所有兄弟的一生。
  那天酒席开始之后,险儿就显得前所未有地话语极多。
  我们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感受着,摸索着,他遗失在我们生命中这两年。
  这些岁月中,他在天山脚下的牧民家里就着五十二度的呼百王吃过正宗雪线羊;也在东莞的小发廊里为了四川开县苦命女子的百来元和企图跑单的嫖客打架。他感受过内蒙古师范大学的蒙族少女那双修长有力的双腿夹在腰边,欲仙欲死的滋味;也曾被出生入死的朋友误解出卖,连夜逃窜百里,露宿街头。他在呼和浩特红旗街和入室偷盗的小偷碰了个照面,反倒一起吃了顿烧烤;也在遥远的边境线上,本是要去做生意,却变成刀刀见肉,黑吃黑抢了俄罗斯流子的钱。
  他甚至还去过外蒙古,参观过故宫,走过一段丝绸古道,看过敦煌莫高。
  总之,他就这样时刻绷紧了一根神经,顶着常人完全没有办法忍受的巨大生存压力,过了逃亡天涯中,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两年。
  当他絮絮叨叨说着的时候,我们的酒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瓶瓶的减少。我知道,我们每个人拼着老命喝酒,却都一言不发的原因。
  是因为,我们根本就说不出来。
  无论是谁,今天能够舒舒服服坐在这里,都已经欠下了眼前这个人太多太多。这,需要用很久很久去还。 
  同时,我们也不约而同的在心底下了一个誓言:别人欠他的,那就要千倍来还!
  这样沉寂的气氛过了很久,不知道何时连险儿都不再发言,只是抽着烟,机械地用手指敲击玻璃杯。
  奢华瑰丽的豪包在沉默中额外地透出了一种让人心底发虚的味道。
  我曾经几次想要张口来改变气氛,却发现说不出任何一句自己觉得恰当的话语。
  最终还是地儿的浪漫情怀改变了这让我感到非常不适的气氛。
  他猛抽了一口烟,显得刻意放缓语调地说道:
  “呵呵,听你这么说,那边物价还是不高啦。搭顶帐篷、买匹马,也算是有车有房。呵呵~~~~”
  说完之后,他自己好像有些想笑,却先勉强克制了下,非常奇怪地表情,有些紧张拘谨地四处扫扫我们其他三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也不知道谁带头,所有的人同时疯狂大笑了。
  “妈了个逼!说这些贱话就都是你的狠!下回跑路,你去,老子在那里有熟人,帮你搞车搞房。哈哈哈哈哈哈!”
  舒适的气氛在笑声骂语中再次回来。
                  第354节
日期:2010…01…02 19:02:40
   
  三
  我们三人将这几年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险儿。
  与归丸子、金子军之间的仇;小二爷的爱情;去省城那次结识了张总,也卷入了那场深不可测的漩涡;三哥与老鼠分别过来找我的说话;以及接下来明哥被办的那场祸事。
  然后,我们就谈到了搬坨子。
  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险儿,你回来哒就好。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起来,我们三个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哒。呵呵,搬坨子的事,小二爷说他要去办,刚好,场子里的事,这段时间,就你来负责。要不要得?”
  险儿没有回答我,他看着小二爷,问:
  “场子里面,一直都是你搞,好好的,无缘无故,你搞什么搬坨子呢?胡钦和地儿搞不得?”
  “胡钦要开始准备廖老板那边拆迁的事情哒,文件一批,马上就要开工的。搬坨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搞完,到时候,他肯定没得这个时间;地儿,九镇发生的这些事,呵呵,不管怎么说,黄皮毕竟还是回来哒。至少也要有个人来盯一下。场子这边是正当生意,而今也上了轨道,我天天盯不盯着,都无所谓。也就老子多吃下亏咯。”
  “你是因为那个什么橙橙和和尚老弟的事,不舒服吧?”
  险儿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随着他的这句话,小二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半响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点了点头。
  “小二爷,你搞不得!”
  险儿又说出了一句让我们所以都感到有些意外的话来,小二爷飞快将头抬起,盯着险儿,眼光闪闪,默不作声。
  “咳”
  我轻轻咳嗽了一下,看着所有人的眼光都转移到自己这里之后,我说:
  “险儿,这个事,我想过。小二爷搞,要得。他本来也确实心里有这个想法,如果和尚调皮,肯定是要翻脸,我们兄弟哪个翻不一样是翻?二爷他要做就做。再说,你搞这个场子,我也有另外一个考虑,万一九镇那边出大事了,你也可以直接出来帮我。搬坨子这个事大意不得一份,如果你搞的话,到时候,抽不出手了,也是麻烦事。”
  我与险儿对视着,我看到他的嘴巴在第一时间张开,斩钉截铁的说:
  “搬坨子,我们哪个都搞得。小二爷搞不得!”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是我看到除了险儿之外,其他两个人的表情都大变起来。
  地儿身体一动,又飞快停下,整个人都显得尴尬紧张;小二爷的脸却突然涨红,一瞬不瞬盯着险儿慢慢说:
  “险儿,我从来没有争过什么东西。这个事……”
  没有等他说完,险儿笑了起来,顺手抓起面前桌上一颗咀嚼过的槟榔渣对着小二爷扔了过去。看着小二爷有些狼狈不堪地拍打着散满全身的渣滓,他说:
  “争你妈个逼啊。你说些什么?老子和你争啊?”
  这个动作让气氛有些缓和,也让颇感受辱的小二爷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尴尬,边笑骂,边说:
  “日你啊。脏的要死,口水臭又臭。那你说,我搞到底怎么了?”
  “嗯。险儿你说说看。你怎么想?”
  险儿看着小二爷拍完,嬉笑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说:
  “我在外头这些年,也跟了几个大哥,见了些世面。光我们这样搞,是不行的。”
  他语气停了一停,看了我们一眼之后,才接着说:
  “举两个例子,你看。李杰和廖老板。都是全市的老大哥。为什么李杰被办了,廖老板没得事。当然咯,李杰被办主要是廖老板的问题。但是,换个角度,你们想哈看。如果而今依廖老板今时今日的位置,不管哪一个。可不可能像当初他办李杰一样办了他?还顺顺当当改朝换代,称王称霸?”
  我依稀感觉出了险儿要说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却又模模糊糊,摸不到具体。抬眼看去,小二爷与地儿两人也同样都是一副眉头紧蹙,正在沉思的模样。 
   
日期:2010…01…02 19:07:26
   四
  “兄弟,时候变哒。九七年跟着三哥,他和派出所的人交个朋友,送点钱,打通下关系,就可以办啤酒机。而今不行哒。”
  “险儿,你的意思是……”
  没等小二爷说完,险儿就蓦一抬头,目光闪闪,打断了他,声音变得有些激昂慷慨的味道,双眼炯炯看着我们所有人说:
  “是的!要学廖老板,要搞正当生意!这个场子就是个好机会!你还搞什么鸡吧搬坨子?我告诉你,江浙、闽粤那边,你没得个场面上的牌子,你算个屁!还大哥?打顶了也就是跟着老板办事的一个马仔!晓得不?而今,我们有人抬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心里要明白沙!”
  我恍然大悟起来。
  千百年来,中国的黑帮始终都只是黑帮。甚至权倾一方的上海皇帝杜月笙都只能是“政府就当我们是夜壶,尿急要用的时候拿来。撒完了,没用了,嫌你臭,一脚踢到床下,恨不得踢个稀巴烂。”
  而日本美国这些发达国家的黑帮如山口组、黑手党却早就登堂入室,极难动摇。
  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进入过体制内部,从来都没有一块可以挡住夜壶臭味的遮羞布,从来都没有一张场面上认可的免死金牌。
  现在,是一个钱可通神的年代,遮羞布并不难找。
                  第355节
  人,是需要两条腿走路的。
  发财,立品!流氓,绅士!
  这就是险儿说的道理。
  浅显却深远。
  “我们还有这么些年,光靠而今在道上这么搞,吃不开的。胡钦,除非廖老板一辈子平平安安,也和你相安无事,罩你,你给他当一辈子的小弟。要不然,也要帮自己留条后路哒。”
  “要混出个名堂,我们几兄弟,就必须要有一个可以拿到台面,和那些场面上的大哥们说话的人。你看,为什么庞先生的事是张总来办,不是廖老板直接出面?你说而今我们要当官,那肯定不可能!至少我们要搞个讲出来不丢面子,正正当当的生意人,过得几年可以搞下政协、人大的,像张总那样的自己人出来吧?”
  我感到心中有着某种东西在风起云涌,因为我知道险儿说的话代表了什么,将会改变的又是什么。对面位置上,小二爷一口又一口,毫无意识地往嘴里灌着酒;地儿却是脸色变化不定,胸膛起伏,激动之色形于言表。
  “哐啷!”
  小二爷正在往自己杯里添酒的手一下不稳,酒瓶跌了下来,磕在面前的大理石台面上,发出了清脆响声,酒液四面喷出,溅湿了他胸膛上小小一片衣裳。
  他却不管不顾,一手扶住倾斜的酒杯,看着险儿说:
  “胡钦也可以做啊。”
  我的心随着小二爷的话语,“噗通”一下,莫名其妙地悬了起来。我正了正身体,尽量掩饰着这种让我有些发慌的感觉。
  我看到险儿慢慢转过了头,看着我,眼中射出了一种极为奇怪的神色。我努力地辨识着这种神色背后的含义。
  然后,我突然就意识到。
  同情!
  险儿眼里面居然是一种巨大的同情。 
  我感到身体里面某种东西在那一刻碎成了千百片。在这种痛苦中,我听到险儿刻意显出柔和的声音传来:
  “胡钦,搞不了。一世都搞不了了。”
  我再也无法克制地拿起面前酒杯,一口饮下。
    
日期: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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