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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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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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成年公子竟然都一一身亡。历史开了一个大玩笑,最后落到了谁都没有看在眼里,只当作齐国干涉晋国的一个借口的公子赢却成了晋王之位唯一也是最后的正统继承人。

更巧的是,原本远在齐国操控此事的齐武帝忽然病逝,齐国新丧,无心再理会千里之外的晋国之事,晋国国内又没了纷争的缘由,在昭太后的周旋下一致对外,顺顺利利地把齐军请了出去,把晋国从分裂边缘拉了回去。

“我的王位本就是母后火中取栗的结果。她当年巧用形势,才弄到了这个王位。可是而后的善后处理,却极为艰难。她要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去收拾人心,安稳政局,几乎没有什么时间陪伴我。”褚英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而我,听了一些这样那样的谣言,心中也是气闷。所以十二岁那年,趁着秋猎的时候,就偷偷从秋狩猎场跑了出来。一路颠簸到了泓城。”

林文卿知道所谓的这样那样的谣言约莫是指晋太后与容王的事,她不便多问,便转移话题,问道:“你也挺厉害的了。从即墨到泓城,得走多久啊?”

“我走了半年多。”褚英摊了摊手,说道。

“你没在路上给狼叼走,我已经要赞你厉害了。”林文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娘,那位昭太后倒是很出人意料。她后来找到你,还把你往齐国送?她难道不知道齐国朝野上下就深恨当年被利用之事,如果让人知道你就是晋王。他们不从你身上割下几两肉来,是不会放你回去的。”

“所以,这是个秘密。旁的人不能说,便是毓也不能说。”褚英用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说道。

“周家怎么会答应收留你这么个不确定因素?”林文卿忽然心中一跳,询问道,“那天,我们在狱里听到的话。你娘和周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36章 相互交心

“如果我说,我的母亲就是如画,你信吗”褚英似有所指地说道。

“不可能!”林文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否定了这个说法。

“为什么你能这么确定,如画不是我娘呢?”褚英合上折扇,意味深长地反问道,“我称周大人为舅舅,方允又说,那位如画夫人代慧姨去了晋国。按照常理推断。不是应该判定,我娘就是如画吗?”

马车在这时忽然停了下来,想是到了。果然申木撩开帘子,对里面说道:“林少爷,少爷,到勤读小筑了。”

褚英点了点头,转而对林文卿说道:“下车再说吧。”

回了房间,嘱咐林砚去上茶,房内又只余下褚英与林文卿二人。林文卿稍一踌躇,想到褚英连晋王身份都与自己说了,画姨的事再瞒着他就显得自己不厚道了。

“褚英,既然你信任我,将你最不能说的身世也告诉了我。那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瞒你了。”林文卿看似平静地说着,心中五味杂陈。

“哦?我就说你心中有事,快说快说……”褚英推了推她,开心地笑着,笑得像个偷到了糖果的孩子。林文卿看得心中一暖,开始述说……

“我小的时候,并不是在我娘身边长大的。”林文卿叹了口气,坦白道,“养大我的人,与贤妃娘娘长得一般无二。我唤她画姨,也就是,方允他们所说的如画。”

褚英略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回道:“这却是我没想到的。那她现在……”

“十岁那年,我被送回爹娘身边,从此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林文卿摇了摇头,说道,“稍大一些后,我按照记忆,回过从前住的别院,却是人去楼空。去问我爹,却又问不出答案。本来,都已渐渐死心了。可来了齐国,在那塔里偶遇了你,又遇见了贤妃,想寻回画姨的心便又热切了起来。只是,当年爹嘱咐过,说画姨的身份非比寻常,严禁我对外人泄露她的事情,所以,先前才没有跟你说。如今嘛……我想,你既是晋国,画姨又曾是齐国送去晋国和亲的。应该也算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了吧。”

“的确。”褚英苦笑了一下,亦叹了口气,说道,“我母后是以齐国宗室女的身份到的晋国。后来她送我到周家,也只听她说,自己原是故丞相之女,让我唤周大人为舅舅,贤妃为姨娘。如果,按照方允和方录所说的,当初被送去晋国的人,是那位如画夫人的话,那我母后又是谁呢?她长得与慧姨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莫非,你是怀疑,你的母后……”说到此处,林文卿不由低下声音,说道,“是已经被掉包过的?”

褚英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我与母后远隔千里,也很难当面询问与她。偏偏这事又不便询问尚父。”

“尚父?”

“是我的一位族叔。母后嘱他留在虞城照应我。毕竟也不能全指望周家。”

这时,林砚已端了茶水上来,褚英见她来了,也住了口,拿了一杯茶放在手上温着。林文卿待她泡好茶后,便使了眼色令她退下。

林砚走后,褚英方才继续说道:“若母后的确不是当年本应入晋的那个人,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让尚父知道了,怕是不太好。国内始终有些人与我母后不对盘,这件事不能落人话柄,成为兴风作浪的工具!”

林文卿听后,转身到室内,取出一幅画来,展开来给褚英看,说道:“你且看看,画中人是不是你母后?”

画卷展开,却正是当日她与姜毓在山谷中的第一个房间里看到的画卷,画的是一位少女斜坐石凳,仰望南飞雁。

褚英看了一眼画卷,又惊又喜道:“果然是我母后。这画你从哪里寻来的?”

“你肯定吗?”林文卿追问道。'。 '

“肯定。你看,边上这几句小诗。雁去何日复归?长叹不能奋飞,孤芳自赏何为。华观冶容为谁?”褚英触摸着那一行小字,柔声道,“这正是我母后在宫中经常练的诗句。我绝不会认错的。这画你从哪儿寻来的?”

林文卿轻吁了一口气,说道:“是从那日我和姜毓跌落的山谷里寻来的。我后来把方允那日在狱中的话仔细思索过,总觉得他的叙述中少了一人,便是与沈如画一同离开曲沃的沈大小姐,沈若惜。所以又寻了机会,回去山谷里,偷偷把这画偷了出来。当时只是隐隐觉得会用上,没料到这么快。”

“嗯。这么看来,事情倒是清晰多了。大约是如画夫人没入宫,反而是我母后代替妹妹,嫁进了晋宫。”褚英轻叩额头,说道,“所以,身份不变。母后她与慧姨、舅舅的确是兄妹,只不过是异母所生罢了。”

理清了思绪后,褚英顿觉浑身轻松,他低头抿了几口茶,感觉十分惬意。再抬头看林文卿,却见他有些神思不属。

“怎么了?”褚英开口问道。

林文卿为难地看着他,却不说话。她此时想到许多,画姨当年不知为何非但没入晋,反而成了父亲的妾室。父亲严禁她在外人面前提及画姨,其中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褚英的母亲取代了画姨当年的位置,而今又有莫大的权势,不知道父亲和画姨在躲避的,是不是就是她。自己会不会在无意中,捅漏了马蜂窝。

褚英也不是笨人,他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林文卿现在的忐忑,他立刻放下茶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在没探听清楚前,我不会和母后提如画夫人的事情的。我们是好兄弟。她既是你的至亲长辈,便也是我长辈,我断不会害她。”

“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忘了你今日的承诺。”林文卿听了这话,已完全放心了,嘴上仍忍不住多嘱咐了两句。

“放心。”褚英笑着应道,“不过,回头我们倒是可以一起把当年的事查一查。如画夫人和慧姨之间的事,也须弄清楚了。这样才好进一步查如画夫人后来的事。”

“嗯。”听了褚英这话,林文卿觉得这几个月里压在心里的阴霾一下散开了不少。果然有个人与自己分担,和孤军作战的区别是巨大的。

她走到褚英跟前,定定地望着他,说道:“褚英。对我来说,画姨就像我娘一样。不,从某种程度上,她是比我娘更亲近的人。她养我育我,有她才有今日的我。所以,我很想找回她。其实,我对从前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只是想通过这些线索,去寻找现在的她。我说的这些,你懂吗?”

褚英看着林文卿那明亮的眸子里隐隐的担忧,脸上漾起了一抹微笑。他站起身,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下头,向她保证道:“我知道,无论我母后和如画夫人之间曾发生过什么,都不会影响你我现在的交情的。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

林文卿听了这个保证,忽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他果然是懂的。画姨和昭太后当年的事,现下虽然还不清楚。可画姨从名义上的大齐宗室贵女变作了商人妾也是事实,她的地位被昭太后取代是事实,她隐姓埋名躲避隐形仇家更是事实。有这三个事实在,当年的事情怕也是不堪得很。她实在担心,自己与褚英的交情,会受长辈之间仇怨的影响。

“说起来,原先我说要与你结拜成兄弟,你总是不肯。而今可好了。你的画姨与我母后可是真正的亲姐妹。我们这也算得上是姨表兄弟了吧。”褚英忽然笑嘻嘻地说道。

林文卿倒不料他竟然还惦记着当年自己拒绝结拜的事情。六年前在泓城,褚英曾几次提出要和她结拜成兄弟。因考虑到结拜须向天地叩拜起誓,不敢欺骗皇天后土的她,始终没有答应。她轻轻一笑,回道:“算了吧。就算我当时跟你结拜,也不过是孩子的闹剧一场。以你的身份,你的结拜兄弟,还得你们晋室宗族讨论通过,还得对我这个人做老长一段时间的考评。我才不要去受这份罪。”

这时的人,对于结拜看得极重。一旦结拜便等同亲手足一般,所以身份越是尊贵之人,在结拜时要注意的事情越多。似褚英这种一国之君的身份,他的结拜兄弟怕得先在晋国宗正处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就知道你懒得没救了。”褚英忍不住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骂道。

“对了。听起来,你母后应该与周尚书和贤妃不对盘才对。为什么他们还是乖乖收留了你,你还没跟我解释呢?”林文卿怕他再提结拜的事,忙转移话题道。

“呵呵。舅舅从来就不是自愿接受我的。他只是被我母后逼迫得没有办法。”褚英解释道,“如果他不肯收留我,那我母后会马上从晋国发一道懿旨。请周家将先祖牌位送上,聊解她的思亲之念。”

“齐国这边的人,没人知道我母后出自周家。现在陆家那么虎视眈眈,若真有这么一份懿旨。陆家只消说,怕周家联通外敌,那周氏一族大齐第一名门的地位和权势,可就不保了。所以,舅舅他不敢不收留我。至于说,慧姨为什么待我这么好……”褚英摊了摊手,说道,“我也不知道。”

“昭太后还真狠啊。她这么威胁周家,就不怕周尚书一了百了,下手把你给害了。”林文卿咋舌道。

“母后说,舅舅是个文人,素来心慈手软,对我下狠手的几率在一成以下。一个赌注有九成的赢面,已足够了。何况当时,除了齐国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出人意料的地方藏我了。”褚英叹气回答道,“容王知道我母后最讨厌齐国,一时间肯定想不到我会被送到这儿来。有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冲,我母后就能安排很多事情。”

提及容王,褚英的情绪又有些低落,林文卿忙说道:“对了。晋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啊?可从来没几本书,有认真写过真正的晋国。我一直好奇得很。你这晋王,还不快点给我介绍介绍。”

褚英知她是为自己着想,便也顺着话题说道:“说起晋国,那你不知道的可多了。我们今晚得挑灯夜聊才行。晋国的山很美,不是齐国这种云蒸雾绕的小山,是那种高耸入云的孤峰,登临绝顶的时候,仿佛能与天相接。晋国还有中原没有的大草原,春天的时候绿草茫茫,一望无际……”

第37章 言不由衷

齐宫西侧有一处偏殿名为安仁殿,因地处偏远,素来人烟稀少。最近,这安仁殿却热闹了起来,因为被除名的二皇子姜毓被齐王点名暂居此处。

安仁殿前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一个宫装女子手抱白色小猫缓缓走着,她的身后跟着一批宫女侍从。

“二皇子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德妃娘娘放心。殿下每日都在为太子殿下祈福。”安仁殿的总管回答道,“除了吃饭睡觉,片刻也没有休息过。”

“哦。”苏绾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道,“没有说,想见陛下吗?”

“没有,殿下什么也没说。”

“贤妃娘娘也没有来探望过吗?”

“没有,贤妃娘娘没来过。倒是万安宫的秦嬷嬷来过几次,给殿下送了些吃的。”

“这样啊。”苏绾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张总管带路吧。陛下令我去探望他,也正好看看你们有没有苛待了二皇子。”

巨大的红色木门被缓缓推开,室内两边各列着一排灯台,珍贵的蜜烛就像不花钱似的日夜点着,正中央是一座木雕神像,神像前跪着姜毓。他双手合十,正在专心致志地念着祈祷的经文。

许是被两边的烛火晃了眼,苏绾手上的白猫忽然不安分了起来。它一扭二扭从苏绾手上跳了出来,脚步轻巧地往姜毓身边跑去。

“喵~~”白猫张嘴咬住姜毓淡青色的衣袖,试着往外拖开。

姜毓这时才停下念经,俯身抱起白猫,缓缓起身,转过身与苏绾对视。

苏绾抿唇一笑,笑得风情万种,她伸出手,说道:“妙妙打扰到二皇子祈福了。真是对不起。”

“你养的猫?”姜毓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把白猫交还给她。

“是啊。它叫妙妙。”苏绾接过白猫,染满丹蔻的手指轻抚着猫儿的背脊,引得猫儿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它看来很喜欢殿下呢。”

“是吗?可我不喜欢猫。”姜毓看着猫儿,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说道,“德妃娘娘果然很得陛下喜欢。太子对猫毛过敏,我记得宫中是不许养猫的。”

“嗯。所以陛下也不准我去打扰太子。只让我带着妙妙在自己宫里玩。”苏绾抿唇笑道,“二皇子在安仁殿过得还习惯吗?”

“习惯,没什么不习惯的。反正都是在宫里,打小住惯了的。”姜毓站起身,把手上方才还在念的经书,放到了一边的火盆里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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