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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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侧-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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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毁了林兄家中物,实属不该,请您责罚。”

姜毓见他先行告罪了,也只得跪下磕头道:“学生也有错。还请师尊原谅。”

卜子夏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一个是大齐皇子,一个是大周宗室,将来都要承担安抚一方的重任。你们的父辈因指望你等能成为贤明之人,才将你等送入府中受教。而今,不过是区区赛舟,你们就冲动莽撞,不能自制,将来何以安天下?”

“师尊教诲得是。”

“将补偿的费用交给文靖后,所有人全部去山上思过。”卜子夏见众人认错态度良好,捋着须宣布了惩罚。

“是。”

卜子夏解决了这边,便转向林文卿,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文靖,既然你的身体已无大碍,过几日就回书院来吧。”

“是。师尊。”林文卿规规矩矩地回答道。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就不要打扰文靖养病了,都先回去吧。齐王陛下还在等着我们过去回话呢。这次他难得亲自主持赛舟,结果你们却出了这么大的丑,还不知宫里头会有怎么样的责难。”卜子夏皱着眉头说道。姜毓听到这话,也是脸色一沉,撇过头去。

林文卿将众人送出大门后,忙拉过小杨,追问道:“那个卜回是什么人?”

“你说卜大夫吗?他是卜府丞的独子,也是医圣郑昀大人的亲传弟子。”小杨解释道,“他的脾性可好了,书院上下,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不喜欢他的。听说他在虞城朋友遍地呢。”

林文卿托着下巴,喃喃道:“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上到八十,下到八岁全部放倒。”

“全部放倒?那可没有。至少他打死也放不倒他爹。”小杨忙摇头说道,“卜府丞素来严谨,不知道为什么养出了这么个喜笑怒骂的儿子。父子俩常起冲突,卜大夫有时也总喜欢和卜府丞作对。”

林文卿了解地点了点头,心道:莫非是因为要和父亲作对,所以才没拆穿我的伪装?

……

过了几日,林文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兴高采烈地往广内府走去。如果不是林文靖之前撒下了重病缠身的谎,她早就往书院冲了,也不会浪费这些天的时间。

广内府面朝大齐湖,背靠戍公山,府门前立有一碑,碑上是现任齐王姜弘所书的“广内府”三字,苍劲有力。林文卿双手负背,细细看了一番齐王手书,小声感慨道:“这位齐王陛下啊,做的最好的事,大概就是复兴广内府了。就凭这件事,千载之后,定还会有人记得他的。”

“齐王也就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可惜,却不知千载之后的人,会怎么评价它对齐国的利害。”

林文卿没想到会有人听到自己的私下议论,却是吓了一跳,她转头一看,却是卜回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刚才那深沉的声音简直不像出自他之口。

“卜大夫。”林文卿拱手行礼,对这个不说破自己装病的人,她非但没有任何亲切感,反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想早点摆脱他,“早钟响了。我该去赶早课了。再见。”

“等等。”卜回抓住她的肩膀,将之拽回,笑眯眯地说道,“林贤弟,那么急着走干嘛?或者我应该叫你林贤妹?”

林文卿迅速转过头,满脸骇然地看向卜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贤妹现在有空和为兄多聊两句了吗?”

卜回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就像唐国一度非常流行的阿福人偶。这极具欺骗性的表象,总是能恰如其分地掩盖他的奸诈。在与此人的第二次接触中,林文卿就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在以后的岁月里,再也不曾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第3章 久别重逢

阳光透过窗洒入室内,浅浅竹影映在泛白的布帘上,空气里洋溢着浓郁的药香味。在如此明媚的天气里,林文卿的心情却阳光不起来,她看着自己跟前来回踱步的卜回胖子,心虚得很。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卜回在她面上摆上一杯清茶,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

林文卿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卜回,支支唔唔道:“嗯……那个,其实……”

卜回也不逼她,只优哉游哉地说道:“你是唐国来的,大概还不了解我们广内府的课程。除了礼、乐、射、御、书、数六大课程外,广内府还特别注重对学生的体魄锻炼。让学生赤膊玩个摔跤啊,在大齐湖来场游泳比赛啊,都是常有的事。”

林文卿听到这里,瞬间脸色大变。

“其实我呢,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卜回顺手从茶几上抄了一把瓜子,坐那儿咯吱咯吱地嗑开了,边磕边问道,“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我给你开个身体特别虚弱,禁绝一切体魄锻炼的证明呢。那现在转身出去,也是可以的。”

林文卿满怀怨念地盯着卜回好半晌,将他眼中的戏谑看得分明后,嘟着嘴巴,闷闷不乐地坦白道:“我叫林文卿。是那个白痴靖的姐姐。他不想读书回家去了,我来替他的。”

卜回围着林文卿转了一圈,定下脚步,问道:“你们是双胞胎吧?”

“嗯。他在家里扮我。瞒过爹娘。”林文卿乖乖回答道。

“……也就是说,他在家着女装?”卜回脸上的表情呈现扭曲状,似乎是在想象林文卿一个男子汉怎么扭腰摆臀地对镜贴花黄。

“我在家也经常扮男装。”林文卿看破了他的想法,为了挽回弟弟的名誉,小声辩解了下。

“你倒是个稀罕的。很少有女孩子像你这么大胆。”卜回见吓唬得够了,便嬉笑起来,说道,“我说啦,我不爱管闲事。只是好奇八卦才揪着你问的。不过,我正经提醒你个事,今后要是病了,伤了,最好别让其他大夫沾你的手。遇上厉害的,很容易看破你的装扮的。”

他这么说,林文卿一下便忐忑了起来,她巴巴地望着卜回说道:“大夫们,真的这么厉害吗?”

“嗯。看资质吧。你知道,也难得有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资聪颖的大夫的。”卜回帅气地站起身,拍落身上的瓜子,双手负背故作高深状。可惜,下颚及腹部处的肉肉们因为这过激动作开始不停来回弹动,立马让眼前的画面从正剧变笑话。

林文卿满脸黑线看着卜回在那搔首弄姿,方才那股高深莫测感所造成的压力瞬间消散,她还有了抄起捣药杵扁人的冲动。

“好了。丫头,我得出去看诊。你也去上你的早课吧。”卜回伸手拍了拍林文卿的脑袋,说道。

林文卿闷闷不乐地离开药庐,早晨的开朗心情一扫而空,感觉自己就像那个孙猴儿跌进了如来佛的掌心,难受得紧。她赶到上早课的积微斋里,却发现里面有泰半人的位置都是空着的,一打听才知道,都因为前几日的赛舟事件被罚紧闭了。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还出不来。因为人来得少,上课的先生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他没甚激情地对着卜府丞三十岁时所作的《论衡》照本宣科,让早认真研读过《论衡》的林文卿听得直打瞌睡。好容易下了课,她紧赶慢赶回了家,将小杨招呼到身边。

“小杨,我们家在虞城有多少人手?”林文卿问道。

小杨不解地瞅了瞅他,说道:“老爷在这儿有一个水运码头,平日大概有三艘常泊船只。另外还有一家客栈,一家书馆,一家……呃,青楼。”

林文卿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人少了点,不过应该够了。小杨,我要查一个人。你给我放话去。”

“查人?谁啊?”小杨可没想到自家小姐第一天上课回来,就雄纠纠气昂昂地要查人。记得从前在泓城的时候,她查人往往就意味着没好事啊。被查那人要是被捏住了把柄,十有八九得从此乖乖听话。

“卜回。那胖子的喜好,每天的作息,你都叫人给我查清楚了。”林文卿哼哼道。

“卜大夫?”显然这个答案有点出于小杨的意料,他忙劝道,“小姐,才来虞城,就和卜大夫这样的人结仇,不太好吧。你看,我们是不是悠着点……”

“哎呀!”林文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现在不是我要不要去招惹他的问题。他知道我是女的啦!”

小杨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垂头丧气地转身出去布置。他对自家主人太了解,林文卿这会儿对新到来的书院生活满是憧憬的当口,被卜回给掐了命门,她当然不放心了。就算不反击,好歹也要手里捏点对方的把柄,以求心安。

……

坐在家人准备的软垫上,听着车轱辘碾过黄土官道带来的声响,感受着些许颠簸带来的摇晃,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林文卿轻轻撩开竹帘子,欣赏着虞城,普通人家的绿色飞檐和富贵之家的朱红阁楼,争奇斗艳。齐国倾举国之力,用了百年时光打磨这座城市,让它从粗笨的陶土变成了精致的瓷器。如今的虞城,有着强盛武功赋予的澎湃朝气,也有繁盛文治而造就的文化气质。这座名城已是盛极。

“……卜大夫在城里交游广阔,每日去向不定。我们观察了他半月,发现只有一处是他定时会去。就是城中央的大笨钟,卜大夫每隔三天就会去一次。”

轻轻放下帘子,脑海中复习了一遍小杨回报的消息。今天正是推算中卜回要往大笨钟去的日子,林文卿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马车在宽广的玄武大街上奔驰,很快就到了大笨钟所在地。这儿既是齐国最著名的景观之一,又是虞城的中心所在,辐射四神街,自然人声鼎沸。马车未到广场就被人流所阻,林文卿只得下车,和小杨一起步行过去。好在小杨在这虞城也待了有小半年,平日也常溜到城里看热闹,对道路却是熟悉得很。

“少爷,我们刚才过来的是玄武大街,绕过大笨钟就是朱雀大街,左边是白虎大街,右边那个是青龙大街。”小杨边护着林文卿,边介绍道。

“朱雀大街的尽头就是齐国王宫,对吧?”林文卿搭了个凉棚,极目远眺。

“对。”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大笨钟前门,林文卿抬头仰望大笨钟,脑中忽然想到从前画姨说过的话。

“那个钟楼是齐国的开国皇帝齐武帝建的,传说是天神显灵,一日而成的。对齐国的意义类同陈胜从鱼肚里剖出的那个写着‘陈胜王’的纸条,都是天命神绶的标志。其实无稽得很,那楼不过是用了某种技术盖得比较高而已。也没啥了不起的,只能用来哄哄没见识的齐国人。”

她看了看周遭不少对着高塔顶礼膜拜的百姓,吐了吐舌,心想:还真像画姨说的,这些齐国人真把它当神供着呢。

“两位,我家少爷是广内府的学子。这是他的名刺。”小杨小步跑到楼前两尊挺立的门神前,将名刺连同一点小意思送上。

大笨钟作为武帝时代留下的“神迹”一直受到齐国官府的严格保护,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出入楼内。广内府书院是齐王为了显摆自己文治昌盛而建立的,书院众人自然会享受到一点特殊的福利,自由出入神迹大笨钟就是其中一种。

钟楼是木质结构建筑,虽然百年来齐国尽心尽力维护,但是内部依然有了明显的陈旧痕迹。林文卿在飘着淡淡檀香味的一楼转了一圈,没找到更多的人,便沿着旋转楼梯向上走去。气喘吁吁地来到十楼时,才看到了第一个人。那是一个穿着浅褐色胡服的男子,正大胆地斜坐在窗台上,从楼梯间上来的林文卿只瞅到个侧面,他耳垂上戴着一颗冰蓝石耳坠,看来有股诡异的美。

男子也听到了有人来的声音,便转过脸,看到鬼鬼祟祟的林文卿并小杨,清澈的眸子浮现了一丝疑惑的色彩。

林文卿盯着少男子的额头上闪电状的伤口,瞳孔慢慢扩大,未及思考,便开口唤道:“褚英!”

男子先是一愣,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说道:“林文靖?!”

“就是我啊!”林文卿哒哒哒地跑到褚英身旁,拽住他的衣裳,说道,“你这臭小子,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走也不说一声,不说,也要记得给我寄封信报平安的嘛!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

褚英看着眼眸发亮,嘴巴快速张合的林文卿,哈哈大笑,说道:“林文靖,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林文卿哼了一声,往他身上重重一捶,笑骂道:“还笑!快说,这几年都去哪里鬼混了?”

褚英笑嘻嘻地冲傻在一旁的小杨打了个招呼,说道:“小杨柳,好久不见。你现在可算是有点男子气概啦。”

小杨柳这个熟悉的称呼,一下子把小杨带到了六年前,他和少爷小姐都才十岁的时候。

少爷和小姐虽然出自同个娘胎,可惜命却不同。小姐出生时,哭声洪亮,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体健康的宝宝。反而是少爷不但气息奄奄,喝了奶还会吐出来。长到三四岁,还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住的院落里从没断过药。当时,戚夫人为了不影响女儿的身体健康,便将林文卿送给了一位手帕交好姐妹抚养。直到两个孩子都长到十岁,林文靖的身体调养得与正常孩子相若时,才将林文卿接回家中。小杨也是在十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跟着小姐离开的妹妹小柳。

从那位贵夫人家回来的小姐,长得与少爷一般模样,却更活泼好动,身体健康,上树打枣,下河摸鱼,斗鸡走狗,“无恶不作”!少爷对小姐根深蒂固的畏惧,差不多就是那个时期养成的。试想一下,忽然蹦出来的双胞胎姐姐,论体力论身高都远胜从小被当成瓷娃娃养大的自己,一有不如意就可着劲捉弄自己,还没事闯些祸给自己点黑锅背背。怎么不让堪堪摆脱病床药罐,正打算开始新人生的林文靖对其畏如虎豹。

记得那时候,少爷经常被小姐反绑在床上代替小姐装睡,然后小姐自己则作男儿打扮,有时带上他,有时带上妹妹小柳,到自家店铺或码头上撒欢。码头上人既多又杂,主要是路过的客商和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员,此外就是城内外的乞儿。

泓城作为林家的大本营,当时是个壮年劳动力缺乏的地方。大部分男子长到十五六岁,就会被当时极速扩张的林家纳入自家旗下。城内少数的乞儿则是外地逃荒而来,他们没上过学,无法进入林家的管事或小厮预备队,也因为身量未足,唯一能卖的力气也没长成。所以在泓城街头厮混的乞儿,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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