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袖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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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弄清风-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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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痛苦挣扎了多久,睡梦中只知那双大手始终将我牢牢握紧,不肯松懈,不时传来的阵阵暖意,似给了我无穷力量……

眼睛微微颤动,用力试了几次,终是睁开了双目,视线一点点恢复,映入眼内的却是一顶粉红的纱帐,环视四周,对上一张清秀的脸孔,盈盈双目透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关切与激动,是小蓝,我扯出一丝微笑,她却哭笑着喊道,“快快禀告老爷和福晋,咱们家格格醒啦!”

“这是哪啊?”看着眼熟,竟一时想不起来。

“格格!”小蓝摸摸我的额头,满目担忧“莫不是还没退热,这是您没出阁前的闺房呀!您仔细瞅瞅,我们回家啦!”

“家!”细细打量,是啊,这是我未出嫁前的家,粉红的纱帐、贵妃椅,小巧的梳妆台,连桌上的摆设皆是数年前的样子!回家了,鼻子一酸落下泪来,自从嫁了胤禛,我只在回门的时候回了趟家,谁曾想,这一别竟有四年之久,也不知阿玛、额娘身子是否还健硕,又要给他们添乱了。

“我怎么回家了?”

“是王爷把格格送回来的!”小蓝答道。

把我送回娘家,难道“他把我给休了?”哎,也是,整日里惹他不痛快,他终是忍无可忍把我送回娘家,还真是眼不见为静了!

“格格说什么胡话呢!”小蓝皱眉道,“前几日格格受了凉,发热不退,王爷就一直守在格格身边,衣不解带地陪了好几宿,照顾的无微不至,奴婢看着都感动!格格病中直喊阿玛、额娘,吵着要回家,王爷见格格退了热,便送格格回来了,说让格格在家多住些日子!”

“哦!”心头一热,原来梦中的一切竟是真是,牢牢握着我的是他,以口喂药的是他,转念又想,也对,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正自胡想,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男一女匆匆进来。

“额娘!”一见到额娘,万般委屈皆涌了出来。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吓坏额娘了!”额娘将我搂进怀中,湿了眼框,阿玛也跟着红了眼圈。

“都怪女儿不好,一回来就让阿玛、额娘担心!”抬脸仔细端详他二人,可怜岁月催人老,额娘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条,阿玛鬓角也添了几丝银发,唯一没变的,就是对我的疼爱,那目光中溢满了浓浓深情。

“醒了就好!这几日把我们可着实吓得不轻啊!”阿玛难抑心中的激动,“王爷都跟我交待了,让你好好在家住上几日!过几天再来接你!好好养病,别让我们再担心!”

“嗯!”我点头。

“我派人去给王爷捎个信儿,让他放心!你们娘儿俩好好说会儿话!”

“阿玛……”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似的,一生病便让阿玛陪在身边,你乖啊!”阿玛笑着拍拍我的头,出了屋。

待阿玛出了屋,额娘便命小蓝将房门关好,问道“怀袖,这是怎么回事儿?听小蓝讲了些,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王爷他……”

一提胤禛,先时止住的泪便又决了堤,复又搂住额娘,将脸埋在她的耳窝。

“胤禛他不信我,他偏坦着新进府的年若莹!”总算见到了亲人,我顾不得其它,边哭着,边将年若莹进府前后之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满腹委屈终得以宣泄。

“哎……女儿啊!”额娘听完长叹一声,她轻拍着我的手,“这都是命呀!你是我生的,我怎会不清楚你的脾气秉性,就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会憋闷在心中,平时连花花草草的都舍不得伤,又怎会动手伤人!这事你断断是做不出的!”

“额娘!”重又湿了眼框,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却不信我!”

“你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倔!你不会转个弯儿吗?怎么说他也是位爷啊!说话要留有余地,这话赶话儿的赶上了,就算他心里知道你委屈,口上怕也说不是了!听额娘的!等身子养好了,就回去!跟王爷说句软话,小两口床头吵架吵尾合,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不回!”我扭过脸,赌气道。

“这孩子,真是没良心!”额娘轻点我的额头,“额娘是过来人,王爷送你回来时,满脸憔悴,累得不成样子,听小蓝说,那些日子都是他衣不解带的自力亲为,寻常人家都未必做到如此,何况他又是皇子!就冲这些,你还闹个什么劲儿!”

“额娘!”我撒娇道,“您怎么总替他说好话啊,分明是帮着他嘛,难道是有了姑爷就忘了女儿啊!!”

“傻丫头,额娘这是帮理不帮亲!”说完拉着我的手笑道,“额娘知道你在王府过得好,王爷宠你,福晋也疼你,咱们做女人的还图什么!这几日,好好在家歇着,王爷说让你好好将身子养好,什么时候高兴了,想回去了,就回去!”

“嗯!”我笑着垂下了头。

家中是最舒服的,我似回到从前,重又倚在父母的臂弯中,每日里额娘总会变着花样儿的为我做着各式吃食,看我全部吃完就会喜笑颜开,不忍再让额娘操心,每次我也会笑着吃完。

一日、五日、十日……转眼我回到家已有一月之久,身子在额娘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脸上也现出许久未见的红晕,每日里陪着额娘嘻嘻哈哈,夜半无人之时,却觉心里空落落的,轻轻将手攥紧,想起病中那些日子,他也是这般握着我的手,只是为何我人事不省之时你陪在我身边,如今我好了,你却相隔了千里远?你知道吗,我想我们的家了,我想你了!只是,你也如我这般的思念吗?若是,你为何这些时日从不来看我一次?心中隐着淡淡焦急,淡淡踌躇,忽儿怪他心冷,将我扔在娘家不闻不问,忽儿又怨自己,怎会如此的没出息,难道离了他便活不成了!

宝明倒是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每次都会捎些小玩意,然后便会被小蓝拉到一边问长问短,只是问来问去皆是那几句,什么府上一切安好啊,什么福晋何时回府之类的不痛不痒之话,我关心的年若莹他却只字未提,更别说胤禛了!一怒之下将他赶了出去,告诉小蓝,以后再不得放他进门。

这些日子额娘似乎也坐不住了,每日里拐弯抹角的劝我回府,我只不理,直道要再多住些日子,先时额娘会溺爱地笑笑,拍拍我的手,后来,那些宠溺竟变成了此许的忧伤,只是在我面前强忍着罢了。

我也动过回家的念头,只是想想却又忍不下这口气,难道你就不能接我回家嘛!

临近年关,胤禛仍未有接我回府的意思,阿玛、额娘再也坐不住了,直嚷着过了腊八便送我回家,心中着实的不痛快,可又不愿再惹他二人着急上火,只得点头应允。

正自在屋中收拾行囊,宫里却派人传下话来,说是德妃娘娘要见我!即刻!

心中忐忑,我回娘家小住之事,怎么德妃也知道了,是福还是祸?咬咬牙,横下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被她训斥一番,反正在她眼中,我已不是先前草原上那个乖巧的怀袖了,此时她眼中怕也只容得下那个温润贤淑的年若莹了!

小蓝伺候我换了一件新衣,额娘又叮嘱我切莫多说话,当心祸从口出,怀着心事入了宫。

炙恋(那拉氏番外二)

春来秋去,年复一年,没有感怀,没有悲伤。

弹指间已是康熙四十三年,我嫁进贝勒府的第十三个上元佳节。手执石黛淡扫蛾眉,原先那个稚嫩的少女早已蜕变成了端庄娇柔的成熟女子,每日里的繁琐家事更令我越发的睿智冷静。

“额娘!”娇嫩地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阿玛问额娘是否准备妥贴,咱们要进宫了,不能误了时辰!”

“乖!”露出笑意,搂着面前的稚儿,“额娘这就好了!”这便是我与胤禛的嫡子,弘晖。也是我与他唯一的交集,晖儿的降生给了我无尽的希望,他便是我的全部!

牵着晖儿来到前厅,胤禛已久候多时,见我进门,只是微微颌首便起身出了门,望着他那矫健的身姿,我默默垂下头去,唯有加快步伐,才能与他并肩而行。

那个陪我一同放飞风筝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朝堂上诡异莫测,圣心更是难以揣摩,这些年来他处事越发的谨慎,人也越发的清冷,就算是晖儿的诞生也仅仅换来他唇角的一丝扯动。午夜梦回,时常会想起那个暖日里的午后,若是自己不那么怯懦,或许结果并不一样,只是错过了,终是错过了,任我再怎么努力,也终是追赶不上,或许能令他褪去一身清冷的人抑或是还没有出现,只是我却清楚的知道,那一定不是我了!

宫宴极是乏味,人人似罩了一层假面具,须臾应付着,一丝家的温情也寻不到。直到近了黄昏这场筵席在告结束,众人又移驾至了景山,说是共赏烟火。年年若此,连喜好热闹的晖儿也失了兴趣,倚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

胤禛也觉无趣,早早请辞带着我们母子回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寂静,车外却是另一个世界,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外面竟是人头涌动,卖吃食的、卖杂货的、耍把式卖艺的……好不热闹,真想下去逛逛,偷眼看向胤禛,他却闭目凝神,完全不理会车外的欢愉,我收回目光,将晖儿搂紧,心中悄然叹惜,我终是不敢向他提出一丝自己的要求!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随处可见手提河灯的俏丽佳人,人人皆是华衣锦服,一番精心梳妆后越发的明艳动人。曾几何时,我也让裳儿陪我出府放灯许愿,一年之中,只有这一日,我们是不受管制,可以任意而为的,也最格外珍惜。曾有传闻,若是在定晴桥下放灯许愿,十之八九皆会应验!我也放下河灯,至于心愿吗,便是让阿玛省心,让额娘放心,我也确是如此,皆是众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典范,只是这身枷锁太过沉重,沉重得我不得不丢弃我本喜好的东西……

马车行至定晴桥头便再也走不动了,车下人声鼎沸,一浪胜过一浪,人人皆在放灯许愿。胤禛吩咐宝明将车停在桥边,尽量闭开路人,安抚好马匹,切不可让马受了惊吓而伤了人。

安顿妥贴后,他却作势下车,“爷!”轻轻开口。

“嗯!”他回眸,目光淡了些,“你与晖儿好生在车内歇着,车下人杂,切不可下来!”

“是!”垂下头去,车子一轻,他已下去。

我忙将车帘掀起,将他的身影牢牢锁紧,生怕一个不留心,便寻不到他。他走到桥中央,负手而立,凝神看着什么,晚风拂起他的长袍,与夜色相融,犹如定了身的泥塑。

顺着他凝视的方向望去,竟瞧见了胤禩,他那身白袍在月夜中格外的显眼,嘴角向上扬起,感叹道,原来厌倦这宫中乏味的又何止我们夫妻二人,却见一袭白袍的他也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他二人皆一副表情,面容紧张、身子微微前倾,作势欲前的样子。我更为惊奇,何事引得他们如此?定要看个仔细!

我将身子探到车外,以便能最大限度的看清些。却见前面吵吵闹闹地围了一圈人,中间似有个老汉在拉扯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喃喃讲着些什么我听不大清楚,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我的心猛地一跳,世间竟有如此清丽的女子,仿佛是误入凡尘的仙子,懵懂地看着世人,眼眸中流露的丝丝怯意,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儿,虽是一身狼狈,却仍是无法遮掩那原本的娇艳。

如此清雅的可人儿,又怎会不惹人怜惜!再看向胤禛,他眸中闪地一丝光亮,随即而逝,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会是什么呢?我读不懂!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迈步向前,只行了数步便又驻足不前,原来,这片刻间,那女子已被胤禩出手相助。胤禛面露些许失落,我遥望月下的那一对璧人,真真是郎才女貌,或许还真会成就了一桩美事!只是,那八弟妹是有名的妒妇,她会容得下那女子吗?摇摇头,笑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任一个男子见到如此佳人落难皆会出手搭救的,更何况又是那温润如玉的八弟呢!只是,猜不透,胤禛为何也欲相助呢,他不是一贯冷若寒冰吗?

桥上人流渐少,胤禛缓缓往回走着,忙将身子收回,坐好。

“爷!”带着一身冷气,他上了车。

“嗯,回吧!”马车继续前行,他忽将车帘掀起,朝外看去,只是那女子早已没了踪影,他却暗自叹惜。那花一般的女子怕已印入他的心底,只是你也错过了!原来,我们都有太多的无奈!

这一夜,胤禛失眠了,只为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女子,心中泛起一丝醋意……

再后来,胤禛领差南下治黄,那晚发生之事,我也渐渐忘却。直到胤禛回府,直到他时常独自发呆,直到他面容阴晴不定,直到他睡梦中忽呓语着一个名为怀袖的女子时,我方知,这仅是开始……只是这个名为怀袖的女子又会是谁呢?

细问过宝明才知,那夜偶遇的女子,闺名唤做怀袖,四品典仪官凌柱的爱女,也是今年参选的秀女。只是匆匆一瞥的女子便在他心中扎下根、发了芽,那我呢,我已他相处了一十三年,却为何不曾在他心中留下半分影子!闭目长叹,慢慢长夜,独与我相伴的怕只是那嫡福晋名份,正妻的头衔了,那颗孤冷的心,原竟是留给了旁人!

怀着三分好奇、三分期许、三分不安、一分妒忌,我唐突地写了封信,诚邀她来府上赏花。那一日,她如约前来,一袭桃红的夹袄,越发趁得肌若凝脂,削肩细腰、杏眼桃腮,柔弱娇媚处透着一股叫人怜惜的清纯,宛若那仕女图中走下的仙子,若是再过几年,又该是怎样一副倾城之颜。

寒暄着,将府上的李氏、宋氏一并介绍与她认识,怕以后大家都要姐妹相称了。任是独宠专房的李氏,见到她的那一瞬,眼底也难掩那抹惊艳与妒嫉。

众人来到花园凉亭,偷偷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再观察着我们,只是她眼眸深处却无半分羡慕之情,而是一丝别样的神态,那是什么呢,想了半天,我才悟出,那竟是一份同情!贝勒府的锦衣玉食不是每人都翘首企盼的吗?为何她却不屑一顾呢?我想不明白!

她说话甚少,只在一旁静静坐着,时不时地朝门口望去,跟我们在一处,她怕是如坐针毡,恨不能一时的脱身吧!

偏巧胤禛此时回府,我也颇为惊讶,这个时候的他不应在宫中用膳吗,缘何回来了?看着他望着她眼底那抹浓浓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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