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之春色- 第14部分

薛葵知道宁青在看她，她不敢看宁青，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她喜欢颜之，她发现颜之不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她。

她知道对一个人爱而不得的滋味有多难受，而她对宁青在这个基础上还多了份欺骗。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宁青，所以她干脆不去看她。

国师心疼宁青，对颜之新仇旧恨算了一块儿，脸上的表情狰狞的可怖，“阿青莫要伤心，爹爹定把他们千刀万剐给你报仇。”

宁青没说话，今天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她的思维有点放空，对外界的事情反应很慢。

国师震怒，“来人！”

没有想象中的脚步声赶来。

国师愣了一愣，更大声的喊，“来人！”

这次有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想着养着的死士和护卫即将赶到，国师的底气足了许多，“即使发现了这些宝物又怎样？这几年我为朝廷立下的功劳也不早少数，功过相抵顶多没了我的家产除去官职，再过几年我照样有东山再起的本事！你以为你能耐我合？本想着留你一条性命收了你做我的一条狗，既然你不识好歹又伤了我的女儿，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功劳？”颜之笑的讽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先不论国师是否为朝廷做过贡献，但就功过相抵这在国师身上就不能用，国师所犯的罪行，单就一点就足够把您之前所做的‘功劳’全部抵消并且让您死个千百回都不够。”

国师只当他在做垂死的挣扎，“哪点？”

“我这里”颜之指了指胸口，“这里可是放着大人跟夷人通过的书信。”

国师笑，“你以为你能骗的了我？我与夷人却有往来，可那又怎样？你有证据吗？所有的书信早被烧毁！”

颜之点头，“是啊，大人谨慎，自是不给留人把柄的机会。只是有一封，作为大人官途大开的纪念，大人并未舍得毁掉。”

国师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你是指……”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封。”颜之认真的看着国师，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大人之所以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七品官员一跃成为朝廷忠臣，全凭十年前揭发振国大将军跟敌将往来立下一等功所致。这算是大人在朝廷上打的胜利最大的一场仗，大人心里高兴，一向谨慎的大人没舍得把证件销毁，甚至留在了府内且时不时拿来看看，我说的可有错？”

国师愣，“你看的懂梵文？”

颜之收了笑，没再掩饰心里的恨意，“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着夷人念着大人，时刻不敢忘记当年你们是怎凭着那张捏造的所谓的镇国将军与夷人往来的梵文信件灭了整个将军府的！我怎能不熟悉梵文？！”

“……”国师紧抿了嘴唇，心想颜之断然不能留。

颜之早就做好了把国师的罪行全部抖出的准备，“大人不信？好，那我说与大人听。大人留着的这封信上，是夷人写给大人的，上面清楚的写着伪造的信件已做好，大人只管联系好将军府的内线造个证人，即可人证物证聚在搬倒大将军。我说的，可对？”

国师没说话，一脸的狰狞。

颜之很有火上浇油的意思，“自古以来最不能为帝王所容忍的事情是通敌卖国，这点怕是国师比谁都清楚。你这可远远是功不抵过啊。所以我亲爱的国师大人，你这次，是完了。”

国师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将军之子……你是舒容？”

颜之微微一怔，尔后几不可闻发了声长叹，“舒容，这个名字听着可真陌生。多少年了，整整十年，没人这样叫过我了。”

国师怒极反笑，这几年处处坏他计划的舒家落网之鱼居然会是一直跟他朝堂上时常相见的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想着自己的护卫就到了，他心里也逐渐有了底气，“我正想找你，没想到你主动送上了门！这样也好，杀了你，我就没了后顾之忧了！”

颜之摇头，“让大人失望了，恐怕您不止杀不了我，您自己也得玩儿完了。”

“你说什么？”国师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立刻感觉脖子上一凉，一把利剑架在他脖子上。

他扭头，出现的并不是他的人，而是密密麻麻的好几排铁甲兵，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血迹。

想来他的护卫都已经被灭。

阿二穿着铁甲服快步走到颜之身边，“主子，属下来迟。”

颜之客套，“来的挺快。”

阿二恭敬的低头，“还是主子在花尊后面的手印记号留的好，不然我们也不能那么快就找到密道。”

“……”其他士兵暗自摇头，这群当官的，虚伪，真他妈虚伪。

国师看着皇上跟前御用侍卫阿二跟在颜之身边俯首称臣，很是奇怪，“怎么会……”

颜之走到他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侮辱的意思不言而喻，“怎会？到现在你都还没明白吗？你从一开始就输了！在你除了大将军青云直上的最初你就输了！你轻视皇帝年少，这就是你致命的错误。”

皇上？

国师从没把他放到眼里。

他觉得这个位居最高位的人完全是凭借好的出身而已，其他真本事，完全没有。

所谓皇上，在他眼里不过是被一群朝臣用甜言蜜语哄骗着的大傻瓜而已。

察觉到国师眼里的轻蔑，颜之觉得这人真是够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除去大将军，你以为皇帝被你耍的团团转吗？不过是因为大将军风头太盛，皇帝觉得自己权威被挑战，这才借着你的手把大将军收监，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消去了他的权利！你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国师反问，“若真如此，你又如何能在皇帝身边做臣子这么久？”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想的也只是挑拨我跟皇帝的关系。你到底是把皇上的智商看的太低。”颜之施舍的看着他，“皇帝把将军收监那日秘密派人接了我去天牢看他，和我们一起商量把府内家眷去远方以普通平民了渡余生。皇上为的只是稳固皇权，并未想过把我们赶尽杀绝。可是你却等不及，当天夜里变请了杀手灭了我舒家满门！你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他又何须对你真心！你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享受荣华富贵之时，皇上已经暗地里派了人寻找舒家是否有人偷生。皇上找到了我，给了我新的身份收做他的伴读，十六岁那年我考取文状元正式出现在朝廷里，为的就是和他一起搬到你。”

国师听后沉默很久，猛地又笑了出来，眼神像吐着信子的毒蛇那样凶狠的看着颜之，“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可你也不要忘记，皇上能借我之手毁了舒家，又借你之手除了我，他早晚也能借别人之手灭了你！大家都一样，你迟早会跟我样！”

颜之一脚揣在他肚子上，“我跟你不一样。你要的是权是财，我不过是为了寻你报仇！”

宁青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崩溃，见颜之动手打人立刻上去推开了颜之抱住了国师，“爹爹，爹爹！”

国师见大势已去，心疼的摸了摸宁青的头，迅速的跪在地上抱着颜之的腿求饶，“我死不要紧，我怎么死都行，但我女儿是无辜的，她还小，她才十六啊，她还什么都不懂，求求你放她一条生路吧。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颜之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给我舒家上下三百口人磕头谢罪！”

宁青不忍看父亲受辱，上前就想去拉国师，却被后面的士兵拉住动弹不得，“爹爹不要。”

国师没有犹豫，趴在地上就磕头，生怕颜之觉得不够每一次都用足了力气，额头与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磕我磕我这就磕，求求你放了我我女儿！”

不一会儿脸上就布满了血迹，他却依旧不敢停，继续大力的磕着。

宁青瘫坐在地上流了一脸的泪，“爹……”

颜之见国师快晕过去了，这才开了口，“你女儿。”

国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

“不能放。”颜之轻笑，“不止不会放，我还会让她痛苦的活着。”

“……”国师的神情几近崩溃，颤抖着爬回宁青身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拍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她。

宁青用袖口擦着国师流出的血迹，强颜欢笑的安慰他，“爹爹不用担心，阿青不会受他们侮辱，阿青要跟爹爹一起死。死没有什么可怕的，阿青不怕死。”

颜之用脚把国师踢开，立刻有士兵抓住了试图爬回宁青身边的国师。

他在宁青面前蹲下，语气柔和，说出的话确实与语气大相径庭的狠毒，“宁青，你不是喜欢阿葵吗？那你可知，你喜欢的阿葵，不是男人？”

宁青忘了哭，直愣愣的看向一直低着头的薛葵。

刚巧阿大和林诗也进了密道，听到这话脸上都是一惊。

阿大不敢置信的看向林诗，“什么？薛葵是太监？”

“……”林诗的重点没放在这儿，她透过人群看见薛葵手捂着胸口像是受了伤，立刻就往外走，“你先去帮着主子，我看薛葵像是受了伤，我去喊尹一过来帮忙。”

颜之走到薛葵身边，食指中指并拢着点上薛葵的下巴，强迫她把脸抬起来。

他伸手解开薛葵的发带，对宁青笑，“宁青，好好的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阿葵，可是位实实在在的——姑娘。”

“……”

22善后

薛葵往颜之身后躲了躲，错开了宁青投过来的视线。

颜之却拽着她的手臂把她从身后揪出来推到了身前，“国师大人，这就是令千金的心上人。”

薛葵不大情愿，她不想再刺激宁青，狠狠的拍了颜之的手又挪回了他的身后。

颜之知道她脾气拧，也就任由她窝在他身后。

两行清泪从宁青眼眶溢出，她茫然的收回视线垂了脑袋，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国师看见宁青受辱，他的心就跟被捅了几刀子一样生生的疼。

偏偏他已经没了保护她的能力，与其让她活着受罪，还不如让她跟自己一块儿死去。

他对着颜之跪着，双手不停的打着自己的脸，“你怎么折磨我都没关系，我只求你给我女儿一个痛快的结束吧！求求你。”

“你知道管家是怎么死的吗？”颜之答非所问，“他是被火活活烧死的，我亲眼见点点的火苗是如何在他的身体上燃烧把起来的，他的身体被火烧的萎缩干瘪最后成了焦黑的一团，他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看上去都不像一个人。他在我父亲身边伺候二十年，我父亲待他不薄，名为管家实则把他当作了心腹，他怎么回报我父亲的？他跟你串通，在朝堂之上制作伪证陷害我父亲与夷人往来！这等小人，一把火烧了他都便宜了他！不过没关系，我把在他身上的遗憾加注在你身上，我要你比他死的更痛苦！”

国师自知命不久矣，只能用最后的力气让宁青走的尽可能安详些，“我不管你怎么处置我，但我女儿是无辜的，你……”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颜之对阿二带来的锦衣卫头领招了招手，“把国师大人待下去凌迟伺候，每割一刀就往伤口上泼盐水辣椒水。”

国师老泪纵横的看着宁青，“阿青，爹爹保不了你，爹爹对不起你了。”

“爹爹……”宁青挣扎着想爬到他身边，才刚想起身身子就被护卫给拽了回去。

颜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忘了提醒你，你最好给我挨个三百一十二刀，这是你欠我舒家的人名，如果没到这个数呢你人就死了，那你的宝贝女儿会替你挨刀，直到这三百一十二刀满数为止。”

国师眼睛一亮，“若我撑够三百一十二刀，我女儿会怎样？”

颜之的语气很是施舍，“自是不会替你挨刀子的。”

国师咬了咬牙，“好！”

国师和宁青被带下去的时候林诗刚好带着尹一赶来。

一进了隧道尹一心急的撇了林诗喘着气儿就往里面跑。

才见了光亮就眯着眼睛从人群里找薛葵，拨开一波波的人钻到了密室里却没发现薛葵人影。

尹一急了，扯着嗓子就喊，“小葵！”

薛葵胸口正疼着呢，一听是尹一，立马捂着胸口站出来对他摆了摆手，“这儿呢！”

尹一颠颠跑过来却并没看她，他一手挎着药箱一手捏着颜之手臂抖了抖，“小葵呢？小葵呢！为什么小葵受伤了你还好好的！我告诉你，小葵要是没事儿还好，她要是有个……”

尹一啜泣，不敢往下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颜之拨了他的手，没心情跟他斗嘴。

薛葵扯了扯尹一的袖子，“二师兄。”

尹一见颜之不回话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听见薛葵的声音迅速的把头扭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个散着头发的小姑娘的脸，圆嘟嘟的像个肉球，甚是可爱。

嘿，还别说，仔细一看这个肉球长的还真像小师弟！

像小师弟……

尹一怔了怔，揉了揉眼睛仔细的看了看小肉球，看着酷似薛葵的脸他心里一惊，她该不会是——

薛葵见一贯最护着他的二师兄看见她受伤都不上赶着给她治疗了，她很心酸。

她喜欢的颜之亲手伤了她，怎么连二师兄都不疼她了？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委屈道，“二师兄，疼。”

跟小师弟一模一样的声音啊！

尹一确定了他内心的想法，他就说嘛！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想象的两个人嘛！

他转身走到薛葵身边关切道，“你是小葵妹妹吧？你哥哥在哪儿？”

“……”薛葵没料到他这么问，被问的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尹一看薛葵呆呆的模样心生郁闷，小师弟怎么有这么个呆子妹妹！

他着急的抓着薛葵的肩膀抖了抖她，“嘿，别发呆啊姑娘，你哥哥呢？”

薛葵本来就失血过多有点发晕，被他一晃更是脑海一片空白。

她赶紧伸手抓住尹一手臂，“别晃，我晕，我没哥哥。”

“不是小葵妹妹？”尹一愣了愣，猛的伸手拍了下脑门，激动的又抓着她摇了摇，“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小葵姐姐了！你弟弟呢？”

“……”薛葵被他摇的想吐。

颜之一看薛葵脸色白的吓人，赶紧把人从尹一手上接过来揽在身前。

薛葵无力的靠在他身上，总算顺气了些。

她生气的白了尹一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尹一疑惑，这姑娘的表情怎么和薛葵跟他赌气时一模一样呢！

阿大实在看不下去，对着薛葵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