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何处问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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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何处问青天-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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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只有每周一个晚上的政治学习,大家都到。

    每到这天晚上,大家陆陆续续地到会议室。难得聚在一起,大家很兴奋,个个显得精神焕发,招呼,递烟,互通趣闻,打趣逗乐,很像一家人。

    看来春播音也是附近人,至少原来是在附近工作的。她和很多人本来就是熟悉的。大家和她说话也不忌讳,也难得有人叫她“春播音”,而是叫她的名字“春雪花”。没多久,她一到会议室,男人们的眼里陡然放光,纷纷和她打趣,她就像一块落到蚂蚁窝里的鲞鱼。

    男人们的玩笑话都是“田畈浪话”,俞思注意到,她开始刚分配来时都是来者不拒,这了难怪,新来乍到,不能得罪人,后来只要他在场,她对过火的话就会不理,或假装不听见。

    有一次,俞思提前来到会议室,会议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春雪花坐在门口,正和他们说笑。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俞思闪了一眼。俞思坐下后,她仍和别人说话,——从语气上,俞思总觉得她是在说给他听。

    这时,农科站站长从门口进来,他老酒喝得浑身发红,就像身子被老酒浸透了一样。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顺手在她的头上做了个拍一下的手势,春雪花怫然作色,厉声说:

    “你不要喝多了黄尿!”

    刺眼的白炽灯下,血液渗透了她那张嫩白的脸,好象要向四处飞溅一样。农科站站长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其他人也露出惊讶的目光。俞思暗乐,觉得她像只被惹怒竖直了毛的雪花西洋狗,格外可爱。

    俞思觉得他和她正起着化学反应,但他又告诫自己得小心。过去不是每每以为杨圆圆也爱着他吗?到头来还不是幻觉!叶金说,“女人天生有一种欺骗性,是一种会放出五颜六色迷雾的怪物”,俞思以前不以为然,经过初恋的打击后,他很有点以为然了,只是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会成为这样的怪物。

    每月十日,是工资发放日。俞思到总务处去领工资。总务处里已经站满了领工资的人。陈家儒和出纳面对面坐着,陈家儒报到一个人,那人就上去签字,签好了字,就从出纳那里拿钱。

    陈家儒是个瘦子,脸上一点肉也没有,又黑又高,眼镜搁在鼻尖上。出纳是个胖子,胖得像猪八戒,两块巴掌肉向下拉,虽然已是深秋,额头和鼻梁上尽是汗珠。大家总是说,他们两个演相声是最好的搭档。

    一会儿,报到“春雪花”,春雪花正倒提着一只鸡从大院门口那边过来,看样子是刚从街上回来,说:

    “来了来了!”

    他走进门笑着说: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陈家儒递过花名册,叫她签字,一边仰头以便让目光通过镜片看她,说:

    “还是春雪花最想通,不是吃鸡就是吃鸭!”

    出纳把一个装钱的信封从抽屉里拿出,眯起两眼,笑容满面地对春雪花说:

    “你还不够白胖?又不可以杀了让我们吃!”

    春雪花签好字,一边接过出纳手中的信封,一边笑着说:

    “那你是要让你老婆吃才养得这样胖?”

    “我即使天天喝干菜汤也这样胖,——我们老夫老妻了,还讲什么胖瘦!”出纳说。

    “他们是**。上次她婆婆来叫她回家过七月半,我看一定是她老公饿得背脊贴肚皮了,才叫他娘来叫的,现在国庆节又近了,她吃得胖,又可以去喂饱她老公了。”陈家儒笑着说。

    俞思听到“他们是**”时,脑子就轰地响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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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像伏伦斯基那么勇敢
    俞思听到“他们是**”时,脑子就轰地响了一下,后来陈家儒说了什么,他已是充耳不闻,他只看到春雪花红了脸。她说了什么,他也完全听不到,他只看到她嘴巴动了几下。她好像在离他十分遥远的地方。

    他默默地从有背后退出门去。他一直站在角落,站在人背后,相信春雪花一直没有看到他,这一点他还是十分清楚的:要是春雪花知道他在屋里,他是现在是不能退出的,她会留意他。

    回到寝室,他一直喝酒。到晚上时,他随手从书架上拿过《叶甫盖尼。奥涅金》来,动情地朗诵过来。越朗诵越伤心,爽性放开喉咙读,让眼泪哗哗地流。悲戚处,哪里是在读,而是在哭。不过,他读的时候,更多想到的是他失败的初恋。

    第二天,他院子北门外打水,在门口碰到同样打水进来的春雪花。春雪花边走边似乎神秘地笑着说:“俞站长,你昨晚朗诵诗朗诵得这样投入?”俞思笑笑,脸孔一阵**。

    以后怎样面对春雪花?态度突然变得不一样,她会怎么想?

    俞思不敢见她,尽量回避她,或在田野踯躅,或窝在寝室。

    文化站平时没什么事,他想尽快实现做一个杰出画家的愿望,曾对公社书记打过招呼,说他的工作性质需要安静,说有时为了赶稿什么的,怕别人打扰,需要在寝室办公,书记同意了,所以他很自由。要是从寝室出来,或回寝室时,他总是看准前面没有春雪花时,才突然飞一般地走。三天下来,除了打水那次,竟一次也没有碰到她。

    但是他一天比一天空虚起来,就觉得心里被移走了一座山。

    一直以来,在田野里,每当看到几缕落日的光芒从远处山峦背后射向天空的时候,他总有一个幻觉,以为山峦背后是一个天外世界,这个世界玄妙、神秘,更美好,出现春雪花后,他总觉得自己是到了这个天外世界的大门口。现在,每当看到这几缕落日的光芒时,他总是在心里对自己说——几乎是喊:

    “我难道不推门进去?”

    窝在寝室的时候,他没有心思画画,除了枯坐,就是从书架拿过书来,只是翻了这本又换那本,哪一本也没有看进去,可是,当他读了把读过无数遍的《安娜卡列尼娜》拿过来看时,竟被安娜的描写吸引住了,因为他觉得春雪花在活泼中,眉宇间常常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黯然神情,这很像安娜。读着读着,他觉得春雪花不但神似安娜,连音容笑貌也像这位高贵的有夫之妇,而他也渐渐成了那位追求安娜贵族青年伏伦斯基。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不是总盼望浪漫的爱情发生吗?那种爱情不是激荡过你的心吗?要像于连和伏伦斯基那么勇敢!”

    他又变得充实了,又和以前一样进出寝室。碰到春雪花,他不再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是变得更加放松、自然、大胆、直露。心底里,他有优越感:她已是有夫之妇,他是小伙子!

    他又从外国小说里吸取养分,向主人公学习追女人的技巧,照搬照抄。当他看到某主人公的经验之谈“俏皮和奉顺是征服女人的两**宝”时,他将它视为至宝,马上用于实践中,并且觉得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又过了些日子,他觉得爱情的基可以往上筑了。某本小说的主人公说过“时间能培育爱情,也能把它的芽掐断”。再碰面时,他就不再是边走边调侃,而是开始驻足和她作短暂的交谈了。他遵循着那“两**宝”,让她每次攀谈后离他而去时,双颊像喝了一口美酒一样带着春色,同时脸上透出无限的娇羞。他每次也是像打了一次大胜仗一样得意而去,脑子里往往设计着下一次见面时的“俏皮”和“奉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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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野牛的故事
    他很希望能有一个长时间和她相处的机会,能和她有更亲密的接触。

    星期天,他在寝室里听到她从他门口走过,接着听到她在外面刷衣服的声音。他也可以去洗衣服!但他心里又有点发毛,因为他并没有衣服要洗,他怕被看出他的追求。他在屋子里转圈子。他有点看不起自己,觉得全没有伏伦斯基的潇洒,只敢偷鸡摸狗,于是拿起脸盆,把一条并不需要洗的几件衣服放进去,挺直了腰,脸上带着蚁爬似的感觉,坚定不移地开门出去。

    走出院落,他发现已不是她一个人在洗了,还有两个干部家属。洗衣台的位置已经占满了。他刚想转身回去,她们已经看到他,都抬起头来看他。他几乎以为别人看到了他心里的鬼,脸上蚁爬的感觉更明显了,嘴巴也好像被封了封条。他觉得像他现在这样,在她面前不要说有伏伦斯基的潇洒,简直是出丑,心里不免有点慌乱。好在他再看时,发现对着他的是三张女人脸充满着善意的笑容,不乏热情和敬重,这使他又找回了自信。

    春雪花脸孔红艳艳的,好像见了他特别兴奋,说:

    “您稍等好了,我马上完了。”

    他举起一只手来,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他的响指在她们脸上激起了的喜乐。他说:

    “我等一会儿过来好了。”

    他回到寝室,很激动。特别是这个响指是他自然做出来的,事先没有设计过,这就有伏伦斯基的潇洒。他把脸凑到镜已经挂在墙上的圆镜前,见自己因为兴奋而神采奕奕。接着又把镜子摘下,举到额头上方,照出自己的整个形象。他觉得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称得上是美男子。

    他留意着外边的动静。突然觉得他刚才说“我等一会儿来好了”,无意间是在和她相约。要是她有心,她就会在那里等他。果然,他听到两位家属分别离去的告别声后,“马上完了”的她还在洗。

    他掇起脸盆,开门,吹着口哨,潇洒自然地走去。她见他过去,喜形于色,脸上起了一阵红晕,说:

    “你来洗了?”

    “难道只有你们可以洗?”他调侃说。

    “你们男的洗衣服总是不干净,要么你放着,这点衣服我帮你洗一下。”

    “不敢劳驾。你好象不是本地人?”

    “我是月槛村人。”

    “月槛村?!”他惊讶。

    月槛村是在公社最偏远的山区。他接着又不忘“俏皮和奉顺”,说:

    “山沟里藏美女,鸡窝里头出凤凰!”

    月槛村一带山高林茂,在象岭县一直是以女人漂亮闻名的,但出了这样的美人儿,还是让俞思惊讶,尤其体形上她根本看不出是砍柴斫树人的后代,同时惊讶她的口音。他接着问:

    “月槛村有你这种口音?”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笑,面向他提高声音说:

    “不知道了吧?”

    俞思认真地说:

    “其实我也没有去过月槛村,也没有和那一带的人说过话,关于月槛村,只晓得几年前那里有一个年青女人,捡到了一头牛,它膝盖下的毛全是白的,像穿着白袜子,大家都说它是一头‘白袜子’,——‘白袜子’也就是野牛的意思,因为野牛的膝盖下的毛全是白的,又名‘白袜子’。听说它身材特别高大,四肢特别粗壮,两角特别开张,头和头颈特别长,鼻梁和前额骨特别突起,眼睛特别凸出,看起来像会随时掉下来的大玉石弹子一样,尾巴也特别长,上面的毛像松针一样又密又长……”

    “你知道得这么详细?”春雪花打断说,“好像比亲眼见到还要亲眼见到!”又抬起头来,“你说起牛来头头是道!”

    俞思笑笑。

    他不想告诉她他从小放牛,她也许会看不起他。他说:

    “听说那野牛很通人性,很和她有缘,她让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她就租给生产队耕山上的‘大寨田’,用它来挣工分,生产队还表扬她。那白袜子耕起田来像飞一样快。这些都是真的吗?”

    “其实么,会有什么野牛。”春雪花语气平和地说,“后来丢掉牛的临县的生产队的人赶来了,说牛是他们的,那女人还了牛,还把挣得的工分折成钞票还给了他们。不过那牛耕田确实不是一般的快。它也许是野牛交配生。也有人说它腿脚上的毛不过是返祖现象。你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们村有个爱牛如命的男人,他得知有这样一头牛,为了配到良种,就把生产队的一头牛……”

    “你们村的人?!”

    “我是蒋家村人。那人把牛赶到月槛村去,央求那女人给交配,——这事你晓得不?”

    “哦,好像……我不怎么清楚。”

    “我是听说的,那时候我还小一点,但已经懂事了。开始总是怀不上,那人不屈不挠,每到发情期就赶去,他每趟去,我们村里人就和他开玩笑,说是他一定是和那女人对上眼了,听说那女人很漂亮,反正你们月槛村的女人都漂亮。到了第二年,那牛才终于怀上,生产的还是一头‘白袜子’!你是月槛村人,一定知道我们村的那个人。那个人后来在上河公社大名鼎鼎……”

    “我不知道。”春雪花打断说。

    过了好一会儿,春雪花轻声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春雪花说着,低下头去,俞思又看到她脸上掠过安娜卡列尼娜的那种不易察觉的黯然神情。

    他们在一起洗了足有一个小时。并不像俞思事先想像的那样,有实质性的话。俞思事后觉得都是一些废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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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灯下美人
    星期天。午休时间,天很闷热。

    俞思坐在操场角上的树荫里画素描,见春雪花提着一个冒烟的煤饼炉,到院子北门口扇火。大概是刚午睡起来,她上身穿一件肉色无袖运动衫,下身是一条白底碎花短裤,一副雾鬓风鬟、睡眼惺忪的样子。

    俞思见到她,两个眼珠不由自主地被她那两条格外美白的大腿牵引过去。他马上转头看往别处。当他又不由自主地要去看第二眼时,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她似乎刚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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