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何处问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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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何处问青天-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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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思出了教室,杨圆圆和她的伙伴们也出了教室。杨圆圆和一位女生各拿着一个羽毛球拍。她们下楼,杨圆圆和那位女生在操场上打起羽毛球来。

    俞思靠在栏杆上看着。

    “喂,看得这样起劲,怕你亲爱的逃走?”俞思忽然听到一个男同学的声音。

    他以为那男同学是在跟他说话,转头时,见那男同学的脸是向着另一边的。那边站着许大鹏。

    许大鹏正呆愣愣地看着打球的杨圆圆。

    那男同学是许大鹏的哥们。许大鹏笑笑,伸手格外亲昵地搂住男同学,眼睛仍然看向杨圆圆。

    俞思惊讶,想不到在许大鹏所在的小圈子里,是把杨圆圆“许配”给许大鹏的!

    俞思开始觉得许大鹏不配,仔细一想,也许班上只有许大鹏能得到杨圆圆。杨圆圆以后不一定能上大学,许大鹏是板上钉钉的。他的父母是公社干部,还怕推荐不上?他来读农业高中,不过是在初中升高中的节骨眼上,蒋招弟和许虎根突然成了“右倾分子”“靠边站”了,现在那阵政治风已经过去,蒋招弟和许虎根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而且,许大鹏人又长得端正。看他的样子,他也爱上了杨圆圆——谁能不爱呢!

    这样一想,俞思的心乱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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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解约
    高中毕业后,俞思到公社上班,帮许虎根画“儒法斗争”故事,从这村画到那村,从那村画到这村。他的画成了群众最喜闻乐见的“批林批孔”形式,上河公社得到了县里的表扬。

    每天回到家里,俞思难耐思念之苦,就画杨圆圆。

    俞思画画,是自学成才。他十岁刚放牛时,在山上岩石缝里发现了一本书,用塑料纸袋包着的,没有封面,纸张发黄,纸边破碎,一看知道是“四旧”,是有人舍不得被红卫兵抄走偷偷藏着的。那时,父亲已经教了他二千多字,他看时,立刻被开头的那个故事吸引了,说元朝末年,有个叫王冕的人,七岁死了父亲,十岁替人放牛,一天雨过天晴,看到湖里的荷花特别漂亮,想,“天下哪有个学不会的事,我何不自画它几枝”,从此就一边放牛,一边画画,终于成了大画家。俞思受到启发,从此就自学画画,到高中毕业时已经非常了得。

    他画杨圆圆,开始时用擅长的国画画,后来觉得油画更有真实感,又便于修改,就用油画画。为了更能直面她,寄托相思,他画她的半身像。让他高兴的是,分别后回忆,她的容貌似乎反而变得清晰了,尽管他有时怀疑,他画上去的,到底是不是她真实的容貌。只是,他总觉得永远画不出杨圆圆的美,往往是当时满意了,过后又不满意了。他对画就无休止地修改和重画,乐此不疲。

    俞思最喜欢在自家茅房外对着龙珠湖画。以前开垦的那片桃树林长得非常旺盛。当桃花盛开的时候,一片锦绣。

    晶华她们拔草也有了更好的地方,桃树林里的野草又旺又嫩,特别是铜钿草,像藤蔓一样,一捋就是一大把。

    “桃三(年)李四(年)”,龙珠湖边的桃树林在向阳坡上,又是良种,种上后只两年就生了桃子。开始管桃林的是一个老头,他总是背着一支猎枪,带着一条猎狗,很凶。不让人进桃林,怕偷吃桃子。那肥硕的桃子伸手可取,谁会熬得住嘴馋。

    晶华她们总是趁他离开的时候钻进林子去。

    有一次,晶华他们在桃林里被老头看到,四散逃。晶华往俞思家逃,俞思在门口正画杨圆圆。

    “我看你总是在画这个姑娘!”晶华笑着说。

    俞思脸红了一下。

    上次插秧收工的路上,晶华约他晚上到东瓜棚下见面。俞思觉得以前曾约她,害她在东瓜棚下等了一晚上,不好意思拒绝,就勉强应了。他回到家里,越想不对。以前约她时,想了很多,譬如把她抱住,不光是摸她的胸脯,还摸其他,不光是外面摸她的胸脯,还伸进手去。还想过,要是她肯的话,不光是摸……他看过鸡打水鸭打水鹅打水,猪“干胎”牛干胎狗干胎,知道打水干胎后会生小动物,但是,他想,只要液不进到里面肯定不会生,那就等液要出来时就拔出来……设想了很多很多,现在爱上了杨圆圆,他不想要了。就对姐姐阿缨说:

    “姐姐,你晚上八点的时候,到虎根家旁边的东瓜棚去一趟。”

    “干什么去?叫我去偷东瓜?”

    “哪里!晶华会在那里,你就对她说,不要等我了,我有点事——就说有人定了画,要赶出来。”

    “噢——你们在恋爱了!这么小就恋爱了!不过,没关系!阿妈十三岁就嫁到蒋家村了。晶华是个好姑娘,好货要被人抢走!你谈吧,我支持。我还没有对象,大麦不割先割小麦也没有关系!”

    阿缨和俞思是同父异母,阿缨姓蒋。父亲和母亲八年前死了,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人。

    阿缨本来就和晶华要好,只是年龄要比晶华大八岁,玩不到一块。这天晚上,阿缨在东瓜棚下和晶华说了很多话,说她弟弟如何如何好,弟弟在家里说晶华怎么怎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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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管桃树林
    夏信发有时也到俞思家来。有一次俞思正在画杨圆圆。俞思怕他看出来,故意说:

    “这姑娘漂亮吧?”

    “你在画饼充饥吧?”夏信发竟看不出来。

    这时,只见湖对面,夕阳光中,管桃树林的老头正从家里提前吃了晚饭回来,晶华们从桃树林里大概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逃出来。

    “晶华这个人怎么样?”夏信发突然问。

    “我姐姐说,在蒋家村,要是娶到晶华也称得上中状元了!”

    俞思说完就后悔,他不想让夏信发去追求晶华。

    这天,夏信发回到家里,对母亲说:

    “娘,你跟腾龙伯去说说,我想管桃树林。”

    夏信发知道他娘和腾龙是老相好。

    红卫兵造反后,蒋腾龙的大队长职务改成了“革命委员会主任”,简称革委会主任,许虎根被提拔到公社当书记后,村里的权力集中在腾龙身上。只是,自从蒋家村从杭州来了一批“知识青年”插队后,腾龙就只围着女“知青”转,和蒋美庆早已疏远。

    “为什么喜欢管桃树林?白天晚上都要管的!”蒋美庆有点为难。倒不是现在和腾龙疏远,是想到腾龙为难,因为要把老头撤了,太显眼。

    “田里劳动太辛苦。”夏信发说谎。

    蒋美庆还是到腾龙那里去说了。

    腾龙念在旧情上撤掉了老头,换成了夏信发。

    夏信发有时管得死,有时特意悠闲地唱着歌爬到山上去逛,放晶华她们进桃林去,然后杀一个回马枪,冲进桃林去。

    他最想抓到的自然是晶华,只是桃林那么大,姑娘们都是分散着,一个姑娘惊叫,全桃林的姑娘全跑了。他只能看到谁就去抓谁。现在的夏信发力气已比她们任何一个要大了,他抓到谁就把谁抱住,撕扯揉搓一顿,上身下身,过瘾了才放掉。要是有人逃跑时丢下畚箕,夏信发就站在畚箕旁,笑着等她来就范。日子久了,夏信发也抓到过晶华二、三次,也和别的姑娘一样搞一阵才放掉。

    开始时姑娘们心里有点疙瘩,虽然以前和夏信发玩时,夏信发也是这样动手动脚的,但现在总觉得不一样,总觉得畚箕里的草是被撕扯揉搓交换来的,然而时间一长,她们找到了平衡心理的方法,那就是以牙还牙,他动手动脚,她们也动手动脚。

    有一次,几个姑娘一哄而上把他掀翻在地,有人揿头,有人揿手,有人揿脚,把他像钉在十字架一样揿在地上,就照着他平时对待她们的,尽情地撕扯揉搓了一顿,有人还去剥他的裤子,亏得晶华及时制止。姑娘们再不怕夏信发了。当然,她们更多的是和他单独作战。两厢摊平,她们心里的疙瘩也化了。夏信发也乐在其中。姑娘们不但拔草,还偷吃桃子,还在畚箕底下藏几个拿到家里去。生产队贴过告示,谁偷一个桃子罚五十分工分,工分还是小事情,最主要的是名声不好,现在她们一点顾虑都没有:夏信发既然这样,就是被他看到,也不会去报告。事实上,夏信发总是开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有一天,夏信发突然一本正经地对她们说:

    “我晓得有人在偷桃子!昨天晚上大队干部把我叫去了,说是现在要像红卫兵运动一样大搞‘批林批孔’运动了,批林批孔懂吗?这场运动,比红卫兵造反还要厉害,偷窃集体财产的现象,也是这场运动要严厉打击的。偷窃集体财产就是挖主义的墙脚,你们懂吗?你们小心点。”

    他说话时总是盯着晶华,说最后一句时,又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这些几乎是文盲的姑娘都流露出深信不疑的神态。

    夏信发露出了笑形,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让她们,特别是晶华,既相信他的话,又觉得有他这个占她们便宜的人在,一切无所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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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晶华的伤疤
    晶华听到“运动”两字,心就会抽紧。

    小时候在班主任家门上写了那句“十比大王大王大大王”,被班主任在班上批斗后,晶华不甘心。写这句话时,正和一个小伙伴在一起玩耍,是这个伙伴报告给老师的,于是,晶华在休学后,趁夜里没有人,又在班主任家门上写了一句粉笔字:

    “蒋小华要打倒”

    “”是当时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蒋小华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从村里充实到学校去的,也没有多少见识,早晨看到,吓坏了,忙把自己的名字擦去,擦得一点痕迹也没有。

    恐怖的阴云立刻笼罩了全蒋家村,人人自危。专案组经调查和核对笔迹,班主任一家马上得到了排除。“四类分子”、“牛鬼蛇神”和村上所有和班主任家有积怨的人都排除后,专案组开始到学校核对笔迹。第二天,晶华被两个扛枪的民兵和一个警察押到村上的专案组办公室。晶华从此就经常和俞思父亲等“牛鬼蛇神”一道被揪上台批斗。她跪不住时就趴在台子上一动不动。

    文化大革命头三年过去,运动变得间歇性了,也不那么激烈了。晶华也不再跪台板了,村里人也慢慢地把这件事看轻看淡了,都以为不过是小孩的恶作剧。反动标语对晶华的成长似乎没有多大影响;那个年龄的孩子,本来就好像生活在梦中一样,那不过众多梦中的一个恶梦而已。

    “晶华,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写反动标语?”有人问。

    晶华说:“不知道!”

    也许是田野上劳动让晶华变得像野草一样有强大的生命力。

    别的女人割七列稻,晶华割一列,别人记七个工分,给她记一分。后来小队长因人设岗,队里养了一群鹅,让晶华放,养大了每户人家一只,竟给晶华记了五个工分。小猢狲——晶华父亲多子女,生活困难,总是笑得合不上嘴。村人们教育自己孩子每每拿晶华说事:

    “你看人家晶华,比你年纪还小,已经在挣高工分了!”

    大人们也每每当面夸奖晶华。晶华受到夸奖的时候,总是表现出自豪……

    尽管晶华听到夏信发话中的“运动”等词儿心抽紧,但看到夏信发嘻皮笑脸的样子,也就不放在心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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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捉贼捉赃
    傍晚,夏信发藏身在桃林边的灌木丛后。现在他已像一只成年狮子,有了捕猎的经验。

    他看着姑娘们走进桃林去,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桃林中的稻草房后面。那稻草房是专为管桃林的人休息搭建的。他的眼睛只盯着晶华走去的方向,听着那边发出的声音。这样静候了一会儿,他突然像狮子向那边扑去。

    他很快看到了晶华。和晶华相距不远在一起拔草的,是一个瘦小的姑娘。

    她们听到脚步声背起装满草的畚箕往前逃。夏信发放过瘦小姑娘,冲向晶华。他从背后抓住畚箕环,装作随意地一拉,让畚箕翻落到地上。畚箕里的草洒落到了地上,同时,不出他所料,从畚箕滚出了两个桃子来。

    晶华不好意思地笑笑,站着做出一个抵挡的姿势,等着他像以往冲上来。可是这次夏信发没有动,只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严肃地说:

    “这还了得!你竟偷桃子!”

    “偷又怎么样!我又不偷你爹!”晶华笑着脚一顿说。

    她虽然这么说,看到夏信发的脸色,心里感到事情似乎真的很严重。

    夏信发看一看周围,认真地说:

    “这怎么办?要是过去,我能帮你隐瞒,现在批林批孔运动来了,我帮你隐瞒是破坏批林批孔运动!再说她也看到了。”

    夏信发指了指远远地站着往这边看过来的那个瘦小的姑娘。

    “就算她肯包庇你,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写过反标的,就不只是偷窃集体财产的问题……”

    夏信发看了一眼晶华,晶华脸上抽搐了一下,两肩明显一抖,像是打了个寒噤。

    “也不只是挖主义墙角的问题,是属于阶级敌人的负隅顽抗,负隅顽抗懂吗?这样的阶级敌人,是这场批林批孔运动的重点专政对象!我很想帮你的,可是别人会说我‘丧失阶级立场,站到了敌人阵营中’!我也会被打成反革命,戴高帽游街,跪台板批斗!”

    夏信发把“戴高帽游街,跪台板批斗”每个字说得特别重。

    偷了集体的东西戴高帽游街,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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