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慄然变色,手腕上的痛楚让她花容失色,她强装镇定地扯出笑容,说:“师兄说笑了,我怎么不会是落儿呢?”
“羽落每次出岛,必会站在船头与我道别,而今天,你没有!”商逝加重力道,让羽落不禁蹙眉。
羽落释然,笑着说:“落儿今天一心想着出去玩,居然忘记与师兄道别,真是……”
话还未说完,商逝便怒声打断:“闭嘴!落儿肯定不会认为师父死了的!”说着,伸手摸向羽落的下巴,猛然一扯,将一面和羽落妆容一模一样的面具扯下来。
果然不是羽落!
“属下月婵,请阁主降罪。”月婵抱拳跪在地上,恭敬请罪。
“落儿呢?”商逝捏着月婵的肩膀怒问,抬掌击向月婵。
“落儿走了。”角星掀帘而入,挡在月婵身前,低头说,“月婵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还请阁主不要怪罪月婵。”
商逝的掌风硬是在角星的头顶停住,微微颤抖,怒甩衣袖,无奈道:“你们……”
“落儿只是想出岛找师父和徵辰,等找到了,自然会回来的。”角星依旧低着头,沉声解释,“若找不到,过段时日,落儿也会回来,毕竟……梨花岛才是她的容身之处。”
商逝揉揉额角,问角星:“你可知前些日子你们遇上的那场追杀目标是落儿?追杀落儿的杀手就是那日伤师父的莫妖!”
角星一凛,讶然地看着商逝说不出话,目光闪烁,咬着嘴唇焦急摇头。
羽落就是在那场混乱中趁机走的!唐门莫妖身手了得,武功高强,羽落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角星眸光一沉,羽落身体极其虚弱!
商逝轻叹,决定把话挑明:“白柔一直想要取落儿性命,自落雪阁大火那一日始,便想置落儿于死地,莫妖就是她的人。”商逝顿了顿,眸光沉暗,低声喃喃道,“白柔一直知道,我是喜欢落儿的。”
角星更加震惊,悲愤质问:“那你为何迎娶白柔,死也不愿与落儿成亲?”
商逝一愣,脸上立刻蒙上戾色,冷声说:“你最好尽快找到羽落,不然等着替她收尸吧。”
角星脑中轰然一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商逝出动了古兰乐阁所有线人及杀手寻找羽落,但都未曾找到她。一怒之下,商逝将白柔打入地牢,亲自逼问羽落的下落,白柔宁死不说,寻死觅活。不出两日,商逝因唐门胁迫无奈放出白柔,变相软禁白柔于白莲苑。
昏迷之前,羽落看见一角白袍旋身落在她面前,她只来得及呼出一声“徵辰”便失去了意识。但白衣男子是谁,羽落并未看清,心里下意识认为是徵辰,虽然徵辰自第一次杀人之后嫌血迹难洗,便从未穿过白衣。可是,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不知睡了多久,羽落只知自己浑身如散了架子一般,连动一根汗毛都会疼得死去活来。昏得朦胧之时,感觉有人将她扶起来喂她吃药,再为她换药。偶尔还会听到有人在耳边长叹:“商逝果真没有将你照顾好,你若死了,谁陪我喝酒?”羽落想开口反驳这不关师兄的事,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终于有一天,羽落迷糊中觉得自己可以动动手指了,便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寻找徵辰的身影,谁知刚一睁开眼,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并不它物,她又缓缓合上眼睛,暗忖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得空还细数了一下前生所憾,心下哀叹徵辰和师父还未找到,还未打探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有不少债务未收回,还未将冷冰冰的角星师姐嫁出去等等,连诸如还未将放置已久的苹果吃掉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情也算了进去,最大遗憾的是,自己年纪轻轻还没风花雪月一场,便英年早逝,真是不甘。
羽落叹了一口气,反正都死了,不如睁眼看看地狱的景色吧,她杀了那么多人,肯定会入地狱的,羽落的叹息声更加重了。
再挣开眼时,落入眼中的只是一顶随风飘扬的白账,羽落目瞪口呆了一会儿,咂咂嘴,偏头环视整个房间。
水红色的帷幕随风而漾,暗香浮动,许是八月开的桂花飘香,窗扇大敞,一袭白影立于窗前,羽落定眼看了看,是一位低头沉思的公子,那公子一身月白衣衫,宽长的袖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仙人。
不知为何,羽落感觉背影很是熟悉,不由得轻声叫:“徵辰?”
白衣公子缓缓转身看向羽落,疑惑地凝视着她。
因着阳光灿烂,白衣公子通身白色,浑身散发着刺眼的光晕,羽落被晃得有些看不清,想下床去看得清楚些,却不知道脚上有伤,刚下床,便感觉脚腕刺痛,浑身被抽去了力气,身子一软,向前倒去,羽落惊呼,随即落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环佩叮当,衣衫轻动,窗前的男子瞬间闪至羽落身前,将羽落稳稳接住,羽落盯着那男子修长莹白的手指愣了一愣,目光向上看去,青丝飞扬,锦衣玉冠,英俊倜傥,风姿出尘,着实是一个美男子。
她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陌生美男子是徵辰呢?羽落摇头歉然一笑,柔声问:“可是公子救了我?”
白衣公子淡淡点头,仿若这件事无足轻重。
羽落呆呆望着白衣公子的一举一动,目光清澈,剑眉斜飞,美若画里人。半晌,羽落面色血红,掩着袖子咳了两声道:“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白衣公子将羽落重新置于榻上,躬身作揖,道:“姑娘可称在下十六,敢问姑娘芳名?”
“你叫十六?”羽落思忖着这公子许是不太方便透露真实姓名,她笑着打哈哈道,“那你叫我十七好了,真巧,都是数字。”
虽说不应欺瞒救命恩人,但是,羽落深知自己身份特殊,虽不及师父师兄师姐那样在杀手界身负盛名,但她的名字也会随着古兰乐阁的名声被人熟知,还是不要告诉的好,免得给恩人惹出些麻烦。
十六笑得温和,风轻云淡地唤了一句:“十七。”
羽落盯着十六看了良久,才面红耳赤地点了一下头,顺势摸摸脸,感觉自己许是睡太久,脸上有点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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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良禽
黄昏日落之时,炊烟穿过悠长的弄堂,袅袅而升,被夕阳描出金灿灿地轮廓。羽落倚在美人靠上愣愣遥望着天空,眼内思绪重重翻滚。
住在十六的府邸已月余,加上昏迷的近一个月,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徵辰和师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羽落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但是,身上的伤虽好了大半,可俗话说伤筋断骨一百天,更何况手筋脚筋是断了个干脆,至今还无法自由活动。
想到这里,羽落不禁神情一冽,回想起那场厮杀。
回梨花岛的那晚,羽落和角星遇上追杀,对手杀意浓重,招招毙命,杀了不少随从,角星嘱咐月婵保护羽落,便出去与杀手厮打起来,羽落心想着角星定能摆平,所以安心坐在马车之内,盯着月婵思考了一会儿,将早已做好的面具交于月婵,自己翻身下了马车,消失在夜幕中。
走了半夜,坐在树上休息时,羽落突觉身后异样,才发现自己早已被跟踪,拧眉拔着长剑,厉声问:“谁?”
那杀手将自己的气息敛得很好,看羽落已发现,便毫无保留地就自己亮了出来,缓缓走出,竟是刚刚追杀她们的杀手。
那蒙面杀手懒散地打量着羽落,像是一只小憩刚醒的猛兽懒洋洋地审视着猎物,浑身却散发着霸气凌人的气场,道了一声:“这么清新动人,杀了真是可惜了。”便欺身与羽落打了起来。
羽落与那蒙面杀手交手不过五招,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那蒙面杀手招数奇特,速度非人,形如鬼魅,赤手空拳便轻轻松松将羽落的长剑打落,将羽落擒至身前,玩味地在羽落脸上摸了摸。
羽落勃怒,旋手从袖口射出银针,谁知那蒙面杀手像是早已知晓羽落的动作,身子连动都没动便让羽落射偏。
许是激怒了蒙面杀手,只见他瞳眸一缩,蓦然腾升凌厉的杀气,抬收抓向羽落的咽喉,命悬一线。
羽落眉心紧蹙,拼力转过脚步,扣住蒙面杀手的手臂,转身一绕,躲过蒙面杀手犹如鹰爪的手,一个旋腿狠狠踢向蒙面杀手的脖子,蒙面杀手面露不悦,似是责怪猎物不听话,伸手抓住羽落的脚踝,用力一捏,咔嚓一声,羽落只觉疼得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被蒙面杀手扔向不远处的粗壮古树。
羽落撞上古树之后,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剧痛蔓延全身,口吐鲜血,意志恍惚。
蒙面杀手黑眸顿暗,细细一眯,眸中顿时变得诡异嗜血起来,将脸上的黑布拉下,妖冶地舔了舔左手上的血迹,目光定定锁在羽落身上,唇色妖艳欲滴。
“不错不错,居然拿自己的脚踝做掩护,可惜,你这脚踝算是废了,也没将我杀了,更加无法逃脱了。”蒙面杀手一步一步走向羽落,将浑身力起运于掌心,抬手击向羽落。
羽落低头皱着眉头,再抬起来头的时候,那人已软软地趴在地上,她吃力坐起来,道:“那你也不一定杀了我。”羽落擦擦嘴角的血迹,嫣然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你要杀我,那我也不便留你性命了。”
那人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那晚你师父都没让我见血,没想到今天,你不仅让我见了血,还要杀了我。”
羽落举起的匕首停在了半空,愣了愣,卡住蒙面杀手的脖子,问:“你说的是古兰乐阁惨遭屠杀的那一晚?”
蒙面杀手点了点头。
羽落扔下匕首,抓着蒙面杀手的衣领,双眼泛红,急问:“你见过我师父?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蒙面杀手做沉思状回想,悠悠道:“我是见过你师父,那晚好像快把她打死了吧?”蒙面杀手斜勾起一抹冷笑,倏地,扭住羽落的双手将她按在地上,边摇头边遗憾地说:“小妹妹,一点点麻药就想麻倒我?真是不自量力呐。”
羽落心里咯噔一声,悲愤道:“是你杀了师父?”
“诶?小妹妹,别怨冤枉人……”蒙面杀手还未说完,羽落硬生生地扭断自己的左腕,挣脱他的禁制,疯狂击来。
蒙面杀手一怔,待他反应过来,羽落翻滚到长剑旁边,盛怒挥剑,杀气直奔心脏,刺入蒙面杀手左胸,蒙面杀手脸色煞白,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
蒙面杀手视线锐利地盯着咬牙的羽落,眉毛一扬,指着羽落垂在身侧的左臂,不痛不痒道:“我还想继续告诉你你师父的下落呢?这样不友好,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吧?”
羽落一抖,眸中满是欣喜,却痛得蒙面杀手浑身轻颤,他嗜血一笑,举拳打向羽落的小腹。
羽落被打出几步之远,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想站起来却因为脚伤的剧痛早已麻木了右腿一点力气也用不上,胸中鲜血乱窜,一股腥甜再次喷涌而出,眼前一黑,意识不受控制,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一角白袍旋身落在她面前,她只来得及呼出一声“徵辰”便失去了意识。
本以为是徵辰赶来救了她,昏迷了近一个月醒来,下意识地寻找徵辰,没想到却是一个陌生男子救了自己。
因自己的杀手身份,不便在十六府中多留,为他惹来麻烦,羽落在醒来之后的第三日便打算离开,支开十六和婢女后,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连爬出这个屋子都颇为费力,无奈唤来十六,将她重新抱回榻上,趴在床上闷闷地问十六:“若我不是个好人,你会不会将我赶走啊?”
十六当即就回答:“不会。”
羽落眼中隐有担忧,沉思半晌,低声问:“若我带来什么很大麻烦呢?”
十六皱眉想了一瞬,羽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更加小声地补充道:“是关乎性命的大麻烦。”
十六弯身替羽落掖了掖被角,温和地说:“十七姑娘好生住着就成,我既然可以将你救下,自有能力护你周全。”
羽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觉着自己还不想死,求生意志更加强烈,即便她拖着病躯去寻徵辰和师父,没准一出门就被杀了也说不定,那样更加找不到他们,不如索性留在这里,等伤好透了再离开。
于是,羽落在这里睡睡吃吃,呆呆愣愣,一住又是月余。
十六也不知在哪里为羽落寻了个名医,断手断腿居然也让他接了回去,而且恢复得还不错,十六说,等羽落好了,走路可与常人无异,手腕也可活动自如。
羽落当时就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左手废了本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以后不用左手了,但是成为跛子,她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一瘸一拐,的确有点破坏她这个花季女子的形象,万一以后嫁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鞋子踩轧地面的微响由远及近,打断了羽落的回忆,羽落回首,看见十六施施而行,含笑走来,走至羽落身前,低头温声说:“十七,和我一起喝茶可好?”
羽落刚点头,便被十六轻松抱起,轻轻放置在轮椅上,推着木质轮椅吱吱呀呀地向荷塘小亭走去。
虽说醒来的这一个月,羽落因伤没少被十六这样抱来抱去,但每次被十六这样的美男子抱起,羽落还是忍不住心里胡乱跳几下,脸上也不自然地泛起红晕,今日也不例外。
十六的府邸有一个荷塘,这时的莲花开得正好,天然雕饰,出尘离染,清洁无暇,微风拂过,花枝摇曳,姿态优美,淡淡的香气弥漫整个园子。
塘边有一个小亭子,午后闲暇时光,十六经常带她来喝茶,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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