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逅佳姻- 第76部分

任姨娘没大在意颜玉的笑脸。倒是孔姨娘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心底生出肆无忌惮绵长的防备来，不由得重新看向颜玉，颜玉任无害的笑着。笑容里还添着一丝俏皮的神色，转念又一想，许是她多心了也不一定！

颜玉才转了视线，下一息，袖子里的皮鞭握在手中。皮鞭的另一端直直的抽到任姨娘的小腿上，毫无预兆。所以没有防备——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眼下这种情况了。

众人皆是傻眼，就连孔姨娘看向任姨娘眼底的那丝幸灾乐祸都凝固了起来。

颜玉手里的红皮金边皮鞭，是前段日子给了南门赢银子，专门托他买的；自买来后，就缠着準月，随着她学了几天的皮鞭，歌娘子偶尔指点一下，谣娘子偶尔也指点一下的，颜玉的皮鞭舞的可是透溜的。

皮鞭的姿势舞得倒是像模像样的，只是火候欠佳，若再练上个数十天，效果估计就不大一样了。

可这皮鞭可不是一般的货色；它可是专门特制的，听说上鞭后效果奇佳，保证不留一丝痕迹；可沾了此鞭，其疼痛程度，可是平常厉害的皮鞭的数倍之多，是绝版的名家手笔，一般人就算有银子都买不上。

待众人会过神来，颜玉已经在折皮鞭，她折好最后一节，若无其事的放到袖子里。

话说任姨娘疼的鼻子和嘴巴一同歪了！

想她一个受父母宠爱的姑娘家，何时时候受过这等罪！还是在放下防备的情况下，想用手捂住火烧火燎的小腿，奈何怀里的孩子不知往哪搁；见怀里的孩子睡得依旧美滋滋的，丝毫不知她这个做母亲的已经伤痕累累，一气之下，拧了一把孩子的胳膊，怀里熟睡的孩子被突然的疼痛惊醒，咧嘴嚎啕大哭起来，哭声一时间响彻整个菩福院，那叫个撕心裂肺！

大老爷脸色铁青，却还是得顾及孩子，连忙使唤婆子抱走孩子，眼睛却片刻不离颜玉：“你在做什么？”

颜玉平静的看了一眼大老爷，神色淡然：“区区一姨娘竟敢对嫡亲的小姐不敬，小小教训而已，父亲不必在意。”

大老爷准备开口斥责颜玉一句，颜玉又道：“再说今儿晚祖母院子里还有客人在，她就敢对我不敬，行礼不自称奴婢也就罢了，腿也不曲，腰也不弯的……”颜玉话语一转，厉声喝道，“初次见面礼都行的如此敷衍，如此放肆，简直视我百里府百年规矩如无物，我岂能弃府邸的名声于不顾！若客人走了，这为新姨娘还不欺到祖母，父亲，母亲头上去！”说着鄙视的看了任姨娘一眼，“果然是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女儿，上不得台面！”

她清楚大老爷已认出了宋洛清的身份。也就是说：有宋洛清在，大老爷又事个极要面子的，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事后……事后也只能顶多找她来训两句话了事。

任姨娘巧步靠近大老爷，她得了一鞭子，又受到颜玉的鄙视，一时间眼里灌满了委屈的泪水，扯着大老爷的袖子：“老爷，妾不是对大小姐不敬，妾手里有孩子……”

颜玉袖子里的鞭子又甩到任姨娘手上，她连忙放开老大爷的衣袖，没受伤的手揉搓着受伤的手；老夫人一行人谁也没看清楚她袖子里的皮鞭是如何到手的，一鞭子下去，却疼的任姨娘惊呼出声，那搓着挨皮鞭的手却是越搓越疼，一时间捧着手惨叫连连。

大老爷皱了皱眉，有些怀疑任姨娘的装腔作势是不是有些过头了，毕竟颜玉下手的皮鞭的劲道在那，并不很重；可任姨娘就这么不顾形象的惨叫，而且是在宋洛清等人面前失了体态，简直是丢了他的体面，更失了他百里府的体面！

颜玉正色看了任姨娘一眼，直接忽略了大老爷冒火的神色，先下手为强：“对本小姐不敬，本小姐就念你是初犯，好心提点你一句，你不乖乖在本小姐面前扣头认错，竟然在我父亲面前狡辩，挑拨我父女的关系，罪加一等！”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皮鞭，不出所料的看到任姨娘的脸色白了。

宋洛清看到颜玉凶悍的一面，难得想起了南门赢经常在她耳边叨叨：颜玉这厮凶悍堪比战场上杀敌的将军。

垂下眸子，很好的掩饰了他眸子里的丝丝笑意。

任姨娘并不是装腔作势，他们师兄弟几个都清楚颜玉手里的皮鞭的威力，看南门赢得意的看着颜玉手里的他的杰作，就可明白一二；他们师兄弟可不是善茬，他们能看上的兵器，自然也不是善类了。

老夫人瞪着颜玉，突然怒气连连的拍着香几：“体统！成何体统！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随身带有凶器？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老夫人倒没有心疼任姨娘被挨了皮鞭，开口就是指责颜玉，她如何也没想到颜玉会随身携带皮鞭，还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抽人！

颜玉垂下眸子，对着老夫人作了一揖：“祖母见谅！”

“想必祖母比颜儿都清楚，颜儿自从出府以来……”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缩了缩肩，“可谓是步步惊心，回府的路上，更是寸步难行！颜儿又是个女儿家，当然知道保护自个就是保护了百里府；偏我母亲乃一介女流，派去保护颜儿的人成不来了气候……颜儿颜儿真是被逼无奈，才想到买个皮鞭，备已不时之需！”她编排谣娘子和歌娘子的时候，在心底暗暗祈祷：为了应付老夫人，等你们回来，我再与你们道歉！

除了编排了谣娘子和歌娘子外，她其他的话可是一点也不假，她真的不想袖子搁个这么一条东西，真是被逼无奈才会如此，她也想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好她的名门闺秀，可时势不待她。

老夫人听完颜玉一番自我辩解的话，面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的；颜玉在指责她和她儿子，没好好保护她，这话放在府邸不打紧，若传到外头，他们堂堂百里府，连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还自诩名门世家……可以想象，颜玉这番话若传出去的话，他们府邸即将面临的，又得是风言风语一片。

看了眼颜玉手里的皮鞭，口气终是软了下来：“既回来府邸，就把那东西收起来罢！”

“祖母教训的是！颜儿这就收起来。”颜玉立即乖巧的折了皮鞭，仔细收进袖子里，那态度与方才拿鞭子甩人的态度迥然不同，速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老夫人见颜玉见好就收，又看了眼颜玉身后的三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外客，勉强一笑：“倒让诸位见笑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皮鞭（二）

颜玉这一闹腾，老夫人也无暇顾及宋洛清等人，更没机会让这三人离开，眼下事情闹开了，百里府的面子全被颜玉给丢光了！

狠狠挖了一眼颜玉。视线移至颜玉身后的宋洛清等人，比及待颜玉的神色好了数倍，但也做不到和颜悦色。

南门赢身后的花璀璨，迎上老夫人不很友好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也不和老夫人客气，直接板着脸道：“原本我们师兄弟几个不该在此讨扰的，只是在下想问问，百里公子的情况老夫人等还要不要问上一问，如若没什么其他事，恕晚辈先行告辞！”

花璀璨本就是南门赢强拉来的，此时见菩福院里的人丝毫不很关心百里流玉的死活，心底的情绪就上来了，不觉得堵得慌！

大概是他的命格跟百里流玉太过相似……他从前对病人的家属从来没这么冲过，即使那病人的家属行事再如何荒唐，他都能无动于衷，眼下……

老夫人被花璀璨的话一噎，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确是有些埋怨宋洛清等人站这干看热闹，但即使埋怨，她也没颜玉上说什么。

眼下被花璀璨明着点出来，老脸感觉有些火烧火燎的，而且他还提了流哥儿的情况，什么叫老夫人等要不要问上一问，亏她一直尊敬闲云道长，闲云道长教出来的徒弟，她实在是不敢恭维。

“麻烦小哥了，不知流哥儿如何了？”一脸关心的询问。

没有因老夫人脸色的转变语气变软，他还是冷冷的开口：“百里公子体内的毒素以清，这几日静养便可。”“静养”两字说得重了些，故作深沉的冰冷模样有些像宋洛清。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积有的云雾瞬间扒开，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多谢小哥救我孙儿一命之恩！”她原本想打发婆子拿来银子赠与花璀璨，但是转念一想，银子这东西太过俗气了，怎配得上闲云道长的徒弟，这不是直接掌人脸面么！故而她弃银子改许下一诺言：“以后小哥若有什么地方用得上咱们的，尽管开口！”

花璀璨在心里嗤之以鼻。

老夫人的话倒是让不知情的任姨娘为之一愣，花璀璨这厮不就是个大夫么，还是个年轻的大夫，既然医好了哥儿，给些赏银打发了就照了。何必许下如此贵重的诺言？

但她也就只是腹议一番，不管如何，都不伤及自身利益。她又没权利管；她眼下只盯着颜玉，她手上小腿上分别受了一鞭子，虽然那鞭子与手亲密接触了一番，手上连微青都没有，这帐万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可是痛得想直跳。但这种想法莫说别人，她自个都觉得矫情，故而她强忍了下去！

转身向颜玉赔礼道歉：“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给大小姐赔礼道歉！”说着朝颜玉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响头磕得可是一个比一个响。直到大老爷看不过去，才沉着声音喝了一声：“够了，任姨娘起来吧。”

见大老爷提前一步抢了自个的话。颜玉不在意的撇撇嘴，反在关注着任姨娘，任姨娘在打什么主意？

正眼露狐疑，就听到任姨娘委屈中略带的幸灾乐祸声音：“老爷，妾错了。妾在娘家没请过教养婆子，规矩什么的妾不懂。还望老夫人、夫人、小姐、姨娘们多多提点。”

任姨娘话里尽是委曲求全，大老爷不顾礼仪，有些心痛的扶着任姨娘的背：“让你受委屈了。”

颜玉看到孔姨娘的瞳孔猛的缩了缩，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任姨娘的委屈的声音。

“委屈倒算不上，只是大小姐一鞭子下来，妾手里还抱着哥儿，虽哥儿吓着了，但幸好没伤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若哥儿有个什么闪失，妾也不活了。”拾来帕子抹泪。

这话就是**裸的威胁！

还有明目张胆的嫁祸！

说白了任姨娘的意思就是：颜玉不是看她不顺眼，而是看她的哥儿不顺眼；打她是假，谋害她的哥儿才是颜玉要行的事！这话搁在各人耳中，都有自个的思虑。

但如今任姨娘就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给颜玉盖了这么一大顶帽子……退一万步来讲，若以后任姨娘的哥儿出了什么岔子，他们第一个找的、想到的定是颜玉！

大老爷看向颜玉，眼底闪出寒光，不仅颜玉捕捉到了，南门赢身后的宋洛清也捕捉到了。

上次他来百里府，虽觉得颜玉跟老夫人持对立关系，却是没想到，她与大老爷的关系也这么僵；大老爷看向颜玉的眼神，让他眉间都忍不住动了动。

冷酷的眸光，不像是在看自个嫡亲的女儿，倒是像看着宿敌一般！

这丫头，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难怪是这么一副阴沉的性子，没有一点小女儿的样子。

南门赢却不屑的撇撇嘴，他是真有点佩服老大爷新纳的姨娘的胆量；如今的他都没胆量和那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得强硬不已的颜玉似从前那般嬉戏打闹了，而任姨娘却在被颜玉抽了几鞭子后，还不消停！

撇完嘴，却是饶有兴趣的直直看着任姨娘，想着颜玉会不会……

南门赢的脑筋里的想法还在转，颜玉袖子里的鞭子到手，手里的皮鞭突然不偏不倚的抽到任姨娘的嘴上！

任姨娘吓了一大跳，马上用手捂住脸，还是晚了一步。

“颜玉！你好大的胆子！”大老爷的怒火盖也盖不住了！这臭丫头眼里还有没有老夫人，还有没有他了？接二连三的放肆，刚要罚颜玉跪下，宋洛清上前一步止住了他脱口而出的话。

冷冷清清的声音让大老爷打了个激灵：“百里大老爷难不成会让这没规矩的姨娘，污蔑大小姐？”

大老爷见宋洛清开口维护颜玉，一时间愣住了，回过神来就变得有些气馁，又有些恼怒：我的姨娘有没有规矩，关你一王爷什么事？但他的恼怒很好的掩饰下来了，连身边的任姨娘都没发觉，只有不远处的孔姨娘察觉出来了，看任姨娘的眼神换了好道光。

老夫人虽觉得老大爷有些估计宋洛清等人，但想着他许是为百里府的名声着想，才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去。

如大老爷所想，老夫人也觉得颜玉太不把她和大老爷放在眼里了，竟接二连三的在他们长辈面前动皮鞭；一个女孩子家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比及大老爷对任姨娘的那点维护，颜玉的行为更伤了百里府的面子，更不可饶恕！

越想越气，搁在香几上的手使劲的拍了拍桌子：“颜玉，跪下！”又支使着婆子把颜玉手里的皮鞭夺下来。

颜玉顺从的对着老夫人的方向跪下，手里的皮鞭也大方的交给了老夫人支使来夺皮鞭的婆子：“不知祖母唤颜儿所谓何事？”

待老夫人的怒气完全上脸，她才不停顿的连道：“颜儿听说祖父在过不久便要回府了吧？祖父在外肯定想颜儿了，祖母您说是也不是？”她说的极慢，吐字清晰，在场的人毫不怀疑老夫人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看向大老爷，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父亲，您说呢？你说祖父这回去那么久，会不会想颜儿？”

面对颜玉突然的提问，老大爷有些爆涩的微微撇开了脸，沉默着不作声。

老太爷还不知他纳妾一事，他也没寄信去祁州只会老太爷一声，因为老太爷定是不支持他纳妾的，老太爷一心维护的只有柳氏母女；他想纳任姨娘为妾，只得先带了任姨娘来见老夫人，是想得到老夫人的肯定，到时候再与老太爷周旋就简便许多。

眼下颜玉抬出老太爷，他就不得不转变对颜玉强硬的态度。

若老太爷回来，颜玉突然想老太爷告上一状，搅黄了他纳妾一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大老爷看了一眼不安分的任姨娘，用眼神示意她安分些！

老夫人拍着香几的手些微麻木，听颜玉这般一说，手一挥，先前夺她鞭子的婆子又把鞭子还给了她：“既然你要个皮鞭防身，我这个做祖母哪能不依，只是祖母也是为你考虑，你一个女儿家，本就该给你母亲学习着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