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咒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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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咒师-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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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岷谩
「穷途末路,你何必来此?」粗哑的声音冷硬,却带著几乎察觉不到的怜悯和疲倦,「我邀请你进来。毕竟雨太大了。」
门打开了,明峰瞪著门后的那张脸,僵硬的不能移动。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尖叫著边丢火符边逃跑吧?
那是半张鬼魅似的脸孔,纵横著恐怖、翻红的伤疤,像是蠕蠕而动的蚯蚓,佈满了整张右脸。
另外半张脸隐在头髮下,看不清楚,却从髮间透出炯亮的眸子,水青的、发著磷光的眸子。
她驼著背,带著隐约的奇特气味,拿著柺杖。眼神有几分嘲弄。
「若是害怕,你可以逃。」她拖著不太方便的脚,一拐一瘸的往裡面走。「二楼没人住,你自己找地方住下,别来烦我。」
啪搭一声,她进了房间,锁了门。
我并不害怕。明峰默默的进了屋子,虽然他知道门后不会是罗纱,但看到这个形魂残伤的女子,心裡迴盪的是悲哀、怜悯,而不是恐惧。
多麼巧合……和罗纱一样受过鉅创。巧合的香风,巧合的伤脸……
等他找到二楼佈满灰尘的房间,胡乱打扫后躺在床上,在朦朧睡去的时候,他才想起那隐约奇特的气味是什麼。
和蕙娘很相似的气味。说气味实在不太正确,应该算是一种感觉,一种被死亡侵袭过的感觉……殭尸的气息。
他朦朦朧朧,毫无防备的睡著了。
她的心情很坏。
应该说,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很坏,无论什麼时候。她气这个世界,气自己,气这透骨穿髓的疼痛,气这场不应该的雨,气莫名其妙的心软。
更气那个少年睁著一双伤痛又悲悯的澄澈眼睛,这样卤莽的走进她家裡,她困住自己的伤痛城堡。
但她没力气去想太多。莫名的头痛和颈痛控制住她,所有的旧伤都一起发作起来。好痛,好痛好痛……但比疼痛更糟糕的是,她所有痛苦的回忆将她灭顶,让她悲观、消沉,连动都不想动。
我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她想。我该做些什麼好重开机……比方说,自杀。跳楼、上吊、自刎……什麼都好。只要可以结束这一切就可以了。
她紧紧抓著被子,脸孔因為极度的忍耐而扭曲。死亡不能结束什麼。她比谁都明白。尤其是她……
说不定是更糟糕的开始。
哆嗦著取出安眠药,她用力嚥下去。藉重药物很不好,她明白。但她需要睡觉。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的……真的。
不知道是过重的药剂让她晕过去,还是因為过度的疲惫让她睡著;她在轰然嘈杂的梦中翻来覆去,又在严重迟滞的疲劳中醒来。
每一天,都是炼狱。
瞪著苍白的日光,她无声的对著自己说。
但她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躺了好一会儿,她吃力的起床。迟疑的打开门……发现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昨天那位不速之客在她的厨房忙碌不堪。
「早安。」这孩子满脸阳光般的灿笑,他叫明峰……对吧?「想吃稀饭呢?还是土司?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麼……所以中式西式我都做了。」
「……我家没有土司。」她更迷惘了。
明峰拉了椅子,服侍她坐下。「事实上,这是昨天下午我买的。再放下去也不行了……乾脆做法式土司啊。」
她狐疑的望著望这个孩子,却看不到什麼阴影和企图。也可能是他太高竿,掩饰得太好。不过,她没有拒绝,坐下来用早餐。
「我在寻找一片田园。说不定就在附近。」明峰小心翼翼的询问,「在我寻找的时候,能不能先借住在这裡?」
她望著明峰好一会儿,眼中的迷惘和呆滞更强烈。什麼话也没说,她吃完盘子裡的荷包蛋、法式土司、热狗和柳橙汁。
明峰泰然自若的吃完早餐,将桌子收一收,开始洗碗。他原本就不指望主人给他什麼回答。
「……随你。」她摸索著柺杖站起来,「我叫林殃。」
没说什麼话,她又回房间了。
***
明峰在这裡待过了一个礼拜。附近他已经熟了,也知道每个礼拜一都会有人送一箱蔬果和鸡蛋过来,林殃若自己下厨,一切白水煮过了事。
相处了几天,林殃冷硬的态度软化不少,简短的告诉他,「我有病,没办法招呼任何人。希望你不要打扰我,我也不用你做饭。」
「你不吃我也是要吃的。」明峰撇清,「真的是刚好而已。」
林殃看他很久,眼神温和而悲哀,「我是个疯子。」
「真刚好,我也是。」明峰很轻鬆的回答,「只是我的疯落在正常值。」
很难得的,林殃漾起一丝微笑。
但这样明亮的愉快像是曇花一现。她很快就沉入低潮,但她一直安静而忍耐的待在自己房间。
一个礼拜后,殃比较愿意开口,「……我每年都要发作一次。再几个礼拜我就没事了……我并不想麻烦任何人。」
「不麻烦。」明峰很有耐性的笑。
他在红十字会正统道术没学到什麼,倒是在裡头当了很多年的书虫。在这种极度清閒中,他无聊到学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游艇和飞机都是这段时间学的,连医学院开课,他都会去旁听。
精神疾病中,有一小部分是因果病,他对这个很有兴趣,认真到医学院的院主任问他要不要拋弃道术,当个心灵医生。
当然他没这麼做,但他也比别人多懂一点点。这个坚忍而毁伤的女子,在鉅创之后,可能併发了忧鬱症。有的忧鬱症会有极其规律的週期性,而殃,可能在意识到自己要发病时,隐居在这鬼地方等待病情过去。
「今年,好一点。」殃含糊的回答,「但也有很糟糕的时候,我不希望被人看到那种样子。」
她的坚忍和罗纱的忍死重叠,让明峰不忍离去。
几个礼拜而已,明峰想著。与其说是悲悯,不如说是移情。她有著和罗纱相近的不幸……她有半张完好的脸,只是她自弃的隐藏在长髮下面。她形体损毁得比罗纱还剧烈,说不定曾经比罗纱还美丽。
越美的女人越爱惜自己的容貌,这种形体损毁对她们来说是可怕而无望的地狱。
当初他没有服侍过罗纱,现在服侍殃,只是补偿作用而已。
若不是因為意外,他应该会服侍到殃的週期过去。
这天,他到山下的菜市场买菜,突然有种强烈不祥的感觉袭击了他。
光天化日之下,妖异像是滚草团,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活蹦乱跳,宛如参与什麼嘉年华会。
这种反应……实在很不寻常。而这种不寻常,还真是熟悉啊……
「……堂哥?」娇脆的嗓音又惊又喜,「我就知道你在附近!」
明峰的脸孔整个惨白,「小姐,你认错人了……」他抱著菜篮就往外衝。
「堂哥!」明琦朝著他后背猛然一抱,害他差点和充满鱼腥味的柏油地接吻,「不要这样嘛!好像我是瘟神……一整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欸!人家好想你呀~」
「放手放手!」明峰尖叫起来。天哪,相近的血缘是否太暴力?阳光这麼大,还可以把阴气和妖异像是遇到磁石般的铁屑通通吸过来……若是别的情形下,他说不定会觉得很有趣,值得探讨……
但发生在自己和堂妹身上,可就一点都不有趣了!
「别抱著我!你都这麼大了……」明峰全身寒毛直竖,虽说他不再讨厌裡世界的居民,但数量庞大到这种程度,是人都会恐惧吧?!「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他抱著微薄的希望,「你是又『看』到什麼?新鲜的尸体?我就跟你说过了,二伯只有你这个宝贝女儿……」
「哎唷,不是啦……」明琦迟疑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堂哥,她在警察局「打工」,负责寻找「鮪鱼」,「我跟朋友来玩。」
「那很好。」明峰铁青著脸挥了挥手,「再见。」
「但我遇到怪事了。」明琦眼明手快的抱紧他的胳臂,除非明峰自愿断臂求生,不然大概跑不掉。
当然他办不到。「……我能不能不管?」
「当然……不能。」明琦笑靨如花。
瞪著他的堂妹,明峰泫然欲涕。比起妖魔鬼怪,他可爱的堂妹真的可怕太多了。



第四章 真实与虚偽的疯狂(下)

       第四章 真实与虚偽的疯狂(下)
明琦说,她本来是跟同学回家过暑假的。
她的同学家境不错,父母亲只有两个女儿,疼爱的很。这几年赚了些钱,索性买了块地,盖起独栋的三层别墅,自地自建,端地豪华无比,连地下室闢建的娱乐室,都有著不输给钱柜的KTV设备、整套真牛皮沙发、贵到让人眼珠子掉下来的檜木茶几,屋顶还悬著转吧转吧七彩霓虹灯。
说有多华丽,就有多华丽。
原本她们一票同学四个,浩浩荡荡的来,没几天,跑得跟飞一样,只有明琦被苦苦哀求的同学硬留了下来。
明峰的心被吊得高高的,「……是有什麼问题?」
明琦搔了搔头,满脸苦恼,「这问题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同学的姊姊发了忧鬱症,自杀未遂。」
他的心安稳的回到胸腔,没好气的瞪著他那少根筋的堂妹。「……这种问题,找我有屁用?她要找的是精神科大夫,不是道士吧?!我说你呀,真的该听我一句……」
「哎唷,哎唷……」明琦愁得直啃汤匙,「不是这麼简单啦!若这麼简单,我还会这麼心烦麼?堂哥,拜託你来看看,我说不清楚,但我就是觉得不对啦……」
明峰瞪著她,颓下了肩膀。当初大伯公说过,他这表妹虽有异稟,但无须修炼,终生有贵人扶持。他当时不懂,现在模模糊糊有些懂了……
但他不要当他妈的贵人啊!!
「你那会驱魔的牧师男友呢?!分手了吗?如果没分手叫他去办就是了。男朋友是做什麼用的?不就是拿来奴役、上刀山下油锅的吗?!」
明琦杏眼圆睁,莫名的生气起来,「对,我跟那个骗子分手了!那王八蛋~明明就是牧师,梵諦冈哼哼两声,他就跑去讨好卖乖了!现在跟一个什麼灵异少女的屁股后面转啊转的当保母!嘴裡说得好听,什麼拯救世界……分明就是移情别恋!我要他这王八蛋做什麼……」说著说著,气势颓了下来,突然放声大哭。
你干嘛说风就是雨……明峰慌得乱了手脚。这山间小镇,也才这麼一家泡沫红茶店,放暑假,自然挤得爆满。堂妹说哭就哭,还颇有孟姜女的气势……
她不害羞,明峰却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在眾目睽睽、窃窃私语的庞大压力下,他拖著明琦直跑,扔了安全帽到她怀裡,赶紧发车啟动。
「够了够了,我前辈子是欠你多少钱?」明峰非常幽怨,「只要你别哭了,到哪我都去了,成不成?」
他自弃的扣紧安全帽。说起来,他身边围满了女人,而且几乎都是美女。但不分种族、不论死活,都只会给他不断的添加麻烦……
这算不算是一种孽缘?我到底上辈子干了什麼坏事呀……
闷闷的,照著明琦的指点,他们来到她同学的家。
「唔,」明峰狐疑的看了看这栋整齐漂亮的小别墅,「我先在外面看看好了。」
「好,我先去跟我同学说一声……」明琦如释重负,轻快活泼的跑进屋子裡,早就不知道把眼泪扔哪去了。
扁了扁眼,明峰沉重的嘆口气,开始端详这栋别墅。他拿著一个袖珍的指南针,绕著别墅走了一圈,眼底有著越来越深的迷惑。
这栋别墅的外观借重了地中海的风格,在南台湾的阳光下显现出活泼的风味。南北向,通风良好。除了外观的整齐美丽,设计师似乎拥有很良好的堪舆知识,收敛而巧妙的使用在这栋别墅上面。
甚至无可避免的鬼门,他都刻意让房子稍偏一点点,并用了简洁的庭园佈置破除这个死角。
这才是真正的吉屋!但这样「乾净」的吉屋却会有什麼怪事?太难以想像了。
他抱著胳臂沉思起来,直到明琦欢快的和她的同学一起过来迎接。
「堂哥,」她的同学亲切到有些卑微,「我早听说过您的事情了。我叫王玉如。」
那是个个头小小,有双灵活大眼睛的少女,很甜美。不过看惯美女的明峰只点了点头,「你好。」
「请进请进,」她热情的抱住明峰的左臂,明琦抱住他的右臂,「我爸妈等著见你呢……听到你要来,他们多高兴啊~」
等等,為什麼伯父伯母听到我来要很高兴?你们干嘛这样架著我?他有大祸临头的不妙预感,却身不由己的让两个少女半拖半拉的拽进屋裡。
更可怕的是,伯父伯母还真的伸出热情的双臂,简直是激情的欢迎他的到来。
难道是……事情不是普通的大条,才会有这种过激反应?他实在很想拔腿就跑……但也只能硬著头皮请安问好。
言不及意的客套几句,王爸爸热切万分的问,「宋大师,你看……是不是房子风水不好?」
房子还不好的话……这小岛大约有三分之二强的人口都住在鬼屋裡。
「这房子很好。」
王爸爸的眼神黯淡下来,很是失望。「……是吗?不是房子的问题?我以為搬家就会解决了……」
王妈妈已经在旁边啜泣起来。
能不能来个说人话的,跟他说明到底发生什麼事情?
坦白说,王家人实在不擅长叙述,争著跟他说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异象,明峰头昏脑胀了半天,才算是弄懂了来龙去脉。
王家除了玉如这个小女儿以外,还有个叫做心如的大女儿,芳龄二十八,相当漂亮,追求者也几乎踏穿了他们家的门槛。
漂亮女孩的情史也特别精彩,最后她和某个追求者交往,论及婚嫁,但那个男人在喜帖刚印好的时候,遇到了他的真命天女。这刺激对漂亮的心如小姐来说,实在是大得过分,她一辈子顺遂,最大的挫折不过是长了颗青春痘……
刺激过度的情形下,她想不开,在自己房间割腕了。幸好王妈妈看她不太对劲,在第一时间发现了,抢救得宜,没有危及生命。最后医生诊断,心如小姐有轻微忧鬱症的倾向,需要吃药治疗。
这是很普通的情伤悲剧,几乎在大街小巷、这裡那裡不断的发生,本来也没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但对家人来说,那可不一样了。
爱女心切的王爸爸加紧监工,赶紧把新家整建佈置好,好让心如小姐换个环境,忘记伤痛的过去。
但王爸爸的苦心恐怕白费了。
搬到新家的心如小姐变本加厉的,行為怪诞起来。
最早產生的异常,是梦游。她会站在楼梯间一动也不动的、维持同样的动作很久很久,惊吓来往的家人。她变得任性、依赖,甚至有行為退化成幼儿的倾向。吓坏的王家爸妈赶紧送她去医院,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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