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个名字,宇文靖双目现出赤红之色,恨声道,“如你所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带给我的羞辱和痛苦。”
云天心中一痛,想再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吞了回去。只是自己离开了,言儿怕是更寂寞了吧……
颖言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是午后,感到身子一阵阵的发冷,额头却依旧滚烫如火,强撑着坐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书桌,心中狠狠一震。再顾不得什么,他跌跌撞撞的奔向那里,一眼看到自己与南楚通信的密函整整齐齐的摊放在桌面上……
“春、咳咳……春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春和进来是,并未像往常一样,欣喜他的醒来,只是红肿着一双眼看着他,将手里的信封递到他眼前,带着哭腔道,“公子……云天前辈他、他……”
颖言脑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接过了那个信封,缓缓取出里面一张薄薄的纸片,双手颤抖。
“公子!”
那张纸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春和眼见颖言捂着胸口,身子狠狠的晃了晃,忙一把扶住了他,颖言却慢慢的挣开了他的手,目光刹那间茫然,毫无焦距。
“公子,您、您别难过啊……”春和心中害怕,又忍不住的哭起来。
颖言这才望了他一眼,苍白如雪的脸上却有了一丝苍凉的笑意,“走了……走了也好。”
恍恍惚惚的走回书桌,颖言看着那两封密函,心中抽痛,义父,言儿……终究还是惹您生气了,可是,您怎么忍心就这样离开,您说过,哪儿都不去,一直陪着我的不是吗?
胸口闷痛,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血迹星星点点洒在纸上,犹如染料般晕染开来。
春和慌乱的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无助的哭喊,“公子,您别吓我了好不好,前辈离开了,可是,春和永远不会走的,春和要服侍公子一辈子的,公子……”
可是春和……他说他对我失望透顶,他、像所有我在乎的人一样,不要我了……
眼角慢慢湿润,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缓缓划过他的脸颊、锁骨,渗进衣衫……永远的刻在了心上,成为又一道不可触碰的伤痕。
也许只是过了一会儿,也许,已经过去很长很长的时间,颖言终于平静了下来,默默将云天留下的信存放起来。静静的伫立在屋子中央,目中的伤痛似是被封存起来,再也遍寻不着。
春和悄悄的将一件暖袍披在他的身上,似乎还想再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半晌,才怯怯问道,“公子,您要、先吃点东西吗?从昨天到现在,您还没吃什么呢……”
颖言回过头看他,目光已渐趋平和,末了对他微微笑了笑,神情疲惫,“我确实有些饿了,去端些吃的来吧。”
“是!”春和忙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门去,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
颖言低低的咳了一阵,坐到桌前,凝望着纸上的血,慢慢将它揉成一团。
第19章 我所在乎
自从云天走后,春和几乎天天守在西院大门外,生怕简君扬和清月公主若来找颖言,难免提到云天前辈,让公子伤心。可一连过了几日,他没等来那二人,却意外的等来了宇文靖。
春和顿时没了主意,“请不要在公子面前提到云天前辈”,这简单的一句话,对着宇文靖,他却完全不敢说出口,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进去。
颖言的房内虽也设了暖炉,但远远不及东南两院的房间暖和。宇文靖一踏进去,竟觉得屋里不过比外面略微暖和了些许,根本抵挡不了冰雪天里那种刺骨的寒意。
颖言正靠在暖炉边的的软塌上,静静的看书,时不时地低低咳嗽。听到响动,他微微抬了抬眼,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匆忙从榻上起来,顾不得披衣便迎了上去,及至近前,才猛地停下脚步,甚是规矩的喊了声,“爹。”
宇文靖淡淡看了他一眼,顾自坐到炉边,吩咐道,“替我倒杯茶。”
颖言怔了怔,随即忙起身走到桌前,等提起茶壶才想起里面的茶早已凉透,面上划过淡淡的自嘲,对宇文靖道,“爹您稍等,孩儿这就让春和去砌壶新的过来。”说完,提起茶壶就要去唤春和。
“不必了。”宇文靖阻止道,“我过来问几句话就走,这茶不喝也罢。”
颖言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在一边静静的等他开口。
“西麟内乱可是你策划煽动的?”宇文靖面色沉沉,直截了当的问他。
颖言心内苦笑,呵…原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此想着,脸上也微微寒了几分,缓缓撩袍跪倒,回道,“是。”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惜搅动各国与西麟为敌?”
颖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很快的低下了头,“西麟如今的国君本就是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不然孩儿一块小小的玉佩,何以掀起如此大的风波。至于其他各国国君的想法,孩儿如何干涉得了?”
宇文靖冷哼,“你敢说西麟内乱的消息不是你让人放出来的?”
颖言淡然道,“看来孩儿的一切动作都瞒不过您。”
“我说过,你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宇文靖冷冷注视着他,语气森然,“你若敢做出对离国有一丝损害的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颖言抿了抿唇,不置可否,心口却是寒冷如冰,钝钝的闷痛着。
“从明天起,你给我搬到东院厢房去。”宇文靖沉默了一阵,突然开口道。
颖言微微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小到大,没有父亲的允许,他甚至不能随意出入东院,因为父亲曾经说过,厌恶自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扔来了这个萧索的西院,一住,就是十几年。可如今,他竟让自己搬去他住的那个院落,是不是、代表着他不再那么讨厌我……
“我倒要看看,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能做什么。”
幻想终究是幻想,在宇文靖冰冷的话语下,刹那间被击的粉碎。颖言苦涩的笑了笑,在你面前,我还是、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哎,哎……叫你呢!”东院内,春和拽住一个拿着抹布漫不经心晃悠的家仆,很是不满的指着身旁一张紫檀木桌,皱眉道,“你眼瞎了不是,这桌上灰尘那么厚,怎么也不知道使点劲擦干净了,难不成让公子待会儿过来亲自动手不是?”
那家仆略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干脆丢了手中的抹布,趾高气扬的道,“哟,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管事的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侯爷让你家公子搬来东厢房,你这狗奴才就可以在府里横着走了!谁都知道,小侯爷才是这儿的小主子!”
“你!”春和气得肺都快炸了,咬牙切齿的怒道,“我看你才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也告诉你,敢说我家公子的不是,你得先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说着,怒气冲冲的冲上前,还没等那家仆反应过来,便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家仆尖声嚎叫一声,捂着青紫交加的眼圈大嚷,“打人啦打人啦,大公子的奴才仗主欺人啦!”他这一叫,立时把其他正在忙活的仆人们都给引了过来,那些平日趋炎附势惯了的的立即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起来,将所有的错都推究到了春和身上,一时间,春和被指责的满面通红,却没有任何机会辩解一句。更有甚者,竟三三两两的会拢过来,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
那家仆立即洋洋得意的笑道,“怎么样,臭小子,敢跟大爷叫板,你还嫩了些,大爷我好歹跟过小侯爷几年,即便府里管事的都要给我几分薄面呢。”说着,挽起袖子,狞笑着一步步靠近春和。春和到底年少,被众人这仗势吓到,连连后退,然而,那家仆的拳头还是虎虎生风的对着他的脸扑了过去……
眼看着拳头越来越接近,春和恐慌的闭紧了眼……
“住手!”一个声音冷冷响起,谈不上任何威严,甚至带了些许微微的虚弱,然而却让那家仆生生停住了正要往春和挥去的拳头,连同春和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里,站着的是个身披狐裘风衣,神色冷峻的年轻公子,他的脸色苍白,然,却丝毫掩不去眉宇间浑然天成的清华高贵。他只是那样静静站立着,白衣墨发,风华秀逸。
春和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心的一角似乎有什么瞬间融化了,衍生出溢满胸腔的感动。这样的公子,是他从没见过的……总以为,那般高高在上的公子,是个永远总是温和浅笑、如谪仙般的存在,却不想,他也是会如此动怒的,而且,是为了身份如此卑微的自己……
众人一时间被震慑住了,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
颖言看着方才企图对春和动手的那个家仆,目光冷如寒冰,“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那家仆浑身打颤,再也威风不起来,哆嗦着躬身道,“公、公子,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再也、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颖言忽然笑笑,“其实你刚才起码有一句话是说对了,春和就是仗着我欺负人了,怎么,你不服?”
“奴才服,奴才……”
“行了,你向春和道个歉,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否则……”他的眸光流转了一圈,一一扫过各人,声音低沉,“若谁想对春和动手的,尽可以先来找我。”
“奴才、不敢……”众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完,皆作鸟兽散,只留下那恶仆战战兢兢的站着,被颖言扫了一眼,立即上前对着春和道了句“对不起”后,也不敢再看颖言,飞快的跑了出去。
春和心里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正想得意的赞叹几句,一回头,却见颖言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倏得惨白了几分,一连串闷咳声随之而出,吓得春和连忙一把扶住,“公子!”
颖言攥住春和扶过来的手,借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咳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息下来,望着春和红通通的双眼,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虚弱的问道,“春和,你没事吧?”
一句话,把春和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逼了出来,他狠狠的擦了擦眼睛,道,“您为什么要出来帮我,其实我被揍一顿也无所谓,可是您,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
颖言笑笑,“因为春和,你是为数不多的、真正在乎我的人。”我可以忍受所有的冷漠、嘲弄、欺凌……但绝对不能忍受别人伤害我身边、我所在乎的每一个人。
“公子,你真是个笨蛋,我从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了!”春和的声音闷闷的,却是极小心的慢慢将他扶回东院刚整理了一半的厢房内。
颖言认真的环视着房内的一切,真的,与父亲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吗?曾几何时,那个孤寂的孩子对着夜空默许过无数次的卑微心愿,终于实现了吗?
“公子,您先休息一会儿,我打扫好房间,就去把您西院中的书籍搬过来。”
颖言点了点头,又叫住正要往外走的春和,微笑道,“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就替向仁和居的穆大夫拿一些药。”
春和有些不解,“可是公子,如今替您看病的不一直是上次侯爷让人请来的李老大夫吗?”
“他的药……”
见颖言顿了顿,春和忙接着问道,“是李老大夫开的药不好吗,不过也是,这么久了,也不见您的病有什么起色,还是让侯爷给您换个大夫瞧瞧吧。”想到这里,春和又不禁苦恼着急起来。
颖言忙道,“你别瞎想了,李大夫很好,但仁和居那边的药更具调理身体的功效,总之,你忙完了就去跑一趟吧,就说……是南楚公子让他给的。”
“哦。春和记下了。”春和当即不再多想,认真的忙活开了。
颖言心中却是一阵黯然,轻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第20章 少女情怀
皇宫。
“启禀公主,慕郡王求见。” 清月寝宫内,一名宫女急急奔进来禀告道。
闻言,清月一慌,手忙脚乱的想将手中的东西藏起来,岂料简君扬已悠哉游哉的踱着步子迈了进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道,“我的公主表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啊,可否让为兄瞧瞧?”
清月眼见没机会再将东西藏起,不禁怒道,“你怎么每次都不经通报就进来!”
“哎,你可不能冤枉为兄,我不是让这位小宫女过来告诉你了吗。”简君扬故作惊讶的道。
“哼!”清月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狠狠瞪了那个无辜的宫女一眼。
“公主,奴婢……”小宫女委屈的想要辩解,却被一旁年纪稍长的另一宫女轻拉了出去。
简君扬无视清月怒意盎然的双眸,满不在意的走近她的身边,打量起她紧紧捏在手心的东西,似乎是一条淡紫色的绢帕,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却故意调笑道,“清月可真已经是大姑娘啦,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从不碰针线的,怎么,难道是知道为兄我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想给我个惊喜吗?”
清月暗暗咬牙,狡辩道,“谁、谁说这是本公主亲手绣的了,何况……”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就是我自己绣的,也不给你这浪荡公子啊。”
简君扬听的一清二楚,却只是笑笑,宠溺的揉揉清月额前的碎发,“好了,小丫头,为兄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那点心思可瞒不过我,这绢帕是想要送给你心里那个人的吧。”
“你、你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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