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 第2部分

　　第二天，何亦凡来到县医院做心电图，或许是有意，仍旧是昨天那个医生给他做的。

　　做完后，医生用一把小尺在图上量了量，然后轻声说：“确诊了！”

　　何亦凡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他只记得那个医生最后说了一句：“哭是没用的！”他没有感觉，也没有意识，潜意识中回到了教室。

　　放学后，刘流把还坐在桌边发呆的何亦凡扶起，说：“怎么啦？哥！”何亦凡一下子哭了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何亦凡没有回到寝室，他感到茫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恶讯。他茫茫然地来到了河边，踏上了桥头。望着河里的流水，他第一次感到生活是如此的没有希望！他突然想到了死。死亡，不是一了百了吗？他爬上桥的栏杆，准备往下跳……

　　“哥！哥啊――－”刘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哥，你下来啊！有什么事让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何亦凡回头，毫无表情地看了看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一年多的“爱人”，眼泪又流了下来。刘流见何亦凡不肯下来，毅然地也爬上栏杆，说：“哥，你要是跳下去，我也跟着跳下去！”何亦凡见他瘦弱的身体在河边的风里瑟瑟发抖，赶紧说：“你小心啊！”“你下来！”刘流坚定地说，“你先下来！”

　　何亦凡急忙爬下来，跑过去扶持刘流。

　　刘流小心地从栏杆上下来，说：“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何亦凡把情况告诉了他。

　　刘流流了一会儿泪，想了一会儿，说：“哥，这事只有找李老师了。他肯定有办法……”一语惊醒梦中人，何亦凡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医生说的，李老师是他的老师！他一下子看到了曙光。

　　有了希望，他的头脑也清醒了，问：“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刘流妩媚的笑着：“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呢。看你那失魂丢魄的样子，真叫人担心！还好，我跟来了。”何亦凡感动得一下子抱住了刘流……

　　第二天一早，何亦凡就赶到班主任李老师家里，向李老师汇报自己的情况。李老师其实昨晚已经知道了情况。昨晚何亦凡和刘流深夜才归，生活老师已经告诉了他。他已经连夜找刘流了解了情况。

　　李老师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何亦凡，说：“今天晚上，你不用晚自习，就带这张纸条，买点水果，到张医生家去。”接着，他仔细地画了到那个医生家的路途示意图。

　　晚上，何亦凡按照李老师的指示，找到了那个医生的家。张医生看了李老师的纸条后，随手将纸条扔进炭火之中，然后，他请何亦凡进了他的房内，说：“何同学，下面的话请你记住！”何亦凡点点头。

　　张医生坐下来，说：“你坐吧！”何亦凡坐下。张医生叹了口气，说：“我可以帮你做到能够报名高考，但是，我无法治好你的病！”何亦凡问：“医生，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张医生说：“心脏病有很多种。你的这种叫做心室扩张。你的是左心室扩张！”何亦凡又问：“难道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吗？”

　　“这正是我要跟你交代的。”张医生说，“吃药也只能保一保，而且一旦吃了药，就终生都要服药。我想告诉你的是，吃药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方法是自保。你得先了解这种病。心室扩张这种病最容易发生猝死现象。也就是说，在不小心的时候，有可能会突然死亡！你需要注意的是：不要超体力运动，不要激动，当心脏有不舒服的情况时，应当立即休息。如果你进入了大学，最好不要参加足球、篮球一类的活动，不要为了体育合格而拼命。你要知道，任何的不小心，都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我得建议你报考师范类学校，因为这类学校的入学体检一般不很严格，别的学校很容易入学了还会被退学，那样就麻烦了！最后我要提醒你，我是在帮你，我不想害你。请你不要跟别人提起这事，免得我有麻烦！你记住了吗？”

　　何亦凡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这种病，只要保得好，活个七、八十岁也是可能的。不过，我经手过的几个病例，现在都已经死了，全部是猝死的。所以，自我保护是最重要的。”

　　何亦凡衷心地说：“谢谢你，张医生！”

　　“这样吧，”张医生说，“明天你再来做一次心电图……”

　　亦凡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从张医生家里出来，何亦凡先是很高兴――终于可以参加高考了！可是，再回忆起张医生的话，他一下子又沉重起来：以后，我不是每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吗？死亡的阴影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学生来说，是不是太沉重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５　　命　运
何亦凡顺利地报了名。

　　考前，填报志愿时，他在所有级别的志愿栏目中，都填上了师范院校。但是，他没有告诉刘流。他知道，刘流最不喜欢当老师。（然而，命运就是如此的造化弄人！若干年后，硕士研究生毕业的刘流成为了某大学的老师。）刘流选的绝大部分志愿是金融类学校或专业，只选了一个医学院的志愿，结果，他被某医学院录取了，而何亦凡，则被某师范院校所录取。

　　领取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刘流幽幽地望着何亦凡。

　　何亦凡知道，他的眼睛里面有话！亦凡牵着刘流的手，来到那晚他想跳河的地方。他平淡地叙述着那晚医跟他说的话。没有激动，倒象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应该说，通过那次体检，何亦凡已经长大了，成熟了！

　　刘流望着亦凡沉静的脸，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啊！”

　　亦凡笑笑，说：“你怎么也成了宿命论者？”

　　刘流说：“现实让我不得不相信，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亦凡想起一个问题来，他转换了话题，说：“小姐，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你不要生气啊！”

　　“什么事啊？那么神神密密的！”

　　“我想问你，对女孩子有没有过感觉啊？”亦凡深知，刘流是典型的同性恋者。

　　“哥，谢谢你，这一年多来没有歧视我。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只喜欢男人！可能这与我的内分秘有关吧？以后我学医，也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呢！”刘流反问，“你呢？”

　　亦凡望着刘流的眼睛，说：“我不是同性恋！”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这话不能自圆其说，“至少，不是纯粹的同性恋。我喜欢女孩子多一些。但是，我们这样，我也很快乐！或许，我是双性恋吧？！”

　　刘流摇摇头，说：“你没有同性恋的倾向！我很清楚呢。你只是受我的诱惑而已！”刘流微微一笑，说：“其实，跟你之前，我还试过几个玩得好的同学，但是，他们都拒绝了……只有你，哥，只有你包容了我，给了我快乐！”

　　亦凡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刘流却沉浸在自己的话题中：“那晚，你装睡，记得吗？其实你好笨啊。睡着的呼吸和醒了的呼吸是不同的，你真是傻得可爱！”

　　“你要大胆地去追女孩子，知道吗？就象我，大胆地追你一样！知道吗？你追女孩子是正常的，是不必害羞的。我追男孩子是不正常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女孩子吗？”刘流劝告亦凡。

　　何亦凡握住刘流的手，说：“那你以后怎么办啊？难道不生儿育女？”

　　刘流妩媚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忧色：“这是我最烦躁的事！唉，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呢。”

　　“你以后会给我写信吗？”亦凡问。

　　“可能不会！我会要继续寻找我的同类……”

　　听到这话时，亦凡忽然有了一种伤感！不是为他不会写信，而是为刘流特殊的性取向。“命运！命运！”他不禁感叹。

　　自从他们有那层特殊的关系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讨论这种偏离正轨的性取向。然而，他们对此又能有多少了解呢？

　　后来，刘流以为自己能对女孩子有兴趣，所以和一个美丽的小巧的姑娘结婚了。婚后第二年，他们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然后，他就以求学为名躲避着娇妻。三年后，他完成了研究生的学业，再也没有理由躲了，只好和妻子离婚了。除了孩子，他什么也没有要。离婚后，他独自一人，一边教书，一边教子，再也没有结婚……在他工作和居住的城市，他加入了一个“同志”圈子，过着别人同情，自己幸福的日子。

　　以后的二十年间，刘流和亦凡真的联系得非常少，但开始时每次见面，仍有当初的默契和谐……直到有一天，何亦凡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才中止了这种非正常的性生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６　　“恋　爱”（１）
种种关于身体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学校只是例行公事搞了一次体检，医生也只是做了个样子，没有人因为身体原因被取消入学资格。

　　大学生活的清闲与高中生活的紧张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人人都开始无所事事了。不久，大家就都开始了新的游戏……等何亦凡明白过来时，几乎同寝室的每个男生身边都有一个女生了。在大学，最流行的游戏当然就是恋爱了。没有男朋友或者没有女朋友，那是没有吸引力的标志，是被人瞧不起的！

　　亦凡应该是最后一个开始谈恋爱的男生吧。

　　虽然，经过与刘流的交往和探讨，他现在不再是那种看到女同学也脸红的乡下小子了，但是，要说让他主动　地去追女孩，却是没有胆子的。

　　那天晚饭后，他到学校阅览室去看书。阅览室的人不多。都说只有单身人士才到阅览室去。他正在看一本杂文选刊，被作者犀利幽默的语言逗得忍不住的笑了。他常常这样，别人莫名其妙，他却不顾别人，放肆地笑着……但这一次，却有人说话了：“哎，这位帅哥，笑什么呀？”是后座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何亦凡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生。在阅览室温和的灯光下，这个披着头发的女生显得有几分温柔。尽管看不太清楚她的肤质如何（亦凡视力不太好，却没有配眼镜。）但五官看上去却只有一般般。这令亦凡增加了几分信心……

　　“嗨，美女。你怎么也在这里看书啊？”

　　她很夸张的奇怪的表情：“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看书啊？”

　　“不是说，在这里看书的人，都喜欢唱单身情歌吗？”

　　“谁说了我就不喜欢唱吗？”

　　“就算你想唱，别人也不会肯的啊！呵呵。”

　　女孩听明白了何亦凡的意思，轻轻地说：“你在笑我吧？！”

　　何亦凡忽然有一种内疚感，是啊，对一个不漂亮的女孩赞美她的美，是不人道的。这样的玩笑也是不能开的啊。何亦凡决定真诚地赞美她一句。“你很有气质，也很有女人味！”他想，这样或者可以弥补一下吧。然后，他继续看书。

　　不一会儿，那个女孩平到他身边坐下。他看了她一眼，很诧异女孩的大胆。

　　“我知道有个地方在开舞会，有兴趣请我去跳舞吗？”女孩说。

　　“跳舞？我不会啊？”

　　“呵呵，一年级的？”亦凡点点头。“姐姐来教你啊！我是三年级的。”

　　“师姐！我叫何亦凡。”

　　“我叫刘轶鸥。呵呵，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轶’字呢。你是哪个‘轶’字啊？我是轶闻轶事的轶！”

　　“相当于‘也’的意思的那个‘亦’。我的名字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好了，凡人，来，我帮你还书去！―――然后我教你跳舞！”

　　亦凡顺从地跟随刘轶鸥还了书，来到舞厅。他还从未见过这么主动的女孩子呢。哦，不，这话不对，应该说，他还从来没有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过呢。这个女孩子，虽然有些胖且矮――她站起来后，何亦凡就看到了这些――但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啊，毕竟在她身边能闻到发间女性的独特芳香啊，毕竟偶尔碰撞接触中能感受到她与男性不同的肉感啊，毕竟……毕竟她的胸部是高高鼓起的啊！

　　他总是踩她的脚，有时候她会忍不住地呻吟，但是她教得很用心。到舞会结束时，她出了几身大汗，他却也　能跳得象模象样了。当他们走出舞厅，外面的轻风吹拂，令她倍感舒畅。“*啊！”她欢呼。

　　他闻到了她汗水的清香，真诚地说：“谢谢你。”

　　她很自然地牵着他的手，说：“来，我知道有个地方，晚上特别美！”尽管跳舞时他们是牵手的，但是，现在这个女孩子牵手的动作还是让亦凡有很强烈的异样感觉。当然，他喜欢这种感觉。第一次和女孩子牵手，让他的手有些颤抖。她显然也感觉到了这种抖动，所以，她更牢地拉住了他的手。

　　她把他带到校内的一座小山上，面对城市的万家灯火，迎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怎么样？美吧！”

　　亦凡真实地感到了美。“的确，的确真的很美！”

　　“来，坐这里！”她一直没有松开手，指点他坐的位置，“我经常一个人在这里欣赏风景呢！不过……今晚好象是最美的！”

　　“哦，是吗？”亦凡没有明白过来。但是，他马上意识到她的表白另有含义。

　　可能吗？他问自己。我和她今晚才相识的啊。

　　这时，她换了一只手牵他的手，这样，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她的腰。“我知道，明天，你就会不再理我的。”她幽幽地说，“夜晚的太阳和白天的太阳是不同的！夜晚的太阳，会欺骗人的……但是，就让她骗吧……就让她骗吧！”她慢慢地靠在他的肩上。何亦凡恍若梦中。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亦凡忽然惊起：“要走了吧？寝室要关门了吧？”他要站起来。

　　她拉住他：“傻瓜，早就关门了。就这样，好吗？就这样过一夜！”

　　“这，这……”

　　“你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吗？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