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 第4部分

　　当他从何亦凡的点头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很快，他高兴地为何亦凡办理了分配手续。

　　何亦凡从领导手中接过这张“派遣单”时，他没有想到，他人生的命运、他的生活与爱情，从此与这个叫杉店的地方不能分割！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他第一次到杉店时的阳光，那从两山之间洒落下来，刺眼的阳光……

　　他很感激领导能满足他的分配要求。

　　其实读者朋友们应该能够想到了，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小伙子，这个有些自闭症状的青年，在很多方面还很稚嫩，他不懂世故，天真，就象很多从大学刚刚走向社会的青年一样，既自傲自大，又十分无知……

　　两天后，何亦凡按要求，携带教育局开具的“派遣单”，前往杉店中学报到。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何亦凡骑着父亲为他上班方便而新买的自行车，十分兴奋的来到杉店中学。通过打听，他找到了教学楼二楼的校长办公室。他打听了，杉店中学的负责人姓周。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何亦凡迈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六七个老师，还有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站在屋子中央，他们正在聊着什么，气氛很热烈。何亦凡心想，这些人以后都将是自己的同事！本来有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请问一下，哪位是周校长？”亦凡带着一脸的笑意，问，“我是来报到的。”

　　“我就是！”一个坐在中央桌子边上的中年人微笑着回答。他站起来，主动来和亦凡握手。

　　亦凡从口袋里掏出“派遣单”，双手交给周校长，趁周校长看派遣单时，他快速打量了一下。他发现，那个站着的女老师看似随意而站，其实是站在周校长的办公桌的另一侧。那几个老师也因为他的闯入而停止了谈笑。但显然，他们都在望着他。

　　周校长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下，然后非常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局里终于给我们这个穷乡僻壤送来了大学生！”他又看了一下派遣单，“何——亦——凡，是吧？何老师！还有你，龚嫦。欢迎你们。开学工作会议明天开，就在这栋教学楼一楼的教室，你们俩个明天九点之前要赶到开会！”

　　他环视了一下，开玩笑说：“一对金童*！”办公室里其他的人都大笑起来！

　　周校长笑完后，说：“两位现在没事，就可以回家了。我们现在就要开会……”

　　龚嫦和何亦凡听到逐客令，遂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　电子书　分享网站

2　　初　识　龚　嫦
出门下楼，走在前面的龚嫦站定，回头，说：“你好，何老师。我叫龚嫦。龚是龙共龚，嫦是嫦娥的嫦。师范毕业的。”

　　“我叫何亦凡，师专毕业。”他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三年前，他和刘轶鸥初识那晚，他作自我介绍时说的一句俏皮话：“亦凡，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我是本地人，刚才屋里的那些老师是杉店中学的领导，有几个都是我的老师呢！”龚嫦显得落落大方。“听他们说，这次杉店中学只分来了两个新老师，就是你和我！”

　　“哦，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请多照顾……”

　　这时，何亦凡才认真地打量这个女老师：她身高大约一米六的样子，身材苗条，国字方脸（不是何亦凡喜欢的瓜子脸），一根长长的麻花辫，一直没过腰际（何亦凡想起了郑智化的歌词：你那美丽的麻花辫！）。她的衣着也很朴素：一袭碎花白底连衣裙，布料显然是非常低档的。由于何亦凡眼睛的视力很弱，所以，对于她脸部的一些细节，他观察得不是很到位。但是他基本上有这么一个印象，这是一个清纯的女老师。

　　当何亦凡打量龚嫦时，龚嫦也在感受何亦凡的第一印象……

　　“你喜欢篮球吗？”龚嫦看到操场立着两个篮球架，问何亦凡。

　　“喜欢。我特别喜欢看ＮＢＡ。乔丹，皮彭，都是我喜欢的运动员呢！”

　　“是吗？我在学校，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打前锋。”

　　何亦凡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扬：“真不错！我喜欢篮球，但我不打球。我喜欢静。象下棋啊，打牌啊，看书啊……我喜欢。”

　　“乒乓球呢？打不打？”龚嫦问。

　　“打是打，但是不喜欢！打得也不好。”何亦凡说，“看来，你恰恰相反了，是喜动不喜静吧！”

　　龚嫦不理解地问：“你这么高大健壮，怎么会不喜欢打球？真是有点怪！”

　　“我……以前，我是喜欢的。后来，后来……我变得很懒很懒，兴趣发生了改变……”何亦凡回想起，读高中时，自己是喜欢打篮球和排球的，可是，读大学时，因为张医生的那番话，他不再接触球类运动了。想起这些，他有些黯然神伤。三年来，他每天都在提醒自己，可以说，死亡的阴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所谓讳疾忌医，无论和谁，他都不提自己的身体疾病。事实上，在这三年中，他也感到过几次身体不适，好在他牢牢记着张医生的话，所以总是能化险为夷。现在，龚嫦的一个问题，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隐疾……

　　正是八月底，时近正午，阳光越来越烈。他们在教学楼阴暗处天南地北地聊着。

　　“吃蛋炒饭去！”龚嫦看到该吃午饭了，就邀请何亦凡，“我知道有家饭店，蛋炒饭蛮不错的。”她笑笑，说，“其实是我这个地主没钱，只能请你吃蛋炒饭呢……呵呵！”

　　“哪能让你请我？无论如何该是我请你啊。我是男的啊！”亦凡硬着头皮说，他的口袋里只有五元钱，还不知道这里的物价如何呢。

　　“你是不是大男子主义者？现在不流行男请女了……再说，今天我该尽这地主之谊嘛！至于你请我，还怕以后没机会吗？哈哈……”

　　何亦凡不再争执，他怕出糗呢！

　　饭后，两人又躲在阴凉处聊了三个小时，待到阳光不那么厉害了，才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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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分　班
开学工作会议结束后，教务处主任通知初一年级的班主任到教务处开会，说是要分班。何亦凡和龚嫦都是班主任。

　　所谓分班，并不是把学生重新分配。早一天，学生就已经分好了班。班主任也分好了。何亦凡是初一（３）班的班主任，龚嫦是初一（４）班的班主任。１班和２班的班主任是刘塘和张芸两位老师，学校任他们两个做何亦凡和龚嫦的“师傅”。刘塘是个男老师，教数学，张芸是个女老师，教语文，看来学校在课务安排上下了一番功夫。因为，何亦凡也是教数学而龚嫦正好教语文……

　　学生名单已经写在了一张大纸上，班主任也已经安排好了。所谓分班，只不过是抓阉而已。教务主任用笔在四张写满学生名单的纸上分别写下１、２、３、４，再在四张材料纸上写下１、２、３、４，做成阉，放在手心里晃了几下，将阉扔在桌上，大声吆喝一声：“哎嘿嘿，好汉阉下死罗——”刘老师和张老师就率先伸出手去，一人拈了一个阉，何亦凡和龚嫦对望一眼，也分别拈了一个……这样，班就分了。何亦凡拈到了２号纸条，所以，２号纸条上的学生就变成了初一（３）班的学生了。

　　教务主任将名单按各人所拈的号码交给各位班主任，然后说：“老师们，现在，这些学生就是你们的兵了！这些兵三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可全看你们以后的工作怎么做了……俗话说得好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老刘和小张我知道，都不是熊样，你们两位新人，也一定不会做孬种的，对不对？”

　　龚嫦坚定的点头，说：“一定不会让领导失望！”

　　见何亦凡没有表态，教务主任问：“你呢？何老师！”

　　“我？我尽力而为吧！”何亦凡说。

　　分班后，班主任到教室去打扫卫生。他们的教室都在三楼。路上，刘塘笑着说：“小张，你看，李主任称你小张，称我老刘。呵呵，以前，别人也是称我小刘呢。人啊，随着年龄的增长，称呼是会改变的。从小刘到老刘到刘老……现在，我们称龚老师得称小龚，以后呢？就得叫老龚了！哈哈哈……”张芸笑骂：“你这个人啊，什么时候都不忘开玩笑！人家两个才毕业呢，你不要带坏了小何……嘿嘿，你看，小龚都不好意思了！”

　　龚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刘老师很幽默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还请不要拿我开涮。”

　　何亦凡也笑了：“师傅，以后，不能称她老龚呢！”

　　“得叫什么？”刘塘明知故问。

　　“老婆啊！”张芸抢着叫起来。

　　龚嫦叫了一声：“师傅！”

　　张芸笑笑，说：“好啦，好啦。都不许欺负我的徒弟了……谁欺负她，我跟谁急！哈哈哈……”

　　说说笑笑，几个人就来到了三楼。经过一个玩笑，大家不再象开始认识时那样拘谨了。

　　站在三楼的走廊边，他们俯视校园。杉店中学建立在一座不高的山上，学校周围都是油茶树。刘老师介绍说，这里以前是个坟场，为了建学校，将坟全部迁移了，将山顶推平，才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当年建校时，政府资金不足，杉店的百姓，企业以及杉店在外面工作的人士大力支持，才终于有了杉店中学。（要是搁在二十年后，这样建起的学校，应该称为“杉店希望学校”！）杉店中学只能够容纳十二个教学班，因为它唯一的一个教学楼只有三层，每层只有四间教室。教学楼的前面，是大约六个篮球场大的操场。操场的四周，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在操场的左边，是学校食堂、商店和教职工单身宿舍；操场的右侧，是公共厕所和一幢刚刚建起的教师宿舍楼。这幢宿舍共有十二套二室一厅的套间房。刘老师有些高兴地说，他拥有其中的一套！刘老师对学校布局十分自豪，说在全市农村中学，布局如此合理，规划如此科学，风景如此优美的学校不多呢！

　　根据刘老师和张老师的介绍，何亦凡了解到，杉店中学建校历史还只有十年。还有一些教学设施正在规划之中。“例如，在那……”刘老师指着操场右边，新建宿舍楼傍的一大片空地，憧憬地说，“那里正准备建科教楼！到时，学生图书馆，实验室，就都会有的……”何亦凡还了解到，由于地处边远山区，教学设施落后，教学能手较少，杉店中学的教学质量一直处在全市的落后水平。

　　打扫了教室卫生后，何亦凡和龚嫦又清理了宿舍——学校给他们都安排了单身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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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真诚的师傅
真受不了老龚！

　　开学才三天，龚嫦的这个绰号就被全校老师知道了。除了当年亲自教过她的几个老师外，其余的老师，无论男女老少，都用这个绰号称呼她。好在龚嫦为人随和，不加以计较。最后，何亦凡也称她老龚了。

　　他真的受不了她了！

　　本来，学校就他们两个是新分配来的，所以平时在一起交流也就多一点。大部分老师都是本地人，放学之后一般都会回家，所以，放学后在一起聊天散步的，也就是这两个无家无室的小青年。

　　可是，何亦凡烦死她了！才三天，老龚就总是把学生挂在嘴边上，什么“张虎的字写得很认真”啊，“李小丽的头发没有梳，肯定是睡晚了”啊，“武一鸣的脸上有块红色的胎记”啊……

　　何亦凡就不明白，短短三天，老龚怎么就能把班上的同学全部认齐？

　　就在老龚说到王英值日黑板擦得不干净时，何亦凡终于把不耐烦的情绪发泄了：“哎，老龚，你怎么回事啊？白天陪了一天的学生你还不烦吗？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你又在絮絮叨叨地说他们！你不烦，我还烦呢！”

　　“何老师，你……你不喜欢他们吗？”龚嫦有点委屈地说，“他们都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听话！你忘记刘老师说的了吗？这里的教学质量一直不好，你难道不想改变这种现状吗？”

　　何亦凡不想和她争执什么。他心里自言自语：真受不了你！

　　他不再享受和老龚一起的时光了。

　　很快，何亦凡融入到了杉店中学的一群老师中。

　　那是一些放学后就打麻将的中青年老师。何亦凡在大学痴迷于诈金花，本就有赌瘾。现在看到有人玩麻将，自然兴趣很高，经常旁观。没过几天，他就学会了打麻将。从学校财会室预支了五十块钱，每天晚上就和那些人打成了一片……经常是晚上一、两点钟才会睡觉，有时候甚至是通宵不睡！第二天上课，总是打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的。

　　这种状态，周校长看在眼里，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就突击地听了何亦凡一节课。因为没有作任何的准备，本来没有上课经验的何亦凡把这节课上得一蹋糊涂。下课后，周校长脸色阴沉地把他叫到办公室，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什么“不务正业”、“误人子弟”、“枉为大学生”、“狗屁不通”……等等等等，真把何亦凡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塘作为何亦凡的师傅，自然也受到了周校长的指责。

　　刘塘邀请何亦凡到他家里吃晚饭。在他家里，何亦凡看到了刘塘的老婆。对于她，何亦凡早从打牌的老师处有所耳闻，她是刘塘的学生……何亦凡称之为刘师母。

　　刘师母挺着个大肚子，显然是怀孕了。

　　何亦凡听说，刘塘虽然三十五、六了，但结婚才三年。刘塘的教学能力不错，很受学生的欢迎和喜爱，那些毕业多年，已经成年的学生都依然十分尊敬他。但是，刘塘人长得不高，作为老师工资也不高，所以，他找对象的事一直没有着落。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他的这个女学生就委身于他，做了他的老婆。

　　从说这个事的老师口中，何亦凡没有听到一点点对刘塘或者他老婆的歧视与讥讽，有的只是对老师找对象难的无奈与叹息。

　　何亦凡还没有见过这位师母之前，就已经对她充满了崇敬之情：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他是发自心底